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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姚大总与大窝主顾良玉、祝良贵、刘奇十四等皆就擒。镗入港,毁贼所建天妃宫及营房、战舰,贼巢自此荡平”(《筹海重编》卷五《浙江倭变纪》)。鉴于双屿孤悬于大洋之中,难以戍守,而明军主力“福兵俱不愿留”,朱纨便下令以木石筑塞通往双屿港的南北各水口,使所有船只无法进入内港,从此葡萄牙人和中外私商苦心经营多年的国际贸易大港遂成废墟。
明军攻占双屿,葡萄牙人和中外私商失去巢穴,余党部分逃往福建之浯屿。而大部分仍留滞浙江沿海,“分泊南麂、礁门、青山、下八诸岛”,或出没于福建北部海域,继续与明军周旋。朱纨指挥明军继续扫荡残敌,经过大小数十战,到同年12月,才将葡萄牙人和中私商海盗船赶出浙江海域。朱纨上奏朝廷:“台温海岛巢穴俱已荡平,凡可栖隐去处遍哨,无警收兵。”他也因此受到了嘉靖皇帝的赞许。
双屿战后,葡萄牙人移师福建沿海,与当地的葡萄牙人和中外私商汇合,占据厦门附近的浯屿筑成新巢。而明军在朱纨指挥下乘胜追击,包围了浯屿。
1549年初,恃险困守了3个月的葡萄牙人及其同伙不得不放弃浯屿,于正月二十五日“陆续开洋”。部分葡萄牙商人为讨回商欠重返福建沿海,结果在走马溪附近的灵宫澳下湾中了明军的埋伏。此役明军共歼敌239人,生擒葡萄牙人16名,中国海盗首领李光头及属下120人,朱纨在报捷奏折中写下了“全闽海防,千里肃清”八字,宣告福建抗倭斗争已经取得胜利。
在嘉靖倭患中,汪直集团曾一度协助明朝政府剿灭四处劫掠的海盗,希望籍此换取明朝准许自由贸易的要求。结果,明朝政府一直利用他,许诺开放海禁的事始终不践行,象无赖一样失信于民,国家信用尽丧。
与此相反,失去双屿、浯屿之后的葡萄牙人得到的是本国政府始终如一的支持。1553年,他们通过欺骗手段取得在澳门的居住权,重新建立起新的贸易网络,并一度垄断整个亚洲地区的海洋贸易。
江南“倭患”事态的发展并不像朱纨想象的那么顺利。
漳州百姓几乎家家都参与走私活动,走马溪一战立即引发了他们的恐慌心理。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漳州人前来围观被俘的走私贩。百姓听到官军的捷报,不仅无人奔走庆贺,反而指责官军攻击民船,擅自杀人。朱纨在军事上的胜利并不能根本阻遏漳州百姓泛海通番的旧习,于是,再度利用嘉靖皇帝授予其“从宜处之”的特权,未等审问明细即下令将贼首李光头等96人斩首示众。
然而,朱纨的斩杀俘虏、草菅人命的行为非但没有震慑漳州百姓,反而引起朝野一片哗然。英国汉学家博克舍在《十六世纪中国南部行记》中写道:“百姓们都谴责他们滥杀和酷刑,因为在中国如无皇帝批准而杀人,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朝中众多官僚,尤其是闽浙籍官员也极为不满。
兵部侍郎詹荣、巡按福建御史陈九德、兵部尚书翁万建等人相继上奏弹劾朱纨,罪名就是“擅杀”。对于众人的指责,朱纨上章辩解:“臣看得闽中衣食父母尽在此中,一时奸宄切齿,稍迟必贻后悔。漳州反狱入海,宁波教夷作乱,俱有明鉴。兵机所系,间不容发,先人夺人,事当早计,一面差官赍捧钦给旗牌驰赴军前行事,一面具本于本年三月十八日题请。”
事实上,朱纨的辩解根本经不起推敲。从时间上看,走马溪之战发生在正月二十日,而朱纨直至杀了李光头等96人之后,才在三月十八日向朝廷六报闽海捷音,说“生擒佛诬蔑郎机国王三名”等,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隐情。
事实果真如此。葡萄牙人克路士记录了一段惊人的秘密:走马溪之战后,卢镗“拼命劝诱4名看来比中国人神气的葡萄牙人承认他们是马六甲王。他终于劝服了他们,因为他答应待他们比中国人好,同时又以利诱。他在夺获的衣物中找到一件袍和一顶帽,就问一些和葡人同时被俘的中国人那是什么服饰,他们让他相信那是马六甲王的衣物,所以他马上命令照样再做三件袍和三顶帽,这样他把他们四个人都打扮成一个模样,使他的欺诈变真,使他的胜利更加辉煌。”不仅如此,卢镗还企图私吞船上的货物。“为了更安全做到这一点,不被人一眼识破骗局,他对那些和葡人同时被俘的中国人施行大处决,杀掉其中一些,还决定要杀余下的”,“他奉命动向去见海道(实际上是朱纨);他命令准备四乘轿子给那四个叫做叛王的人坐,体面地送他们去。其余葡人则坐囚笼,头露出,脖子用木板夹紧,使他们不能把头缩进去,受伤的人亦如此,沿途暴露在阳光和露天里”。朱纨发现了卢镗的阴谋后,非但没有将其问罪,反而与之共同编织谎言。“他们一致同意,为保守秘密,卢镗应继续干他开始干的事,也就是杀掉在那里被俘的所有中国人。他们即刻命令执行,因此共杀了九十多名中国人,其中有几名小孩。他们仍留下三、四名青年和一个男人,通过这些人,他们可以向皇帝证明他们所冀图的,那就是指葡人为盗,隐瞒了他们夺取的货物,也通过他们证实那四人是马六甲王。”
嘉靖皇帝指派杜汝桢、陈宗夔详细勘查后得知:所谓葡萄牙人其实是满剌加国(即马六甲)商人,每年私招沿海无赖之徒,往来海中贩卖外国货物,未尝有僭号流劫之事。克路士报道的主要情节与杜汝桢的报告基本一致,朱纨擅杀之罪证据确凿,闽浙官僚们对朱纨的弹劾也的确不是罗织罪名。
要求朱纨停职检查的消息传到杭州,朱纨义愤填膺地坑诉道:“倭夷易除,家贼难防!我为人既刚且直,决不与奸佞对簿公堂!我是死定了!即使皇上不要我死,福建、浙江参与海上走私的人也必将至我于死地。横竖是死,我宁可自己了断,也不愿死在他人手里。”临死前,朱纨给自己写好了墓志,还作了一首绝命词,然后服毒自尽。
根据杜汝桢的报告,嘉靖皇帝对朱纨案裁定如下:朱纨身负大罪,反上疏告捷。而卢镗、柯乔与朱纨相佐,应以首犯论处,其他官员如通判翁灿;拒捕顽抗的葡萄牙人方叔摆等4人当处死,其余佛南波二者等51名当安置;现存通番奸徒当如律发配发遣。
朱纨平寇以后,闽浙沿海的百姓并没有过上安宁富足的好日子。恰恰相反,因为走私贸易不畅,他们的生计反而更加困难。《明史》记载:“闽人资衣食于海,骤失重利,虽士大夫家亦不便也。”而朱纨捣毁双屿港后,舟山的走私海商分裂成主张通商的互市派与铤而走险的寇掠派。互市派的汪直集团稍后逃至日本平户后,四年不再回国;而寇掠派的林碧川、萧显、徐海等集团则据舟山群岛为寇据地,四出流劫,终于蔓延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嘉靖倭患。
在嘉靖倭患中,汪直海商集团一直争取说服明朝政府开放海禁,与东洋、西洋诸国互市,准许自由贸易。但明朝政府假意答应汪直要求,笑里藏刀,用尽阴谋诡计,把汪直玩弄于股掌之间。与此相反,失去双屿、浯屿之后的葡萄牙人得到的是本国政府始终如一的支持。1553年,他们通过欺骗手段取得在澳门的居住权,重新建立起新的贸易网络,并一度垄断整个亚洲地区的海洋贸易。明朝政府对自己人穷凶极恶,对外夷宽宏大量。这种“宁与外夷,不与家奴”的窝里斗作风一直延续下来,至今犹有余波。
1567年,坚守海禁制度的嘉靖皇帝寿终正寝。新即位的隆庆皇帝立即批准漳州月港开放海禁,准许中国商民出海贸易。铁幕低垂的大明海疆终于从内部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依稀透进来一线黎明的曙光。
第七十六章倒行逆施
这些强硬的海禁派为何始终不肯向人民让利?那是他们笃信霸道并且立场坚定,这些统治者认为他们的强权和利益不容挑战。谁敢挑战他们的强权和利益,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杀!必须打倒任何反抗者。
专制没有内政,暴君不会慈悲。在中国,历来流行一种论调,那就是政府施舍论。即使当代中国很多媒体,一谈到民生问题,就总是离不开感谢某某组织某某官员的说辞。言下之意,似乎这民生本不是百姓能够享受的,而是由于某某组织某某官员的开恩,才有了百姓的生计。
现在中国人的民生问题尚摆脱不了这个诅咒,你可以想象在五百年前那种封建社会里,明朝政府对民生控制有多严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荒唐事随时发生。政府说封山就封山,百姓上山打猪菜或挖根草药治病,也是砍头的罪。嘉靖尊道,所有佛庙几乎毁掉;几千年实行盐、铁、酒、糖的管制专卖,凡能容易弄钱的生意都由官商进行垄断经营;他们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着空气,这也不准,哪也不准,就是老百姓的死活他们不管了。远的不说,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年代,经商做买卖也曾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皇帝金口一开便是真理,凡是皇帝说的都是对,凡是皇帝说的都必须拥护。即使皇帝长个猪头,想出一个只有猪才敢想,才敢干的馊主意。下面拍马屁的官员和迎合圣意的逢迎之徒也一样山呼万岁,不打折扣地贯彻执行。至于人民怎样想,哪些味着良心迎合圣意的马屁官员才不管,你想不通?你可以死呀!
比喻嘉靖皇帝姓朱,生肖属猪,当忌讳猪字。老百姓想吃猪肉整天杀猪,那还得了?谁晓得这些屁民杀猪的时候心里怎么想,如果他们杀猪时念着杀“朱”,那不是想作反吗?嘉靖皇帝觉得大事不妙,他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同类“朱”们的利益。
于是朱厚熜为避讳发布禁猪令,诏告天下,禁止杀猪。
嘉靖六年,议完大礼的明世武宗朱厚熜突然发布了一道圣旨,禁止民间养猪、卖猪、杀猪、吃猪肉,胆敢违抗,则发配边疆永远充军。显然,明世武宗朱厚熜已经把养猪、杀猪这件民间寻常事视为对皇帝大逆不道的行为,他还抛出了吃猪肉会生疮,会对健康不利的观点。此令一出,举国震动。深恐引火烧身的老百姓们立刻把家里的猪全部杀掉,减价出卖,或赶紧埋掉。这样一来,不仅活人吃不到鲜美的猪肉,就连祭祀仪式上也不得不用腥膻的羊肉替代。这一来吃不上猪肉的官员急了,礼部上奏说国家的正常祭典都要用牛、猪、羊“三牲”,如今猪肉绝迹,无法按常例进行,请求更改。经过大臣们一番苦谏,明世武宗朱厚熜最终不得不取消了这道荒唐的禁令。不过,他下旨命令猪猡们改姓,不准它们姓猪。因猪以糟糠为食,故称为──糟糠氏。
在皇权、官威至高无上的年代,老百姓更是被官员们捏弄得象只猢狲一样,叫你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敢不听话,大刑伺候。偶尔出个清官,打开一条裂缝,给小民一条生路,也是皇恩浩荡。小民要山呼万岁,感恩戴德。也正因为这种恩赐观,中国的民生问题,历来总是处于被支配的地位而不是被真正尊崇的地位。
汪直显然是个不相信恩赐观的叛逆者,他用武力反抗强权霸道的残酷压迫,也试图用暴力手段迫使封建统治者就范,改善民生问题。他当然毫无意外地遭遇到强权霸道的疯狂反噬,结果一个为下层劳苦大众争取生存空间的人民英雄被打成“倭寇”和“汉奸”。一个为人民说话的强人成了“汉奸”,那么你就可以理解现在没有人再为下层劳苦大众说话和争取权利了。说真话需要付出代价的,汪直付出的代价够惨重了。
读史必须怀疑一切,统治者说的真的是对吗?是无可置疑的绝对正义和真理吗?总之,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所以,我们的穿越者王婆留站在一个五百年的门槛上,回头望去,一个没有思想的民族,没有未来;一个否定抗争的国家,就是一个奴性十足的国家。
中国从来不缺少奴才,却缺少类似汪直这样的叛逆者。
做人要有尊严的理念,只有抗争才能赢得生存;只有抗争才能赢得和平。
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为类似汪直这样的叛逆者不平,其中的曲折与悲惨,黑暗与被压制,不是几句话可以说的完的。
好制度把鬼变成人,坏制度把人变成鬼!这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现在,人人都知道闭关锁国对国计民生弊多于利。在别人没有对你施加外压进行经济封锁的情况下,关上自家大门与邻居老死不相往来,大慨不太正常吧?嘉靖年间许多有识之志也觉这样做不对劲,但他们就是保持沉默如金,都指望别人去尽言责。总之我不说,我不出声,由别人去说吧。于是大家都坐观成败,都想依赖别人尽责。结果没有人原意多管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