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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跪倒一刹,已完全失去抵抗的力量。李镖师疾冲过来,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徐凤仪把剑收回鞘中,捡起倭寇的倭刀看了几眼,爱不释手。又从倭寇身上拽下剑匣,负在背上。
那张阿贵眼见保护他的倭寇横尸当场,用一双阴骘眸子瞪视徐凤仪一眼,掉头爬到徐凤仪膝下。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大叫道:“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我还钱,我还钱,求你不要杀我………”
徐凤仪正不知如何处置这张阿贵,是不是该饶他一条狗命?李镖师大喝一声:“太迟了,你去死吧。”抓住张阿贵头上的发髻,一刀劈下他的脑袋。然后两人搜索张阿贵尸身,发觉这厮把银票都揣在身上,就把张阿贵身上衣服扒下来,打成一包袱,拎起来就走
张家庄外面乱成一团,乡民团勇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转,大叫大嚷:“捉拿刺客咯,捉拿刺客啊!”叫得很响,但真正拼命的人却没几个。
徐凤仪和李镖师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冲出张家庄,摆脱民勇的追击。走了几里路,天色已是大亮。徐凤仪和李镖师就在路边盘点一下包袱里的银票,几叠银票约莫有五万两左右,刚好是文安国向张阿贵追讨欠账的数目相符。
李镖师嘴巴嚅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徐凤仪不知他想什么,就问:“李大哥,你想说什么,这里并无旁人,何必吞吞吐吐?尽管说吧。”
“我有句逆耳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镖师吞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我跟你出生入死,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徐凤仪白了李镖师一眼,心里有点不高兴了。
“好,我说,依我愚意,我想劝兄弟一声,咱们两人在这里分了这笔银子,然后各奔东西好不好?这样做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文掌柜只道咱们刺杀失败,死在张阿贵手里,应该不会对咱们起什么疑心。反正张阿贵已死,死无对证,这件事是谁也说不清的葫芦囫囵案,咱们黑了这笔银子又何妨?”
徐凤仪闻言身子一颤,暗叫不错,心中不觉邪念丛生。他欠他的同乡徐长春二万两银子,他一直为筹钱偿还债务愁煞白头,如果吞下这笔银子,他还完欠债后还有盈余。李镖师的建议虽然黑心一点,还真是一条切实可行的妙计。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不妥。他这样做跟张阿贵这种罪孽深重轮回百世被杀也还不清孽障的畜生还有什么区别?如果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又何必还债?老子说不还就不还,我是流氓,我怕谁?我是无赖,我怕谁?心中天人交战,难以抉择。
李镖师看见徐凤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捉摸不定,不免有些焦急,急不可待追问道:“你想清楚没有,你意思怎样?”
“我意思怎样?”徐凤仪喃喃自语。突然他一咬牙,鞘中的倭刀闪电而出,刀尖准确落在李镖师的咽喉上。他拿捏得很准,只要稍有差池,李镖师的咽喉就会割破。当他的刀搭在李镖师的咽喉时,他才似笑非笑道:“我的意思是这样,说服你没有?”
李镖师脸红脖子粗,连连摇手道:“兄弟,别乱来,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本领比你高,若存此心,我必独吞。”徐凤仪收刀回鞘,昂首阔步走到大道上面。此时旭日东升,他跨步格外高远,而且自觉路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
拔开天眼看红尘,人间多少狗心人。在这个以万物为刍狗的鬼域世界,不是所有仇怨都能得到报复;同样道理,也不是所有恩惠都可以言谢。徐凤仪不敢昧起良心吞下文安国这笔银子,不是他想报答文安国什么知遇之恩,而是他的血仍未冷。几十个死去的镖师的血仍未冷,他若昧起良心吞下文安国这笔银子,他良心会受到谴责的。他知道文安国会给镖师家属抚恤金,缺了这笔银子,那些镖师家属就会得不到照顾。
文安国看见徐凤仪居然能把张阿贵的欠账要回来,抱住徐凤仪哭作一团。他哭了一场,心情舒坦了。
当日,文安国就给水手、船夫和杂役发了人工,命令众人解缆扬帆出帆。海船离开潮州,顺风北还,不过十日,便回到仙游城。
这天,张映雪正在仙游城庆余堂盘算账目,看见丈夫文安国和徐凤仪他们平安归来,喜出望外。亲执徐凤仪的手道:“你回来了,好,姐姐也很惦挂你,你怎么不先捎个信儿,好让我早些儿打点张罗呀!我下去吩咐厨房膳娘杀鸡宰鸭,咱姐弟好久没有唠嗑了,这次你一定说清楚,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姐姐替你物色几个,看看那个合眼缘,及早成家立业呀………”
第二十五章观察试探
张映雪这么一说,就让徐凤仪想起还在泉州城牡丹折桂阁受苦受难的张九妹和赵一兰,心中不免有些戚戚。此刻,他已完成保护文安国这支商旅的任务,是时候启程到泉州府把张九妹和赵一兰她们赎出来了。
徐凤仪看见张映雪一付热心肠,替他的婚姻大事操(心),心中既是感激又嫌厌烦。徐凤仪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坚信葛洪之流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说法,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对别人替他乱抓主意的事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当时他皱眉戚目道:“我离开仙游城已有一段时日,很挂念仙游城的老朋友,我想约朋友到得月楼酒家吃一顿便饭。你不用象接皇帝大驾一样伺候我,这吃饭的事你不用替我张罗了。”
张映雪道:“不行,外面的酒菜那有你姐姐做的那么精致,你不知道哪些黑心的商贩往你的食物里下什么佐料哩,说不定他们给你一个惊喜,往你饭菜里撒泡尿。”
徐凤仪摇头晃脑道:“不打紧,只要他把饭菜煮沸就行了,别说人尿,就算他把他那身上的鸭蛋割下来给我下酒,我也只好却之不恭。”
张映雪忍俊不禁,扭了一下徐凤仪的胳膊,生气地道:“没点正经,不许乱开玩笑!这饭一定在姐姐家吃,我给你做米酒油熏鸡哦。”这米酒油熏鸡据说用油烟熏熟(注意不是油炸),油、鸡分隔,油在下,鸡在上,象用蒸笼蒸馒头一样,加热途中不断通过锅盖边沿渗入料酒,直至把鸡熏熟为止。米酒油熏鸡的特点是油烟、酒味及酱油的味道完全渗入鸡肉中,风味独特,确是佐酒之极品。
徐凤仪吃过一次米酒油熏鸡,知道这是人间美味,闻言欣然领情,答应下来。张映雪亲下厨房动手张罗饭菜,好象替男人做一顿饭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一般。徐凤仪暗暗摇头,只得随张映雪瞎忙。张映雪一面张罗杀鸡宰猪,一面又问徐凤仪一句:“嗯,你的朋友哩,叫他们一齐到庆余堂吃饭,我喜欢人多热闹。”
徐凤仪在仙游城也没有什么知己朋友,他方才说请朋友到酒家吃饭不过是敷衍张映雪的话,看见张映雪当真。连忙中回应道:“也有几个朋友,他们整日只知赌博,这当儿不知到那里鬼混去了哩,我也不知能否碰见他们。”徐凤仪口中所说的朋友,不过是他手下几个伙计而已,如杨三鞭、杨豹和张三他们。张映雪也不怎样较真,一笑置之。
张映雪准备这顿家宴是一个大盛宴,除了宴请亲朋好友之外,还有一班镖师和得力家人,将近有一百几十人参与盛会。这十围酒席,张映雪与使唤丫环杂役至少忙碌半天才行。
文安国看看这顿饭也不是顷刻即成,趁着这个空隙,他拉着徐凤仪的手道:“我们到街上散散心吧,哥自从吃了张阿贵这厮欺骗,感到十分郁闷。难得到家,咱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徐凤仪也不知道文安国如何放松,只疑心文安国带他去逛窑子,也不推辞,心照不宣跟着文安国便上路了。
文安国确是把徐凤仪带到仙游城一家最大最好最热闹的妓院:倚梦轩。倚梦轩原来是大明官府的地方教坊,官府把贪官污吏的子女或犯罪人员的子女抓到教坊服役,替各类大官提供娱乐服务,比如跳舞、唱歌、弹琴和陪酒等等,当然也包括提供性服务。倭酋麻叶九怨占据仙游城之后,就把这倚梦轩作为风月场经营,并在这儿交易卖买他们掳掠得来的奴隶。当然,这些奴隶大多数是女孩子。
当地要买奴仆和使唤丫鬟的地主豪强,都来这倚梦轩挑挑拣拣。由于倚梦轩奴隶货源充足,买主一般都能在此买到自己称心如意的丫头。
徐凤仪随文安国走到倚梦轩楼下,只见这个庞大的建筑物,高四层,宽数十丈。立柱回廊,飞檐走角。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每一层楼面都有主厅大堂,东南西北四周几十个雅室如众星拱月围绕大厅分布。每层大厅都设有卖酒卖茶的柜台,当然也少不了也有个厨房,为来客提供各式各样荤素酒食。倚梦轩一楼是饭店,二楼是赌场,三楼四楼才是风月场所。
倚梦轩内的女孩也分为上中下三等,一等叫花魁或行首,只对客人陪酒唱歌吟诗作对。二等叫小姐,吹打弹唱兼陪花酒。三等叫粉头,什么都干,包括上床。大多数女孩在这个风月场所卖唱卖笑卖青春,备受凌辱。当然,如果遇上有钱的大爷愿意花钱替这些女孩赎身,那些女孩立即可以从良,恢复自由。但赎身银子的定价通常高得离谱,例如小则要五六百两银子,多则要三四千两银子。这笔钱若按当时的物价计算,对这些女孩来说将是一笔天文数字,能赎身脱离火坑的女人实在不多。
缓步走到倚梦轩的门前,文安国拍拍徐凤仪的肩头,象长者关怀后生一样体贴地道:“兄弟,哥想栽培你,过些时候便委任你作这支商队的二当家。今日来这里,我想替你物色个俊秀丫鬟,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待会你看到有合眼缘的姑娘,别忘知会哥一声,无论花多少钱,哥也会替你买。”
徐凤仪苦笑一声,尴尬万分地垂下头来。他早就在泉州市预订了两个绝色丫头,这件事用不着文安国替他张罗。但他又觉得不方便把这种很私人的事对文安国和盘托出,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保留和退守的空间,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向亲人或朋友说出来。
文安国见徐凤仪低头不说话了,只道他默认这件事,不禁得意地拈须而笑,很为自已作出这个正确英明的决定感到得意。
进入倚梦轩,文安国向管泡茶和说书的茶博士打听那个大厅是售卖丫鬟的地方。茶博士看见文安国衣着华贵,又听见他说着本地方言,也没怀疑文安国的身份有什么问题,随口笑道:“就在楼下南边一个大堂上,乌鸡堂。最近漂亮的娘们不多,你想找个生得端正的丫鬟赶紧排队等候吧,价高者得。”
文安国向茶博士道声谢了,带着徐凤仪大步流星跑到乌鸡堂中。只见乌鸡堂门前走廊上,有几个保镖模样的粗壮汉子,按刀扛枪,戒备森严地守卫在乌鸡堂门外。乌鸡堂内人头涌涌,都是兜里有几个闲钱想购买丫鬟、小妾的财主富豪。
走入乌鸡堂内,只听见男人肆无忌惮辱骂女人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女人委曲求全的求饶声不绝于耳,混成一片。使得这倚梦轩的下层仿佛是个杀猪的屠宰场一般恐怖。这不是一个心理健全或者说神经正常的人该来的地方。那些男人的粗口和女人啼哭声,对徐凤仪这个在私塾待过几年的识字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徐凤仪跟着文安国在乌鸡堂内左右徘徊,不动声色看着人贩子开价报价,财主富豪们讨价还价,吵得沸反盈天。他明知这倚梦轩干这种欺男霸女的勾当,他又无力把这倚梦轩掀翻,实在太窝囊了。徐凤仪知道自己个人能力有限,财力有限,他可以率性而为救下两个女孩,却救不了天下所有落难的女孩。这一刻,他心里也非常矛盾,暗骂自己是一只怪物,一只冷酷无情的怪物。
在乌鸡堂待了一刻,徐凤仪就受不了,捂着耳朵,自个儿跑到街上。文安国没说什么,也跟着徐凤仪离开乌鸡堂。
倚梦轩旁边一家赌场甚是热闹,场面十分火爆。几百个赌棍正在内面大呼小叫赌骰子,这赌骰子的玩意很简单,三个骰子开出的点数有大有小,有单有双,有红有绿……参赌的赌徒买大开出大,就赢两倍奖金,反之就是输,依此类推。
“天色尚早,这酒饭肯定是还没做好,回去家里也甚无聊,你要不要玩两把,碰碰运气?”文安国停下脚步,兴奋地对徐凤仪问道。
这徐凤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父亲徐昌在世时对他管教得很紧,他也没学过赌搏。现在其父世去了,再无人管束他,他看见这么追捧这个玩意,也想到赌场碰碰运气。
文安国是个好赌的人,当时他从兜囊中掏出几十银子全部买了筹码,分了一半给徐凤仪。大家分头各找地方下注,你赌你的,我赌我的。
赌搏这个玩意,初次参赌的人运气一般很好,在赌场混得越久,运气就会越差。徐凤仪初上赌场,也不知什么好歹,他押宝的原则就是别人追捧的他不追,大家买大时他买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