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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中,王婆留躺在船头,身子仰卧在船板上,盯着黑色天幕里闪烁的星光怔怔出神。战争是如此残酷,玉石俱焚,老少俱无辨,贤愚同所归。对抗倭民兵来说,只要是倭寇,管你是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好的坏的,一律杀无赦!
此时徽州海商头目徐惟学,还在杭州张罗筹货,为多赚几钱跟客户拼命讲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商船被劫,妻儿被杀。这家伙也够倒霉了,被自己的客户暗算了还蒙在鼓中,一无所知。
从捉鳝岛折回南塘刘家集,不过五十余里。到天明,荡寇营的船队沿着运河水道返回刘家集营中。刘云峰指挥民兵将船中的箱笼,尽数搬运上岸,打开看了,与唐伯康、唐为明父子按约定分割了货物。当日,荡寇营杀了几头猪,上香烧纸,祭拜神福,大排庆贺筵席。众民兵大酒大肉,开怀痛饮,直吃到日头下冈。
凡是出勤的民兵,无论有没有杀伤倭寇,一律有奖。王婆留也分得十两银子,他拿着沾满“倭人”妇孺鲜血的作孽钱,心情很复杂,没有一点惊喜。席间,一些民兵拍拍鼓胀起来的腰囊,不少人吹嘘说今晚要到南塘镇栖凤阁去找个姐儿消遣。王婆留这才猛然想起他姐姐小玉兰,发觉他回到南塘镇这么久,居然没有去看望一下小玉兰,也太无情无义了。王婆留倒不是故意回避不见小玉兰,他有他的难处,混得猪狗不如,那有颜面去见小玉兰呀!
吃完晚饭,王婆留就急不及待换上一件新做的衣服,一路小跑,大步流星往南塘镇栖凤阁赶去。
当王婆留赶到栖凤阁门口的时候,心里又萌生退意,畏畏缩缩在栖凤阁门前的街道中徘徊,既想立即冲入栖凤阁去见小玉兰,诉说别后离愁别绪;又担心自己穷困落魂,没脸见人。买什么礼物去拜访小玉兰呢?衣服不合适吧!糖果又太轻簿,沉吟良久,买了一面铜镜,放下心中纠结的恐怖妄想,一步一停,慢慢捱到栖凤阁门前。
忽见栖凤阁门前布满守卫,来客经过身份验证才允许入内。王婆留不认识这些人,直接闯门恐怕引起争执冲突。他只能向旁边一家茶馆的茶博士打听守在栖凤阁门口警卫是什么人。
茶博士看见王婆留穿着一身体面的新衣,以为王婆留是个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随口笑道:“这些人都是唐家三公子的保镖护卫,听人说唐三的父亲唐伯康发了大财,唐少爷今日便包下这栖凤阁。宴请他几个同窗、朋友,一起找这栖凤阁的娘们消遣。今日这栖凤阁被唐家三公子包场了!你找姐儿恐怕得排队等候了。”
王婆留向茶博士道声谢了,大步流星,一口气跑到栖凤阁楼下厨房中,他知道哪里还有一条通道上楼。栖凤阁门前走廊上,有几个保镖模样的粗壮汉子,象鬼魂一样游荡在栖凤阁门外,不时伸长脖子瞄一瞄栖凤阁的大门,然后嘴里冒出几句畜生听了也觉得难堪的粗口。主子寻欢作乐,奴才象条狗一样在门口站着吃西北风,也难怪他们骂娘。
大门不通,王婆留绕路而行,从厨房楼梯走上栖凤阁二楼。只听得男人肆无忌惮欺负女人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女人委曲求全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混成一片,使这栖凤阁仿佛是个杀猪的屠宰场一般恐怖。这不是一个心理健全或者说神经正常的人该来的地方。那些男人的粗口和女人啼哭声,对王婆留这个在私塾待过几年的识字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王婆留躲藏在一个角落里,从怀中取出一片手帕蒙上脸孔。明知这栖凤阁干这种欺男霸女的勾当,他又无力把这栖凤阁掀翻,实在太窝囊了,真的没脸子见人。这一刻,他心里也非常矛盾,暗骂自己是一只怪物,一只冷酷无情的怪物。
有一个在二楼栖凤阁门口徘徊的保镖,只觉得眼前一花,看见一条黑影从身旁掠过。他们还以为是那个不守规矩的同僚抢拨头筹去找姐儿,正要出言斥责叫骂,忽觉太阳穴一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于是一头扑倒走廊,纳头便睡。
王婆留凭记忆找到小玉兰的闺房,一脚踢开大门,只见房间里一片狼籍,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茶水食物洒了一地。一个身形与他相仿的小伙子正象在战场骑马冲锋陷阵一样,骑着一个雪白的躺体上忽高忽低摇晃………
那个小伙子看见王婆留一声不发闯进来,立即不举,愤然而起,向王婆留厉声质问:“大胆,你是那个,没点规矩,竟敢骚扰本小爷办事……”王婆留不等他骂完,立即一拳击向这小伙子的脑袋,正中印堂。小伙子印堂立即发黑,四仰八叉,轰然倒地,昏了过去。王婆留定神看那小伙子,赫然是唐三。
“啊!”王婆留浑身寒毛直竖,怒发冲冠。象条受伤的豺狼一样发出凄厉的嗥叫,尽管他早有预感这件事必然发生,一旦这个残酷无情的现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
第三十章聚散忽然
王婆留望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圣洁躯体,双眼有点润湿,眼泪让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东西,脑袋也跟有点迷糊,一切象作梦一样,让人无法确信这是真事。那具洁白躯体仿佛是死人一般,一动不动,让王婆留随便看随便摸。王婆留的手感觉到这具洁白躯体的体温,这让他确信这具洁白躯体是个还有灵魂的活物。活人为什么一动不动?王婆留只得擦擦眼晴,一肚狐疑地凑上前去检查勘探。这才发觉小玉兰的双手被人反绑,两脚也被皮带系在床上,根本无力挣扎,或者说蠕动。王婆留只得把捆绑小玉兰的绳索解开,并替她穿上衣服,然后怜悯地对小玉兰说:“他们欺负你,我该死,我无能,让你承受这无名的折辱!你打我吧!”
小玉兰听到王婆留的话,慢慢回过神来,布满血丝的眼光依然愤怒莫名,犹如两道燃烧的火焰,灼烧王婆留的心灵,把王婆留的脸烧灼得无地自容。王婆留蒙上了脸庞,小玉兰尽管看不清楚王婆留的脸容,但她很快就洞悉并解读王婆留眼晴里流露出来的善意。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小玉兰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起来,坐在地上。好象遇上久别重逢的故交一般,温情脉脉地凝视着王婆留。尽管王婆留还蒙着面,她还是感觉到王婆留的善意,并对王婆留充满信任。
“姐姐,我来了,你认出我吗?”王婆留把蒙面巾扯下丢掉,却抬不起头,也没勇气抬头。
姐弟相逢,相对无言,惟有阻止不住的泪水,潸然而下。
“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为了脱掉我的衣服而来,从来没有人替我穿上衣服。”小玉兰忍着眼泪,咬着嘴唇说。“我知道是你,我的弟弟,姐姐想你想得好苦呀!”
王婆留点点头,他凭这个注定成为异类。在王婆留心里,小玉兰是个圣洁沉重的名字,不容褒渎。这个名字曾经感召他,也让他感受到人间有情,人间有爱。当然,小玉兰这个名字是他烦恼和矛盾的根源,让他备尝煎熬。无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被人家羞辱活着受罪还有什么意思?
“我的弟弟,我坚信你会来,你是支撑我穿过这沉沉黑夜的明灯;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你这样善良的人存在,你是我忍辱偷生活到现在的信仰!”小玉兰明眸含泪,做梦似的呢喃。
王婆留点点头,又摇摇头,泪水流得更大,哽咽道:“姐姐,你才是支撑我穿过这沉沉黑夜的明灯………”这一点王婆留完全承认,小玉兰让他懂得大爱,也让他懂得大恨,恨透这个冷酷无情的吞噬善良的罪恶世界。
“弟弟,你没饿着吧!几年没见面了,你长大了。再长高几分,有了力气,赚到大钱,记得帮姐姐赎身哦!”小玉兰眼晴满是怜悯、期待,并伸手替王婆留拭抹泪水,梳理乱发。
王婆留望着小玉兰向他伸出来求助的纤美瘦弱的手,心中如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诸般感觉涌上心头。其实王婆留此刻只想尽快带小玉兰离开这鬼地方,可是他有这种能力吗?除了没有钱替小玉兰赎身之外,他目前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跟控制小玉兰命运的幕后黑手对抗。
一只飞蛾从突然漆黑的窗外窜进来,围绕腊烛使劲拍动翅膀,向着温暖,向着火光,不顾一切扑过去。
小玉兰无力地倚着栏杆,伸出左手指指飞蛾,眼晴无限神往地看着这只小生灵。也许希望自己也象飞蛾一样,背上插上翅膀,可以在空中自由飞翔。可是有翅膀的飞蛾就一定掌控自己的命运吗?随着火光一闪增亮,飞蛾变成一团焦炭烟消云散。小玉兰一声叹息,好象看到自己的命运。王婆留也有同样的感受。
别时容易见时难,相见不易,王婆留贪婪地盯小玉兰羊脂玉一般白晰稚嫩的脸容,百看不厌。小玉兰美丽脸庞泛着仙子般圣洁的光芒,王婆留发觉小玉兰原来是如此漂亮耐看,不由得看痴了。
就在王婆留神思恍惚之际。小玉兰拔下发髻上那根银簪花递给王婆留,眼里带着几分绝望,又有一丝希望,凄然地对王婆留说:“你快走吧!此地不可几久留。那天长了本事,记得回来看望姐姐。”小玉兰尽管少长风尘,托身乐籍,倚门卖笑,但性情孤高,喜与文人墨客住来。一向对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深恶痛绝,并拒绝接待唐三那种纨绔膏粱子弟,是以今日才被唐三绑着侮辱。现在王婆留又把唐三打昏,一旦唐三醒来发难,王婆留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她把银簪花塞到王婆留手里,便催促王婆留快走。
王婆留对唐三恨之入骨,拨刀大叫道:“姐姐,让我杀了他,大家一起逃走吧!”
“就凭你,狗zá种!”门外传来一声厉喝,周全功如闪电一般疾速扑到王婆留面前。几年没见面,周全功也长高了,长大了,变得更加凶恶蛮横。这几年他拜入龙虎山邵元节门下,除了内炼灵丹,外强筋骨之外,还修习剑道,学了一路御风浮云剑,已功成出山。并在其父周万福张罗下,在留都南京刑厅找到一份好差事,便在这几天打点上路。上任之前,他不免同唐三、刘天龙等几个儿时伙伴,吃酒狎妓,寻欢作乐一番。此日他亦受唐三之邀在栖凤阁吃酒,听到这边传来异响,出门张望,看到在走廊负责巡逻警卫的保镖倒在地上,吃了一惊,就逐个房间搜索查看。查到小玉兰的房间,看见唐三被人打翻在地,颇是惊愕。当他认出打倒唐三的人竟是王婆留,顿时怪叫起来。
王婆留睁着大双眼看着这个自小欺负自己的恶棍,一股怒气冲上脑门,眼晴血压暴涨,快膨胀成金鱼眼了;浑身象猛遇严寒般颤抖起来。双拳握出汗水,额头、手背上的血管如蛇行隆起。大喝一声,一记飞步直拳,对准周全功脸门轰击过去。王婆留被愤怒之火烧昏神经了,出招没有任何章法,完全是流泯泼皮打架的方式。
周全功蹲着马步,侧头让过王婆留的铁拳。左手拨开王婆留的出拳的手腕,右手一记虎咆拳重重击在王婆留的左胁骨上。“嘭”的一声,把王婆留打得侧翻倒地,扑在一张竹椅上,余劲未消,并把竹椅压得散架破碎。
王婆留还没来得及撑地起身,周全功身子已跃起一人多高,使了一招“笨猪落”,居高临下,径直踩向王婆留的胸腹。自由落体并加上弹簧腿劲,让人感到周全功这一招从天而降的飞毛腿杀气无比凌厉,王婆留若给他踩中身体,只怕象人踩蛤蟆一样,亳无悬念地泄气爆炸。
危急中,王婆留眼明手快,使出一招“倒踢紫金炉”,伸出右脚跟周全功先落下的左脚对接上,反把周全功蹬起一丈多高,周全功身体在半空中失去平衡,一个侧空翻跌下来,竟然摔到窗外去了。幸好小玉兰房间的门窗对着水塘,水塘又栽种荷花,周全功只窜到水中做了一回落汤鸡,没什么事。否则象周全功这一跤精彩绝伦的狗吃屎,若落在平地,就算摔不死他,至少也摔他个头破血流。
王婆留翻身爬起,正要回头跟小玉兰挥手道别,忽觉左脖子象被重物一击,疼痛难挡,双眼一黑,软绵绵倒在地上,顿时失去意识。原来是唐三醒了过来,悄悄地摸到他背后,竖掌蓄力凝劲,对准王婆留的颈动脉用尽全身力气,猛力一击。当时便把王婆留的脖子打出一只“小老鼠”,截断血流,扭曲脉络,成功地切断王婆留的颈动脉血管给脑袋提供血氧,让王婆留彻底昏菜。
唐三这一击认穴准确,命中要害,把王婆留打得象烂泥一样瘫倒在地。这是唐三最近修炼的唐门绝技──唐手道,已修炼到第五层境界。唐三再擅长唐手道绝技“手刀”。这时候他的“手刀”已能劈开二十多块砖头,也就是说他的“手刀”已够火候了。唐三用这手刀攻击人,虽然不见得象真钢刀一样割开人的皮肉,截断人的骨头。但只要击中人身要害,一样给人予重创。据说唐手道“手刀”击中人的颈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