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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大笑一声,他举起手中的佩剑,斗气直达苍穹,豪迈至极宣誓道:“用我的名,用我的双肩,承担你们的罪!一切过错由我来背负,不愿做奴隶的战士们,勇敢地站起来反抗,杀戮时刻已经到了!我们一齐打倒残酷压迫我们的吸血鬼,让他们流出第一滴血,把所有民脂民膏全部吐出来!”
“杀!为了自由贸易而战!”群情激昂,气壮山河。
不能说汪直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汪直作为明朝嘉靖年间第一流人物对于时代和历史进程的影响可谓巨大,他在道德修养方面也不算太差劲了,他之所以无法成为别人模仿的榜样或者说楷模,也就是说他在人格上不够魅力,无法召唤更多志同道合的信徒跟他一起为共同的理想而奋斗。汪直的才智显而易见比他的品德更高,他绝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精明人,这聪明劲头用来谈生意做买卖,无疑绰绰有余。用来搞政治动员,蛊惑人心则明显不足。一个太聪明并工于算计的商人,肯定无法成为出色的政治家。汪直的政治智商也太低了,后来他天真认为只要放弃反抗,朝庭就会接纳他投降,正好印证他的政治见识非常幼稚。
汪直是个非常成功的生意人,是个出色的情商,他想用世俗的义理人情跟明朝庭谈政治,最终被明朝政治家、阴谋家严崇、徐阶、胡宗宪之流耍得团团转。
另一方面,当一个人的某些激进的行为如果太超前时,超过那个时代普通人的理解范围,即使他做好事,也得不到老百姓的广泛支持和理解。反而招来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汪直主张开放海禁,自由贸易,不能说他完全没有理由。当他的正当要求遭到大明官府残酷镇压,不得已奋起反抗时,也不能说他大错特错。错在他用海盗这个身份为自由贸易而战。以一个盗贼名义诉求自己政治主张的人,即使他所作所为百分之百是为民请命,也得不到主流社会的同情和肯定。
其实当时汪直身边的智囊团,有不少人都向汪直建议花大钱收买朝中的言官或封疆大臣,让他们代表商人的意志维护商人的利益,向皇帝建言上书,以此为突破口,最终实现对朝廷的国计民生政策施加影响。
汪直也明白这些谋士的建议很中肯,但他不确信这条路子可行。他是个商人,深知人性弱点。人性就是贪婪,你给这些贪官污吏多少钱也不够,这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他不以为然地对他的谋士说:“能理解你理念的人,你不说他也明白;无法理解你理念的人,你就是再三解释也不起作用。”遂搁置游说言官的想法。
汪直放弃游说言官的做法,而采取暴力行动渲泄私愤,实在愚不可及。当时大明天朝表面上由皇帝掌权,实际权力却掌握在那一群迂腐的士大夫手中。这些士大夫绝对能影响明朝政府的政策实施。比如海禁政策就是由夏言主持下落实执行的。如果汪直花大钱游说夏言、严嵩、徐阶这些人开放海禁,相信比选择屠刀说话更有效果。遗憾的是汪直选择暴力对抗,最终触动明朝士大夫们的利益,不可避免与所有读书人对抗。而读书人掌握天下杀伤力最强最大的武器──“墨攻”,能够信口雌黄,白的说成黑,好的说成坏。在这些读书人口诛笔伐声讨下,汪直结果被涂抹得浑身是墨,象个非洲黑奴一般黑不溜湫,最终成为一无是处的汉奸。
汪直是个暴力迷信者,他对暴力深信不疑,他认为有些人很贱,欺软怕硬。你不打他,他不怕,你狠狠教训他一下,他就会变得很乖。即使汪直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舰队对他的商船进行保驾护航,也无法完全照应他名下所有的商团。大明广东缉盗水师十分厉害,硬是查到汪直一艘经过乔妆打扮准备下西洋的货船,没收汪直货船上的货物,逮捕并斩杀货船上的徽州乡亲。广东缉盗水师拦截这艘货船原来是运送药物下西洋去救人的,当时西洋一个土蕃部落爪哇发生瘟疫,要求汪直运送一船青蒿草药至爪哇,但汪直收了订金后没有如约把药送到爪哇,致使爪哇国人员伤亡惨重。爪哇土蕃认为汪直不守信用,此后一直拒绝汪直商船入境。实际上汪直的货船被大明广东水师扣押并一把火烧掉。大明广东水师的一把火,不仅烧掉汪直一船货物,烧掉汪直的信用,也间接导致土蕃国数十万人丧生,这些病人本来是指望汪直送药来救命的。等到汪直再筹集一船青蒿草药赶去爪哇时,一切为时已晚,瘟疫已夺去爪哇数十万人性命。汪直也因此恨透大明朝的海禁政策。
“大明政府应尊重我们这些日本商人,尊重彼此差异,保持沟通对话,我想这场贸易战争不会打响;大明政府关闭市舶司,断绝我们跟贵国商人通商贸易,我们才迫不得已在中土干起走私贸易的勾当。如果有正常渠道可走,我们不至于此……”
在宁波朝贡中,辛五郎有几个亲友被明朝官府杀害。辛五郎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逢人便唠叨几句,表达自己的愤怒:“这一仗也不是我们非要打不可,是明朝昏君太过无耻昏庸,贪官太贪婪可恶,才逼使我们只能使用武力表达我们的愤怒。朝贡是什么?就是一个弱小的国家向大国讨好巴结,但明朝怎样对我们呢?铁拳怒打笑脸人。即使当初宁波朝事件是我们九州贡商先出手闹事,大明朝廷也应该妥善处理这件事,不应该实行海禁,断绝两国民间的友好往来。可大明朝昏君庸臣自视天朝大国,目空四海,居然使出禁海的昏招,自断沿海百姓的生路,也断绝我们九州商人跟明朝百姓进行通商贸易往来。置我们及江南千万百姓于死地。朋友,当你想做些正当生意挣口饭吃,有人却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把你的饭碗无情摔碎,你将作何感想?这些昏臣庸官太无耻太可恨了,你不打他,他们就不怕;你不打他,他们就不倒!”
王婆留既不反对汪直造反,也不拥护汪直使用暴力,他是个中立者,主张有限使用暴力,对于暴政,对于某些无恶不作的“强盗”,非暴力手段不能解决问题。王婆留的暴力是有目标的,并选择性使用,并不是无差别滥用暴力。(而汪直在后期,特别在嘉靖三十二年,基本上放弃走私贸易的生意,专事抢掠,带领倭寇大肆劫掠东南,给东南沿海地区带来极大的灾难和恶劣的影响。这些事情恰恰是滥用暴力行为,结果招致天怒人怨,成为众矢之的,导致众叛亲离,到头来只能忘命天涯。滥用暴力的人都没好下场。)
汪直这次进京,利用言官的力量把剿倭死硬派闽浙总督朱纨拉下马。朝廷把朱纨打发到浙江做巡察,虽然官职不低,却是明升暗降。巡察官作为监督、考察、评价地方官员执政能力的官职,看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权,也就是朱纨的军权彻底被剥夺了,只作个军事顾问的角色,指导一下俞大猷等军事将领怎样行动。当然,俞大猷等军事将领也未必会再听这个老上司的话。朱纨也为言官胡乱攻讦他这件事感到大为光火,曾感慨说:“倭贼易逐,家贼难防。”他对士大夫好心办坏事,不切实际妄议朝政的误国行为深恶痛绝。
汪直深知他用阴谋诡计扳倒朱纨,他改变的只是闽浙官员的人事变动,却改变不了朝廷既定的剿倭战略。朱纨倒掉,汪直的舟山烈港基\地面临官兵扫荡的危机暂时解除。汪直赢得一年半载时间经营舟山烈港基\地,他在这段时间内必须加紧招兵买马,修筑防御工事,贮备充足的粮草弹药,以备和大明官兵在海上进行旷日持久的阵地争夺战。
汪直从双屿岛撤到舟山群岛第一日起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场更大的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即将到来,大明朝廷已举起冷酷无情的屠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砍向他们这些海贼的脑袋,他们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奋起抗争,以暴易暴,用暴力回敬大明朝廷,彻底把大明朝廷打痛了,也许能让这些当政者吸取一些教训,改变滥杀无辜的主意。
朱纨倒下了,继任者是王忬。王忬上任浙江巡抚后,海禁政策更加变本加厉。王忬由山东巡抚被嘉靖皇帝委任为提督,巡视浙江及福州、兴州、漳州、泉州四府的剿寇军务。王忬到任后,先后上疏总提供了十二条治倭策略,重用俞大猷、汤克宽等得力参将,抗倭主战派。奏请朝廷解除了一批作战不力的将领。招募勇敢,增添器械,厉兵秣马,准备清剿以汪直、徐海、陈东和麻叶九怨等为首的几个倭寇大酋。
山雨欲来风满楼,汪直舟山烈港那张自由贸易港口的招牌还能挂多久?朝廷什么时候派大军登岛把这张招牌摘掉并踩在脚下呢?黑云压顶,大浪将来,汪直预感到老天爷给他准备应付明军对海盗大决战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悲茄怒角
第一章徽商古风
当恶魔猖狂的笑声如同噩梦降临这片大地,
绝望与痛苦在人间无情地蔓延,
公正的天平开始倾向邪恶,
无辜的人们只能俯首认命。
然而只要充满希望的眼睛还在黑暗中睁着──人们就可以用它来找到光明。
───────────────悲茄怒角卷序言────────────────
却说严嵩扳倒前首辅夏言入阁,独揽明朝国政大权的第二个春天,也就是后来舍得一身剐上书大骂嘉靖昏君的海青天海瑞先生乡试中举这一年。
徽州府绩溪县乐义乡有位姓徐名昌的富翁。徐家世代经商,家资丰厚,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大户。徐家祖先也是经营当铺起家的,不过到了徐昌父亲徐宗儒这一代,逐渐抛下这行守门犬的营生,专门与那班西洋胡贾贸易往来。收拾徽州的徽墨、宣纸、茶叶、徽扇、徽药……布匹之类等等地产特产和工艺品,运到福建泉州港口,跟这些碧眼胡贾易换紫檀木材、名贵香料、海产奇珍之类西洋货物,到河南、河北、京师一带转手出售,利润都在三五倍以上,赚起泼天的家私。
徐宗儒发财之后,大把大把地撒泼金钱,或赈灾助揖,或修桥铺路,或扶危济困,或施舍僧道。流水般赚进来,又流水般花出去,把那金银珠宝视如粪土,分谴得分外痛快慷慨。
徐家得意商道,只恨累世不识之乎,少不得被那些读书人看不起,受那官府作耍戏弄。徐宗儒感慨系之,倒也不想子孙受此活罪。故家业传到徐昌这一代时,徐宗儒便极力鼓舞他儿子读书上进,可笑这徐昌做生意能无师自通,继承父辈们役使、驭驾金钱的能力,让那些浸淫商道多年的老徽商也对他高人一筹的商才甘拜下风,感谓后生可畏。但擅做生意的徐昌愣地拿那八股文章没有办法,连那秀才都没法捞摸。他老子自觉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只好请出孔方兄大驾亲征,那绩溪县的学官招架不住,勾通线索用了些神通手段,让徐昌唾手游庠。
徐昌进学之后,又不甘心止步乡里,得陇望蜀,又想往州府大场里弄些手脚。每到逢考之年,不免到处钻头觅缝,到处摸索,也曾被人扎伙囤骗过一两次。三年大考,一律携带着孔方兄去找门路,科科如是。
徐昌在科举路上,蹉跎到三十四五岁,花了不少冤枉钱,还是原地踏地。无奈只得打点纳监,买个监生充当门面。这监生虽然要破费一些钱财,但徐家是大富之家,花点小钱买这个监生原是承担得起的,若九牛拔一毛,不足一哂。可那年节纳监却是一件蠢事,徐家千不该万不该纳这个监生。只因这个监生,给徐家带来无穷烦恼,折损不少金钱。这纳监的事例,由来已久,也不是当朝首创的玩意儿。朝廷开设这纳监的事体,无非是满足那些好做官而文笔又不太在行的富家子弟提供一条走上仕途的小门路,这监生的名堂其实是引诱那些宦情极浓的富家子弟胡乱扔钱的勾当。朝廷纵用那些财主踊跃纳监,许下一大堆动听的诺言,保证投资监生的人可以做官,但那十个监生之中却有九个人仰颈巴望半生盼不到一官半职的。
到了国朝嘉靖年间,援例纳监差不多是官府弄钱的下三滥手段,若想依靠这条门路进身官场,简直比登天还难。适逢此时国库空虚,朝廷招人援例,每年确定指标,少则要几千,多则要几万个监生,由下面的州县发布告示,专门引诱那些富家子弟上钩。那些上当的人怨声载道,那监生之名渐渐臭满大街,大家躲避瘟神一般视那纳监为奇耻大辱。官府完成不了朝廷额定的人数,凑不完那上贡的银钱,只好动用那抓壮丁捉强盗的手段,到处抓人援例,搞得民众苦不堪言,对朝廷这个恩例恨之入骨。
这监生不但遮挡不了风雨,而且极可能会招灾引祸,你说谁肯做这监生?到头来那纳监的人愈来愈少,户部行文布政司催交这纳监的银子急如星火,只得叫那各乡的保甲村长举报那富家俊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