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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星期天-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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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早晨6点。我侧耳听了听,科学院里一片寂静。他们要么是在拼命工作,要么是回家去了。我该再去转一趟,但此时此刻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找点东西吃,因为我上一顿饭还是18小时以前吃的。
    我决定派个替身去巡逻。
    总的来说,我还是个很不成熟的巫师,没有经验。如果有人在场的话,我是绝不敢现丑的。但现在就我一个人,因此想利用这个机会练习练习。我在《数学巫术方程》里找到了公式,把我自己的项数替换上去,完成了所有必需的操作程序,用古代迦勒底语言念了规定的咒语。人们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真的造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替身,这在我还是生平第一次。他身上每个部分都长得恰到好处,甚至模样都有点像我,可不知怎么搞的,他的眼睛就是睁不开,而且每只手上都长了六个手指头。我给他布置了任务,他点了点头,鞠了个躬,倒退着走了出去,路走得不是很稳。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或许他走迷了路,或许踏上了命运之轮的轮圈,开始永无止境的旅程……事实上,我很快就把他给忘了,因为我决定先给自已做早餐。
    我不是个过分讲究的人。我所需要的是一块普普通通的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可能的话,三明治里来一根所谓的“医生的大红肠”。可不知怎么搞的,桌子上先出现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上面厚厚地涂着一层黄油。我感到一阵惊讶,然后仔细地看了看,黄油是用奶油做的,而不是用蔬菜做的。现在我只好先把这件衣服变回去,然后再重新开始。我一时感到很不服气,变得非常固执,把自己想像成了造物神,接着便使用了连续转换法。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紧靠着白大褂出现在桌子上,白大褂的边有点烧焦了。我连忙校正我的想像,把注意力集中在杯子和牛肉上。瓶子变成了杯子,液体仍然没变。有一只袖子变得又细又长,成了棕色,并且开始抽动起来。我沮丧得浑身冒汗,我意识到这只袖子正在变成牛尾巴。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角落里。尽管牛尾巴出现后没有再继续变下去,但此情此景却令人胆战心惊。我又试了一次,尾巴变大了。我立刻守住意念,闭上眼睛,开始想像一块普通的黑面包,上面涂着天然黄油,还有一根大红肠,去他的“医生的大红肠”,什么样的都行……那就简单的熏红肠吧。咖啡嘛,等等再说。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白大褂上放着一块很大的水晶,有一个黑黑的东西在里面动着。我抓起那块水晶,白大褂也跟着起来了。莫名其妙,它们是连在一起的。我看到水晶里面的黑东西正是我渴望已久的三明治。我叹了口气,想在意念里将水晶裂开来。结果水晶上面覆盖了一层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裂缝,三明治几乎看不清了。
    “笨蛋,”我自言自语道。“你吃了上千块面包,竟然不能准确地想像出一块来。别着急,这儿没有人没有人会看见你。这不是测验,不是论文答辩,也不是考试,再试一试。”我又试了一次,这次更糟糕。我的意念变得一发而不可收,许多奇怪的联想涌现在脑海里,但我仍然没有停下来。结果接待室里不断出现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东西显然是潜意识的产物,还有的是原始的恐惧或者是长期高等教育压抑的产物。这些东西有手有脚,不断地来回走动;它们粗俗不堪,发出让人厌恶的声音;它们好斗,常常打得不可开交。我像个被困的动物千方百计地寻找着解决的方法。最让人讨厌的是一只长着蜘蛛腿的椭圆形的碟子,碟子边上稀疏地盖着一层笔直的软毛。我想不出它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它远远地退到一个角落里,然后向我的膝盖冲来,想把我弄倒。它好像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我只好用椅子把它挤到墙边。最后我终于成功地摧毁了一部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余的都躲到角落去了,剩下的就是白大褂,白大褂上面的水晶以及盛着液体的杯子。杯子变得和大水罐一般大小。我用双手把它捧起来,闻了闻,里面好像装着黑墨水,椅子后面的椭圆形的碟子在花花绿绿的油毡上面蠕动着,蹬着腿,怪叫个不停。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听到大厅里有脚步声,接着听到有人说话。门打开了,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出现在门口,同往常一样说了声“你好。”我心里一阵乱跳。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随便地扬了扬眉毛,房间里那些令人恐惧的东西便立刻烟消云散了。他后面跟着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嘴角叼着黑雪茄的克里斯托巴·琼塔、怒气冲冲的维贝盖罗,还有目光坚定的奥埃拉—奥埃拉。他们全都是匆匆忙忙,心事重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
    办公室的门还开着。我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轻松地嘘了一口气,这时我发现一大搪瓷杯咖啡、一盘三明治正放在桌上等着我呢。有个大师已经暗中帮助了我。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侧耳听着办公室里说话的声音。
    “让我们先听听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吧。”克里斯托巴·约塞维奇·琼塔用冷漠蔑视的口气说道。“你的产房就在我的实验室底下。你已经进行过一次爆炸试验,结果我不得不浪费十分钟时间让他们换好办公室里被炸毁的玻璃,我知道你对公众的问题不感兴趣,那么你就完全从自我的角度来谈论这个问题吧。”
    “亲爱的同志,我在我的岗位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维贝盖罗嘶哑着嗓门开口了。“尽管你的生命之水不断滴下来,弄湿了我的天花板,还导致了臭虫的滋生,我都没有找上楼去。既然我没有干扰你,也希望你不要干扰我!”
    “我……我亲爱的朋友,”费奥多·谢苗诺维奇轻声说,“安布罗西·安布罗塞维奇,事情是非常复杂的,你应该考虑到……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在这幢大楼里进行过火龙试验,尽管这里有防火盾牌,还有……”
    “我没有火龙,我只有一个幸福的人,一个精神上的巨人!塞文同志,你的思维不合逻辑,这个类比简直莫名其妙!竟把一个完美的人的模型和一个不伦不类的火龙相提并论。”
    “亲爱的朋友,问题的关键不是他可不可以分类,而是他能够引起火灾……”
    “你说什么?一个完美的人会喷火?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同志,我真的听不明白。”
    “我……我在谈论火龙……”
    “我在谈论你的错误思维方法!费奥多·谢苗诺维奇,你把一切弄得混淆不清,你在尽你所能浪淆视听!当然我们正在努力消灭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城乡差别……还有男女之间的差别。但我们绝不允许你掩盖错误,费奥多·谢苗诺维奇!”
    “什么错误?他这是中了什么魔了?罗……罗曼,你说……说几句吧!你不是因为我在场不想说吧。我一告诉你安布罗西·安布罗塞维奇,你的试验是危险的,你……你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我不能让一个完美的人在露天里孵出来,在北风呼啸的露天!”
    “安布罗西·安布罗塞维奇,”罗曼说。“我可以再声明一遍我的观点,试验是危险的,因为……”
    “罗曼·彼得诺维奇,我已经盯着你看了很久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把这个词用在一个完美的人身上。请大家注意!这个完美的人对他竟然是危险!”
    说到这里,罗曼毕竟年轻气盛,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勃然大怒。
    “这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他怒吼道,“只不过是个永不满足的吞噬者。”
    接着一片鸦雀无声,空气十分紧张。
    “你说什么?”维贝盖罗威胁着说。“请你再说一遍!你怎么称呼这个完美的人?”
    “杰……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费奥多·谢苗诺维奇说。“无论如何,这样不行……”
    “不行!”维贝盖罗大声说道。“你说得很对,基文同志,这样不行!我们进行的是国际水平的科学试验!精神上的巨人一定要在科学院里诞生!这样才会意义深远!奥埃拉—奥埃拉同志一向爱管闲事,在这个问题上想搞分裂活动。琼塔同志也是目光短浅。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琼塔同志!沙皇吓唬不了我,你也别想吓唬我!同志们,害怕试验难道是我们应有的精神吗?当然琼塔同志曾经当过教堂和洋鬼子的卫兵,他的判断出现偏差是可以理解的,而你们,奥埃拉—奥埃拉同志和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同志是头脑简单的俄罗斯人!”
    “住嘴,别再蛊惑人心了!”费奥多·谢苗诺维奇终于怒不可遏。“简……简直是胡言乱语!你的良心让……让给狗吃了!我……我怎么个简单法?‘头脑简单’这个词能随便用吗?我们的替……替身才头脑简单呢!”
    “我可以告诉你,”琼塔漠然地说。“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从前宗教法庭的审判长。我将关闭你的高压锅,直到我得到保证,试验将在多边形地带进行。”
    “离……离开市中心不得小于5……5公里,”费奥多·谢菌诺维奇插嘴说。“甚至10公里。”
    显然维贝盖罗极不情愿把他的仪器拖到多边形地带去,那里大雪纷飞,光线昏暗。
    “好,”他说。“我明白了。你希望把科学同我们的大众分隔开来。那么,仅仅10公里还不够,应该远离城市l万公里才行!到另外一个半球去怎么样?到阿拉斯加去,克里斯托巴·约塞维奇……或者到你来的地方去,你就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一定照办。”
    又是一片寂静,费奥多·谢苗诺维奇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要是在300年前,”琼塔冷冷地说,“我就会把你请到外面去,听你说这些话,请你到城外去散散步,我要用言辞洗去你耳朵的尘垢,让你永不忘记。”
    “容易,那容易,”维贝盖罗说。“那对你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你无法容忍别人对你的批评。不过,要是在300年前,我们也会对你不客气的,我的逃犯主教。”
    我的脸都气歪了。为什么杰勒斯还默不作声?他怎么能够忍耐得住?
    “好了,维……维贝盖罗,好像应该把你从这儿轰出去了。”费奥多·谢苗诺维奇说,声音出奇地平静。“看来你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你就是不能接受批评意见。”维贝盖罗气呼呼地说。
    这时,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威严不可抗拒。
    “根据安布罗希·安布罗塞维奇的请求,试验将在今天10点进行。鉴于试验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包括人员伤亡这个事实,我指定离城市15公里的多边形地带的边远地方作为这次试验的地点。借此机会,我想提前感谢罗曼·彼得诺维奇的勇气和首创精神。”
    显然,所有的人都在琢磨这个决定。毫无疑问,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表达自已意思的方法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大家都承认他的意见是最正确的。这种情形已经不止一次了。
    “我去叫一辆卡车来。”罗曼突然说,接着便消失了,很可能是穿墙走掉的,因为在接待室里我没有看见他从我身边经过。
    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和琼塔都点头同意,维贝盖罗缓过神来后,大声叫道:“这是个英明的决定,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你及时提醒了我们,让我们不要忘记提高警惕。更重要的是。对,更重要的是让我们不受外界干扰。不过有件事情,我需要些搬运工人。我的高压锅很重,足足有5吨重……”
    “当然可以。”杰勒斯说。“你只管吩咐下去好了。”
    接着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搬动椅子的声音,我很快喝完了咖啡。
    在随后的一小时里,还有些人留在科学院里没走。我在大门口走来走去,监视他们抬高压锅、立体望远镜、盾牌和一些应急设备。暴风雪停了。清晨,天空晴朗,大地一片雪白。
    罗曼开来辆卡车。吸血鬼艾尔弗雷德领着一班百手神搬运工人也来了。考特斯和盖斯欣然来到这里,一百个头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交谈着。布里亚诺斯慢腾腾地跟在后面,一边将受伤的手指给人看,边抱怨说他的好几个头都是晕乎乎的,还说手指受伤后,昨天一晚上没睡好。考特斯搬起高压锅,盖斯抱着其他东西。布里亚诺斯看到自己没有什么事可做,便开始指挥起来,吆喝这,吆喝那。他跑到最前头,打开门,用手把住。他不时地蹲下来,看着货物底下,大声叫道:“稳住!”有时又喊:“往右边一点,东西给绊住了!”后来,他的手给压住了,身子被高压锅撞到了墙上,他又禁不住哭了起来,艾尔弗雷德把他送回了动物园。
    好多人上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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