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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人前。
雪白的脚踝纤细修长,踏过冰冷的地面,却是因为灵气过剩,踩出了一道道细碎的裂痕。黑衣少女一步一步接近了结界外壁,终于,前方那最后一丝遮掩在空中轻绕了一圈擦过发梢消散在了风中,她终于缓缓止步,停在了结界之前。
结界之外有两个人,只是那黑雾散去的瞬间,一瞬入眼的却只有那双萃了寒意的清冷竖瞳。原来,永远都是这样,漂亮的颜色,却是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这双眼睛永远都是这样引人注意,饶是在千军万马喧嚣纷乱之中也能叫人一瞬寻见,除却那抹颜色,还因那股傲气。
缓缓再是上前一步,黑衣少女在昼焰行身前站定,微微仰头之间手上寒光凛凛的大剑映出了那纤细颈项莹润美好的弧度,结界之外,墨色的衣衫,子夜般的长发,没有任何多余修饰的男人微微垂眼,竟似也淡淡望了过来,明明一贯清冷的神色却总是让人觉得妖艳至极,只因那一双摄人心魄的鎏金竖瞳,还有那张旷世绮丽的惊世容颜。
这样一张脸,她原本已是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如今看着,却也由衷觉得的确是挺好看的。天然清冷的眸光,对上素来淡漠的眼神,隔着漆黑的结界两人默默对望了一刻,下一刻,手中长剑一个翻转已是瞬间扬起了凛然杀意,那漆黑双瞳之中一瞬闪过的情绪,却是没有那么坚定…
五年来,她蛰伏在阿零的体内,时而沉睡,时而清醒。她们同源一体,阿零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其实,她并不是只有在她们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觉醒的,其实,有很多的时候她都在,有很多的事情,她们都一起经历,有很多的感情,她也一并,感受到了…
从最初的平静,到如今的动摇,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了?知道她存在的那一天,他竟然是高兴的,那一刻她也差点要高兴了,直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的那一刻,为止…
他要永世相伴的人,是阿零,那个跟他订立不离不弃的契约的人,也是阿零,她的存在,只是阿零可以永世活下去的一个契机。只是这个世上,没有一种感情是可以保证永远不变的,谁又能确信,她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一旦曝光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许届时,她不仅不能成为阿零的助力,还会成为,她的阻碍…
难得的一次脱离本体,难得让阿零陷入了沉睡她得以自由行动有了清晰的意识,这么宝贵的时间已是要到了最后一刻,她最该做的,是什么?
先前,在最初出来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想到这些…所以才会和无颜订立了死契,所以才会向着这个结界的方向而来,结果来了,却是无端端的生出了这么多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是因为做人做太久了么,刚刚骂过阿零的话,结果她自己,也要这样犯傻了…
手中大剑一瞬扬起刀锋的那一刻,那凌然而出的戾气却并不是向外,而是朝内。身后,带着面具的无颜察觉到异动一瞬抬眼,对上的竟是那大剑之上寒意凌冽的金光顺着那纤弱的手臂朝着主子自身袭去的画面!
她是阿零,阿零也是她,她们本是同源,阿零是人格,她是神格,公用一个肉身的时候,阿零才是主体。所以,她没有了阿零便会消失,阿零没有了她,却还是阿零。便是她消失了,阿零还是可以为人,还是可以和他过完这一生,不用去面对残酷的真相,不用去害怕失去所有,不过是短暂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
或许吧,那个害怕面对真相的人其实是她,害怕失去所有的人也是她,只是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吧…浊气侵体的她本来就很难牵引阿零回归神位,真正神格释放之后谁知道人世间的一切在那时的她心里还做不做数?人心易变,感情更加易变,永世不渝不过只是一句口头承诺,她又何苦记着不放?他想要的人是阿零又不是她,他所有的感情喜悦执著坚持为的都是阿零又不是她,所以还不如…
消极的,却是强烈的感情一瞬从心头溢出化作了黑色的纹路蔓延上了眉梢,手中大剑一瞬搅动金色飓风扬起了裙摆黑发在结界之前聚起了迅猛灵力,只消一剑下去,便能将所有秘密埋藏下去,这是她一个人做的决定,但是显然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灵气聚集,毁天灭地,结界之内瘴气翻滚已是被搅动得翻天覆地,坚硬的屏障之外,什么都看不到的两人还保持着静默盯着面前的一片黑暗。只是,身前的那抹浓黑之中,却似隐隐有什么异样的东西让人觉得在意,灼灼而来,明明那样的引人注意,一眼对上却又是寒冰一般的清冷。这样奇异的感受,这个世上也只有那样一双眼,那样一道视线,能给他,这样的感觉了。
淡漠如冰,不带一丝情绪,暗如子夜,冻结所有心念。那样一双暗沉得映不出一点光亮却是让人看过一眼就永生难忘的墨瞳,这个世上,唯有一人拥有。
下一刻,伸手淡淡覆上了身前冰凉的结界外壁,薄唇轻扬之间手心一瞬挡上了那异样视线射来方向。结界之内,正在风口中央灵气碰撞将到极致的少女看着那异常的动作一个忪楞,下一刻心头忽然闪过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念头。
这个人之前不来救她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连看都不让她看一眼?!
关注点奇异的一个念头忽的闪过脑海下一刻却是彻底扰乱了凝聚着的心神,手中大剑之上灵气一个波动斩断了一气呵成的动作,便是在这个时候,结界之外的掌心一瞬移开,露出了一双含着淡淡笑意的金瞳。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或者准确来说她见过,却是从来不是对着她的神情所以她从来没有认真在意过。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对面只有她,能看到他这个表情的也只有她,为什么他还会有这样眼神,这样的,笑容?
淡淡的浅金色中,一抹暖暖的光亮映入心头,那里晶莹的光泽中含着些些温柔,还有着一些逗弄着她玩的恶质笑意。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牵扯出的那抹弧度绝对是愉悦的,衬着那鎏金色泽带出了最奇异的神采,那一刻,被那样一双眼看着,她一瞬失神,竟是差点以为他是看得见她的…
嗯啊,是差点,以为…
他是看不见的,或者残酷些来说,若是看见了,他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微微仰头,嘴角一瞬抿起的那一刻,结界之内神色平淡的女孩却是在心底长长的,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她的样子,个子比阿零高,头发比阿零长,看着他的时候不用再吃力了又吃力的将头仰到费劲的角度,也终于能有些女生的样子能让他刮目相看了,只是这个样子,却是永远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想着,眉间再次凝起戾气,下一刻长剑一瞬指天将所有的灵力集中于上引导而下,那一刻,就在汹涌难抑的灵气就要通过长剑一瞬导回体内引发爆裂的前一刻,那如常平淡的墨瞳望去的方向,清冷眉目指尖却是一下柔和了情绪,眸光微闪,他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短短的一句话,只有几个音节,隔着结界她分明是听不见的,那一刻,却仿佛有一阵淡淡清冽的声线透过结界一瞬窜入了脑海,如同指尖拨弦一般,一瞬,挑动了她的神经。
那一刻,从来暗沉的黑瞳一瞬微瞪,滑过了一道从未闪现过的情绪,惊异的,慌乱的,怅然的呆愣的所有情绪一瞬涌上心头,下一刻那承受着剧烈灵气波动的结界再也受不住主人的心绪波动,骤然崩裂碎成了无数片。
漆黑的结界外壁如同黑色冰晶一般在两人之间一瞬消散,长剑之上的灵气波旋喷涌而出,掀起了他的衣袂她的长发。那一刻,毫无阻碍的,那抹金色一瞬撞入一片浓黑——
他,看见她了?
☆、50 雨夜求爱人 那一年(1)
这个世上有一种缘分,叫做孽缘;有一种纠葛的关系,叫做,死敌。
那一瞬映入眼帘的,是翻飞的墨色衣袂间沉静而悠远的容颜。记忆中,这张一贯清冷的脸上从未有过任何表情,这双素来淡漠的眼中,也从未有过任何的情绪。千万年前神魔之争,他年少轻狂斩落千军万马,她平心静气化解鬼谋奇兵,他杀人从来心狠手辣不留一丝余地,她杀人,从来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她一样,都是冷血无心肆意无情之人。
生来敌对的阵营,之后的发展尽在情理之中。当年有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人去深究过到底应不应该;如今很多事情却是阴差阳错,从未想过的际遇,这样一段关系,将来又将,何去何从?…
本是一个探究的绝佳机会,却是遗憾再也没了时间,灵力消耗过剩她已经用完了继续维持形态的力气,马上就要消失了。对面那双金瞳里是她不太看得懂的情绪,她本就不太擅辨人心,心思迟钝到很多事情便是对方说出口来她都不一定能体会,更何况是现在…再是将那清淡的竖瞳望了一眼她心里微微叹息,下一刻发丝一个轻扬人已是阖眼向下倒去。轻盈的身子被接住的那一霎,身上已是一瞬溢出了无数黑色的烟气,将人完全笼罩。
烟气开始旋转越来越快,犹如缎带一般在两人四周环旋。昼焰行半蹲在地,垂眸淡淡俯看着怀里少女的眉眼,她的身体已呈半透明的状态,触上去也已经没了实感,仅仅只是一眼相望连句话都没说上,就结束了…
清淡的金瞳里泛起一丝无奈,昼焰行叹了口气,看着盘旋在空中的烟气一下聚拢将黑衣少女完全覆盖了进去。之后黑烟之间便是隐隐透出了金色的光亮,光亮愈盛之后怀里的人儿开始变化,身材渐渐缩小了,体重渐渐回来了,掌心下传来轻声的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再是等了片刻待到金光同黑烟一并散去,阿零已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脸上红扑扑的还带着些汗珠,就像是好好的睡了一觉一般。
不远处,百里容笙站在悬浮着结界碎片和岩石粉末的空间入口,望着黑烟之间变回了原形的阿零,神色微微复杂。那一瞬入眼的阿零的神格,虽然只是一眼,他却是看清了,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黑衣黑发眉目清冷,长得和阿零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但是神格只是本体中的一味精神力,按理绝不可能出现本体以外的样貌,这样的不同质摆在眼前,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阿零也不是这味神格的本体,仅仅只是一味人格。那么,阿零和方才那黑衣少女同属的本体,又是谁?
为了解开谜团而进行的试探却是牵出了更多的谜题,只是,仅仅是一味无法脱离肉身的神格便是能展现如此惊人的实力,阿零本是神族一事,已是毫无悬念。
不是他能触碰的人,不是他能关心的人,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便是一直处在这样的位子,永远只是远远观望着事态发展,看着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操控着一切。
昼焰行,他要求的是阿零的永生,五年的时间里他看出过些许端倪,所以阿零拥有神格这一点他绝对会抓住不放,助她归于神位,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他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却又为什么,当他站在此处远远望着方才那双方相见的一幕,当那两人的视线一瞬相触的那一刻,他竟是,不悦的…?
看不清的事态发展,辨不明的心境变化,百里容笙站在暗处看着昼焰行缓缓起身将阿零抱了起来。小小的娃娃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年纪,却是不知为了长出了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柔润的一簇发丝从昼焰行的臂弯荡下在空中画出一弯漂亮的弧度,下一刻他长指轻撩,将落下的发丝半绾握在了手心。
那一刻,金色竖瞳淡淡望下,里头透出的情绪是柔和而无奈的,一如他第一眼望见那神格少女的那一刻,淡淡无奈却又有些欣喜的表情。百里容笙直觉昼焰行是认得阿零的神格的,他是活了千万的上古妖怪,那她也许便是万年之前的至尊神族,只是可惜两人的身份他至今都未能查明,分析不出下一步的打算。
这里已经没有了他留下的必要,缓缓一步向前,放眼望去前方黑暗之中那墨发长衫的背影已是走远。心中突然闪过一阵异样的情绪,百里容笙突然发觉,这般望着永远无法企及的背影站在黑暗之中的隐隐落寞,竟然好像,不是第一次…
那一日,出人意料的一道指令,为了试探同一种猜测而做出的配合,那一夜的决定终是牵扯出了万年前的纠葛,成为了引出尘封往事的第一道缺口。
那一年,三界纷乱神魔相争,千里红土葬枯骨,万里山河祭孤魂;
那一场乱世喧嚣,铁马金戈烽火三月,却是谁的惊才绝艳入了谁的眼,又是谁的天下无双,唯能与谁比肩?
当一场繁华落幕,人心离散鸟尽弓藏,当舍身救赎却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