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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一日,两车相撞最终引发了爆炸,曾可欣悲惨葬身火海,那之后,A大有很多流言,说是她当时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曾可欣被烧死,只是因为嫉妒她和昼焰行的关系。
其实那一日,她伤的虽不重却也是动弹不得,根本不可能去救人;但是那样的流言她却每每淡淡听过一句都不解释,只因那一日,眼睁睁的看着曾可欣死去,她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不变的笑意,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也就是在那一日,她窥探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一面。从之前的使使小手腕博取疼爱,到之后的疯狂背叛,设计陷害,故意杀人,五年前的那一日就像是在她的灵魂上打开了一个致命的缺口,至此所有腐坏阴暗卑劣残忍的情绪相继涌入,将她吞噬。
今时今日,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转弯口,一瞬间,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切齐齐涌上心头,安子惜浑身颤抖着回眸望向对面那笑容变得阴冷狰狞的陌生男人,已然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对面,那眼神一瞬变得怨毒的男人,狞笑的嘴角生生咧到了耳根!笑着,他的脑袋歪成了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开口已是疯狂的女声:“学姐,学姐你认出我了吧!那你也一定,认出这条路了吧!下一刻拐弯,下一个拐弯就是我当年死的地方,我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啊!这一次,就让我们一起去吧,就让我们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
“曾可欣”手舞足蹈疯狂大笑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完好的皮肉一块一块剥落下来,露出了下面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躯体!空气之中一瞬弥漫起烧焦的腐肉味,安子惜脸色惨白后背死死抵上车门,下一刻,却凭借着求生本能大喝一声,拽紧了手心的发簪朝着曾可欣猛扑了过去!
今时今日,众叛亲离毫无退路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面前的曾可欣,她不过是个死人,她拼与不拼到头来无非顶多和她一样成为一个死人,她有什么可怕的?!
满脸血污面容青肿的女人,那张充满杀意的狰狞脸庞哪里还看得出一点当年A大校花的风姿?如同厉鬼一般的安子惜猛得扑上身前的厉鬼,手中发簪狠狠落下,脓血飞溅之间,那淡淡望着厮杀幻境的鎏金竖瞳轻转阖上,透出一丝无趣来。
漆黑幽暗的地下室,高耸巍峨的巨大王座上,一身黑衣容色清冷的男子侧身而坐,手边蹭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娃娃鱼。
这只名叫噬魂鲵的娃娃鱼,比起最初孵化时的样子已经大了许多,半透明的雪白小身子圆鼓鼓的,一看就吃得很好。此时此刻,吃饱喝足的小娃娃鱼正伸着两只前爪搭在主子手上,硕大的鱼头轻靠上去,一脸求表扬的兴奋模样。
蹭蹭,再蹭蹭,下一刻,那修长冰凉的长指却是忽然一动,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突然的攻击将噬魂鲵吓了一跳,挣扎着发出了如同婴儿哭泣一般的尖叫声,尖叫声中昼焰行淡淡睁眼,瞥了过去:“吵死了。”
呜哇——,噬魂鲵委屈地叫了一声,竟是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绿豆般大的墨色眸子可怜兮兮地望上主子冷淡的容颜,便是连挣扎都忍住了。
昼焰行松手:“太慢了,少玩一些,速战速决。”
呜哇——,噬魂鲵听着主子的命令,失落的点点头,雪白的身体上滑过一道展现心情的忧郁蓝,一个转身,跐溜滑下了王座。
——
另一头,骤雨初霁,天边厚厚的云层中数道金色的阳光穿透下来,照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给清晨草地上凝着的露珠裹上绚烂的光彩。
一片静谧之中,只有窗外早起的鸟儿吟唱着愉悦的歌声,熹微的晨光从半拉着的纱帘透进来,温柔洒在奢华雅致的大床一角…
——啊!
骤然的一声惨叫打破一片祥和宁静,大床之上女孩猛的一下坐起来,惊恐的表情,杀人的眼神,双手乱挥着疯狂大叫起来。
“什么?什么…!”房间角落里传来带着浓浓鼻音的嘟囔,靠着沙发睡得正香的女佣被安子惜一声尖叫吓个半死,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挣扎着起来揉揉眼睛,女佣一眼看见大床中央的小姐…我的娘诶,小姐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长长的柔顺的一头秀发如同杂草一般顶在头上,两只眼睛哭得如同核桃一般肿,眼底还有深深的黑眼圈,两只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胡乱挥舞着,两腿也在被子里乱蹬,嘴里还尖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要是被太太看见小姐这副模样,她还要不要工作了?!
女佣立马吓醒从沙发上滚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安子惜:“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的安子惜,整个思路都还停留在和曾可欣的鬼魂搏斗的情节上,精神高度紧张,情绪无比激动,根本没有听到女佣说的话。
小姐再是这么叫下去,太太该知道了呀!女佣急起来,仗着自己身材高大,硬是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安子惜的手。那一声小姐还没来得及出口,被制住了的安子惜却忽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女佣的胳膊上,疼得她嗷嗷大叫起来。
——哎哟!女佣一边惨叫一边去推安子惜,结果她竟是死咬着那块肉怎么都不松口,情急之下女佣一个发狠,反手用力甩了安子惜一耳光!
安子惜闷哼一声被打偏了脑袋,嘴角一瞬流出一缕猩红液体,也不知是她的血还是女佣的。女佣捂着流血的伤口后退几步,含泪望上小姐呆愣的脸,在看清那白皙脸庞上赫然出现的五指印后,直接吓破了胆:“小姐,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疼了才…我当时是疯了,根本不知道是小姐,求小姐原谅,求小姐原谅!”
右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是如此的真实,口腔里,那浓浓的血腥味亦是那样明显,被一巴掌打醒了的安子惜这才恍惚看清了眼前一片晨光之中温馨宁静的卧室,她…回家了?她没有被曾可欣弄死?!
微微失神着回头,安子惜望上床头哭得凄惨不住道歉的女佣,片刻都反应不过来…难不成,难不成一切都是个梦,见鬼也是,被绑架也是,她根本就没有出去过,眼前的这个清晨,就是她从剑栏山车道回来的第二天早上?
呵,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呢?但是啊,她又是多么发自内心的想去相信,之前发生的荒唐一幕幕都是梦境,此时此刻才是她的现实!
微微抬眼,冰冷双眸注视上女佣战战兢兢的脸,安子惜轻声开口,声音低哑得不像话:“你去,给我拿今天的报纸来…”
“…什么?”女佣没听清。
“你现在就去把今天的报纸给我拿来!不然杀了你!”安子惜一下嘶吼出来,操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朝着女佣狠狠砸了过去!
女佣尖叫着躲开,逃命般跑了出去。
房门一下关上,安子惜独自坐在被温暖阳光笼罩着的大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子里飞快对比着从剑栏山车道回来之后,先后两次醒来所遭遇的种种。
第一次,她在夜里醒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方才那个女佣;只是,她当时是从外面进来,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非常的诡异,给了她一条红裙子,让她穿着去赴宴;
然后,她便跟着父母到了宴会,现在仔细回忆起来,不觉得当晚宴会上的所有人都表现的很奇怪吗?脸上的表情都微微扭曲着,像极了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而最后,便是那最诡异被父母出卖和遭遇曾可欣的鬼魂…
她的父母,真的是那种会为了保全自己把女儿送去给别人玩弄的人么?而且,她刚刚才接触了赵申,爸妈丝毫没有过问当天的情况就突然放弃了赵申而选择了一条犯罪道路,不觉得非常不合理么?
还有那鬼魂…那可是,鬼啊…想到这里,安子惜无声苦笑开来,也许,早在曾可欣的鬼魂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开始质疑,这些恐怖的经历,也许只是她在剑栏山车道被吓坏了之后,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毕竟,眼前的这一切,才像极了现实不是么?一觉睡到天亮,在沙发上醒来的陪夜女佣,还有那张打了她之后极度惊恐的脸…安子惜思索着下了床,走到卫生间,望着自己脸上那道清晰的五指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唇笑了起来。
因为她醒了,才感觉到了疼痛,因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所以她所受的伤都是假的,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安子惜越想越对,漆黑空洞的眸子里闪现出绚烂的光彩来,她接了一杯水漱了漱口,再用冰毛巾敷了敷脸,一抬头,便看见先前那个女佣战战兢兢的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她要的报纸。
安子惜回头,眼眸中带着她从未示人的冷漠,伸手接过报纸,安子惜找到日期,当那熟悉的年月日映入眼帘,当她一眼看见星期日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一刻,那一瞬喜悦加委屈加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让她一瞬湿了眼眶。
女佣急了:“小,小姐,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
“没关系。”安子惜伸手抹了把眼泪,一把将女佣推出卫生间,扶着门蹲下身去,痛快的哭了出来。
随后,安子惜收拾好了下楼,迎接她的,是一室温暖的阳光,和笑逐颜开的父母。
安妈妈起身拉起安子惜的手坐到了餐桌前,细心的给她夹了两片烤面包,倒了一杯橙汁。
“子惜啊,”安妈妈观察着安子惜的神情柔声开口道,“昨天你睡了之后,赵家来电话了,说是赵申对你印象挺好的,想着哪天再约你出去玩…子惜,你看呢…?”
试探的语气,温和的态度,安子惜观察了妈妈一下,再是回头望向爸爸,安爸爸也正朝她这边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去:“子惜觉得好就去,如果感觉不好,不去也行!”虽是这么说着,方才那一瞬对上的视线里,却是含着藏也藏不住的期待…
害怕把女儿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故而用了试探语气的妈妈,明明迫切希望她接受赵申却非要表现出以女儿的决定为先的爸爸,这样两个为了解决安家危机花尽了一切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父母,才是她的爸爸妈妈最真实的样子,不是么?
安子惜淡淡弯起嘴角笑了,第一次没有因为父母的逼迫而心生怒意,她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在父母一瞬欣喜的表情中,长长叹了口气。
后面不如…去看一次心理医生吧…把梦境的事情倾诉一下,然后,就彻底忘记吧。不再疑神疑鬼,不再怀疑身边的人,就这样,好好的回到现实生活中吧。
安子惜这么想着,伸手拿起桌上的橙汁抿了一口,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橙汁可以这么美味,烤面包可以那么香,坐在阳光满溢的饭厅里,安子惜心中突然堆满了感激,
抬头刚想称赞准备早餐的女佣一句,却见那女佣端着一套餐具缓缓走来,微笑着摆在了她对面。
安子惜望着对面的空盘子,一下愣住了。
安妈妈抹着果酱,淡笑着开口道:“小海也该起来了吧,最近真是越起越晚了,张妈,你上去叫一下少爷。”
静候在饭厅角落的女佣欢快的应了一声往外走,安子惜一下回头望上女佣的背影,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小海…?什么…少爷…?
安妈妈笑着把手里抹了果酱的面包放到安子惜的盘子里,殷勤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脸色看着这么差,昨天晚上没睡好?一会儿吃完了饭再上去休息休息,小海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给你爸负责就行~”
又是…小海?小海…是谁…?!
靠在桌沿的双手一瞬握紧了手里的刀叉,安子惜垂下眼去,浑身开始难以抑制的轻颤起来。安妈妈发觉了女儿的异样,担忧着靠近,伸手握上了她的手腕:“惜惜这是怎么了?冷么?感冒了?不行,妈妈去给陈医生打个电话叫他来看看…对啊,你说我这脑子,昨天你回来的时候就受了惊吓,我怎么没早想着叫医生呢,我这个脑子啊…”
安妈妈碎碎念着刚要起身,下一刻手腕却是被安子惜一把拽住,安妈妈惊讶回头,一瞬对上了安子惜带着无尽阴冷和恐慌的眼神。
眼前的妈妈,她明明能叫出她的小名,一举一动都是妈妈平时的样子,甚至,那被她紧紧握着的手腕处,那脉搏的轻微跳动都是那样的清晰!这样的妈妈,这样的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么,如果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存在的现实,又有谁来告诉她,小海是谁?那个叫小海的,他妈的到底是谁?!
心中的一声怒吼,安子惜也确实真的吼了出来,安妈妈望着情绪激动的女儿,那个样子像是见鬼一般:“…小海,小海他是你弟弟啊…惜惜,惜惜你不要吓妈妈呀,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