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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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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丈开外的缓坡上,有几只机警的梅花鹿已跳跃着跑开了一段距离,剩余的鹿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人。

静言收回手,闲闲的说:“唔,不是大雁,我看错了。”

四虎木着脸道:“姑娘,这个时候北疆有大雁也是冻死的。”

虽然有几只呆头呆脑的傻鹿没跑,但众人也明白了静言的意思。

大郡主站起身一戳静言的脑门儿,“就不该带你出来打猎!只会捣乱!”

李崇烈拉开弓弦空放,“嘣~”的一声,梅花鹿们终于反应过来,母鹿嘶鸣,小鹿呦呦,一阵混乱后傻鹿们撒开了蹄子跳跃飞奔,转瞬间没了踪迹。

静言满意的微笑了。

大郡主看她那偷偷得意的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抓了把雪拍了她一头一脸。

卫玄顾及静言的体质不如大郡主那般强健,也知道若还带着她恐怕今日别想猎到任何猎物,便吩咐七虎留下陪着静言,其他人进山继续打猎。

这一处地势平缓,三面被茂密的树林包围,无风,可在冬日悠闲的晒晒太阳。

静言明白卫玄是一片好心便也不再逞强。

大郡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飒爽,拍拍静言的头,就像个大姐在安慰小妹,“乖乖在这里等我们,回头我捉些小鸟小兔子给你玩。”

李崇烈摘下自己银鼠毛的皮帽递给静言,“你头上沾了雪,一会儿化了会着凉,这帽子……”

卫玄横里伸出手把帽子接了,“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好章姑娘。”

说罢解下自己的紫貂斗篷不由分说的把静言包了起来,末了将斗篷的兜帽往她头上一扣……彻底看不见人了。

静言推开帽子,“给我这个你穿什么?山里这么冷。”

卫玄洒然一笑,“无妨,穿着它打猎时反而不方便,恐怕还会觉着热。”

说罢便动手在靠着巨石的角落挖了个浅浅的雪坑,又折了一大堆细松枝铺好,看上去很像个大鸟窝。

末了,卫玄把李崇烈的帽子垫在松枝上,拎着静言让她坐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又吩咐七虎不许走远,若是有猛兽出没就放一枚爆竹,他们自会尽快赶回来。

猛兽!

静言的眼睛瞪得溜圆。

大郡主和老虎们都笑她,“放心吧,就算来了豹子也只是送上门给七虎练拳的。”

坐在松软的“窝”里,被卫玄的大斗篷包成一团,阳光很暖。背靠着大石,不片刻静言便昏昏欲睡。

七虎突然叫她,“姑娘,来,我教你捉麻雀。”

静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已被扫开了一大片积雪,上面散着掰碎的干粮渣沫。

一只弹弓举在眼前,七虎咧着嘴笑,“烤麻雀可好吃了。姑娘尽管打它,麻雀每到秋季就偷吃农人的粮食,打死它活该。”

静言眨了眨眼,点头笑了。又从怀中摸出一包果子干,挣扎开卫玄裹得死紧的毛皮斗篷,“来,请你吃零食。”

于是,在午后猎手们归来时,有幸见识到了章静言姑娘耍弹弓的英姿。巨石旁边,足有百十只麻雀堆得像小山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官猫闲人的地雷,看官699786的地雷。

50。

打猎归来,夜宿兴图镇。

没有了王府里的诸多规矩和数不清的在暗中窥视的眼睛,一顿晚饭吃得热闹非凡。

就像李崇烈上午对静言说的,都是自己人不必太过拘泥,于是这一个“不必拘泥”可真是称了一众老虎们的心意。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和卫玄没大没小,对李崇烈称兄道弟,和大郡主可劲儿的吹牛皮,揶揄静言……这个是绝对不行的。

三进的小院中,正房里摆了两桌。摒弃了繁文缛节,抛开了规矩礼数,卫玄,李崇烈,静言和大郡主以及两个丫头坐在炕上的一桌。

小炕桌上堆得满满的,有他们打回来的猎物,有农人自家腌制的酸菜和豇豆,正中间还摆着一大盘烤得金黄的麻雀。

当地人管这一道野味叫做“烤家雀儿”。

静言捏着一只斯斯文文的吃着。这麻雀的肉嫩而弹,烧烤时无需旁的作料,只要撒上一点点盐巴即可。嚼在口里不似寻常肉食或腥或膻,反而还带着股奇怪的香味,让人忍不住一吃再吃。有烤得焦一些的,边边角角又酥又脆,真是用来下酒的一等好菜。

静言不由在心中感慨,怪不得他们都喜欢打猎,自己猎来的东西吃着就是香!

大郡主被老虎们起哄一连饮了三碗。

静言深知这一位喝多了之后的“凶猛”,也明白她这样有人敬酒就喝的行径多少带着些借酒消愁的意味。想起王爷和王妃的嘱托,便拿了只麻雀递给大郡主,“你也尝尝我打的野味。”

大郡主接了却不吃,笑道:“麻雀虽小,味道甚好。今日大家是沾了章姑娘的光才能一饱口福,你们说是不是应该敬她一杯?”

所谓一呼百应,静言是挡酒不成反被劝,而且郡主劝的这酒很讨巧,由不得她不喝。

静言求助似的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卫玄,卫玄却笑着冲她点点头,“喝吧,不碍事。这是自家酿的糜子酒,喝起来酸酸甜甜的没什么劲儿,解腻又暖胃。”

怪不得郡主能喝了一碗又一碗,还以为是她几日不见酒量大长了呢。

既然如此,静言便接了李崇烈斟给她的糜子酒,看起来很像熬糊了的米汤。闻起来微微有醪糟的味道,试着抿了一口,确实如卫玄所说的酸甜可口,而且还有股讨人喜欢的清香。

一饮而尽。

围坐在另一桌老虎们立刻拍桌叫好,四虎闷头闷脑的提着酒壶又来斟满,“我要敬章姑娘!”

李崇烈笑着问:“哦?敬酒也要有个敬酒词。大郡主是敬章姑娘给大家带来一道好菜,你又是敬什么?”

四虎一抬眉毛,“我敬章姑娘让我能结识夏菱,论理姑娘算是媒人。”

一屋子人都愣了,随即哄然大笑。

这酒虽没劲儿但也是酒,一小碗下去静言已觉得脸上有些微热,听四虎这么一说便问他:“夏菱答应你了?”

四虎摇头,“没,但也快了。”

静言一推酒碗,“那不算数,何时夏菱答应了何时我再来喝你这碗酒。”

四虎忽然泛起坏笑,“那不如姑娘先答应了我们大……”

卫玄把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四虎顿时不敢说了。大郡主看了看静言,又看了看卫玄,了然的笑了,但片刻后那笑容慢慢敛去,最终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轻叹。

然而四虎敬酒无功而返却激励了其他老虎们,卫氏九虎的车轮战不容小窥,偏偏卫玄也不替她挡着了。静言无奈的又被灌了两碗,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便借口解手遁了出来。

兴图镇是山城,以前还没打下帝泉关时,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就是边境要塞。因其地势南低北高,落差有四百尺不止,所以当地人便调侃自己的家乡是“东西有沟,上下是坎”。

然而这种特殊的地形在边境上便是难得的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静言出屋,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正因喝了酒身上燥热难当,此时深吸一口气,凉丝丝的很是舒爽。不想被这一方小小院落困住视野,推门出院。

静言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这院子的位置选得好,恰好在半山腰。此时远观群山在雪夜中苍茫雄浑的剪影,低头便可俯览山下万家灯火连绵。

落雪的夜晚是这般的静,静得能在这无风的山谷中听见细小的雪花飘落的沙沙声。一切繁华世俗都被摒弃在外,只剩下这干净纯粹的风景。

也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一片片小雪花给脸上带来的细微凉意突然消失了。雪停了么?静言惊讶的扭过头,原来是卫玄替她撑起了一把伞。

递给她的伞柄还有卫玄握过的余温,紫貂披风在一天中第二次将她围拢。

“累不累?他们也许要闹得很晚,累了就先去睡。”

静言双手握着伞柄,仰起头去看卫玄,“这里的风景真美,也是王府的别院么?”

卫玄一笑,“不,这儿是我在兴图镇的家。”

“你家?”

卫玄放眼看向远处的群山,“是啊。卫氏一族的起源就在兴图镇,我幼时每到冬季都会被送来老家跟着族中长辈学习骑射,走遍这山上的每一处角落。这里才是卫氏的故乡,是我的根。”

静言也随着他的视线眺望远方,不由感慨道:“若是我有这么一处院落,便是打死也不愿回城里去住。那些高墙深院把人圈在里头,心胸越来越狭隘,整日都是勾心斗角。哪里比得上这里,每天能看到让人心胸开阔的风景,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能吃得香睡得甜。”

手背上突然一暖把静言吓了一跳。

卫玄的手拢在她的手上,怕她逃开似的紧紧地攥着,雪夜朦胧的微光让他乌黑的眼睛显得愈发深不可测。就是这双眼,灼灼的盯着静言,“我很中意你。”

这一次没有不相干的旁人,这一次也不像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时的慌乱,甚至在他握住她的手时,静言在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直到卫玄第二次对她说“我很中意你”,才发现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在她短暂的沉默中,手被卫玄更紧的握住,甚至攥得有些疼。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战胜了羞涩,静言抬起头,觉得喉咙里干干的,她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却在此时此刻脱口而出:“我也、我也中意你。”

一瞬间的停顿后,卫玄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深吸一口气,他笑了。

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已是静言的极限,不敢去看他的笑容,静言习惯性的垂下了头。手背上很暖,心里很热,身上像是要发烧。

静言想逃。

油布伞掉落在地。卫玄拉住她,手掌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珍惜无比。

静言的心好似要跳出来了一般,微微偏开头,“别这样。”

卫玄撤开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到面前,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亲吻她摊开的掌心。

感觉到静言的颤抖,卫玄抬起头郑重的说:“不要害怕,这是我家乡的礼节,是男子对中意女子的誓言。你放心,即使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绝不会存有轻薄之意。”

卫玄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

即使在这个雪夜彼此表明了情意,但在那个亲吻之后,卫玄依然像从前一样遵循礼节,分毫不变。也许,在两人视线相交时才会出现只有静言看得懂的倾慕和爱恋。那枚印在手心的吻,足以让静言的心都为之沉醉。

带着这份醉意,这一夜静言睡得很甜。

就在她沉入美好的梦境时,任何人都不知道,筑北王府的大总管,北疆军的左将军卫玄喜不自胜的在自家院外凌空翻了三个跟头。

待到夜深人静时,换了雪夜夜行衣的老虎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大哥的亢奋。

“咱们今夜要动手宰几个琉国人来耍?”

问了这句话的四虎被卫玄瞪了一眼,“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切记此行仅是探查琉国边境的关卡上是否增派了兵力。”

老虎们齐声应诺:“是!”

借着夜色掩映,一众白衣男子很快消失在了雪山之中。卫玄的脚步轻快而敏捷,穿行在熟悉的山峦之间,跳跃腾挪,好似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她答应了!

平生头一次心动就让他遇见了她,何其有幸!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幼时便失去双亲的补偿么?从此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静言。

虽然有甜蜜蜜的一夜好眠,虽然静言很珍惜能这般无忧无虑的跟卫玄相处的时光,但在第二日一早起身后她不得不承认需要休整一天。

昨日的雪地跋涉让她的胳膊和腿均是酸痛难忍,再无力支撑第二天的狩猎,于是只能站在小院门口祝福卫玄和大郡主等人满载而归。

知道冬晴那两个丫头早就跃跃欲试,也惦记着总得有人跟过去照顾大郡主,静言便让丫鬟们跟去打猎,自己留下帮忙干些杂活以及张罗猎手归来后的晚饭。

卫玄的别院是由一对中年夫妇帮着看守,昨日喝的米酒,吃的酸豇豆等等都是这位方大娘亲手做的。一年里卫玄难得回来几次,能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一下来这么多人,方大娘别提多高兴了。

一眼便看出静言的文弱,方大娘便不肯让她干活,后来在静言一个劲儿的要求下,大娘才递给她一笸箩糜子和一只大海碗。

静言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洋洋的厨房里一边筛糜子一边跟方大娘拉家常。

大娘是看着卫玄长大的,静言有意的稍微提了两句,她便滔滔不绝的谈起了她家“主人”。方大娘笑着说:“我也就是跟旁人面前敢称‘主人’,这要是让将军听见了肯定要生气的。”原来卫家祖上义薄云天,在三代前便把府中所有的家奴都免了奴籍。这些家奴中有世代伺候卫氏族人的,还有穷苦人家卖了死契的。

当时卫玄的曾祖父施予厚恩,只要想留下干活的一律留用,想回老家的就赠予二十两银子的盘缠,想寻一项生计的便由兴图镇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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