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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屠场 [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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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按此方式行事。他与最终遭他痛打的人形成一种狂热的、色情的、凶杀的关系。他向他们谈起他父亲收集的刀枪、刑具、脚镣等等。韦锐的父亲是个装修水管的工人,他确实收集了这类东西,而且为它们保了四千美元的险。他在这方面不是孤家寡人。
  许多收集这类东西的人组成了一个大社团,他是其中一员。
  韦锐的父亲有一次给韦锐的母亲一副尚能使用的西班牙拇指夹刑具,作镇纸用。还有一次他给她一盏台灯,台灯的底座是一个高一英尺的著名的“纽伦堡铁姑娘”的模型。真正的“铁姑娘”是种中世纪刑具,可以说是外形像女人的一座锅炉,里面布满了铁钉。女人的正面有两扇带铰链的门。犯人放进去以后,门就慢慢地关起来。正对着犯人眼睛的地方有两只特大的钉子。锅炉的底部有一条血槽,排出全部血水。
  就这么回事。

  韦锐曾经向毕利·皮尔格里姆谈起“铁姑娘”,谈起它底部的那条血槽及其用途。他还对毕利谈到达姆弹①。他还谈到他父亲的大口径小型手枪,这种枪可以放在背心口袋里,但却可以在人身上打出一个大洞,“一只大蝙蝠在它里面飞都碰不到翅膀”。
  【①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使用过的一种杀伤力很强的软头子弹。】
  一次韦锐高傲地与毕利打赌,说他肯定不知道血槽为何物。
  毕利猜想那就是“铁姑娘”底下的那条血槽,但是不对。所谓血槽就是剑或刺刀上的那道浅槽。
  韦锐向毕利谈到他在书上读到,在电影上见到,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巧妙的酷刑——还有他自己发明的刑罚。他的一个发明是把牙科医生的钻头插入别人的耳朵。他问毕利最厉害的刑罚是什么。毕利答不上来。原来正确的答案是:“把某人绑起来丢在沙漠的蚁冢上,知道吗?使他脸朝上,在他的生殖器和嘴上全涂满蜜,然后把他的眼皮割去,使他在被蚂蚁螯死之前一直得眼睁睁地望着烈日。”就这么回事。
  此刻,当韦锐与毕利和侦察兵等人遭到射击后躺在战壕里时,他让毕利仔细端详他的匕首。这把匕首不是政府发的,而是他父亲给他的礼物。刀口长十英寸,它的横断面呈三角形,匕首的柄上有一串铜环,韦锐粗壮的指头就套在这些圆环中。这些圆环很不平常,它的四周还有倒刺。
  韦锐把这些倒刺放在毕利的颊旁,轻轻地刺着他的脸蛋说:“尝尝它的滋味,怎么样——嗯?嗯——?”他问道。
  “不好受。”毕利说,“你知道刀口为什么是三角形的?”
  “不知道。”
  “这样,它留下的伤口就不能愈合。”
  “噢。”
  “它会在身上留下三面的伤口。用一般的刀砍人,只会留下一条裂口。对吗?一条裂口一下子就愈合了,对吗?”
  “对。”
  “放屁,你懂什么?你们大学里教些什么鬼东西呀?”
  “我在那儿的时间不长。”毕利说,这是真话。他在大学里只呆了六个月,而且还不是正规大学,而只是埃靡市验光配镜专科学校的夜校。
  “典型的大学生。”韦锐尖刻地说。
  毕利耸耸肩。
  “从生活中可以学到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韦锐说,“你会发现这一点的。”
  蹲在战壕里的毕利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他认为谈话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然而毕利有点儿想讲,对于三角形伤口他是略知一二的。毕利毕竟在童年时代的几乎每天早晚对酷刑和可怕的伤口进行过思考?毕利在埃廉市他的小卧室的墙上挂着一个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钉着耶稣的十字架。一位外科军医,会十分赞赏艺术家在再现基督的伤口时所表现的临床上的真实性。这些伤口包括矛和荆棘留下的伤痕,还有铁钉戳的洞。毕利的基督死得很惨,真叫人可怜。
  就这么回事。

  毕利虽然是看着墙上的那个可怕的钉着耶稣的十字架长大的,却不是天主教徒。他的父亲不信教。他母亲在该市附近好几个教章里作过代理风琴手。她演奏时,常常把毕利带在身边,也稍微指点他如何弹琴。她说等她断定那个教会正确后,就立即皈依它。
  她从未断定出来。但她对于有耶稣受难像的十字架却产生了强烈的喜爱。当他们的小家庭于大萧条期间到西部旅行时,她从桑大·费礼品店买了一个那种十字架。她像许多美国人一样,企图从礼品店里找到的物品中建立某种有意义的生活。
  就这样,耶稣受难十字架在毕利·皮尔格里姆的墙上挂起来了。
  两个侦察兵一面在战壕里欣赏来福枪的胡桃木枪托,一面咬着耳朵说,又可以走出战壕了。十分钟过去了,却没有人来看一看他们是否被打中,也没有谁来结束他们的性命。向他们开枪的人显然离他们很远,而且是单个儿。
  四个人从战壕里爬出来没有再遭到袭击。他们像不幸的大哺乳动物爬进大片森林,然后直立起来,并快步前进。这是一座阴暗而古老的森林。松树井列成行,中间没有矮树丛。地上覆盖着四英寸厚的积雪,雪上不见一点痕迹。这几个美国人却不得不留下足迹,它们像书上画的舞蹈图解一样清晰:起步,滑步,停——起步,滑步,停。
  “就谈这些,你可别告诉其他人!”他们出发时罗兰·韦锐警告毕利·皮尔格里姆说。韦锐看起来像特威德尔丹姆或特威德尔迪①,一身包扎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战斗。他又矮又胖。
  【① 此处系指矮胖子。】
  部队发的装备和家里给他的礼物,他应有尽有:钢盔、钢盔衬垫、羊毛无边帽、围巾、手套、棉毛衫、羊毛衫、毛线衣、运动衫、上军装、短外衣、外套、棉毛裤、羊毛裤、毛线裤、线袜、毛线袜、军靴、防毒面具、饭盒餐具、急救箱、匕首、军毯、半幅双人帐篷、雨衣、防弹圣经、一本名为《熟悉敌情》的小册子、一本名为《我们为什么作战》的小册子以及一本有英语注音的德语词组小册子,它可以帮助韦锐向德国人作如下的发问:“你们的司令部在哪儿?”“你们有多少榴弹炮?”或者告诉他们:“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如此等等。
  
  韦锐有一块质地坚而轻的木块,被认为是狐壕枕,还有一个医药箱,里面装有两只坚韧的“谨防疾病”的避孕套。他有一只哨子,他在被提升为下士以前不准备给任何人看。
  毕利和两个侦察兵都是瘦子。罗兰·韦锐身上倒可以烤出油束。那一层层羊毛衣服、皮带和帆布使他简直成了一个热烘烘的火炉。他精力旺盛,在毕利和两个侦察兵之间跑来跑去,传递没有人叫他传递也没人高兴收到的哑口令。由于他比别人忙碌得多,他开始认为他是他们的头目。
  他很热,而且又被衣服包得紧紧的,因此他似乎不感到危险了。他的视野局限于他透过钢盔帽沿与围巾之间的一条细缝所见到的小天地。他从家中带来的这条围巾遮掩着他鼻梁下的整个面部。他裹着这条围巾感到很舒服,以致可以自己骗自己说,他已从战争中幸存下来,安然回到家里,并对他的双亲和妹妹讲述一个真实的战争故事——其实战争仍在进行。
  
  韦锐叙述的真实战争故事是这样的:德军大举进攻,韦锐和他的反坦克伙伴们进行了殊死的战斗,最后只韦锐一个人幸存下来。
  情况就这样。后来韦锐碰上了两个侦察兵,他们立刻变成了亲密的朋友他们决定要打回去,找到自己的队伍。他们将快步前进。
  他们决不投降。他们彼此一一握手。他们自称为“三个火枪手”。
  但是这时这个倒霉的刚上大学的毛孩子,这个根本不配参军的病夫却提出能不能让他跟在后面一块儿走。他连一支枪,一把刀都没有。他甚至没有钢盔,没有帽子。他连好好地走路都不会——老那么一瘸一拐的,很容易暴露目标,因此叫人看了真急得要发疯。他那样子也叫人可怜。“三个火枪手”一路上把这个大学生毛孩子连拖带拉地带回部队,韦锐的故事是这样讲的。他们救了他,免遭上帝的谴责。
  
  在实际生活中,韦锐常要折回看一看毕利有没有出了什么事。
  他告诉两个侦察兵等等他,他要回去找那个大学里的小家伙。他从矮树下走过。树枝咕咚一声打在他的钢盔顶上,但韦锐没听见一只大狗在什么地方汪汪地叫,韦锐也没听见。他的战争故事正进入非常激动人心之处。一位长官正祝贺“三个火枪手”,并说要为他们申请铜星奖章。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长官问。
  “有,长官,”一个侦察兵说,“我们想一直呆在一起,直到战争结束,长官。你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三个火枪手’不被拆散吗?”
  毕利·皮尔格里姆在森林里停下来了,倚靠在一棵树上闭上眼睛。他的头倾到后面,鼻孔怒张,像一个诗人在安息国似的。
  他的注意力开始庄严地回旋在他生命的圆弧中,到达死亡,它是紫色的火光。没有什么别的人在那里,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紫光——和嗡嗡声。
  接着,毕利又回旋到活的时刻,再倒退到出生之前,这时是红色的光和噗噗声。然后他又回旋到活的时刻而停了下来。这时他是一个小孩,同他那多毛的爸爸在埃廉市基督教青年会洗淋浴。
  他闻到隔壁房间游泳池里的氯气味,听到跳板发出的隆隆声。
  小毕利感到害怕,因为他父亲说要任凭毕利自己沉浮学习游泳。他父亲将把毕利扔进深水里,而毕利将因此而学会游泳。
  这事简直像受刑。当毕利的父亲把他从淋浴室抱到游泳池去时,他浑身麻木了、他闭起了眼睛。等他睁开双眼时,他已沉入池底,听见到处都有悦耳的乐曲。他失去了知觉,但乐声仍不绝于耳。他模糊地意识到有人在援救自己。毕利对此感到不高兴。
  他从那儿作时间旅行来到一九六五年。这时他四十一岁,正前往松树丘访问他衰老的母亲,仅一个月前他把母亲送进了这个老人收容所。她得了肺炎,看来活不了啦。然而,她却又活了若干年。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因此毕利要听她讲话,只好把耳朵凑近她那白纸般的嘴唇。她显然有很重要的话要讲。
  “怎么……”她刚开始又停了下来。她十分疲倦。她希望她没有讲完的话,毕利可以代她讲出来。
  但是毕利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怎么什么呀,妈妈?”他催问道。
  她很艰难地咽了一口气,淌了几滴眼泪。接着她从她那整个衰朽的躯体,甚至从她的脚趾和指头拚命凑集力量,她终于聚积了足够的气力低声说完了这句话:“怎么我变得这么老啦?”
  毕利的老母去世了,他跟着一位漂亮的护士走出房来。当毕利进入过道时,一具盖着床单的老头儿的尸体正被人用车子推着从身旁送走。此人当年是一位著名的马拉松运动员。就这么回事。这事情发生在毕利因飞机失事而摔破脑袋之前,而且在他大谈飞碟与时间旅行之前。
  毕利在候诊室里坐下。他这时还没有成为鳏夫。他感到他那垫得又软又厚的椅子坐垫下有个硬东西。他把它拖出来,发现它原来是一本书,是威廉·布莱福德·胡伊所著的《二等兵斯洛威克行刑记》。这本书叙述了编号为36896415的兵士斯洛威克在美国行刑队前被处死的真实情况,自南北战争以来,他是美军中由于胆小怕死而被处死的唯一士兵。
  就这么回事。

  毕利读到军法参谋回顾这一案件时的意见,意见的结尾部分是这样写的:他已直接地向政府的权威提出了挑战,今后能否维持纪律有赖于对此挑战作出坚决的答复。如果开小差可以处以死刑,此案即应以死刑论处。就此案而言,死刑并非惩罚性措施,亦非报复手段,而是为了维护纪律,只有依赖纪律,当孤军作战时,才能克敌制胜,此处心慈手软实不足取,也无人作如是主张。
  就这么回事。
  
  毕利于一九六五年眨眨眼睛,便在时间上旅行到一九五八年。
  他参加为小联队举行的盛宴,他的儿子罗伯特是这个球队的队员。
  球队的教练(他从未结婚)正在讲话:“说老实话,我认为给这些队员当个送水员也是光荣的。”
  毕利于一九五八年眨眨眼睛,便在时间上旅行到一九六一年。
  正是新年除夕,毕利因为在宴会上喝得酩酊人醉而大丢其脸,参加宴会的人都是从事验光配镜行业的,或是嫁给配镜师的。
  毕利通常不大喝酒,因为战争败坏了他的肠胃。但这天他确实喝了大量的酒,而且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对妻子瓦伦西亚不忠。他不知怎的把一个女人勾引到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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