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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搜人房间的权力。因而只有用巧妙的方法调查。再说,要是搜我们下一个证人
的房间,大概你也不愿意吧?”
“为什么?下一个是谁?”
“是一个能使你这类多情的人心旷神怡的人,华生。此人的名字阿尔弗雷德·
布里莫尔的名单上没有,但我们却应该见一见。漂亮的罗斯女士。”
“我去叫她。”
“不必,华生,呆在这儿。坐在我壁炉边的椅子上,由你来问她。你在女人面
前有魅力,尽人皆知,比我直来直去的方法能问出更多的东西。我去把她叫来。顺
便看看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有何反应。”
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就把披风撂在写字台上出去了。
我其实不太习惯在调查中问人问题。当然这种角色我担当过,比如福尔摩斯派
我单独出外执行任务时;但只要他在,我一般都充当比较适合我的次要的角色。此
刻在这个愈来愈温暖的小屋子里,我仿佛觉得墙上的惟—一个小窗户便是一只眼睛,
它将用犀利的目光审视和解剖我和罗斯女士。
那个女人穿一身色泽柔和的灰色毛绒套装,正好与她眼睛的颜色吻合。服装的
式样很得体,尽管不是当时在城里已流行起来的女打字员的服装。不过我对女人的
服装是门外汉,过去和现在都是如此。不管怎么说,克里斯托贝尔·罗斯女士每周
只有三个上午工作两小时,专门为此而买套衣服也未免太奢侈。她的五官轮廓柔和,
显不出严峻的表情,皮肤细腻光滑,像熟透的桃子。福尔摩斯将她让进房间时,她
满目忧虑,颦蹙蛾眉,却丝毫不损她妩媚的容貌。
“请坐,罗斯女士。时间不会太长的。”
我特烦挂在我同事嘴角上令人生厌的笑容,便把椅子朝火炉方面转了转,避开
他的视线。
“我恐怕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当然能帮上最好,我们都希望尽早解决这个可怕
的事情。这事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好像威胁了布里莫尔先生几个月的那个人
这会儿真要杀他了。”
“是的,你来到俱乐部,遇到这等事情,肯定感到很震惊。可这次暴力行为一
定是逐步升级的。你能不能说说之前的一些情况,罗斯女士?”
“可以,嗯,先是那些信。”
“你见过吗?”
“见过一些。我想阿尔弗……布里莫尔先生把最早的几封信毁掉了,为的是不
想吓着我。后几封我见过,让我很讨厌。他对我说不必当真,说是某个有怨气的疯
子写的,吓唬吓唬而已。但我感到吃惊也是正常的,是不是?”
“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如果我们假设写信和朝布里莫尔先生开枪的是同一
个人的话。我们也没什么理由不这么相信。你还记得那些信的内容吗?”
“记不大清了。布里莫尔先生把它们撕掉了,他见我害怕,想显出满不在乎的
样子。但我记得前几封不太具体,后来个人攻击就明显了,矛头直接对着阿尔弗雷
德。”
这次她说出了她老板的名字,没来得及纠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纤脚,绯红了
脸。她像所有漂亮女人一样,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协调可人。我听见福尔摩斯记笔记
时重复了一句“后来个人攻击就明显了……”
我又轻声问:“那些信的字迹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使用的墨水和笔画特点吗,
罗斯女士?”
“都是大写的,黑墨水。好像写信人在写竖笔画时使用了尺子。”
跟我们见到的那封一模一样,布里莫尔就是因最后一封信慌了神,跑到贝克街
去找我们的。
“这些信是怎么送到的?是通过邮局吗?”
福尔摩斯应对我追求实证的做法感到骄傲,我是在给这个女人提供机会,看她
说的与布里莫尔说的是否相左。
到目前为止,她的话与布里莫尔尚没有出人。
“不是邮局。我见到的都不是邮局送来的。信送来时我都不在,但我看见过一
些信封,上面没有邮戳,只写着交到布里莫尔先生的办公室。”
“你在那儿上班时从没见信来过?”
“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这说明我们这个对头很可能能轻易来到俱乐部,而且对秘书
长的行踪十分了解?说不定就是这里的雇员,或是一名会员。”
她一惊,我觉得她像要哭的样子,但她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向炉火,说:
“我相信,这里的多数雇员都是很可靠的。我敢说,没有一个人恨阿尔弗雷德能恨
到想要杀他的地步。”
“你是说应该是一名会员干的!”刹那间我突然觉得她已知道前一天晚上的罪行
是谁干的了,不由兴奋起来。
“你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密的,罗斯女士。你要是怀疑——”
“我没有怀疑。”她轻柔的声音在狭小宁静的房间里显得清晰而果决。“我只
是在这儿工作了一年半后,为我的同事们说句公道话。我再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任何一名为布来克希斯高尔夫球俱乐部工作的人员如果真的被捕,都会令我特别吃
惊。”
“你对俱乐部的忠诚令人钦佩。但我敢断定,你一定希望在这个坏蛋进一步伤
害布里莫尔先生之前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此刻仍没有抬头看着我的脸,对我的话表示认同。
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的谈话不应该有何秘密。你曾两次以名字直称你的
老板。我觉得你和布里莫尔先生的关系比工作关系要近,你接受这一说法吗?”
罗斯女士终于红着脸,满面怒容地抬头看向我。她灰色的眼眸闪烁着气忿的光
泽,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娴淑可爱的女人一旦动了肝火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我
以为她要向我大发雷霆。但在紧张的气氛中沉默了片刻后,她又看向壁炉,平缓地
说:“华生医生,你的措词使用得再微妙不过了。我想你这个人很会体谅人。”
“那么就请你回答问题吧。”
“你说的是对的。不管你怎么想,我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是的,我喜欢
阿尔弗雷德,我以为他也喜欢我。我来这儿时非常孤独。当时我丈夫死了已两年。
我孤身一人生活着,没有朋友,我来这儿工作之前,惟一说话的对象就是一个才几
个月大的孩子。”
她叙说着她的感受,仿佛已经背诵无数遍似的。
我轻声说:“对于给了你一份工作的人,你当然有理由喜欢他。”
“是的,有一阵我也这么想。我以为他喜欢我。”
我朝福尔摩斯膘了一眼,他坐在书桌后,冲我轻微点点头,示意让我继续问下
去。
我说:“对不起,罗斯女士,但是——”
“谢谢你称呼我罗斯女士。有些人可没你这么有礼貌。”
她目视着火苗,苦涩地一笑。
“我这样称呼你是应该的,罗斯女士,用不着谢。你是个聪明女士,在这种事
关重大的事情中,我们了解一切细节——”
“你是在怀疑我!以为我企图杀害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你想知道开枪时我
在什么地方。”
“一个人在一场暴力行为中受了伤,罗斯女士,我只想让你说说你和这个人的
关系。”
她再次瞥了我一眼,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她说:“你对疑难病人肯定也很好,华生医生,因为咱俩的对话你处理得就不
错。能面对你叙述事发时我的去向,而不是面对粗鲁的警察,真是我的幸运。好吧,
我告诉你。我刚来这儿时很孤独,甚至有些绝望。每周三个上午能与成年人接触对
我来说比挣钱更重要;当然我是个军官的寡妇,在抚恤金之上再有点补贴自然很好。
跟其他雇员相比,我见到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的机会最多。他和蔼体贴,对我在
办公室的工作很满意。”
她停下来,我于是催促道:“后来你们的关系就发展得比较密切了。”
“你真委婉,医生,”她的苦笑仿佛是内心深处的痛苦强挤出来的,“现在回
过头来看,当时发展得很快。我当时太容易被人俘虏了。以后绝不再会如此。总之,
是阿尔弗雷德给我的教训。是的,我们的关系正像你说的,‘发展得比较密切了。
’我深爱着他,他说他也深爱我。相互追求了一段时间后,我以为我俩会走向婚姻。”
“但事实没有那样。”
“没有!”我从来没听过有人怀着如此深刻的仇恨说出过这两个字。我觉得她的
声音有如一颗射出来的子弹,震得房间嗡嗡作响,尽管我要道出我的比喻,福尔摩
斯准嘲笑我过于戏剧化。
“阿尔弗雷德说他特喜欢我,但其实不是这样。他深爱的只有高尔夫球。我知
道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很荒唐,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的反应,因为一个人怎么会深
恋高尔夫球呢。但事实确实如此。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简直对高尔夫球发了疯。
这一点别人也发现了,但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最大,也许他陷入目前的危险就跟他痴
迷高尔夫球有关,千万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说不清。但我晓得他的痴迷已到了不
正常的程度。”
她的推理有点荒唐,我想她也知道。然而她讲得却极富情感,因而使她的信念
像小屋里的炉火一样灼热得令人无法抗拒。她两眼紧盯着火苗时,坐在桌后的福尔
摩斯问:“罗斯女士,昨晚5 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这个穿一身灰色服装的女人没有暴跳如雷,没有从椅子上蹦起来扑向福尔摩斯。
克里斯托贝尔·罗斯只是平缓地说:“我和女儿呆在家里,正在吃晚饭。为了让你
省事,我还可以主动告诉你,没有哪个成年人能证明我的话,此外我也不想让你问
我5 岁的孩子她妈妈说的是不是谎话。”
福尔摩斯点点头。“很好,这一点我没什么可问的了。你过世的丈夫是一名军
官,肯定发了手枪。他死后手枪上交了吗?”
她第一次抬头正视着福尔摩斯那长长的有着深眼窝的脸。“你比你朋友说话直
率多了,福尔摩斯先生。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说起话来一针见血。没有,他的枪没有
上交。罗伯特死后,他的箱子就从印度被海运回来,手枪放在枪套里,压在箱子的
底部。我想由于他死于伤寒,所以别人巴不得把他的一切物品都处理掉呢。我知道
应该由我上交那把枪,但我不知交给谁。而且我有种预感,说不定哪天我还能用得
着它。”
她两眼直直地盯着福尔摩斯。
我们在布来克希斯高尔夫球俱乐部调查完枪击事件的第二天一早,我见福尔摩
斯吃起早餐来狼吞虎咽,一反常态。他甚至还一个劲地夸哈德逊太太做的熏肉和奶
油鱼蛋饭,而平时他连吃的是什么都不注意,逞论夸赞了。
他一直等着我把饭吃完。然后他点上欧石南根制的烟斗,将两腿直伸到壁炉前,
心满意足地冲着天花板喷云吐雾。
我说:“你今天看上去很悠闲,福尔摩斯。你难道不怕布来克希斯的犯罪行为
升级吗?”
“哦,我看不会的,华生。春天结束前,不会再有人开枪了。但你显然不同意
我的说法。”
“你要是真这么想,未免太乐观了。我敢断定,那位受害者可不像你这么镇定
自若。”
“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也许你说的没错。好在半个小时之内你就能验证你
的推测了。星期三晚上那次神秘枪击事件的受害人今早10点半将拜访我们。”
“是你让他来贝克街的?那么你肯定觉得这会儿他离开布来克希斯会更安全些。”
福尔摩斯努起嘴思量着我的话。“是个合乎逻辑的推理。但可惜猜错了。”
“快别自鸣得意地笑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简单得很,我的朋友。我估计你想跟我分析昨天调查的结果。这我不反对,
因为我也正想把我的想法捋捋清楚,并确保没有漏掉重要的线索。我觉得让此案的
中心人物来听听我们的分析是很有用的,而且他也可以对涉及到的人物发表自己的
见解。昨晚我们离开布来克希斯时,我邀请布里莫尔先生今天早上10点半到这里来。
他不仅欣然同意,还特别兴奋。”
“他的生命随时处于危险状态,听听这样的讨论当然很兴奋。”我说。
布里莫尔先生步履匆匆地来到我们的房间,我们已熟悉了他棕色的夹克、红扑
扑的脸庞和充满活力的健康的体魄,他根本不像一个刚从死神手里脱身的人物。
我冲他寒暄着,问他胳膊的伤是不是好多了。他做了肯定的答复,福尔摩斯便
兴致勃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