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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别紧张,”梵歌笑了笑,道:“我办公室那新计算机的内部连接还没好,所以才跑来这儿,你忙你的,别在意我。”
“是……是的。”
“嗯,被杀的警员……尼克·朗卢……会有关系吗……”梵歌面对屏幕,沉吟起来,手习惯的轻拍桌面,然后新任队长留意到计算机旁的一迭便条纸。
“等等,这是……”
便条纸最上面的一张已被撕下,不过被撕得不完整,近黏合处还有三分之一留着。而其上是几个只剩三分之二的英文字母,但也可以看出是尼克·朗卢的名字。
梵歌拿起整迭便条纸,小心察看了一下。再拿出一枝铅笔,斜向如绘画扫描般在纸上轻描。
便条纸通常很薄,在其上写字如果太用力,会在下一张留下印痕。以铅笔轻描,印痕不会沾到石墨,字迹就会显现,近似凹版印刷的原理。
一会后,黑色的粗描线中露出白色的字痕,字迹凌乱,因为还包括了之前不同使用者留下的印痕,但其中某个略微模糊的名字:艾德里·克洛托,字迹和便条上的尼克·朗卢近似。
等等,艾德里·克洛托?我好像刚刚看过类似的名字……梵歌再操作计算机,一会儿后屏幕跳出尼克的资料,以及其处理过的案件简要索引。
“什么,这是……”梵歌盯着屏幕细看,皱起眉头,不语。
一会后,她又叫出某个选单,那是数据库的操作纪录,凭她的权限,可以查看此档案上次被浏览的时间,还有登入者的名称。
哥特市,旧城区,某幢褐色砖瓦的老式公寓。
一名又高又瘦,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以不稳定的步履走廊上走着。他两手抱着一个鼓胀起来的杂货店纸袋,袋中飘出一阵如整年没洗的鞋子发出的气味,混合了其身上廉价啤酒的气息,连薄木板组成的地板也随着其脚步发出不满的尖叫。
男子来到其中一间公寓正门前,掏出一管钥匙,正要开门之际,倏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杰伦德·伊兹!”
男子吓得马上转过头来,道:“谁?”
走廊上不知何时站着一名年轻男性,脚旁还有一头黑猫。
“哥特市警察。”银凌海展示警徽及委任证,淡淡道:“我叫银凌海,是凶杀组的人。你好,伊兹前辈。”
“我……我不知你说什么,警官,你认错人了。”
“那我刚才喊你真名的时候,你的反应就不该那样快啊,杰伦德·伊兹先生。”
男人沉默下来,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进来再说吧。”
男人,不,杰伦德打开冰箱的门,边向银凌海道:“喝点什么?不过我只有普通的麦芽啤酒,啊,原来还有两罐黑啤酒……”
他顿了顿,瞧瞧像是累了般,蹲坐在沙发上的黑猫,再道:“还是你要牛奶?”
“谢谢你,不过我在工作。”
“现在警队可以带宠物一起查案的吗?还是那其实是受过训练的警猫?”
“那是有……特别的原因……”银凌海假咳一声,尴尬的道。
黑猫像是听懂了,瞪了二人一眼,示威般由沙发跃至窗户上,复蹲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防火梯及隔壁大厦的外墙涂鸦,不语。
室内沉默起来,只有墙壁传来隔邻收音机吵耳的音乐声。
杰伦德拔开啤酒罐上的拉环,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才道:“好啦,小子。我已改名换姓,没有用信用卡,买什么都是付现的,也没社保纪录。而且我离职时是个胖子,现在则像头瘦皮猴,我又故意蓄了大胡子,所以到底是什么令你找到我的,呃?”
“伊兹前辈,你在逃避什么?”
“没人教你说话要有礼貌的吗,后辈?”杰伦德再喝了口酒,道:“凡事有先后次序。我告诉你,现在有不少混黑的仍然很“怀念”我,所以我需要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银凌海叹了口气,道:“一个人可以改变名字、外表容貌、口音或是发型,但有些生活习惯和嗜好是很难改变的,比如饮食喜好、宗教信仰等。”
“嗯哼。”
“警队的个人资料说你的宗教信仰是东正教,帮会组的同僚也说你是个教徒,定时参加礼拜仪式,那依常理推断,你会选择离自己家最近的东正教教堂吧。”
“嘿,哥特市内也有不少教堂啊,你又怎知道我在……”
“还有,大家记得你是东欧移民的第三代,最喜欢吃的是一种你家乡出产,以羊奶配合霉菌制成的特别蓝霉奶酪,味道比一般奶酪,甚至普通的蓝奶酪强……呃,很多倍。”
银凌海指指传出近似腐败气味的纸袋,续道:“你曾经在派对时带来一次,很多人都受不了,所以老黄他们记忆犹新。”
“老黄……黄启发,那个万事通?”杰伦德嘲弄的笑了一下,道:“好吧,但那又如何?你别告诉我你是追踪这东西的气味而来,它的味道没这样夸张吧。”
“不是的。但这些传统的腌渍类食品,很多根本没可能通过食物安全法,不能在连锁超市和便利店出售,只在某些家庭式的杂货店有卖。”
银凌海登了顿,续道:“嗯……连很多华人吃的食物也是如此……呃,总之,我花了整个下午,找寻有卖这种特制奶酪,而附近又有东正教教堂的店子,终于找到街角那一家。”
“哼哼,”杰伦德冷笑数声,道:“你就这样缩窄搜索范围,你待过逃犯追踪组吗?”
“不,那是莫叔……我……我上司教我的,总之我找到附近的杂货店。这类店子通常容许熟客赊帐,我查看了顾客名单,最接近前辈你的种族、年龄及性别的共有十六个人,其中包括一个叫加尔德·华依斯(Gardland.Waxs)的人。”
“但你怎知道那就是我?”
“你当警察时是帮会组内的密码专家,特别擅长破解黑道传递消息的暗语。你没可能不知道密码的基本:西泽密码表的,也即每个字母各有另一个密文字母对应,最基础的是前后顺序逆序相互对应。
“除了A和N不变外,B代表Z,C代表Y等,你的本名是杰伦德·伊兹(Gerland.Eads),先不论“Gardland”和“Gerland”这两个字其实来自同一个字源。
“只要把你的姓:伊兹(Eads)中的“E、A、D”三个字母做基本对应,就变成“W、A、X”,是故这个名字的可能性是最高的,所以我第一个就来拜访华依斯(Waxs)先生你了。”
杰伦德不语,咕噜咕噜地把啤酒一喝而尽,再马上拿出另一罐来。
“伊兹前辈,就算你忍不住想炫耀密码学的知识,也请不要改个太怪的假名字啊。”
对方闻言忽地怪笑起来,边笑边道:“老天,看来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聪明呢。”他顿了顿,又灌了口啤酒,再道:“好啦,看你费了这么多功夫,又一副脸色苍白,睡眠不足的样子,到底找我干啥?”
“早些时候,市立医院发生了谋杀案,你知道吧?”
“呃,好像是吧,我没在意。”
“尼克·朗卢被杀了。”
“什么?”杰伦德愣了一下。
银凌海边盯着其脸部表情变化,边道:“我相信他是因寻仇而被杀的。”
“寻仇?”
“凶手的姓氏是克洛托。”银凌海故意淡淡道,边观察对方反应。
杰伦德脸色不变,但瞳孔瞬间放大,他咽了口唾沬,道:“你说……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伊兹前辈,你也曾经是警察,别浪费大家时间,好不?”银凌海深吸一口气后,道。
杰伦德沉默了一会,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门在那边,你请吧。”
“伊兹前辈,拜托你,事情比你想象中的严重很多,别逼我带你回警署,好吗?”
“X的!你是怪物听不懂人话吗?”伊兹忽地恼怒起来,道:“小子,我也当过警察的,别给我来这套,你要他X的真有证据,现在我已待在侦讯室嚷着找律师了,所以你给我省省吧。”
“是吗?”
“现在给我滚,马上!”
银凌海忽地身子一动,下一秒间,杰伦德的脖子已被架起,再砰的一声撞到墙上。
他手中的罐子掉到地上,淡褐色液体洒了一地,像某道撒出的尿。
墙壁另一头传来一道忿怒的声音:“干X的,吵死人了,你这他妈的醉鬼安静点!”
“伊兹前辈,”银凌海一手掐着对方的咽喉,一双隐带赤芒的眸子紧盯着对方,缓缓道:“这事很重要,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死了,还可能会有更多,所以我已经没时间跟你磨菇下去!”
杰伦德不语,拚命地呼吸,眼中开始出现恐惧。
“伊兹前辈,让我来帮你恢复记忆吧。从前毒品调查科有位同僚,他叫艾德里,艾德里·克洛托,他与妻子离异,但与一对孪生子女同住。
“三年前,当时他被怀疑收受毒贩贿款,被暂时停职,但在案子调查期间,艾德里被发现于家中上吊自尽,其一对子女也不知去向,调查报告只说怀疑他杀了他们,弃尸于某个不知名地方后再自杀,最后案件不了了之。”
“……”
“好巧不巧的是,当时尸体发现者是你,而负责调查的就是尼克。而在案子发生后一个月,你就突然辞职,而尼克则要求内部调组,这些一切都不过是可爱的小巧合?”
银凌海不自觉用力掐住对方脖子,咽喉发出兽性的咆哮,空中同时响起啪啪骨头被挤压的声音。
墙壁忽地传来一句粗话,然后收音机声音更大了,传来电台DJ的声音:“欢迎大家,现在又到了古典音乐时间,我是约翰大叔。大叔我也是那句老话,有些东西即使过去了,也必在历史中留下痕迹,而且历久常新,希望大家知道……”
“嗄呀……嗄呀……”杰伦德脸色开始变青,手指拚命抓着银凌海的手。
探员醒觉过来,连忙松手,对方一屁股跌坐在地。
“好吧,我我……说就是了,用不着那样……”杰伦德下意识避开银凌海的目光,又喘了几口气,道:“好吧,事情……事情,老天,我们几个不过想赚多一点外快,卖些小情报给黑道什么的。
“本来一直很顺利的,那知道……总之我们知道艾德里被内部调查,晓得事情大条了。”
他顿了顿,想站起却又双腿发软,叹了口气,再道:“我们三个人秘密到艾德里家找他商量,但那笨……艾德里说要把一切抖出来,我们当然不肯……然后呃,我们有了些小磨擦……然后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
银凌海冷冷的打断道:“然后你们一不小心杀了人,又一不小心把现场布置成死者自杀的样子?那艾德里的两个小孩呢?”
“老天,那对孪生子?我们可以怎样?他们看到了整个经过,我们本来也想干掉……然后墨尔说有个更好的主意,可以……呃,多赚一笔。”
“墨尔?”银凌海想起对方刚才说有三个人到了艾德里家,再问道:“他是谁?你们之后干了什么?”
“墨尔就是布鲁斯兄弟帮的其中一个小毒贩,是尼克介绍我们认识的……总之他知道有个墨西哥的“供货商”喜欢……呃,某个调调儿,男女不拘,只要是小孩就成了,所以我们就……卖了他们……”
“混蛋!”银凌海怒吼一声,忽地再单手掐着对方脖子,把其整个人提到空中。
“等……等……墨尔说那墨西哥佬“玩”时很有限度,不会杀了那些小孩,这样总比直接干掉他们好……”
吸血鬼不语,咆哮声在咽喉中低回,似指甲划过黑板。另一手的指骨关节微微作响,眸子内的血丝恍似密了,眼神像看肉。
“不!别杀我……”杰伦德本能的呼喊道。
一直默然看着整个过程的雯妮莎忽地吼叫了一声。
银凌海愣了一下,猛地再放下对方,不由自主的喘气。
杰伦德屁股再和薄木地板接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奇怪的是这次邻居没有大吼。
他无意识的把背项更贴近墙壁,道:“那……那时我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我是帮会组的,一坐牢就死定了,老实说,我心中一直也不好过,况且我现在也这样作践自己了……”
银凌海深吸几口气,才冷冷的道:“伊兹前辈……不,伊兹先生,那墨尔刻下在哪儿?”
“墨尔?他现在已当了帮会的一个中层头目,表面却是个电影公司的老板,听说搞电影赚了不少,现在风生水起,当了社会名流啦!”杰伦德酸溜溜的道:“我到过他在哥特河对岸,曼尼岛的一幢豪宅找他借钱,却连大门也进不了呢。”
“唔,我明白了……不过你刻下很危险,杀尼克的凶手很可能会来找你,我马上带你到警署自首,让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