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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担心指纹。」警官随便地说道,「它已经拍照存档了。」
麦可卢医生瞪着眼——充血的双眼——走过来。
「这是新东西。」他复活了往昔的力量,尖锐地说道,「我以前从没有见到过,奎因先生。」
「它并不新,」警官纠正道,「至少是那老年妇女这样说的。她说蕾丝小姐和她从日本带来的。」
——它就是星期一下午伊娃在桌子上发现的那半把剪刀。
当缺少的那一半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埃勒里看了一眼,整个工具像个鸟,有着灿烂的羽毛,以及一个鸟喙的两部分,长半英寸。制造工艺是东方式的完美无瑕。金属是用巧妙款式的瓷器镶嵌着。刀片必须在整个剪刀中才显现出鸟嘴,鸟胫,鸟身,而那弓形是鸟腿——一种极其非正统外观的剪刀,但从其刀片的锐利来说,又是非常经久耐用的。含有全部色彩的半宝石的晶片镶饰在剪刀上,造成羽毛的幻觉;并且在从凸肚窗透过来的光亮中,它们五彩缤纷,闪闪发亮。在埃勒里手中的五英寸长的半把剪刀——尽管它是如此的轻,以至于他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象生物那样长着羽毛,但它意味着抗议。
「聪明的想法。我想知道它模仿的对象是什么种类的鸟。」
「可纽梅说它是鹤——她称它的日本名字像是『绿础」或者类似的东西。」奎因警官解释道,「她说是被神化了的鸟,好像是蕾丝小姐喜爱所有的鸟。」
「现在我记起来了!日本鹤——长寿的象征。它不太像是十足的预言家,是不是?」
「如果你需要的话,你能够从中看出某些微妙的东西。」老人淡淡地说道,「对于我,它只不过是杀死了她的那把刀。」
如果那矮小的人再保留他那不可思议的温柔多一秒钟的话,伊娃感到她一定会尖声地叫喊出来。啊,也许她及时记起,可能他们擦掉了她的指纹!
「你能确定那就是武器?」埃勒里小声说。
「塞缪尔·普鲁提说,伤口是精确地和那个刀片具有相同的宽度和厚度。它几乎不可能是巧合。」
「不。除了它,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不是那刀鞘!」
「什么刀鞘?」
「我们在顶楼上的房间中发现了一个箱子,就是日本女子说的总是用来装剪刀的那种。但是,它不锋利。」
「屋顶阁楼?」埃勒里的眼光看向写字台,固定在一条金色的封蜡和一块金属印章上,印章上刻有日本的表意文字,但是,他又好像没有看见它们。
屋顶阁楼——?
伊娃彻底忘了屋顶阁楼。那阁楼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并且任何人从来没有被允许去看过。在那上面有什么?而她并没有真的在意。她认为那不能造成什么问题……
「所以剪刀是从上面那里来的。」警官说道,「这就是为什么除了可纽梅之外,任何人都不记得它了。她说,它已经坏了好些年了。看起来确实如此。杀人犯通过阁楼窗户,拾起了这半把剪刀,走下来,刺杀了蕾丝小姐,擦掉了刀刃上的血,丢下在篮子里,然后从他来的路线逃脱了。是的,看上去确实如此。」
在他的声音里,有着嘲弄的痕迹吗?伊娃胡乱地想着。
他所说的是不可能的——凶手不可能来自屋顶阁楼。不可能是因为卧室的门是从里面门上的。他真地相信他嘴里所说的那些吗?
「我认为,」埃勒里深思地说道,「我要看看那个屋顶阁楼。」
第十一章
楼梯狭窄、陡峭,走上去吱吱嘎嘎地作响。走着走着,埃勒里感到有必要和其他人靠近一些,就挨着尹娃和她的父亲一道向上爬。特里·瑞与奎因警官,为好奇心所驱使,马上也尾随在池们的后边。那个褐色人,由于警官的刺激,最终胜利了,走到了他的前面。因为老人讨厌有人跟在自己后边,同时他尤其讨厌那些安装吱吱嘎嘎的楼梯,却不去减低其噪音的房主。
他们逐步进入到一个冷清的、有着倾斜天花板的房间,完全没有人们对伊娃想象中所描绘的那些神秘景象。钻出了楼阁的阴影之后,出现了太阳的光芒,一个清静、优美、没有任何一点邪恶、几乎纯洁的房间展现在他们面前。房间的两个窗户都挂着带花的薄罗纱窗帘,而有着四根枫木床柱的床,用磨擦轧光印花棉布床单覆盖着,床单的花纹像窗帘一样,颜色是樱桃色的。此外,墙壁上挂着日本水彩画,磨光地板上面铺着垫子,这些是房间中仅有的来自太平洋之外的东西。
「多么令人愉快的房间!」伊娃下意识地叫喊出来,「怪不得卡伦要在这里写作呢。」
「我发现它,」麦可卢医生用噎塞的声者说道,「通风不良。」他转过身去,走向开着的窗户。
「这房间是东方和西方的多么奇怪的混合,」埃勒里评论道,看了一眼小巧的柚木桌子,以及它上面的老旧的打字机,「它有着楼下所没有的反常现象。」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有一台电冰箱,电冰箱上面是厨房柜橱,旁边是煤气用具。在卧室边缘是一个很小的浴室,其中的设备却非常时髦。浴室中有一个小窗和一个天窗,却没有另外的门。
这小小的公寓,就像曾经住在其中的女子一样,优雅——而且有良好的习惯——是一个避难所,它的门安装在楼梯口处,那是它通向世界的惟一的出口。
「这是一种强烈的孤独。」埃勒里说道,「她是怎样做——如何分配她在这间屋里工作和在楼下房间的时间?」
「她在这里写了《升起的八朵云》,」泪水在眼睛中打转的伊娃说道,「我决没有想到过它是这样——美好。」
「从我的经验可以发现,」奎因警官说道,「当她想写出特殊事情的时候,她就把她自己锁在这里,待上一星期或两星期。」
埃勒里看了一眼挤满墙壁的竹制书架——有六七种语言的参考书,日语的书,有拉夫卡多·赫莫的著作,以及张伯伦、阿斯顿、奥克由玛的著作;还有日本诗的英语、法语和德语的翻译本——全部都可以在天主教的图书馆中借到,都属于西方古典文学的范围之内,看样子这些书已经使用好多年了。埃勒里静静地继续检查书桌和所有的抽屉,那儿有更多的书,手稿的剪报,整段整段匀称地打印的笔记,内容多是高深莫测——这些是作家的一整套随身用具,却随着作家生命的结束,使它们在时间中凝固了,真正的创造过程因之停止了。伊娃对这房间的态度经历了从厌恶到着迷的巨大转变,因此在她看来,埃勒里把文件弄得乱糟糟的,并且进行粗暴地检查,真好像是在亵渎圣物。
埃勒里挑选着。这时他注意到一个象牙制的细长的剪刀鞘,表面上有浮雕,有一根丝带系在一端,还有一枚题写了日本箴言的好运硬币,摇晃地悬挂着。
「剪刀鞘。」警官点了点头。
「你已经发现剪刀的另一半了吗?」
「还没有。也许它已经丢失好多年了。」
埃勒里放下了刀鞘,环视四周,并走向一扇打开着的壁橱门。壁橱里挂着各式各样女人的用品——各种已经过时的衣服,在其底层是两只鞋。但是没有帽子,也没有外套。
他看看里面,看看下面,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小小的枫木化妆台,上面放着梳子和刷子,一套化妆用具,还有一个充满着各种漂亮小玩意儿的瓷漆盒子,一些头发卡子,修剪指甲的器具。看到这些,他的瞳孔收缩了。
「发现了什么问题?」奎因警官询问道。
埃勒里拿掉他的夹鼻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回到鼻子上,然后才走到壁橱处。他把一件印花布衣服从挂衣钩上拿起,仔细地看着,然后把它放回去,又拿出另外一件,这是一件带有整齐的本色花边的黑色丝绸服装。他把那件也放了回去,咂咂嘴唇。然后他弯下腰,注视着地板上的两只鞋。
然后,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发现了某种东西,但是它被悬挂的服装遮住了,于是他就伸出手去,在壁橱后面摸索寻找。原来那是一个老式的小提琴盒。
看着看着,一种奇特的怀疑开始在伊娃头脑中形成。
她怀疑其他人是否注意到,另外那些东西好像不是——
埃勒里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个巧克力色的小提琴,但四根弦却在木钉上摇晃地悬挂着,由于过去某个夏天的炎热,使琴弦膨胀之后断掉了。对着这损坏的音乐女神缪斯,他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接着,他带着琴盒,走到了床前,把它放在亚光印花布上。这时他们都在凝视着他——甚至连麦可卢医生也被吸引过来,带着显然的沉默转身离开了窗户。
「好吧,」埃勒里叹息道,「好吧!」
「什么好吧?你的问题是什么?」警官故意为难地询问道。
特里·瑞用低沉的音调说:「著名的奎因先生正在进入他的舞蹈。」
「有了发现,奎因先生?」
埃勒里点燃了香烟,并且深思地凝视着它。
「是,我有发现。相当值得注意的一个……卡伦·蕾丝并不在这个房间居住!」
「卡伦——不住——」麦可卢医生睁大了双眼。伊娃尖声地叫喊,显然奎因先生已经与她一样发现了它!她的脑筋因思考而沸腾。如果——那一件事情——也许——
「是的,医生,」埃勒里说道,「我应该说的是,有好几年了,并且直到最近,总而言之,这房间一直被另外一个女子占据着,就像是她的永久的生活寓所。」
奎因警官的小嘴巴因吃惊而可怕地张开着,但他的灰色的小胡子却由于惊奇和恢愤慨而直立起来。
「啊,快过来!」他大声吆喝道,「你想说的是:卡伦·蕾丝不住在这房间?男孩子们已经结束——」
「让我们说,」埃勒里耸了耸肩膀,「男孩子并不起同等作用。关于这一点确实没有疑问。」
「但是,它不可能!」麦可卢医生唾沫四溅地吼道。
「我的医生!我合乎情理地相信,蕾丝小姐是习惯用右手的,是不是?」
「当然她是!」
「是的,我好像回忆起在她的庭院晚会上,她是用右手搅和那种日本式茶的。这样就符合了。你的未婚妻最多只能是五英尺一到二英寸高,体重不会超过一百零五傍?」
「是这样,奎因先生,」喘不过气来的伊娃说道,「她是五英尺一英寸半高,体重是一百零三磅!」
「并且她是个明显的浅黑肤色的女人,当然了——是我见到过的最黑的头发,带着暗黑的、土色的面容。」
「好了好了!」警官急切地说。
「好吧!她习惯于用右手,可是,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小提琴是被惯用左手的人使用的,因为这非常罕见。」他拿起小提琴,抚摸着摇晃地象挂着的琴弦。「看这些琴弦。当你的脸正对提琴时,从左到右一般的顺字是G-D-A-E。而这些,通过每根弦的粗细,正像你说的,是E-A-D-G,正好颠倒过来,所以是惯用左手的人。」
埃勒里把小提琴放回到盒子里,并且走到壁橱前。他再一次拿起了印花布衣服。
「这件怎么样,麦可卢小姐?你能说这件衣服适合像蕾丝小姐那样矮、那样瘦的女子穿吗?」
「啊,当然不适合了。」伊娃道,「当你从壁橱拿出它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卡伦穿十二号——非常的小。那件最少三十八号。另外,你查看的那件黑丝凋衣服也是这洋!」
他把印花布衣服挂回去,走到化汝台前面。
「你会认为,」他拿起发刷问道,「难道这些头发串会来自卡伦·蕾丝的头上?」
现在他们紧紧地围着他。他们看到刷子上有着几束灰白色的头发卷。
「或者,」埃勒里继续着,他拿起梳妆用具中的粉盒子,「这粉的非常光亮的底纹,难道一直是卡伦·蕾丝这样有暗黑皮肤的女子所使用的吗?」
麦可卢医生跌坐到床上。伊娃把他的巨大而毛发蓬乱的头拉向她的怀中。现在他们明白了这儿曾有另外一个人!这个可怕的矮小的侦探所想象的那个人!一个女子曾经在这里生活着,奇怪的女子……奎因警官将会想到是这女子杀害的卡伦。他一定会这样想。她高兴,高兴!他会拒绝去认真想一下,那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去杀害卡伦的事实——因为那门是闩上的。因为那门是闩上的。门是闩上的。门是闩上的……
「我将知道有什么人隐藏在这地方。」警官生气地说。
埃勒里把粉盒子和头发刷放回它们在化妆台上原来的地方。
他有些突然地说道:「情况非常清楚。占住这房间的女子能够被推测出来。你的部下在这里发现了任何指纹吗?」
「一个也没有。」老人厉声说道,「这房间最近肯定有过一次充分的清扫。那日本妇人将不会说出来。」
「让我们仔细考虑一下,」埃勒里沉思着说道,「从这些衣服——我应该说她有五英尺七或八英寸高。她的体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