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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解,」伊娃说道,「你在做什么?」
「给你找一条出路。」他没有看她,「我将怎样才能得到它——咳,华丽的小姐?」
她对着门柱缩回去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将告诉你,」他苦苦地说道,「期望受赞美而反倒受责备。教我去注意我自己那可恶的行当。」他屏住气把那日本屏风小心地靠着墙,放到了不碍事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伊娃再一次问。
「给警察一些值得认真考虑的事情。门在这里边被闩住了,所以我已经开了它。他们将想象杀人犯通过那条路进来和出去。他们将想象他是从庭院爬到那个厄尔宽的房顶后面,然后爬上屋顶阁楼。」他轻轻地笑了,「那上面有两个窗户,都锁上了——当然了,从里面锁上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但是我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我理应在国王的公园里。」
「我还是不理解。」伊娃低声地说,「那不可能。它不能是这样。」
「他们将想象他通过屋顶阁楼的窗户进入,再走下到这儿,完成了杀人的事,然后按照同一路线逃走了。你要在你的鼻子上搽点粉。」
「但是——」
「在你的鼻子上搽点粉。是不是我要为你这样做,嗯?」
伊娃回到起居室拿她的手提包,它在那条滑稽的长沙发上,她曾在这儿阅读过那本书……这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还有微弱的火的气味,火以及——
他再一次查看卧室,他要弄清楚,弄清楚。
楼下——他们两人都听到了——门铃响了。
伊娃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她的手提包。但是,当提包随着她的手指裂开后,她啪地一声又把提包关上,扔在长沙发上。她发现她自己被举起来,离开了地板,而且有重重的打击声在它旁边。
「没时间了。」那褐色人低声地说,「怎样更好——你看起来像是曾经哭过的。你的双手上是什么?」
「什么?」
「你触摸了什么?究竟是怎么搞的!」
「桌子。」伊娃低声地说,「窗户下面的地板。啊!」
「看在上帝的分上!」
「我忘了!还有另外某些东西。发光的鸟将引来所有的投石!」
她想到他打算再一次打她的耳光,他的眼睛如此热辣,而且狂怒。
「鸟,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听着,把你的陷阱关上。学着我的样子。哭喊,如果你觉得好像要哭,昏厥,随你高兴做任何可恶的事情,只是不要过多地说话。」
他没明白。鸟——半鸟——「但是——」
「当你必须说话的时候,告诉他们你起初对我说的话。」
他再一次跑回到卧室:「只是不能说任何有关那顶楼的门被闩上的事,懂不懂?只有这条路是你得以摆脱的方法。」
他走了。
他走开了,而这时伊娃意识到的惟一事情就是她的心在怦怦跳。警察!她能听到声音——新女佣人的声音,可纽梅的声音,一个男人的沉重而洪亮的声音……在那门厅尽头的楼梯上。那两个女佣人好像是在抗议,而那个男人则是在嘲弄他们。
他没有明白,却挂念着伊娃——想着她紧紧坐在长沙发上,双手伸开,紧紧抓住座位的边缘的样子。她在桌子上发现的那小小的半把剪刀,带着它那明亮而珍贵的一半宝石,像鸟的形状,剪刀口像鸟喙,剪刀把像鸟身,剪刀弓像鸟腿……他想到她已经发疯了。但是,她曾经拿过那剪刀!
她从长沙发上跳起来,张开嘴呼叫他。
第一个拳头从起居室门通向大厅的门那儿打过来。
伊娃跌回到长沙发上。她开始说话:「进来。」但是她非常吃惊地发觉,除了喘息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从她的嘴里出来。
从卧室里传来那褐色人的声音,他正在急迫地说:「过来,过来,妹妹。给我找警察总部。你在什么地方?过来,在那里!」
他一直重复着那词语「警察总部」,声音相当的大。敲门的声音停止了,响起了门把手的旋转声,那门哗啦一声开了。
伊娃看到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崭新的毛毡帽子,身上穿着一套旧的蓝色哗叽西服,机灵地站在门口,他的右手放在他的臀部衣袋里。
「要找警察总部的是什么人?」新来的那人询问道,但并不移动,而是环视四周。白颜色的女佣人和可纽梅,恐惧地从他的肩膀上面窥视着。
「我想——」伊娃开始说,然后记起褐色人告诫她的话,马上停止下来。
在门口的那个人感到困惑了:「你就是蕾丝小姐?」他有礼貌地问道,仍然没有移动,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警察总部!」那褐色人从卧室里喊叫着说,「这电话线到底是怎么搞的?哟!操作员!」他们听到了猛烈摇晃电话机的声音。
这时那矮小的灰色人迅速地移动了。但是,那褐色人甚至移动地更迅速,因为他们在卧室外面碰面了,并且那褐色肩膀充塞着门口。
坐在长沙发上的伊娃感到好像是个观众,在观看令人兴奋的情节剧。她只能坐着,只能看着,并且感到她的心在咽喉的下面怦怦地敲打着。只有这是真实的。它是真实的情节剧……真实的。
「是行政部门,」那褐色人慢吞吞地说道,「甚至在你告诉他们那儿有罪行之前,他们就派出了飞行警官。你好,格维尔弗依尔。你太太好吗?」
那个灰头发的人皱眉了:「这次又是你,唉?难道这是旋转木马?」他转身向着伊娃,「我说你蕾丝小姐——卡伦·蕾丝?我被派到这里——」
站在门口的可纽梅突然发出了一阵日语的噬噬声。那褐色人看了她一眼,她就停下来了。伊娃突然想到,这两个女佣人好像了解他。然后他抓住了格维尔弗依尔的胳臂,拉着他转了过去。
「那位并不是卡伦·蕾丝,你这个笨蛋。那是伊娃·麦可卢小姐。对着女士摘下你的帽子。」
「听着,特里,」格维尔弗依尔悲伤地说,「现在别开始。无论如何,这是什么?我被派来——」
「我说了脱掉你的帽子,」那褐色人边笑边说,并且把格维尔弗依尔头上的新毛毡帽子用力拿下来,同时在他的肩上面用拇指尖指了指,「你将会在那儿发现蕾丝小姐。」
格维尔弗依尔暴躁地为他的帽子屈身了:「从我身上拿开你的手,你。这是什么?我从上司那儿得到命令,来到这里,却突然地走来了特里·瑞。」他那苍白的面孔因怀疑而变尖了,「说!罪行?你说是一宗罪行吗?」
这大概就是他的名字,伊娃想着——特里·瑞。也许是特里斯。他看起来确实像爱尔兰人。并且,现在他和这个人——格维尔弗依尔,一个侦探——在一起时,是多么地不同。高兴的情绪,是的,十分高兴的情绪,他的灰色眼睛的波纹就像那放在角落的绉绸,他的坚硬的嘴唇在笑。只是他的眼睛依然如旧,就像他曾经向她走来时那样。警惕性高。他已经注视了她。现在他注视着格维尔弗依尔。
特里·瑞走过模仿弓旁,而那个侦探跟着他跑进了卧室。
「我没吩咐你脱掉你的帽子吗?」特里·瑞说,「现在你认为该脱掉你的帽子了吧?」
他看着格维尔弗依尔,依旧在微笑,而他的左手,朝着伊娃的方向,轻轻地做了个抚慰的手势,那是如此的亲切,致使伊娃在长沙发上弯下腰来,开始像通常那样地流泪,并且放纵的用两手捧着脸。
然后特里·瑞并没有回头再看,进入了卧室,关上了门。
同时,在伊娃嚷泣的过程中,她听到那个格维尔弗依尔的惊叫,而且卡伦写字台上的电话被抢夺的咔嗒声也响起来了。
第八章
事情在那以后发生了。伊娃注视着他们,但没有真正看到他们,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无意义的声音。时间肯定过去了,而伊娃始终坐在长沙发上,像是悬浮在雾气中一样,并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起居室突然超载了,她对此是有觉察的,房间内就像变成了毛毛虫的巢穴,在柔滑的、白色的而且静止的片刻,突然蠕动着的幼虫喷发而出。
那儿有男人,很多的男人,而且惟有男人。首先两个穿着制服的官员,从装有收音机的汽车里下来,伊娃看了他们的徽章。接着是两个某一地区的便衣侦探,接着是一个大块头男人,块头比特里·瑞更大,长着伊娃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最大的肩膀。那个人名字叫维利,是警佐,并且他好像知道特里·瑞,尽管他们并没有交谈。然后是一个矮小的灰色的男人,比格维尔弗依尔更矮小、更灰色,带着一付权威的姿态,还有温和的声音,而他的眼睛非常非常的敏锐,每个人都谦恭地欢迎他,他的名字似乎是警官布雷恩,或者是奎因——伊娃并没有听得很清楚。还有一些带着照相机的人,另外还有一些带着小刷子和瓶子的像女子一样的人。
两个房间都充满了烟,好像是星期六的夜晚,在一个男人们的政治俱乐部内的景象。
最后是一个叫普鲁提的人,他拿着黑色的雪茄烟和医生的手提包,进入卧室之后,就关上了门。当他出来的时候,穿制服的两个人带着篮子进入了卧室,也关上了门。然后那两个人带着篮子出来了,同时篮子看起来比先前更重,因为伊娃能够看到他们吃力的样子。
伊娃对他们用篮子运什么感到不可思议,好像是牛肉之类的东西。
还有许多问题。当特里·瑞嘲弄着周围那些忙碌的人时,总是试图接近伊娃,用一个词语,看一眼,或是一个姿态。
奎因警官自己问了一些问题,非常和善地对可纽梅和那两个新来的女佣人说话。伊娃发现其中一个名字叫日内瓦·欧·马拉。警官并且用非常慈爱的、富有同情心的语调对着伊娃本人问了一些小的问题。他一边笑,一边小声地对着叫弗林特的人、叫皮吉特的人、叫哈格斯村莫的人以及里特,吩咐了一些事情。
同时在这一段时间内,男人们的活动没有最起码的计划出来的伪装,一些人在阁楼的楼梯上爬上爬下,叫喊着要求帮助,并且互相鼓励,还说一些笑话,这使伊娃感到有些灰暗,品味不雅。
一次伊娃发觉她的肩膀上有一只手,她转过头,看到是矮小的可纽梅正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长沙发旁边,起褶的老脸因痛苦而扭曲了,歪斜的双眼发红,泪水汪汪。她摸索着可纽梅的头,并且紧紧抱住,感受到了日本老婆婆非常的母爱。这是在那两个人运出篮子不久之后的事情。
她让可纽梅坐在她旁边,而这老年女子在悲痛中有些摇晃,把她的脸埋在她的和服袖子的折痕中藏起来。伊娃对此感到吃惊,不知何故,她从来没有想到日本人能够如此地动感情。这对她是个意外的冲击,仅仅因为他们的眼睛形状不同,他们的眼睛不存在拥有眼泪通道的标志。这个发现使伊娃的心变暖了,她拥抱着她那年老的、脆弱的肩膀。
也有关于那褐色人的谈话——这里有一点,有一些剪报在那里——有关他的过去、现在和可能的将来的引人发笑的索引,以及他的父辈们的令人痛苦的评论。伊娃发现她忽视了自己,而且几乎都是在愉快地倾听;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无论如何,包括所有这一切,当它注定要发生的时候,它就不可能不发生。人类行为所有的规则都中止了:一个人能够窃听,发笑,死亡,谋杀,做任何事情,当他的头脑在骚乱中,在抽烟时,在询问时,在嬉戏时——旋转着。
看起来,特里·瑞就是那些以「私人侦探」知名的奇怪的人物中的一个。他知道警察的所有规则,而那些警察们也全都认识他,但是,在他们之间有敌意。嘲弄已被收入鞘内,薄薄地,但很尖锐。
他是个「自我完成人」,他出现了,不顾全部其他更好的运气,在东方某个地方的毒气层外升起来了,他仍然精力充沛,刚刚二十八岁,是个真正好男儿。在过去,他曾经是一个为马戏团招揽观众的人,一个隧道工,一个跑道赌徒,一个肉食包装商店的检验工,一个无业游民,一个职业棒球选手,一个游泳池专家,并且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曾是好莱坞的特别演员。伊娃认为这很奇怪,如此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能做过所有这么多事情。她想,他肯定很早就开始工作了,她感到了一阵对他同情的痉挛。她本能地知道他是个孤儿,是个马路边的产物,是她在她居住的街区房子中每日为之奋斗的真正的孩子们之中的一个。他是怎样进入他现在的职业,还没有清楚地显现出来。有人说这是「决裂」,并且它牵涉到一宗好莱坞的臭名昭著的宝石劫掠案。一个受欢迎的动画明星,讽刺特里·瑞轻而易举地处理了这件事情。
另一方面,当他的眼睛逗留在伊娃身上时,从来没有放松过。
但总是奎因警官回来问一些小的相关的问题——特里·瑞什么时间到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