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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便将在供桌上发现的小册子和《机关密术》递了上去,墨成刚将小册子翻完之后,瞥了一眼《机关密术》,却没有看,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椅上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其实,爹是知道大宅下有地宫存在的。”
“爹知道?”墨香吃了一惊道。
墨成刚颔首道:“这是只有墨家历代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而且口口相传,绝无二人知晓,而且爹也知道那千锁璇玑匣内藏着的是能打开地宫的钥匙。不过爹从未动过打开地宫的念头,祖先既然将秘密锁于地宫,托付后人守卫,自然有其用意所在。”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过二人道,“只是爹未料到,打开地宫的人却是你和这位方公子,方公子,刚才我一时激动,失言了,还望你不要计较。”
方陵呵呵笑道:“墨大叔没有怪我私闯地宫,我就已经很庆幸了。”
墨香此时说道:“爹,这天工神弩和《机关密术》牵涉重大,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墨成刚慎重说道:“身为墨家后人,自然是遵从祖训,神弩出世,乃是顺应天意,自当按照祖训,献于明主。”
“爹的意思是……献给当今陛下?”墨香迟疑道。
墨成刚却是微微摇头道:“祖先所言,所谓明主,乃是能够一统大地之人,陛下在位多年,虽然也勤为朝政,不过国土屡遭敌国侵犯,四方苛政,兵匪横行,而陛下只求帝位安稳,只怕非一统天下之才。”
方陵不由得多看了这墨成刚一眼,此人看起来粗如莽夫,但没想到却颇有几分眼光,寥寥几句就将父皇分析得颇为透彻了。
不过,天工神弩意义重大,乃是图谋霸业必不可少之物,若是落于他人之手,对自己日后之路绝对是一种灾难。
与其等到墨成刚做出决定,不如和他推心置腹一谈,而这时,身份是否能隐藏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
于是,方陵便开口问道:“不知在墨大叔眼里,石城王是否堪称明主?”
墨成刚虽然不知道方陵为何突然说起石城王,不过却微微颔首赞道:“石城王殿下隐于冷宫十六年已是不易,不过他非但没有想其他人一样沦落,反而能够借助太子大婚之机,文对难题,武斗侍卫,赐地封王,光是这一点,其胆识气魄便堪称翘楚。石城之地匪患连连,三座县城亦是同气连枝,然而石城王竟然能仅凭几名侍卫,短短一两月内,收服三城,令山贼投降,尔后一统四县之地,其智高绝,尤其是这三年来,政法严明,减赋少税,各地奇才归属,此等王者不为明主,天下何人堪称明主啊?”
方陵脸上顿时绽放出笑意,倒没料到墨成刚对自己的评价居然如此高。
不过,却又听墨成刚继续说道:“只不过,石城毕竟地盘狭小,若石城王要走上一统天下之路,只怕前途坎坷,危机重重,又岂是易事?若真将这神弩献给他,却不知道他是否有图谋霸王的超人胆识。”
方陵此时微微一笑,接口道:“他有。”
“方公子这话的意思是……”墨成刚略有不解的道。
方陵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站起身走到墨成刚面前,从怀里掏出那枚金镶玉的玉牌来。
乍见眼前这玉牌,墨成刚的瞳孔猛然放大起来,这极品的羊脂玉镶嵌着金灿灿的黄金,玉牌上更有着三个大字:石城王。
如此工艺,如此龙飞凤舞的绝妙之笔,又岂是能够仿造的?此玉一现,便证明持有此物的人,其身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石城王啊。
墨成刚不由倒抽了口凉气,连忙跪倒在地,头贴地面,诚惶诚恐地叫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对殿下大呼小叫,望殿下恕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子虽仅为封地之王,然而,作为皇帝的子孙,自然拥有着连将相都难匹及的地位,所到之地,纵然非封地的大臣,见到皇子驾临亦是行君臣之礼。
墨香美目瞪得溜圆,一时间连行礼都忘记了,她着实也没有料到,这文武双全的翩翩美少年竟然就是传闻中的石城王。
而自己和他竟然笑谈风月,共闯地宫,如此之久却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而现在一回想,却只觉得自己太笨,如此才学,如此胆识,如此气魄,处处都散发着那王者之尊呀。
墨香心颤如电,宛如小鹿狂撞,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不知是喜是悲,各种情绪复杂的窜向心头,便要拜倒在地。
方陵一伸手将墨香挽了起来,含笑摇头示意她不用跪下去,墨香小脸一红,不由又想起过铁索桥时被他揽在臂弯里的情形。
芳华十八载,她自认淡定沉静,何时却有过这样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然而越是乱,心头却越发感觉到一丝甜蜜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提亲
方陵双手搭着墨成刚的手臂,将他扶起来,墨成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脸汗颜,想起刚才对着方陵的痛骂,连脚都有点发软。
方陵走回到桌前,伸手按在那千锁璇玑匣上,正色朝着墨成刚说道:“墨大叔,有些话我从未告诉过其他人,不过今天我想告诉你。”
听到石城王一脸肃然,墨成刚连忙望过去,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话。
却见方陵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志在天下!”
短短一句话,却让墨成刚浑身一震,他定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双眸深邃似海,却又坚定从容,旋而恭敬的拜下去道:“神弩出世,全在殿下,可见此物归属殿下乃是顺天之意。”说罢,他大步走过去,抱起千锁璇玑匣道,“草民愿以祖先之名将天工神弩献于殿下,助殿下日后图谋霸业,四海升平。”
见到墨成刚愿意献弩,方陵心头已是大喜,只不过他想要的却并非是这天工神弩本身,还有墨家人的那份手艺,更何况如今《机关密术》出土,更能让墨家人的手艺出神入化,若能为自己所用,定能造福封地。
所以,他并未立刻接下宝匣,而是淡淡说道:“墨大叔,你可是真心实意的要将此物献给我?你若是有半点犹豫,那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
墨成刚一脸毅然的道:“草民诚心诚意,愿以此物助殿下完成大业!”
方陵伸手搭在千锁璇玑匣上,含笑道:“那好,不过本王所想要的并不只是这天工神弩,我还想要得到你们墨家之力!”
墨成刚微微一愣,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千锁璇玑匣,一脸激动的道:“殿下大名,草民早已如雷贯耳,若非祖训所限,早已离城北上,如今蒙殿下恩德,助祖先神器出世,我墨家上下愿为殿下大业效犬马之劳!”
墨香也连忙跟着跪下来,听得父亲的话,也不由得脸色潮红。
方陵这才微微一笑,将二人扶了起来,感慨道:“得墨家之助,乃是本王之幸,希望墨大叔不负所望,助封地更加昌盛繁荣,日后图谋霸业,定然有你一份功劳。”
就在墨成刚要答话的时候,方陵突而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墨成刚父女正不解时,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到小青的声音道:“老爷,刚才管家过来说,段家家主段慕豪带着一大堆的礼品过来,说是要拜访老爷。”
“段慕豪,他过来干什么?”墨成刚眉头一蹙,颇有些意外。
墨香俏脸微微一变,想起了祠堂发生的事情,方陵则是冷哼一声道:“这段家来说好快啊,看来段慕豪是真想给他那失心疯的儿子冲冲喜了。”
“冲喜?殿下,此话怎讲?”墨成刚连忙问道。
方陵便将在祠堂所听到的墨为庸和墨华父子的对话说了一遍,墨成刚听得一时愣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飞天木鸢的事情竟是大哥设计的?这冲喜之事有是他的提议?”
方陵沉声说道:“墨大叔,此事乃是本王和墨小姐亲耳听到,断然不会有错,可见你这大哥为了图谋家主之位早已不顾亲情血脉了。”
墨成刚仰天长叹一声,痛心疾首的锤着胸口道:“枉我对他一直心存内疚,他屡屡和我唱反调我也只会忍让,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陷害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打起香儿的主意,不行,我一定得找他问个清楚!”
见到墨成刚要朝外走,方陵一把拦住他,沉声说道:“墨大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去问,你那大哥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说你无凭无证的污蔑。”
“这……那殿下认为该怎么办呢?”墨成刚愣了愣道。
方陵淡淡说道:“无论墨大叔要对你大哥如何处罚,首先必须要找到强有力的证据,才能够让族里人都信服。”
墨成刚点点头,又犯难道:“但是这证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起呀。”
方陵稍稍思忖一下道:“关于飞天木鸢之事,是由你大哥和段慕豪所约定的,恐怕并没有字面上的证据。不过,若是要得到证据,却也不难,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我大哥为人也很谨慎,能做到这一步还没让我发觉,要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只怕不容易呀?”墨成刚摇头叹道。
方陵微微一笑道:“在普通情况下,他为人谨慎,但若是在极端失落的情况下,这可说不准了。你大哥为了飞天木鸢的事情,投入了五千两白银和一整车的一品沉香木,这个数目可是不小。如果我们再让他投入点,但是最后事与愿违,不但钱财打了水漂,而且还惹了一身腥,那么他一定会和段慕豪撕破脸皮,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企图了。”
墨为刚父女俩听得连连点头,方陵又接着说道:“总之此事包在本王身上,等会儿见面时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当然,本王的身份必须保密。”
“草民明白。”墨成刚点点头,既然有石城王在后面插腰,那他的底气便更足了。
虽然方陵没有说出任何详细的计策,但是墨香却早是佩服五体投地了,在一边又问道:“殿下,那我们还是得参加刺史大人的寿辰了?既然殿下的身份要保密,那这飞天木鸢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方陵说道:“这点包在我身上,以墨大叔的手艺,只需要制出一只双翅可以活动的木鸢就行了。”
又商议之一会儿,墨成刚便带着方陵前往会客大厅,一来到大厅里,便见到段家人。
段家家主段慕豪大肆的坐在客厅的第一把大椅上,五十来岁的他显得有些富态,身着上等绸衣,腰佩玉带,悠闲的喝着墨家下人奉上的茶水,时不时习惯性的摸摸唇上的八字胡,亮一亮大拇指上那玉色纯正的玉扳指。
在他旁边坐着的却是段子轩,段子轩穿着一身锦袍,纸扇在掌上轻轻拍打着,翘着个二郎腿,显得悠然自在。
在厅外,站着六个身材魁梧的段家下人和一个领头的中年汉子,在脚下则放着一个个大箱子,箱子外裹着一层大红色的布料,和墨府里青白色的色调极为不衬。
见到墨成刚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英俊少年,段慕豪仅是瞥了一眼,并未在意,倒是段子轩稍稍吃了一惊,然后似乎明白了方陵为什么会出现在墨府,忍不住嘲讽的笑了笑。
墨成刚坐在主座上,方陵就站在他旁边,接着,墨成刚便明知故问的开口道:“段兄这一大早就来这里,还带着这么多东西,不知道有何贵干?”
段慕豪慢悠悠的放下茶水来,拇指抹了抹嘴角的残液,并未直接回话,而是略有不满的道:“墨兄你这会客的茶水味道可不怎么样,入口干涩,还带着苦味,该不会是故意没给我好茶吧?”
若是以前被这么一问,墨成刚定然是连忙解释一番,不想开罪此人,不过如今有石城王在,又明白段家的恶心企图,心头早就重重哼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的道:“段兄误会了,我们墨家招待贵宾都是这种茶叶,虽然味道苦,但是对身体脏腑颇有好处。”
段慕豪鄙夷地说道:“墨家虽然不是望族,不过这也算穷苦人家,用这种苦茶招待人,可有失身份了。不过没关系,老夫改日给你送上一箱极品野生茶,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段慕豪说话傲慢无比,全然没有将墨成刚放在眼里,墨成刚早有方陵吩咐,也不动怒,淡淡说道:“段兄如此大方,但是在下可是无功不受禄啊。”
“有什么无功不受禄的,咱们就快成亲家了,既然是一家人,你这墨家也影响到我段家的门面,自然不能用这种低劣茶水了。”段慕豪抖了抖手,又将那拇指上的玉扳指亮了亮。
“亲家?段兄这话可太费解了。”墨成刚故作不解的道。
段慕豪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夫早就听说墨兄的女儿才气逼人,连当代鸿儒大家都自愧不如,所以这几年虽屡有人上门提亲,墨兄你可都是闭门拒客啊。”
“小女才疏学浅,才女之名不过是外面的人抬举罢了。”墨成刚平静的说道。
拇指在八字胡上抹了抹,段慕豪呵呵直笑道:“这才学假不假,一问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