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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张绣、樊稠骁勇过人,拼死护着献帝突围出去。恐怕刘协,又会再次被李傕、郭汜抢走。
樊稠、张济兵败,两人也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走散。
现在只有张济、张绣带着两百余人,护着献帝往东边赶去。
却不想,郭汜穷追不舍,一心要追上张济,抢回天子。至于李傕,却是带着他麾下的人马,前去追杀樊稠。
毕竟,樊稠兵变的那天晚上,杀掉了好几个李傕的本族之人。就连他最喜欢的儿子,亦死在了乱军之中。
这种大仇,简直深如海洋,厚比长空。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李傕才不顾被张济抢走的天子,执意追杀樊稠。
也幸好如此,张济才能带着献帝刘协活到现在。
看着郭汜带人追杀过来,张济顿时脸色一变。如今两人已经完全撕破了脸,即使被郭汜抓走,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阿绣,你快点带领陛下离开,一定要将陛下送到陈并州那里。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你们断后!”
张济知道,兵马折损完毕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向陈旭讨价还价的本钱。
张绣投奔陈旭,唯一的进身之阶,也只剩下献帝刘协了。
张济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他膝下无子,只希望这个勇猛过人的侄儿,能够为张家光耀门楣。
张绣抱着已经十三岁的献帝刘协,悲切的喊道:“叔父!”
“护着陛下快走,休要管我!”
话毕,张济招呼了身旁的几百士卒,悍不畏死地杀向迎面而来的郭汜军。
张绣眼中泛起了泪花,他抹了一把眼泪,强忍住才没让泪水掉下来。而后,他头也不回的骑马逃向风陵渡。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卒,只有二十来人。
黄河之水滚滚东流,河中的浪花,奋力拍打着河岸。
张绣带着二十几个属下,跑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来到了风陵渡。然而,滚滚的河流上面,却没有一艘船只。
“将军,该真么办?”
一个亲兵面露焦急之色,声音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他们虽然对于张绣极为忠诚,甚至愿意为他去死。然而,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类乎?
面临死亡,没有一人能够坦然无惧。
张绣虽然心中焦急,但是他强自稳定心神,对着身旁的士卒说道:“尔等分散开来,看看附近有没有渔船。”
士卒们领命,急忙四散而去寻找渔船。
“陛下,方才由于事情紧急,末将这才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张绣看着献帝刘协苍白的脸色,就将他抱下了战马,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爱卿护驾心切,朕又岂会怪罪将军?”
献帝想起了方才惊心动魄的大战,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强自镇定下来。
张绣见状,急忙对身旁的一个士卒说道:“你赶快去打点清水,好给陛下洗洗脸上的污垢。”
那个士卒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现在哪里有盛水的器皿?”
看着披头散发的亲兵,张绣心中有些发堵。
想了一下,他就解下了自己的头盔,对那个亲兵说道:“你将头盔洗干净了,再盛水过来给陛下洗脸。”
头盔这个东西,并不是个便宜货色。除了将军级别的武将,普通士卒根本佩带不起。
那个士卒捧着张绣的头盔,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前去打水。
献帝见状,心中有些感动。他看到张绣左臂上的伤口,关心的问道:“张将军,你手臂上的伤势无碍吧?”
张绣毫不在意的说到:“武将征战沙场,受些小伤又有什么大碍?”
望着洒脱的张绣,献帝心中有些羡慕。
他举目观看着滚滚的黄河之水,忽然双目含泪,悲切的说道:“朕虽为天子,然自从登基以来,处处遭受掣肘,形同傀儡。”
“如今上天震怒,降下干旱、蝗灾,使得天下民不聊生。难道大汉的的气数,真的已经尽了么?”
听见献帝的话,张绣亦是感觉戚戚然。他不由出声安慰道:“陛下勿忧,待臣将你渡过黄河,就去投奔冠军侯。”
“冠军侯勇冠三军,忠君爱国,必能使得汉室复兴。”
刘协抹了一把眼泪,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绣,说道:“卿真的以为,冠军侯乃是忠臣?”
张绣脸色有些发烫,他不敢直视献帝,只得别过脑袋,小声说道:“无论如何,陛下的处境,总比待在残暴的李傕、郭汜身旁要强得多。”
帝听闻李傕、郭汜的名字,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由此可见,他心中对于这两个人,有多么恐惧了。
没有再搭理刘协,张绣眺望身后,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不能寻得船只,恐怕风陵渡,也就是我张绣的葬身之地了。”
想起了断后的张济,张绣心中不由有些绞痛。张绣早年丧父,张济待他如同亲子。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叔父断后而死,张绣心中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
“将军,我等寻到了一艘渔船!”
张绣正在发呆,忽然听见一个亲兵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
“然而,渔船旁边的河岸十分陡峭,我等根本没有办法登船!”
张绣心中一沉,暗道:“莫非天要亡我?”
第三百三十八章弑帝
献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惶恐之色。他对于李傕、郭汜的畏惧,简直是深入人心。
纵然他忌惮陈旭,不愿前往并州,也不想重新被李傕、郭汜抓住。
如今前有大河阻路,后有追兵,当张济以及他麾下的士卒全部战死以后,郭汜就会带领大军前来。
张绣的脸色也有些些发白,他在心中挣扎了一阵,忽然厉声说道:“既然已无生路,诸位都随我返身奋死一战。纵然身亡,亦要死得有风骨!”
而后,他来到刘协身旁,低着脑袋,歉意的说道:“臣无能,没有办法将陛下送走。”
刘协张了张嘴吧,话却被卡在了喉咙之中,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张绣就要带领身边的一些亲兵,返身一战。
“将军不可!”
一个亲兵,忽然上前拦住了张绣,他激动的说道:“我等都可以死,将军却一定要将陛下带到陈并州那里。”
张绣身子停顿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天要亡我,我又如何能够再苟且偷生?”
那个亲兵狠狠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我等既然寻到一艘小船,就说明上天给了将军一条生路。”
张绣的眼睛之中,有了一丝生气,继而看到陡峭的河堤,他又摇了摇头:“河堤陡峭,根本没有办法上到船上。”
亲兵急忙解下了战马上面的缰绳,对着其余人说道:“我等都把缰绳解下,绑在将军与陛下的腰上,将他们送到船上。”
张绣闻言,浑身一震。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虽然河岸陡峭,却可以用绳子绑着自己,慢慢下到船上啊。”
忽然之间,张绣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只有一艘小船,如何能够带着我等,全部离开此地?你们都是我张绣的兄弟,我不能撇弃你们不管不顾。”
几十个亲兵,都是感动不已。
然而,他们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张绣的脾气,他们又如何不知?
虽然自家将军勇武过人,却是有些优柔寡断,对于部下亦是极好。
现在这种危急的局面,他还在犹犹豫豫,若是郭汜率兵追来,却该如何是好?
方才说话的那个亲兵,脸上闪现出了决绝的神色。
他直接拔出了手中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面,厉声说道:“身为将军亲兵,自当以保护将军为己任。若是我等的存在,成为了将军逃命的羁绊,我等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生存下去?”
话毕,他手中的佩剑直接划破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不!”
张绣见装,失声尖叫,急忙上前抱住亲兵软到在地的尸体。
那个亲兵,虽然眼中已经没有了焦距,仍旧是虎目圆瞪,死不瞑目。
其余亲兵见状,也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架在脖子上大喝道:“将军若不速速离去,我等尽皆自刎于此!”
“不要!”
眼含热泪的张绣,急忙出声阻止。
一个亲兵说道:“将军不想我等自刎于此,还请速速登船!”
所有人都大声喊道:“还请将军速速登船!”
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张绣直接抱起了刘协,对着那些亲兵说道:“保重!”
见张绣作了决定,众人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而待在张绣怀中的刘协,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
“就连区区一个偏将,都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而死。我身为大汉天子,不想却是落到如此地步!”
越想,刘协心中越是悲伤。他毕竟还是太过年幼,悲切之余,就忍不住双目泛红。
张绣看到刘协的样子,还以为他被自己帐下亲兵的行为感动,也不答话。
张绣让众人,以绳索绑住自己的腰部。他却是抱住献帝刘协,让亲兵将他,缓缓吊到河中的渔船上面。
刘协坐在狭小、破烂的渔船上,看着四周茫茫的黄河之水,心中总是感觉不安。
“轰隆隆!”
张绣刚刚开始划船,就听见一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知道,那是郭汜的追兵到了。
“叔父!”
张绣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强忍住没有让泪水掉落下来。他知道,郭汜既然已经往这边追了过来,张济现在绝对被杀掉了。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深吸了一口气,张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悲痛。他望着岸上的那几十个亲兵,呐喊着返身离去,张绣就知道,这些人已经与他永别了。
“我要好好活下去。”
将手中的长枪放在船上,张绣拿起船桨,卖力的划着。一开始,他由于用力不均匀,渔船一直在原地打转。
好在张绣不是愚笨之人,他适应了一下,就勉强能够保持渔船的平衡了。
他拼命的划着小船,因为他知道,等郭汜消灭了自己那几十个亲兵,就会来到岸边。
纵然张绣与献帝待在船上,若是郭汜下令放箭,两人也绝对逃脱不了被射死的命运。
张绣不会幼稚的以为,献帝在自己船上,郭汜就不敢下令放箭。
哪怕郭汜现在将献帝射死在船上,也了不起多了一个弑帝的罪民。然而,如今群雄并起,又有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天子出头?
相反,若是献帝逃出生天,然后发诏书,命令关东诸侯前来讨伐郭汜。
纵然献帝这个天子有名无实,很多人为了自己忠于大汉的名声,也会出兵攻打郭汜。
更何况,那些早就对关中虎视眈眈的诸侯,他们更是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因此,郭汜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天子,甚至不惜杀掉刘协。
正是知道了这一点,张绣才希望快点将渔船,划到箭矢射不到的地方。
如今河中,根本没有其他船只,纵然郭汜见到张绣带天子坐船逃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追上。
只要过了黄河,进入河东境内,张绣就很有可能与并州军联系上。
有了兵强马壮的并州军作为后盾,张绣才有机会领军杀掉郭汜,好为自己的叔父报仇。
张绣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能够活着,并且将当朝天子交到陈旭手上,一定会得到陈旭的重用。
“快点,再快点!”
张绣用力划着手中的船桨,期待能够远离河岸。
“杀!”
郭汜一刀劈死最后一个张绣的亲兵,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使得郭汜显得有些狰狞。
“天子哪里去了?天子哪里去了?”
郭汜愤怒的大声咆哮着,他心中恐惧不已。
若是让天子逃跑,然后发诏书诉说自己的罪行,号令天下诸侯前来讨伐他,他郭汜又岂有活命之理?
“主公,河中有一艘渔船!”
郭汜眼睛一亮,急忙纵马来到黄河岸边。他定眼望去,正好看到了卖力划船的张绣。
郭汜东张西望,看了半晌,都没有见到一艘船只,脸上顿时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诸军听令,箭上弓弦,将船中的逆贼张绣射死!”
郭汜的话,引起了一阵骚乱。
虽然郭汜说射死张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想要将天子一同射死啊。
哪怕这些西凉军作恶多端,但是让他们射杀天子,这些人心中仍旧有些惧怕。
几百年来,大汉的天威深入人心,这种影响,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消除的。
“我让你们放箭,没听到吗?”
看着渔船渐行渐远,郭汜顿时暴跳如雷,大声骂道。
那些士卒听见郭汜的话,心中一凛,这才不情不愿的拉开弓箭,往那艘渔船上面射箭。
然而,几乎所有的士卒,都是故意射歪。
一时间,渔船的前后左右,都落下了一些箭矢,只有船上,没有被射中一箭。
郭汜见状,更是愤怒不已,他大声吼道:“亲兵营,给我射箭!”
自古以来,能够担任一个将领亲兵的人,几乎都是绝对忠于这个将军。郭汜的亲兵,亦是毫不例外。
其余士卒心有忌惮,不敢射杀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