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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殿两侧站着两个袖手垂头的女奴,见了她来把低垂的头颅压的更低了些,她满意的点头,问道:“主一直在里面?”
“然。”一个女奴回禀。
“有我在里面伺候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喏。”齐声应和,声量清脆。
她很羡慕这些嫩生生的女奴,一把子声音很能令男人着迷,她心中最可惜的便是没能同那孩子生在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她还怨怪那个经营败了家族的那个父亲,若非他的不争气,她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人当奶妈子。
但转念又想,若是没喂养了那孩子,她又如何遇见他,倾心于他呢。
大浴池里,那黄灿灿的龙头里正汩汩往外冒水,而此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水波荡漾,她一转目便在西窗下的床榻上看见了人。
落日的余晖透过半开的窗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都泛着金芒,像从天而降的龙子,他躺在那里,敞露着古铜色的胸膛,湿濡的发丝垂在床栏上,乌黑润泽,有那么一缕颇为的俏皮,贴合在他的额角,流下一滴水珠,那水珠穿过他浓密的睫毛,从他眼角滚滚而下,那一刻就像他落的泪,男儿泪,只一滴就那么动人心扉,师氏只觉心口一荡,泛起旖旎波光。
那水珠爬上他高挺的鼻梁,又从他鼻尖滴落,掉在唇上,那两瓣薄薄的深红啊,像八分熟的桑葚,让人想咬一口,咬一口便口舌生津。
浴殿里,笼着一层朦胧的白雾,那是最好的遮羞布,她隐藏在雾气中,对着那拄头小憩的俊朗孩子深深的觊觎,望人止渴。
但那邪念早已深入了她的心,以前尚可隐忍,那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孩子还小,依旧是她一个人的,故此密密实实的藏在心里,不让人窥探,而现在却不同了,这个她从小喂养长大,独属于她的孩子娶了妻子了,有了那贱妇之后,孩子的眼里心里竟再也没了她的存在。
她怕了,当无情的岁月剥蚀掉她还算美艳的皮囊,她还能拿什么吸引孩子的目光,想到就此被孩子的目光遗弃,她再也忍不住。
既然君上可以宠幸了自己君父的妃妾,为何她不能被那个孩子所宠幸,她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她还能为心爱的孩子生儿育女,她会比那小贱妇做的更好,在夜晚尽情的满足他,在白日尽力的服侍他周全,那是她养大的孩子啊,没人比她更了解他的习性。
爱吃肉、豪饮、熟睡的时候会打细微的呼噜,但那呼噜声很小,像催眠的曲子,是那般的惹人疼爱。
那小贱妇知道什么,她那样娇贵,还得她的孩子亲手伺候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远山,浓云乌压压垂了下来,逼迫的落日一骨碌滚下了山,整个天空都被泛紫的霞彩笼罩了,映的树叶、屋脊、燕子、窗纱都成了浅淡的紫色。
西窗被风全然的吹开,师氏伸向公子重的那一只手也成了紫,她的肤色泛着淡黄,如此黄紫交加,她的手腕便呈现出了灰暗的色泽,像中了某种邪恶的毒。
那浓密的睫“唰”的一下子打了开来,黢黑的瞳直视着她,泛着乌金的冷光。
师氏惊的后退三步,双股颤颤,那一眼惊艳,再看便能看见细碎皱纹的脸一霎红白交加,最终她像个二八豆蔻年华的少女,痴痴望着他,羞红了脸,“奴……”
“夫主,你快看这蚕宝宝……”
吕姣捧着个土陶罐子兴冲冲而来,倏忽在雾气朦胧里站定,愕然不前。
作者有话要说:小标题换了,现在这个应该更合适。
第38章 美艳皮囊邪念生(七)
稀薄的白雾里;她看不清别人脸上的表情,她只看见一人横亘在榻上,一人竖着扑在那人的腰腹处,那姿势像个不出头的“十”字;暧昧的让人不瞎想都不行。
在那一刻;她的脑袋是空白的,心口滞涩着,连疼痛都来不及时;她也没看见公子重做了什么,她就只看见师氏掠空摔了过来,她惊呼一声,连连后退躲避。
“噌”的那么一下子;横躺在榻上的公子重便站了起来,提步追来,对着师氏心窝子就是一脚。
站在旁边的她遂即便听到了“咔嚓”一声,那应该是骨头裂开的声响,她猛地看向公子重的脸,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暴怒,让人遍体生寒,骇的她登时面色苍白,憋住一口气,死死压制住呼吸,好像生怕再度惹怒了这一头发怒的狮子。
师氏惨叫一声,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把抱住了公子重再度踹向她的脚,瞪圆着眼睛极欲说些什么,可一出口便咳出了血,公子重嫌恶的将她一脚踹开,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看着师氏的表情恶极恨极痛极。
“师氏,师氏。”公子重咬牙切齿的喊了两声。
“主啊——”师氏缓过气来便是一声长叫,其声之凄之悲,着实令闻者伤怀,便是她听了,心口也是一颤。
“奴心渴你,如痴如狂啊。”眼睛看着公子重,师氏悲嚎了出来,泪落滂沱,真好不可怜。
这一刻,奇异的,她对师氏恨不起来了。
“闭嘴!”公子重一声喝骂,怒的浑身发抖。
“主,求您宠幸。”终于喊出了心里话之后,师氏便像是裂开了一条缝的劣质花瓶,遂即便是一场崩碎,她缠磨了上来,抱着公子重的腿,苦苦哀求。
“主,让奴做了您的女人吧。”
吕姣惊愕,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师氏果真觊觎公子重。
眼睛转向又被公子重踹开,吐了口血水的师氏,瞧着她的惨状,她都替她疼,但师氏却锲而不舍的爬回来,又来缠人。
但看师氏的眼睛,她望着公子重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像是个猥琐至极的独身老汉看见了浑身光|裸的绝世美女。
那种恶心感,不是用言语能够描述出来的。
“你给我滚!”公子重气急,抬脚又要踹,吕姣忙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后拽,劝道:“不能打了,再打就打死人了。”
师氏固然该死,但,绝对不能是公子重亲手杀死她,这个女人总归是养育他长大的奶娘一般的人物。
“滚开。”怒火中烧的公子重,六亲不认,猛一扭身就撇开了吕姣,这浴殿地面本就滑溜,吕姣不查,被外力往后一推搡,没有支撑,整个人便往后倒去,惊叫一声,“夫主。”
把个怒红了眼的公子重一霎唤回了理智,转身便来接,险险一把抱住。
“你吓死我了。”吕姣趁机赶紧死死抱住公子重的脖子,生怕他又发疯。
“错在师氏,不在你,你何必气着自己。师氏不好,你打发了她便好,别生气,别生气。”她语无伦次的,也不知要说什么,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
“小贱妇,你还我儿来。”捂着心窝子,正趴在地上大喘粗气的师氏一见吕姣抱着公子重不撒手,登时便面目狰狞起来,眼睛都红了。
不提“儿”字还好,师氏这一提,又把公子重的心头火勾了起来,指着师氏便道:“你给我闭嘴。”
他眼眶欲裂,竟是一副恨不得立时砍杀了她的模样。
师氏骇的浑身发抖,哀怜怜哭道:“我的儿啊,你这是要杀了我吗,你却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又是谁为你夜夜守候,生怕你被人害了去啊。如今,你听了这个小贱妇的话,竟真想要了我的命吗。”
吕姣听的目瞪口呆,怒极一笑,松开公子重,往旁边一退,不再多管闲事,而是道:“师氏,你也曾是识字的贵妇,是非对错,莫要血口喷人。今日你既将心中所藏奸垢做了出来,惹怒了夫主,难道不是做好了一死的打算吗?”
“我为何要死!”师氏朝吕姣吼了一声,紧接着便看向公子重,急切辩驳道:“主,奴只是心悦于你,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有了吕姣在其中润滑了一下,公子重冷静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师氏,就那么寂寂的望了许久,争吵的浴殿一下安静了下来,吕姣惴惴生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师氏心跳如鼓,仰脸望着公子重,见他“直勾勾”的望过来,又是兴奋又是忐忑,还羞赧的轻抿了一下掉落在额前的乱发,那一副娇羞期待的模样,豆蔻年华的少女只怕也是比不上的。
浴殿里鸦雀无声,屏息的吕姣觉得,这会儿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似的,眼睛望着公子重,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师氏,看着她还算年轻美艳的皮囊,一颗心慢慢的往下沉,无知无觉下就攥紧了拳头,绷紧了身躯。
“在我还居住在王宫里的时候,我记得,夜夜守候在我身边的是你,师氏。”
“主,那是奴该做的。”师氏兴奋的道。
“我还记得,当我弱冠后,从王宫里孤身出来,也是你一直不离不弃的跟随我,师氏,你待我甚厚。”
“主,你记得我的好,竟然都记得。”师氏抛弃了“奴”的卑称,以一个相对平等的称呼和公子重说话,感动的泪眼朦胧。
“师氏,我是吃了你的奶长大的。”公子重定定望着师氏。
师氏脸上飞染红霞,兴奋的直点头,“我爱你吸我的奶时那般酥麻的快活。”她好像魔怔类似的,张开双臂向着公子重,“儿啊,来吧,再吸一吸我的奶。”
吕姣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把脸扭去了一旁。
公子重闪烁的双眸浮现惊怒,隐含伤痛,咬着牙,字字刚烈,“师氏,你听好了,之前我有多尊你为母,如今我便有多憎恶你。”
师氏脸上痴迷的笑僵住了,挂上了条条冰凌子似的,眼中满是空洞和绝望。
“儿啊……”
“我不杀你,但从此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你给我滚出晋国!”说吧,一把拉起吕姣便冲了出去。
在公子重夺门而出的那一霎,浴殿里跪着的师氏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水,把地面弄的脏污不堪,她呵呵笑着一抹唇边的血,曲起手臂做出一个怀抱婴儿的姿势,嘴里竟哼起了温柔的曲子。
她的眼神也是温柔的,像个慈爱的母亲。
浴殿里的争吵惊动了家宰,但他姗姗来迟,更不知缘故,只是听一个给他报信的女奴说,主母进了浴殿之后,里面便传来了主的暴怒声。
家宰知道师氏是看不惯主母,而主母也看不惯他的妻子师氏,连忙来劝解,但还是晚了,他来的时候,公子重和吕姣都已走了,他只看见师氏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上,脸上、身上、地上全都是紫黑的血迹,他是极爱这个半路之妻的,一见之下,差些晕厥过去,忙去搀扶师氏,关切问道:“是主母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快些告诉我。”
师氏看了家宰一眼,轻蔑一笑,依然是那怀抱的姿势,拍着打着哄着小宝贝,踉跄跄往自己的居所而去,家宰紧跟其后,问东问西,那话语里的意思竟是怀疑吕姣给公子重吹了枕边风,谋害了师氏。
可师氏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从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她就一直呈现一个怀抱婴孩的姿势,一会儿给他唱曲,一会儿给他换尿布,一会儿又扯开自己的衣襟给他喂奶。
把个家宰看的一愣一愣的,慌忙去寻大巫来看。
大巫来了,公子重跟前的小童也来了,一是为了驱逐师氏,一是为了寻家宰去说话,那大巫本就只服务于真正的贵人,哪里会管师氏的死活,在此处转了一圈便施施然回去了。
“我不走!”师氏对着小童尖叫,“我死也不离开我的孩子。”
师氏曾有过一个孩子,那还是跟上一个夫主生的,但是夭折了,夫主一走了之也不知去向,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无衣无食,唯一拥有的便是一个贵族的氏,走投无路之下便把自己卖得了一块美玉,自此便成了喂养公之子的下等贵妇,那时她正有失子之痛,遂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把一腔母爱给了那个姓姬名重的孩子。
她爱这个孩子,深入骨髓。但不知不觉这爱就变了滋味。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发现那个孩子梦遗之后,她给他清洗带着白浊的床褥时?还是她第一次发现孩子绵延子孙之物那般硕大之时?
还是给孩子沐浴时,倾慕于他刚烈勇猛的体魄?
不,她极爱那孩子宽阔的胸膛,趴伏在他的怀里一定是又温暖又安稳的吧。
可恨,她的家族分崩离析后,她已没有了匹配他的身份。
可恨,她生不逢时,只能做他的奶母;
可恨,……
坐在地板上的师氏嘿嘿的笑了,抱着怀里无形的孩子,哦呜、哦呜的逗弄。
小童急了,跺着脚催她。
师氏“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