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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公子重离去的背影,赵衰慢慢站了起来,看向公子重的两位舅父,狐毛和狐偃,“你们知道他将要去哪里吗?”
二狐对视一眼看向赵衰。
赵衰又问,“追兵旦夕将至,你我尚且不知可否逃脱,真的要带上弱女幼童?”
“弱女幼童?”狐毛疑问。
狐偃却沉吟下来,少顷抬头望着赵衰,二人相视半响儿,皆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魏犨烦躁的挠挠脖子,扯着嗓子道:“你们俩打得什么哑谜,有屁快放。”
赵衰笑呵呵的搭向魏犨,对他道:“你快去通知黑骑卫,待主上回来,我们马上出发。”
“喏。”魏犨拱手应声,答应的极为响亮。
天还没黑,城门便被紧闭,这消息引起了城内的骚动,工坊区尤为繁华,大小商人络绎不绝,故此几乎城门一闭,这些外来的商人便察觉了,纷纷想方设法用自己的通道打探消息。
“找到没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看见回来的仆役连忙问。
“回大管事,还是没有。”
“再去找!”站在院子门口的管事一瞧那些正压着货物匆匆离开的商人们,急的口干舌燥,暗自嘀咕道:“初来蒲城,认识的人又不多,主子这是跑哪儿藏着去了,真急死个人。”
少顷,一个中年男子背手在后也走了出来,大管事一见,先一行礼,遂即便问:“魏叔,您从小看着主子长大,最是了解他,您快帮我想想,主子还能去哪儿?”
“这几日封主府的人没再来问主子的去向吧。”魏叔道。
大管事道:“昨日还来问过,瞧那架势竟像是和咱们主子是宿世的仇敌一般,真不知咱们主子怎么得罪了公子重。”
“咱们主子放弃公之子身份的那时候,公子重也是这么凶神恶煞的追拿过来,好些年过去了,没想到咱们主子又故技重施,藏起来任何人都不见。除非主子自己出来,不然你是找不到的。”魏数道。
大管事指着打从他们门口匆匆而过的商队,急切道:“魏叔,青天白日,城门无故关闭,这是要出大事的征兆,不把主子找出来怎行?”
魏叔想了想道:“我有一法,你且试试。”
“您快说。”
“找了这些天你都没找到,我问你你可找过那些暗娼所居的深巷?”
大管事愣了,磕磕巴巴道:“咱们主子的财富几可抵得上一个小国的国库,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怎会看得上那些脏污的暗娼?”
“那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是能不能被找到的问题。”谁能想到一个身尊玉贵的公子会不嫌弃身份卑劣的暗娼呢,“边寻摸边把公子重已消气的消息传出去,不日大抵主子能自己回来。”
这边着急上火,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十个用,果真藏在深巷暗娼家中的姬商却过着醉卧美人膝,醒饮佳酿食佳肴的悠哉日子。
风摇杨柳,燕飞屋檐,竹帘上缀着的铜铃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一丝笑透过缝隙钻了出来,娇媚俗艳,循声而去便见,一个穿着透明薄纱的女子正骑在一个男人身上,嘴里衔着红润的果儿,身子下压,慢慢的、慢慢的靠近躺在竹席上的男子的唇,那男子一双凤眼极为贵气,面如玉,唇涂朱,他双目清醒玩着这娼,却把那风月场所里混出来的娼女迷的神魂颠倒,恨不得为他生为他死。
“公子……”靡靡之音窜入耳中,姬商慵懒的嗯了一声,又直又长的手指摸向娼女的脸蛋,不吝啬的夸赞道:“这脸蛋摸起来又滑又腻,真享受也。”
娼女欣喜如狂,忙更将身子压低,想要把口中的红果渡入姬商嘴里,姬商手掌微一用力推歪了娼女的脸,笑道:“去,弹琴给我听。”
娼女讪讪从姬商身上下来,失望的喏了一声,乖巧的跪到琴案边。
琴弦动,一曲并不精致美妙的曲子就响了起来。
就这般粗糙的曲调,大腿翘在而腿上,头枕着双臂的姬商还听的津津有味,他心里正在得意,任凭重气的想杀人,也找不到他,而他只要等到重消气之后再出去,再在重跟前伏低做小说些好话,那事就算过去了。
唔,上次藏了几天来着,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想着重对那女人的在乎,这一次怎么也得先藏上一个半月再说。
“嘿嘿……”他得意的一点一点翘起的脚掌,嘴里咕哝道:“不过是让你多宠幸几个女人罢了,瞧把你难为的,唉唉唉,那女人可真厉害。”
太阳渐渐的被山谷吞噬,天际的云转眼泛黄,工坊内,吕姣居住的院子里鸦雀无声,乌小心的从屋里退出来,小心的关上门,面上严肃,鬓边多了几缕银丝。
静女端着汤饭走来,张口要说话,乌摆了摆手,低声道:“睡了。”
静女竟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总算是睡了。”
“闪开!”
院门外忽起喧哗,当乌听出那是谁,面色大变,急忙奔出去挡在门口,静女把汤饭往石阶上一放也跑了出去。
“滚开!”
两个老妈子哪里能挡得住人高马大的公子重,“咣当”一声,院门打开,冷箭一般,人就到了屋门口。
“您不能进去,夫人好不容易才睡着。”乌伸开双手挡在门前,固执的瞪着公子重。
公子重心急如火,抬脚欲踹,却见是吕姣素日当做亲人一般对待的乌和静女二人,收敛一番脾气,左右一扒拉,就将她二人推下了石阶,猛的一把推开们。
“滚!”女声尖利,戾气未减。
“哗啦!”迎面扑来圆珠乱雨,把公子重砸的慌忙用袖子挡住头脸,粗糙的沉香珠滚了一地,屋内暗香隐隐。
放下胳膊,公子重就嬉皮笑脸道,“姣,姣你跟我回去吧。”
面色苍白,披头散发的吕姣一头撞他身上,尖着嗓音道:“你给我滚出去。”
公子重却一把抱住吕姣,舔着脸道:“乖乖儿,莫生气,我再不宠幸旁的女人便是。”
“我不想见到你,滚啊。”吕姣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气的眼眶通红。
“使不得,使不得。”静女忙要来劝。
乌一把逮住静女,看看摆着笑脸来认错的公子重,又看看对公子重拳打脚踢乱出气的吕姣,道:“他们是夫妻,总要见面,总要有这一遭的,宜早不宜迟。”早一点,趁着夫妻情还深厚。
公子重被吕姣的模样吓着了,心有余悸,深悔不该与她置气,瞧把人气得,模样也太憔悴了,心疼。
忙一掌环紧吕姣的肩膀,一掌箍紧吕姣的臀,抱起贴在怀里,死死搂住,任由她朝他撒气,“姣你听我说,君上已派了大军来拿我,我要逃往翟国,你快收拾了东西,我带你们母子一起走。”
吕姣一愣,定定看着公子重,转瞬冷笑,“你走你的,我不和你走,你爱带着谁走带着谁。公子重,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看见你就恶心。”尤其当想起他压在别的女人身上的时候,更是恶心的吃不下饭去。
公子重脸一黑,怒瞪吕姣,吕姣要强的回瞪。
公子重烦躁起来,道:“你不是我的姣,我的姣性子是软的,没这么硬。你不是,你就是条没煮熟的鱼,闻着香,看着好吃,一口咬下去都是刺!”还扎手,一点也不可爱。
“你是说我变了是吗?”吕姣推开他,后退几步,狠道:“我告诉你,我从没变过,我一直就是如此,是你啃掉了我的肉,露出了我的骨头,嫌刺多你找那刺少的去。”
公子重冷看了吕姣一会儿,猛的上前来就要抗人,吕姣就妨着他这一招,他一进,她便退,炸毛尖叫,“你又用这一招,你又用这一招,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你。”
“不管你说什么,现在跟我走,不走也得走。”回身瞪着乌等人,“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就走。雪在何处,马上抱他上马车。”
“真要打仗了吗?”乌问道。
“我哪有心思骗你们玩,还不快去。”公子重喝骂。
乌和静女皆是心头一颤,应诺后奔跑而去。
“为什么要攻打我们?”吕姣压下心头火,冷静的问。
“你跟我上马车,车上我再跟你细说。没功夫给你耽搁,还不快跟我走!”公子重恼怒的瞪吕姣一眼,上前一步又要来抗她。
吕姣心里清楚,她现在是不可能和公子重分开的,便妥协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公子重看她一眼,见她发丝散乱,衣裳单薄,就赶紧道:“快去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1:逋客:逃离的人。
注2:魏犨这句话来自《东周列国志》
第55章 沉香珠(二)
风渐紧。
木轱辘转,吱嘎;吱嘎。
垂挂着流苏玉珠的马车内;吕姣独坐一角,几乎贴着车壁;公子重一人占据中央;面色讪讪。
“你夫主旦夕将死,你怎还在生气,难道非要看着我死你才解气不成?”公子重委屈的咕哝。
吕姣懒得与他痴缠;只默默望着窗外。
奇怪的紧;明知军队旦夕而至;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姣,你是怎么想的;那不过是两个女人,你若不喜,要撵要杀随你动手。”公子重铁臂一伸,强行将吕姣楼主怀里。
方一碰触到他的胸膛吕姣便尖叫起来,对他又掐又打。
公子重一把捂住吕姣的嘴,不要脸的笑道:“你看你,你看你,我又没怎么着你,你乱叫什么,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打情骂俏呢。”
吕姣气的浑身哆嗦,十根指甲一起动,在他手臂上抓了一次又一次,没一次都留下深深的血痕,公子重吃疼,嘶嘶的抽冷气,虎目一瞪,“你这妇人真个是狼心狼肺不成,我都已认错,竟还不依不饶的,看我不教训你。”
说罢,捧起吕姣的脸就吻上了她的唇。
吕姣只觉胸腔里泛起一股恶心,当望见他认真的眼,全部的恶心都化作了一股涛涛恨意,贝齿猛一啮合就重重咬住了他的舌尖。
“唔……”公子重蓦地瞪大眼,想要推拒吕姣,却反被吕姣钳住了头颅,他好不容易才挣脱舌尖,下唇又遭了秧,她那牙可真锋利,一口咬下去就出了血,公子重只觉满口腔里都是铁锈味。
疼,真他娘的疼,出于自我保护,他下意识的就攥起了铁拳,扬起了手臂,但要重锤吕姣背心,忽而又生生忍住,满心都如抹了黄连酱,又苦又涩,竟还夹杂意思喜。
为何而喜?
隐隐约约他觉得,还能与他大闹大吵的吕姣还是深爱他的,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女人。
由着吕姣咬够了,抓够了,他咧开嘴就笑了,顶着左脸上的五道抓痕,双掌牢牢的握住吕姣的手,嬉皮笑脸道:“这回出气了吧。”
许是因为发过火,泄过气,又占了手头上的便宜的缘故,看着他那滑稽的模样,她禁不住笑了一下,昙花一现的不是开心的笑也足够公子重放松下来,满心里都如开了花,“姣,我发誓再也不背着你宠幸别的女人了。”下意识的他把姬商所做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一个是他兄长,一个是他的妻子,他可不想夹在两人中间两头受气。
偎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心中爱和恨的天平渐渐倾斜,又听到他诚心诚意的许诺,不知怎的,双眸一酸,两行泪就落了出来。
蒙在她身上偏执的戾气缓缓散去。
“你别哭,别哭啊。”他手足无措,笨拙的为她拭泪。
“混蛋,我真是恨死你了。”吕姣委屈的一瘪嘴,眼泪珠子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发不可收拾。
公子重心里都高兴死了,忙又是亲又是摸的安慰着,“恨吧,恨吧,想怎么恨就怎么恨。”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转瞬又吧嗒吧嗒的掉泪,随着吕姣一忽儿哭一忽儿笑,公子重便觉自己的心啊,一忽儿上了天一忽儿掉了地,折磨的他恨不能抓心挠肝。
渐渐哭声止,唯剩下哽咽,吕姣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默然长叹,终于还是妥协了。
有了孩子之后,她就已不是自己,做任何事都不能再以自己的爱恨喜好为意志,她真的想甩下一句“君既无心我便休”,奈何,奈何……
公子重也是大大的叹了口气,搂着吕姣乐颠颠的道:“姣啊,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
身上一摸火辣辣的左脸,咂摸了一下味儿,猛的勒紧吕姣,哼道:“你这小妇可真狠,我真不能见人了。”
“我瞧瞧。”吕姣从袖子里抽出干净的帕子,轻轻的为他擦拭,轻哼道:“你活该。”
“好好好,是我活该。”他好脾气的笑道。
吕姣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脸颊慢慢贴向他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