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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幸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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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次相亲,只要对方提出和母亲分居的要求,他就立刻拒绝。
    孝太郎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亲戚朋友都这么说,松江也这么相信。
    久女子和孝太郎两人恋爱结婚。两个人都喜欢古典音乐,据说是在音乐会上认
识的。
    “她父母早死,孤单单一个人。她哥哥结婚后住在福冈,很少来往。她是追求
家庭气氛的人,一定会对妈妈很好的。”
    当然,当孝太郎对她说久女子很爽快地答应和母亲同住时,松江也为儿子从此
有幸福的生活而高兴。
    婚前,久女子来过两次,都表现得温柔而坚定。和母亲相依,长大的孝太郎,
除了温顺以外,还缺乏决断的个性。所以松江对久女子坚强的个性感到很满意,相
信这个媳妇必能弥补孝太郎个性上的缺点。对于早年失亲的久女子,她想像亲生母
亲一样对待她。
    松江梦想着一起去买衣服,或是一起去看戏,有时候一家三口到外面去吃饭,
但是这个梦想自从他们度蜜月回来后就破灭了。久女子极端不愿意和松江有任何牵
连。她说完全不喜欢受别人照顾,什么也不会来商量,而且也不愿意别人和她商量,
连说话都嫌烦,甚至于见个面都尽量避免。
    虽然如此, 婆媳俩还没正面冲突过,也许是久女子不常在家的关系。早上8点
和丈夫一起出门上班,下班回来,再早也是八九点钟了。偶尔工作捉早结束,就会
和孝太郎联络,两个人在外面吃过饭才回来。星期天要外出,逢过年休假时,夫妇
俩就会出去旅行。
    久女子似乎也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也不和左邻右舍来往,所以,倒也不会对
外人说一些对婆婆不满的话。
    站在书法教师的角色地位,松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和媳妇不和。对于那些学书
法的学生,因为在儿子结婚前过分吹嘘久女子的好处,现在也不能改口说自己看错
了人。
    “真是好,婆婆和媳妇都有自己的工作。”
    只要有机会,那些和松汪来往的人,都会表示他们对松江家庭的羡慕。如此一
来,松江的虚荣心也不许她向外泄露对媳妇的不满。就因为没有办法向外发泄,松
江的怒气积存在心底,与日俱增。
    让她最不服气的,是孝太郎完全迷上了久女子。结婚前一切惟母命是从的儿子,
结婚后就完全听老婆的了。之所以会演变成这个情况,松江推测是他们夫妻俩的晚
间生活所致。
    新婚不久,松江就从久女子嘴里听到一句很不简单的话。
    “婆婆,孝太郎真是个很纯真的人。都快30岁的人了,还说他是第一次……度
蜜月的时候,晚上他还会像小孩子一样哭呢。”
    松江真想大叫,那种大块头的女人有什么好。
    孝太郎青春期的诚实,曾经是松江引以为荣的,如今却是她嫉恨、气愤的原因。
    孝太郎如果认识更多的女人,和更多的女人来往,就不会迷上这种女人了。
    二楼传来水声。结婚不久,久女子就提议在二楼安装冲水马桶。
    松江看着二楼,身体感到僵硬。就好像有意嘲笑松江似的,
    水声又传来第二次,响遍整个空间。
    自从发生过这件事以后,久女子几乎不和松江说话。
    但是生活并不因此发生变化。
    夫妻俩每天吃完松江准备的旱餐,也不稍事收拾就走了。松江觉得太过分,就
把碗筷堆在那里不动。但是经过好几天,久女子也不洗。厨房的操作台堆满了用过
的餐具。家里的餐具有限,松江没有办法,只好清理。于是和过去一样,打扫卫生
或是收拾、晾晒的衣服,仍旧是松江的任务。
    敬鬼神而远之。松江只好认命了。如果不这样安抚自己,就会情绪混乱得没有
办法写字了。
    “下川太太的家是最理想的,以后的家庭,都应该这样才对。”
    又恢复了邻居口中平安无事的生活。
    所幸源平草没有枯萎。松江每次看到久女子,心里就有火,只好过着用水浇火
的日子。
    七月底,孝太郎和久女子说是都有公假,要一起到冲绳去玩,而且是在出发的
前一天晚上,松江才听儿子说的。
    四五天不在家,也该间一问婆婆是不是方便。半句话不吭,提起旅行箱就走,
对这种媳妇,松江真想打她一顿。
    “孩子去旅行了,会不会寂寞?”
    碰到邻居这么问,松江还会说漂亮的话:
    “哪里,久女子也要我一起去的。可是,我还要教书法,况且冲绳那种地方也
适合年轻人去。所以我叫他们趁我还有精神看家的时候,多到各地去玩玩。”
    邻居们听了都很感动。
    “真是体贴的婆婆,你媳妇实在很幸运。”
    可是就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二天,松江从信箱拿到一张明信片,顿时茫然不知所
措。
    那是国民住宅中签的通知单,收信人是下川孝太郎。
    从来没有听说儿子参加国民住宅抽签的事。不但没有听到久女子说过,孝太郎
也不曾提起。
    松江不动声色地打电话到寄信处询问,知道大约需要一笔100万元的现款。
    头期款100万元,余款分20年偿还。
    松江感到迷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目前这栋房子虽是租用的土地,但是房子的所有权是自己的。房屋虽然老旧,
仍是下川家的财产。
    虽然自大战前就修过几次房子,但是房屋构造仍然老旧,也不容易安装冷气,
完全不适合现在的电气化生活。松江也知道,久女子为此向儿子抱怨过多次。
    大概是因此想更换一栋近代的公寓住宅吧!国民住宅只有夫妻两个人住太宽了。
房子在东京市郊。尽管惊讶得几乎昏倒,但是松江多少也考虑到现实的问题。
    这一带马路拓宽了,来往的车辆也多,开始呈现空气污染的问题。从各方面考
虑,搬到郊区也不是坏事。
    “空气不好,最影响老年人的健康。”
    想到孝太郎曾经一面看报一面说的话,松江很自然地就往好处去想了。
    不过,参加国宅抽签也应该事先商量一下才对。如果要搬家,对于学书法的学
生,还有书法老师都需要做一番安排。
    想到各方面的问题,松江也只好等儿子媳妇回来再说。
    他们回到家时,天已经晚了。
    松江听到开大门的声音,拿起明信片走出房间。
    “还没睡呀。”儿子皱起眉头。“快睡吧,不用管我们了。”
    夫妻俩径自走进起居室,仿佛松江是个多佘的人。松江拿出明信片。
    “你们不在的时候收到的。”
    孝太郎接过去看。久女子也探头来看,马上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意思?买国宅?那这栋房子怎么办?”松江问。
    孝太郎儒弱地看着久女子,久女子向孝太郎眯眼示意。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事先不和我商量?”
    孝太郎被母亲这么一问,满脸困惑。
    “没想到这么快抽中。”
    “这样妈妈会有很多困难。处理这房子不是三两天的事,还有我的学生们……”
    久女子突然笑起来。
    “婆婆想到哪里去了,那些都不必操心。”
    她从孝太郎手中拿过明信片,放进皮包,继续说:
    “婆婆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这房子的地是租来的,房子根本不值钱。地上物
的权利处理起来很复杂。我想不如就这样保留权利,将来会有好处的。”
    “可是,久女子……”
    “国宅那里只有我们两个搬过去,和婆婆没有关系。”
    “你是说要留下我一个人?”
    “婆婆还很年轻,况且我们两个现在也都是很晚才回到家里,我想不会有太大
的改变。而且我们走了以后,你就不必再帮我们收棉被或衣服;我也不会再踩坏婆
婆的宝贝杂草了。”
    “久女子,你……”松江激动得舌头都不听指挥了。“你为了踩坏草的事,竟
然想分居?”
    “怎么会呢?”久女子笑得很舒畅。“参加国宅抽签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如
果突然申请就能立刻中签,那住宅荒这个说法早就成为历史名词了。”
    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去泡了两杯即溶咖啡来。
    “孝太郎,”松江慌张地转向儿子,“你不会留下妈妈一个人,离开这里吧?”
    儿子用手搔着鼻头,好像小时候做错事被母亲责备时一样,露出尴尬的苦笑。
    “怎么办?”
    他在妻子送过来的咖啡里加上糖。
    “没什么怎么办。鸟儿长大了也要离开母巢,筑自己的巢,这是自然法则。”
    久女子的话非常流畅。
    “近年来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由于母亲的过度保护,造成愈来愈多的男人
永远没有办法断奶。没有独立性,依赖心特别强,没有决断力,不负责任,但是个
性却很温柔。”
    松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说出这种话。
    孝太郎难为情地坐在那里喝咖啡。
    “一个人到达一定的时期,应该要离开父母的身边,自己独立。这样,他本人
能够成长,社会也会肯定他是一个成熟的人。做父母的,对准备要独立的孩子,不
要扯后腿,这也很重要。同时,父母也没有权利那样做。”
    久女子发表着言论,松江偶尔回应以情绪化的话。孝太郎一直保待着沉默,然
后对两个人说了些安抚的话就上二楼了。
    这件事当然没有结论。
    松江这一夜没有办法人睡,心里只在想,讨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媳妇,该如何设
法阻止儿子搬出去呢。
    第二天,松江得到横滨教书法。
    儿子和媳妇8点要上班。 她很想在上班前设法单独告诉孝太郎,她完全没有要
分居的意思。可是,久女子好像已经看出她的意图,夫妻俩一直待在卧室里,直到
8点钟,直接出门上班去了。
    松江9点钟锁门离开家。
    横滨工厂宿舍的书法课从上午l0点到下午5点, 员工轮流到宿舍来练一个小时
的书法。
    这个工厂的老板很喜欢书法,他认为书法可以怡情养性,因此,肯在工作时间
内让员工学书法。
    松江从横滨回来时已经将近7点钟了。打开大门,进人起居室,开了灯。
    儿子和媳妇还没有回来。房子关闭了一整天充满热气。松江打开窗户后,来到
厨房准釜喝茶。这时她吓了一跳,放在厨房角落的电冰箱不见了。仔细再看,电子
炉和烤面包机也没有了。架子上的煮锅和平底锅少了几个。
    餐具柜空出三分之一。
    松江跑回起居室,这才明白了刚才开灯时就觉得怪怪的原因了。彩色电视机失
踪了,音响也不见了。
    松江的呼吸乱了,她跑到二二楼,战战兢兢地打开他们的卧房门。卧房里没有
留下任何东西,所有的家具完全搬走了。固定在墙上的衣柜里,连衣架也没有留下
一个。
    隔壁孝太郎的书房也一样。房角的书架剩下几本杂志,地上堆着垃圾。
    松江几乎昏过去,勉强回到楼下。
    他们趁松江不在家的时候搬走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松江感到被儿子抛弃的悲哀,却流不出眼泪。
    松江对久女子以欺骗的手法搬走感到愤怒,也气孝太郎无能地让媳妇牵着鼻子
走。松江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松江像石头般地坐了几个钟头后,突然电话铃响起。她慢慢地站起来拿起话筒。
    “妈妈?”
    是孝太郎的声音。
    “你很惊讶吧?”
    松江说不出话来。很想对他说几句话,但只感觉血液往上冲,只在喉咙深处发
出沙哑的声音。
    “不用太担心,又不太远,我会常常回去玩的。”
    “孝太郎!”
    她勉强发出声音。
    “你哪来的钱?”
    这并不是预先想好要问的,而是突然冒出来的问题。
    “钱?”
    “国宅的钱。”
    松江不知道孝太郎哪里来的100万元巨款。
    “啊!哪个呀,”孝太郎毫不在意地回答,“是久女子存的钱。我们从结婚以
后就把两个人的薪水存起来,加上她以前的存款,勉强够了。”
    儿子打的好像是公共电话,传来时间结束的信号。
    “妈,我很快会回去的。”
    电话挂了。松江心里又涌出悔意。自从他结婚以来,自己就没有要过他们的生
活费。
    自从孝太郎工作以后,松江就把儿子的薪水当做是他的零用钱。长久以来独立
负担家庭开销的习惯,使她不指望儿子赚来的钱。
    偶尔儿子会买来蛋糕或水果,或是拿奖金买皮包或皮鞋送她,她就十分满足了。
    儿子结婚时,松江应该向他们要餐费的,但拖拖拉拉地一直没有明白地提出要
求。一方面她是不希望被视为小器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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