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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叶妩编了一支新舞,次日便去了潇湘楼教舞,回别馆时已经是午后了。
教舞时出了一些汗,她忽然有了兴致,便去泡温泉。
金钗在外面候着,她脱了衣物,沉浸在温热的泉水中,全身舒坦,不由得闭目养神。
别馆的温泉比不上澄心殿的奢华,却别有一番幽静、清雅,三面是墙,北面正对着一个花圃,四季常青的树木遮掩了汤泉殿中的风光,隔绝了外人探视的目光。
有脚步声!
她睁眼,转过身,下意识地往下蹲,有点心慌。
怎么他来得这么巧?
楚明锋脸膛微敛,蹲在池边,黑眸浮动着寒气,“昨日你和那个琴师聊什么那般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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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吸吮,啃咬……
叶妩不语,淡淡地凝视他。
金钗果然把她的一举一动向他禀报,他担心她再次逃跑,便让金钗无时无刻地监视她。
他面无表情,又问:“之后你在潇湘楼红梅厅见了什么人?”
“陛下当我是什么?玩物吗?”她心潮起伏,咄咄逼人地说道,“我和林大哥聊得开心,不可以吗?有人重金请我教歌舞,不可以吗?你让金钗盯着我,不如拿一把锁锁住我,把我囚在寝房,哪里也不能去!”
“你竟然把朕想得这般不堪!”楚明锋压抑着怒火。
“陛下的所作所为从来都很不堪!”她的怒火直线上升,话一出口才知道又口不择言了。
他的眼眸微微一缩,忍了又忍,才压下那股怒气;接着,他衣袍也不脱,就这么跳进池中。她在他下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立即逃跑。
可是,水中难行,只是走了三步,她就被他捉住。
他搂着她,收紧铁臂,只是抱着她。
叶妩不再挣扎,弄不明白他的心思,却也担心他突袭,毕竟身上不着片缕。
楚明锋低语:“朕让金钗跟着你,只是不想你不告而别,朕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信,“喘不过气了,放开我……”
他松开她,深黑的眼眸流散出熠熠的光,“徐太医说你中了情毒,你可知道?”
她惊愕地呆住,徐太医竟然这般厉害!竟然从脉象中诊出她中了情毒!既然楚明锋已经知道,那要不要承认?如若承认,那就要提到金公子。
“谁给你下的情毒?告诉朕,朕逼他交出解药!”他寒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是天青帮大当家。”叶妩只能这么胡诌,不能供出金公子,还要靠他相助、离开金陵,摆脱暴君的魔爪。
“天青帮!”他攥紧拳头,眼眸瞪圆。
“二当家被抓,大当家知道大势已去,便给我下毒,以此泄恨。”
楚明锋心中的疼惜从眼眸流露出来,“朕让徐太医翻翻医书,兴许能为你解了情毒。”
终究是自己连累她吃了这么多苦。
她拂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陛下怎么这时候出宫?”
他脱了湿漉漉的衣袍,随手扔在池岸,“看了一整日的奏折,心烦气躁,便出宫走走。妩儿,你所料不差,今早常州府奏报,一家青楼又发生命案,一样的杀人手法,一样的鬼面具和蔷薇。”
她不由得感叹,“这杀人凶徒太凶悍了!近来风声这么紧,各州府的捕快都在追捕凶徒,凶徒竟然还犯案!”
楚明锋寻思道:“凶徒会不会在镇江府犯案?”
“陛下想让沈昭接手这四起命案吗?”
“朕正有此打算,明日就让沈昭去常州一趟,去发生命案的那家青楼看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一紧,“这阵子你不要去潇湘楼。”
“凶徒杀的是妓女和朝廷命官,不会有事的。”叶妩不想受他限制,虽然未必会去潇湘楼。
忽然静下来,她的心七上八下,见他陷入了沉思,才稍稍放心。
赤身相对,一同沐浴,像是相伴多年的结发夫妻。她与他之间,很少有这般平静、和谐的时刻。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奇妙。
静默半晌,楚明锋行至她面前,嘴角含笑,以暧昧的语气道:“妩儿,那晚你情毒发作,那般对朕,朕欣喜万分。”
不知是泡久了,还是想起那晚的火爆情形,她心跳加速,手心和脸颊发热,双腿发软,“我先上去了。”
他目送她离开,欣赏她如冰如玉的肩背、**,眼眸炽热。
片刻后,那深潭似的眼眸渐渐熄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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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叶妩去潇湘楼教舞。
教完所有的舞蹈动作,她去找林致远,他要弹奏乐曲给她听,听听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行至半途,金钗腹痛,去了茅房,她慢慢走着,经过桃花厅的时候,忽然觉得怪怪的……那扇窗没有关牢,留了一条缝,她好像看见了房中骇人的一幕。
照例,午后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熟客来找相熟的姑娘听曲、饮酒,因此,这条廊道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犹豫再三,强忍惧怕,她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定住了她的双脚,冻住了她的心,她几乎喘不过气。
宽敞的桃花厅,房梁上垂下两条白绫,分别悬挂着一男一女,赤身***,令人不敢直视。
男的是嫖客,女的是潇湘楼继凌无香之后的花魁玉秀。
两个人被吊在半空,太吓人了!
那杀人凶徒竟然在潇湘楼犯案!
过了片刻,她的心跳才恢复正常。她看向圆桌,桌上有酒有菜,显然,两名死者生前正在饮酒。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泛着银光的鬼面具和一朵风干的蔷薇。
她取下发髻上的银簪,在酒壶里试毒。银簪变黑,酒水有毒。她又拿起鬼面具和蔷薇,仔细地看着。突然,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叶妩本能地放下鬼面具和蔷薇,由于惊慌过度,她没放好,蔷薇掉在地上,她只得捡起来。
起身的时候,她看见,门口站着好多人,正中那人便是冷潇湘。
“冷姨,我比你早到一步。”她的心几乎跳出来,这会不会水洗不清了?
“你怎么在这里?”冷潇湘站在门口,看一眼掉在半空中的两人,吓得面色惨白。
“我从这里经过,从窗缝看见房里有古怪,就进来看看,就看到这一幕了。”
“快去报官。”冷潇湘吩咐伙计把死者放下来。
“不可!”叶妩阻止,以有限的破案知识解释道,“这个厢房是凶案现场,要保持命案发生时的样子,等官府和仵作来了再作处置。”
冷潇湘没说什么,吩咐下人守在门口,然后就走了,其他人都害怕得很,做鸟兽散。
叶妩也走了,省得被人怀疑。
官府来的时候,她正想回别馆,金陵府知府何大人亲自来问话,她如实回答。
何大人不卑不亢地说道:“沈夫人,本府知道你是沈大人的二夫人,不过潇湘楼不少人看见你一个人待在凶案之地,手拿蔷薇。本府相信沈夫人是清白的,不过依照大楚律例,沈夫人有杀人嫌疑,还请沈夫人到府衙一趟。”
金钗喝道:“大胆!我家夫人岂能跟你去府衙?我可以为夫人作证,我一直与夫人在一起,后来我去茅房,夫人一人独行,才发现潇湘楼发生了命案。短短时间,夫人如何杀人?”“本府并没有说沈夫人杀人,姑娘何须口不饶人?”何大人淡淡一笑,“据姑娘所说,姑娘离开沈夫人后,沈夫人便一人独行,那这段时间里,沈夫人杀人犯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强词夺理!”金钗急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沈夫人还是跟本府走一趟吧。”
“不行!”金钗怒声大喝,“夫人深受太后宠爱,每日都要夫人进宫相陪。倘若太后看不见夫人,凤颜大怒,你担待得起吗?”
叶妩安抚道:“不必生气,我便去府衙一趟。何大人,我没有杀人,不是凶手,我去府衙只是协助调查。”
何大人点头,“还是沈夫人明理。”
金钗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皇贵妃,您如此身份,怎能被当做杀人犯去府衙?您真去了,奴婢如何向陛下交代?”
叶妩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一切有我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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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人并没有立即升堂审案,因此,叶妩被关在牢房。
第二次入牢房,还真是感慨万千。她想起去年冬在宫中大牢度过的短短两三日,楚明锋把牢房变成了洞房,而今,他将如何救自己?
之所以自愿走入金陵府衙大牢,是因为,大牢没有他的耳目。
不多时,倩兮、冷潇湘和林致远等人来看她,安慰她,说沈昭会赶回来救她的。
“你怎么会去凶案之地?”林致远忧愁地问。
“也许是命中注定。”她总觉得,被牵扯进来,看似偶然,但并非偶然。
他们临走时,她对冷潇湘说,包下红梅厅三日,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她包的。
虽然冷潇湘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天很快就黑了,狱卒送来难吃的饭菜,她有点饿,却又没有胃口,索性不吃了。
牢房弥漫着***味、霉味和腐烂的臭味,比宫中大牢还难闻,多待片刻便觉得快喘不过气了。然而,她只能忍着。
寒气逼人,终日不见阳光的的大牢弥漫着潮湿的寒气,钻进肌肤,更觉冰寒。她抱紧自己,蜷缩着,一边发抖一边昏睡。
睡得不沉,半梦半醒,她好像看见了吊在半空的一男一女,双目流血,舌头伸出,赤*裸的四肢僵硬,死状惨烈而吓人……忽然,他们从半空飞下来,走向她,伸出双手,好似要掐她的脖子……
猛地惊醒,她剧烈地喘着,心有余悸。
恰这时,外面传来声响,有几个人进来。
叶妩抬眼望去,狱卒头子领着宋云和金钗走来,打开牢房铁索。
“何大人吩咐了,宋公公代太后来领人,您随时可以带走沈夫人。”狱卒头子谄媚道。
“有劳。”宋云冷冷道。
金钗奔进来,扶起叶妩,“夫人,奴婢和宋公公来接您了。”
她坚决道:“此案还没开审,我不能走。”
宋云苦劝,“夫人,这牢房待不得,万一再来一只老鼠,那还了得?夫人就不要为难奴才了,随奴才走吧。”
他们是奉了楚明锋的命来接她回去的,她不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叶妩随他们出了牢房,登上马车。
车里黑暗,她以为没人,哪想到她一上来,就被人捉住手,跌向那人的怀中,被他紧紧抱着。
他抱得太紧了,压得她的骨头有点疼。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脸,她也知道是楚明锋。他身上的龙涎香与体味独一无二,很容易辨认。
“朕最怕你入牢房。”楚明锋的语声里分明有缠绵之意。
“又没人故意放老鼠咬我。”叶妩想坐在一边,试了两次,他都不松手。
“那庸官竟然当你是杀人疑犯,朕看他这个官是当得不耐烦了。”他的嗓音里饱含意气。
“我倒觉得,何大人这么做很严谨,不漏掉任何一个疑犯,没有错。而且,他不畏强权,不因我的身份而惧怕,是难得的好官。”
“照你这么说,朕要嘉奖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
推不开他,便暂时按兵不动。叶妩暗自思忖,和金公子合作,也许是与虎谋皮,然而,也许他真的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助自己离开金陵。只是,她应该如何打探《神兵谱》的珍藏之地?
她侃侃而谈,“陛下,我看过凶案现场,潇湘楼的死者应该是中毒死的,不过从尸首表面来看,他们没有中毒的迹象,还需仵作查验尸首。”
楚明锋问:“你去现场做什么?不怕吗?”
她解释道:“我经过凶案现场,从窗缝看见房中好像有人掉在半空,心生好奇,就进去看看。”
他的心漏跳了一下,“你不怕凶徒还没走,连你一起杀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命中注定。”
“往后不许冒险!”他的手劲忽然间加大。
她不语,还是推不动这个铜墙铁壁,便放弃了,反正也快到别馆了。
楚明锋道:“朕收到奏报,死者是潇湘楼的花魁,但男子并非朝廷命官,是富商李氏。”
叶妩顿觉古怪,寻思道:“为什么这起凶案和前三起凶案不太一样?对了,前三起凶案的死者查明死因了吗?”
“沈昭尚未传来奏报。”他眉头微皱,“朕听闻,潇湘楼不少人看见你在凶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