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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之后,远处传来一声悲鸣。唐镇睁开眼睛,就见一只乌鸦一头栽到树下,同时惊起无数的乌鸦,争相恐后地扑闪着翅膀冲向天空。
娘的,这得有一百多米远吧?唐镇咬着指头,很想过去丈量一番。
孟遥扔掉枪,学着唐镇的样子脱下军装。唯一不同的是,他很认真地将军装整齐地叠在一起,最后又将头盔要在上面,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而且显得十足像一个仪式。
做完这些,孟遥这才笑眯眯地伸出手,冲唐镇勾勾手指:“来吧,现在比拳头。刚才一枪,我只是想告诉你,打枪才是我们的本色,拳头嘛,我们只是用来健身的。”
“健身,这是什么,一种新的门派么?”
唐镇说着,突然就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风刮来。他下意识地一闪,扎起马步就要格挡,一只他很熟悉的皮靴便又迎面踢来。***,动作还挺快。他只好一低头,躲过脚锋,刚要来个罗汉扎衣,就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扑通仰面倒下了。
“娘娘腔的,你竟然搞偷袭。”唐镇爬起来,揉身就要扑上。
“兵者,诡道也。”
孟遥说着,一溜烟跑到一处很远的小土包上,双手使劲摇晃起来:“stop,stop,你别过来,你已经输了。再打,你是少林寺和尚,我肯定是万万打不过你的,咱是智胜。”
唐镇收住脚,瞪着两眼望着孟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威严起来吓死人,嬉皮笑脸起来,怎么像个孩子?正想着,一阵狂暴的马蹄声传来。两人抬头一看,孟遥便苦笑一声,望着唐镇就道:“唐兄,咱游戏到此结束,咱也该各奔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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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小兔白白
三人跨上马。孟遥见曹飞彪和诸葛盾都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便知趣地摇摇头,一个人纵马就要向前跑去。
“孟兄,请等一等。”
孟遥扭头一看,不觉得意地用眼睛分别瞄了瞄两旁的曹飞彪、诸葛盾,眼神里分明写着这样一句话:你们冤枉我了吧,好好看看,咱是做正事、做大事的人,一员大将就这么到手了,你们还给我翻白眼就是有眼无珠了。
曹飞彪、诸葛盾只看得面面相觑,挠着自己的头皮,坐在马上直翻白眼。姥姥的,这唐镇不是很牛逼的人物嘛,怎么说跪就跪下了呢?
孟遥跳下马,快步跑到唐镇面前,将他一把拉起来,一脸故作疑惑地说道:“唐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快起来,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咱可不兴这个,有啥话起来说。”
曹飞彪听着孟遥一口一个“咱的”,感觉别扭极了,伸手捣了一下诸葛盾问道:“盾子,你给咱说说,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口头禅了?”
诸葛盾瞪起眼睛望着曹飞彪:“你还说别人,你不也是咱吗?”
“操,我有吗,我有吗?”曹飞彪抬手擦着嘴巴,气哼哼地道:“什么咱呀咱的,这不是阎老西喜欢的调调吗,我去他个鸟的。”
唐镇爬起来,脸皮到底红了起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孟遥生怕他绷不住面子,赶紧看了看仍骑在马上的两人。两人倒也会意,立马扭过脑袋,嘴里装作不经意地得得着,唤马向前走了很远,方才提枪停下,然后警惕地注视着四面的动静。
唐镇扭捏了半天,忽然憋出一句话来:“我、我已经相信徐先生的话了。”
孟遥赶紧点点头,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徐先生说,说——”唐镇吞吞吐吐地说着,突然一跺脚,撩起眼皮盯着孟遥,啪地一声双腿挺直,举手就是一个军礼:
“这娘娘腔的,还真他娘的折磨人。孟兄,不,营长,请收下咱吧。咱从小站练兵开始,一直到日本陆军学校,咱真的每天都在做梦,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咱中国的兵,个顶个的不比任何人差。看到你们之后,咱才真的觉得咱其实不是做梦,咱中国也有强悍的兵,拉出去,绝对能打胜仗。”
孟遥激动地抓起唐镇的手连连问道:“这是徐先生的话,还是你自己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当然是咱自己想的,徐先生的话可没咱这么糙。”唐镇不高兴地应道。
“走,咱上马,边走边说。”孟遥拉起他的手,手舞足蹈地向马走去。
“完了完了,那像个野马一样难训的家伙,真的就要成为咱哥俩的伙伴了。”曹飞彪说着,瞅着城门的方向,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
“你不高兴,那家伙看上去有些本事呐。”诸葛盾扭头看着曹飞彪。
“高兴个屁,老子好好的一首歌,愣是被你小子给搅和了,真不知道你这警卫员是咋当的。”
“咋当的,我就是教导员也没辙呀。”诸葛盾委屈地回头瞄了一眼孟遥。
“你还嘴硬,”曹飞彪想着那个坐在第三排愣愣地瞅着自己的俊姑娘,心里就是一阵痛,恨不得挥鞭抽一下这个一玩就忘形的狗屁警卫员。唉,转头回去,还不知道人家到哪儿去了,连名字都还没搞清楚。
回到大校场,孟遥一看那么多人都坐在那里,个个像木桩一样愣愣地瞅着大戏台,不觉抱歉地冲着前排的一众乡绅们连连拱手。
看见孟遥重又现身,郑敬仁瞄瞄一旁荷枪实弹的战士,这才壮起胆子站起身,不停地擦着脑门上的汗委屈地说道:“孟营长,你到哪里去了,也不跟弟兄我说一声,你看这事闹的,本来是一出很喜庆的事情,现在都快变成全武行了。”
随着他的手指,只见一百来个团丁全被缴了械,一个个惊恐不安地蹲在地上,正眼巴巴地往这里看。
而北洋军那两个连也好不到那里,虽未缴械,但都被老老实实地安置在原地。
“今天谁是连队值日官,给我过来。”孟遥故意怒气直冲冲地喊了一句。
“报告营长,是我。”傅晓冲挺身而出。
孟遥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给你十分钟,立刻撤除所有警戒,该放人的放人,该还枪的还枪,该道歉的道歉。同时,立刻恢复原有秩序。”
听到孟遥高声叫嚷,郑敬仁长出一口恶气,又得意地瞅了瞅眼巴巴的乡绅们。
“孟兄,你看这戏班子都已经上台很久了,就等你了,哦——”郑敬仁说着,下意识又看看一直没说话的唐镇,“当然还有唐副官,你看这第二个节目,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开始,赶紧开始,有戏不看岂不是傻子。”
孟遥说着,忽然瞅了瞅两旁围坐的乡绅,嘻嘻一笑又说道:“再说了,我们那些当兵的都扯着嗓子吼了老半天,唱得不好不也有抛砖引玉之苦劳嘛。”
话音未落,他的这句话就引得众乡绅一片叫好。
“哎,喂——”
孟遥正要往前排最中间那张自己的椅子上坐去,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忽然划过他的眼睛。他定睛一看,顿时高兴地朝曹飞彪望去。嗯,这不是那姑娘吗?
“坐下,谁让你站起来的,请保持安静。”一个战士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你他娘的,谁让你大呼小叫了?”曹飞彪飞奔过去,一巴掌就拍在他的帽盔上,“没听到营长的命令吗,解除警戒,需要我告诉你什么叫解除警戒吗?”
挨打的战士摇摇头,望着两人,忽然无声地露出一脸坏笑。
“滚蛋,再看一眼我关你禁闭。”曹飞彪作势又要飞脚踢去。
“不要——”
一边正好奇地打量着两人的姑娘,忽然惊叫着,用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曹飞彪,一边还摇晃着两只大辫子冲他直摇头。
“假的,假的。”曹飞彪吓得连连摆手,想安慰人家姑娘一下却又不知从何入手,只急得抓耳挠腮,不由自主地就向孟遥看去。这家伙见死不救,这么破的戏怎么看得下去呢?
姑娘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突然揪起辫子笑了起来:“你怎么看着比俺还胆小哩,嘻嘻,俺庄上的人都叫俺白小兔,说的就是俺胆小。”
曹飞彪长出一口气,喜出望外地盯着人家姑娘:“你、你叫白小兔?”
“嗯哪,俺爷爷说这名字其实也不赖。”白小兔呼呼地转动着两只黑眼珠,在曹飞彪脸上看来看去。
俺的娘也,曹飞彪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有名字了有名字了,再也不用怕找不到人了。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以村庄为姓的。这白小兔,肯定就是离羊尾镇不到五里地的白家庄人氏。嘿嘿,这以后岂不就是近水楼台啦。
曹飞彪想着,忽然抬头瞅瞅远处正摇头晃脑看戏的孟遥。这家伙,总算是办了一件还像点样子的事情。
第78章、十里相送
第二天,郑敬仁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拉着孟遥的手喋喋不休地说着,“孟兄,真的不再住一天了。唉实在仓促,不然我还可以再招待得好点,还可以到省城请来更大的戏班子。”
这家伙,真以为他在看戏哩。孟遥好笑地摇摇他的手,然后一把撒开,随口灌了一句**汤:“郑兄,这次你真让我看到你的能力了,省长的能力,哈哈。”
而唐镇则一路跟了很远,还有些恋恋不舍。
对于他,孟遥采取的是完全听之任之的态度。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又不能一直跟着他们。对一个刚刚进来的新人,彼此加深一下印象,增加一些感情,是必要的。剩下的,就看陆涛他们如何跟进了。
对于他的安排,孟遥初步是这样设想的:最佳的结果,是唐镇最好能一直坚持到抗战开始,然后带队入编,如此稍加训练即可作为一支生力军使用。
当然人不能太过追求完美,能出人意料地收到唐镇,孟遥其实心里已经十万分地满足了。要知道,作为当下中国实力最强、编制也最正规的北洋军,像唐镇这样既经历过小站练兵又有日本军校留学阅历的旧式军官,是这个时代真正可堪大用的人才。他相信,假以时日,一旦他在后世先进军事理论及其实践体系中再锻打一番,世界观、人生观一旦转变,这绝对就是突击营的一员猛将。
如果他实在归心似箭,那也必须要等到徐栋梁从北大归来。按徐栋梁预计,他需要三到六个月时间,才能按照孟遥希望的那样召集到一个相对高水平的研究团队。没有这样一个团队,他即使一个人转来也是无法完成武直项目研发的。
因此,唐镇安插于此,无形中又对徐栋梁安全归来多了一重保护。而且,还是一种隐性的更有成效的保护。要知道,徐栋梁及其团队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听到自己最低也要等到徐教授转来,然后才能与他一起上山,唐镇脸色顿时就暗了下去。不过令孟遥意外而又在预料之中的是,几秒钟之后,唐镇的神态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这一点,恐怕就连很多突击营的老兵都比不过。一切行动听指挥,这说起来容易,但真要一个人不折不扣地执行,没点能耐还真过不去。
不过,跟了几十里路,唐镇还是颇有收获的。
首先,他感觉孟遥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一路走着,一路爱理不理的。但他却因此越来越高兴,甚至还在心里盼望着孟遥能随口在骂他一句。呵呵,人有时候真他娘的奇怪。
其次,因为跟着孟遥一路走,一路说,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抱着诸葛盾的那支枪,想咋摸就咋摸,甚至亲一口都没事。
娘的,这枪从他那次摸上山见到第一眼,就在从眼里拔不出去了。
最后就是,他见到了他这一生从未见到过的一次稀罕事。从来就是军民对立的铁律,被沿路等在各个村庄的热情民众给一点点打碎了。开始他还以为他们是被迫的,甚至有可能郑敬仁还事先威逼利诱了一番。但直到最后,他终于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人可以装假,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人们很早就一窝蜂地涌到路口,有的挎着篮子,有的拎着碎花布包,一看见他们出现在村口,立刻将他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直到他们手上、兜里变得鼓鼓囊囊,他们才高兴地笑着,自动闪开一条通道。
而这条通道,是战士们最高兴看见的。因为只要到这时候,每个人眼前就会一花,然后就感觉有许多漂亮的蝴蝶飞过来,缠绕着他们翩翩起舞。
当然,这蝴蝶可不是真蝴蝶,而是他们早已对上号了的心爱的姑娘。
这不,就连曹飞彪这样的莽汉,在经过白家庄的时候,当白小兔那只小蝴蝶一飞过来,这家伙立刻身体就矮了半截。那两只又大又粗的手爪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一股劲地在兜里乱摸,好像能从他那破兜里变出什么宝贝似的。
最后,就连唐镇这个毫不沾边的人,手里都被红鸡蛋塞了个满满当当。
孟遥看在眼里,早就悄悄一纸电文发到了山上。
看着吧,也许不到他们走到下一站,陆涛他们肯定就把礼物送到了每个与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