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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一条就已经很合算了。而嬴山偏偏看不出来,谁能想得到,刘羲在意的是商而不是农。这在战国还是难想的。因为战国虽然商家辈出,每一个国家都要有大商来支撑场面,那是一个商业大争的时代。可对国家来说,商业是可以富国,但国家真正的主要财富是农业。
这是中国国家建设的初步。从开始,生产力过盛,开始出现部族,然后是邦国。
有了邦国,收入稳定,国家富强,但无论如何,主要的收入还是农业。
这也是范蠡跑到越国当官,向越王提出的主要建议,就是把农业搞上去。在吴国灭越后,越国有心的消磨吴国的国力,这导致吴国的军粮不足,而在这种情况下,越国向吴国上贡粮食,在一次吴国连种粮都吃光了的情况下,越国向吴国进贡用文火炒过的种子,导致吴国大荒。最后没有粮食的吴国兵力不振,给越国一举灭了。
这就是粮食的原因,此后人学者们一至认为,无农而国不稳!
就连法家李斯等人也表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农业,农业才是最重要的。在商鞅变法后的一个主要倾向,就是农耕!因为在此之前,秦国最痛苦的就是军粮不足,商鞅提出,国要富,先有粮,有了粮,兵器甲具都是可以用粮来换的,而也正是有了粮,战斗就由秦国的力打了,不再受制于粮食的问题。
可刘羲重视的却是商业。这很必然,因为刘羲是未来人,他深深的知道,商业的重要性。商业的主要力量就在于流通,在这个时候,商人主要的聚富手段,都是用运货走卖的。也就是把东边的卖到西边去,把西边的弄到东边来,赚取两边的差价。这很简单,也正是当时战国商业的主要形式。
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因为刘羲没有太多的封地,他的地盘太小了,小到光靠种田是不行的。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只能兴商。一般来说,人们不了解兴商的好处。或者说人们看到了商可以致富,但问题是,在没有精细算帐方式和帐本,没有统一商业法则的情况下,商业活动受到了限制。在这个时候,战国的经济和美国有点像,那就是垄断,由一家一姓的大商垄断一国的某项生意。这并不是好事,但并没有人注意到,直到汉时儒家大兴,开始了对商人无与伦比的迫害。
不管怎么说了,得到了这份合约的嬴山离开了东骑,这就是秦国官员的好处了,他们做事一向求实,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学后世人那样,到了一个地方,办个什么事,不是要大吃大喝,就是要小姐陪睡,对于嬴山来说,只要把任务达成,就行了,他并不会想着做没有必要的多余事,见国君复命才是最重要的。
离开了东骑,嬴山和李格相定而别,自己带着人直回栎阳。
马蹄飞奔,在官道上扬起一路的轻尘。嬴山只管自己跑马,没有想别的事情,所以他也没有留意到在路边的一队人,这队人十五六人的样子,带头的男子头发都快秃了一半,但人却是年青精神。他们一行葛衣布衫,足下是一对芒草鞋。虽然是粗布衣,可衣服却很是素净,是经常清洗的样子。
这队人老实的闪在一旁,静俟马队过去。一人道:“呸,哪儿的官都一样,如此放马狂奔,见人也不减速,就不怕撞死伤到人么!”另一人道:“不然,我看那人精于马术,想是对自己的马术有十足信心,所以不怕冲撞到人。”
带头的男子道:“好了,二位师弟,这都是小事,我们还是走我们的路吧。”众人一并道:“是,师兄。”当下不复多言,直向栎阳而去。
下了马,嬴山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国府,他现在可不似从前,而是老老实实的守在国府门前,等候着国君的传召。不一会儿,老内侍就过来了,请嬴山入内。
陈腐的国府还是如同从前,甚至多了一点清洗后的味道。地上的毡毯,房间里的器物,都有了霉的气味,这还算是魏国手下留情,或者说收入还算丰盛的魏兵对把秦国的这些旧破烂搬回国的兴趣实在是缺缺。这让秦国国君一行回栎阳方便不少。
送嬴山进入,老肉侍端着一只漆盘出去,嬴山眼尖,看见了,那是几乎没有怎么动的食物。这是秦公无心为食,老内侍把食物拿下去换过。天热,食物不能长时间单放。
秦公手持一卷竹牍,他整个人立在牛皮地,图上看着,再对比手中的竹牍,眉头皱成了“川”字形,这位秦公本是位少年男子,放在现代社会,他就是一个刚刚冒出社会的年青人,说白了,可能大学都没有毕业。但是现在,整个大秦国的国运都放在了他的肩上,这种沉重让他智计已穷,事实上,秦公本来也是个聪明有自己心计的人,但自打他登上国君之位,却始终有着一种难以言叙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的才能常常会让他感觉到能力的不足。
秦公感觉自己能力不足的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本人对一些事往往出不了切实的主意!这让他对前景悲观。或者说没有希望,前途不见光明。这种情绪如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在他的心上。另一个原因就是下面很少有能臣可以用。秦公自己常有这种感觉,在军事上,这也许好办一点,他把军事交在哥哥的手里,至少在短期内,秦公相信嬴虔是不会闹的。同时在西豲一战中,秦公提拔起了一个将门新人,也是世族出生的,但并不是那种老大的世族,而是已经开始没落的子车氏,这让秦公可以暂时放心的使用他。可惜的是,在文事上,秦公可以倚靠的人就乏善可陈了。
首先是甘龙等文士,这些人的立政往往陈腐,没有自己的主见,都是围着甘龙的意见,但甘龙本人老谋算还是有一点,可现在的秦国是需要新鲜血液进来,要新的法子,新的主意,这让秦公头疼,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是甘龙出的主意往往发出一股子泥土味。
再说公孙贾,这个人倒也算是有一点才华,论及才学,甚至可以说比得上一些山东的士子,可问题是,公孙贾是一个典型的儒学大家,信奉的是儒家的中庸思想,为人稳重的过分!
杜挚是标准的老秦世族,但一个劲的跟着甘龙的屁股后面转。
其它如孟西白三族为首的老秦世族更是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甚至接二连三的违抗了君令!其中,在秦公定下割地求和的这一命令时,这些老世族还傻BB的要求继续打下去。的确,如果再打下去,这些老世族是可以拿出自家的私兵私粮,但问题是,国家没有这个权力。
自从齐国臣大欺主后,各国都小心了,但就是这样还是不行,发生了三家分晋的惨事!臣强欺主,这是可怕的事实。这也是秦献公回到自己君位后行一连手法,先是杀了大庶长嬴改,然后迁都,再推行新法的原因。其中,迁都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别的,而就是避免自己在世族眼下受到钳制!从这方面来说秦献公做得很好,没有引起世族的反弹,在他当位时期,世族的力量已经有所下降。
现在秦公是嬴渠梁,这是一个年青的君主,既然年青,所以也就有些许的冲动。原本他是打算听从公父的命令,厚待老世族,但是现在,在雍城的时候,秦公给老世族的力量吓了一跳,加之种种老世族对他命令的违抗,秦公现在对老世族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愤恨!但……一个孝子的国君还不想对老世族大开杀戒。再者说了,秦公同样明白,如果大杀老世族,万一引起秦国的动乱,那就坏了。秦献公给他下这种命令也是出于这种想法。
这和清朝时的三蕃是一样的。强硬的手段只会引起反乱,只有用温和的手法。
之所以历史上嬴驷把老世族大杀一空,但那是建立在国府变法后,国力强大的基础上,同时老世族也给商鞅变法削弱的差不多了。不过那可绝对不是现在可以对付的。
这一段的时间,秦公的思绪很乱,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看着地图,穷担心。
“君上……”嬴山说话了。秦公身子动了一下,回过身来,心不在焉道:“山哥回来了。”
嬴山可不敢失礼,忙着躬身行礼,这臣君之礼可是一点也不敢废。别看秦公当位后祸事连连,先是割地求和,又是给魏军兵临城下,可从这一切过来的秦公身上却散发出了一股深沉凝重的权威,让人感觉真的是受不了。一个个都似对秦献公一样对秦公。
“呵呵,起来吧……”秦公挥了一下手,他的目光还是注视着面前的牍简。
见秦公如此专注愁苦,嬴山不由问道:“君上,怎么回事?”
“没什么,”秦公似是小事一样挥手,但“川”字的眉头出卖了他:“只不过是些个乡民打架死了人……这事常见!”虽然秦民私斗死人是常事,但却并不是秦公所乐见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秘密两相知
秦民勇于私斗,他们往往因为吵嘴就打起来,打过之后,往往就要拉帮结派的大打出手,到时就可能死人,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事实上,吵嘴的原因却是很可笑,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往往他们并不是为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叫,打死人后,你如果要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的,他们往往却说不出来。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能大打出手,当真是厉害。
当然,秦民的私斗是有着很深的原因的,事出非无因,本来就是如此。
第一,秦,是一个多部的大国,这个名为国的国家里,有着以嬴氏为主,旁姓为辅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族,这些人叫老秦人。但在此外还有一部分人,是给秦穆公征服了的戎部族,这些戎族不是那些还在过着牧马放羊的戎族,而是那些已经弃牧归农的戎族。
第二,秦是一个讲武力为上的国度,举国崇尚武力,这和部族文明是有关系的,一个部族中,最受欢迎的是三种人,一是族长长老,一是巫师祭祀,一是部族中强大的武士!
第三,是秦人讲仇,这个仇是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也就是说,你打了我一拳,我一定要还你一拳,再加上一脚,才能不算是吃了亏!如此一来,仇上加仇,仇中带仇,没事也有事了,比如说两个人见面,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好吧,说话聊天吧,讲着讲着,和所有中国人一样套起了家长里短,结果,一说,感情我们家上一代或是某一代原来有仇呀,那好了,得报仇,这就又打起来了。
如果加上第四,就是秦人普遍没有接受文化教育,没文化,不知礼,更不要谈法了。而在此,不得不说,秦国当时的法律还停留在增补递减,以奴隶主宗族家法为主的法律时代,换句话说,秦国没有系统的国法,就算有法,国法也会在不间断中与家法乡法族法中碰撞,这就形成了说不清。于是,秦民并不守法,秦国的官员也一般不追究一些细琐的法。
私斗成了必然,成了理所当然!平均算起来,每一年,都有数以千计的秦民死于私斗中。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十年算下来,这几可组成一支大军。如果再把这支大军换算一下,比如说这些人种田会得到多少收入,比如说他们打仗会杀死多少敌人。
想也是知道,这会让秦国的国力损失多少。
秦公想要阻止这一点,但在刚才,他头疼了无数回,却是没有办法,因为他是真的想不出办法,如果国府的命令下面的人都不执行,那又能怎么办呢?或者说,当你下达了命令,发出了布告,可秦民大多看不懂,看懂了,他们也不会当一回事,国府的命令,往往会随着老世族的意思乱改。加上献公前时,秦国的四代昏君,国令朝令夕改,于是秦民知道了也不会信国府。
虽然秦公本人有一肚子的想法,但他没有一点的办法。
“君上……”嬴山道:“先以恢复国力为上,这些事,慢慢来,急切不得的!”
“嗯,你说得不错,景监已经去了借粮了,就看他能借多少了。”
嬴山笑道:“景监虽然年轻,但是他为人精细,和我们这些粗人不同,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秦公点头,那张别人欠他一万兆亿钱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虽然只是一瞬,可也证明了景监在这位秦公心里的份量。这就是人政的效果与原因。因人成事,因人成政。你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就一定要有人,比如说公子庆忌,他想要反吴王阖闾,吴王只是让人杀了他,反他的势力就也烟消云散。
再如魏文侯变法,也是要任用变法臣子,李悝吴起。魏武侯也是一样。
现在秦公治国,他手下的那些世族不管用,也就只好用景监这样的人了。
“希望如此,秦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国力……对了……”秦公回复到正题:“东骑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要伐义渠,动用多少兵,他们现在有多少兵?”
嬴山不敢啰嗦,秦国也没有啰嗦这个毛病:“刘羲说要在七月十二日!兵三十!”
秦公悚然而惊:“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