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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笑道,“自然是给外头臣民们看的,这是沾姐姐的福气。”
“这些面子工程倒也不用,横竖如今京中容貌整治的尚可。”慈禧太后对同治皇帝说道,“别的什么唱戏,都是往日的东西,也不要搞格外出格的,我如今才四十岁,日后的庆典多了去,每十年这么一搞,若是今年闹得出格,以后你这个皇帝,岂不是骑虎难下,越发要场面大了。”
“皇额娘体恤儿子,儿子以后更是要好好准备,不过这次也不能含糊,那别的不说,这戏自然要是唱的。”同治皇帝笑道,“升平署已经安排了在京的各样戏班子都进宫来唱,务必要让皇额娘这几日看戏看的舒舒服服。”
慈禧太后点点头,“你既然如此说,也就罢了。”慈禧太后看了看慈安皇后等人,“看来你们都要托我的福了。”
九月二十五日,太后发布懿旨,称“内而王公,一二品文武大臣,外而将军、督抚、都统,副都统、提督、总兵,照例应进贡锻匹,均著毋庸进献,以示体恤。”三日之后,太后又发布懿旨,称“因念士卒临阵之苦,特颁发内帑三百万金,俾资饱腾。”又称“庆辰将届,予何心肆耳目之观,受台之祝耶。所有庆辰典礼,著仍在宫中举行。”
到了十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合宫开始忙碌慈禧太后的四十圣寿节,众人都是喜气洋洋,对外大胜,国内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正是一个好时候,上次太后三十岁的生日,因为阿古柏之乱方兴,自然不能肆意庆祝,如今是海清河宴,皇帝又要尽孝心,自然要隆而重之,彰显天朝威严,上上下下都是歌功颂德之声,除了挑刺的御史们不说话之外,就连原本会一直叫苦的户部尚书宝洌Ф疾桓以谡飧鍪焙蛑ㄉ�
这一日手下的几个司员外郎、郎中刚刚来叫苦过,说国库入不敷出,被宝洌б欢俾盍嘶厝ィ盎侍蟠幽诳饽昧巳偻蛞映隼搓捅狈フ绞浚偻蚰模∪撬先思易约焊鎏脱幽谖窀目夥坷锾统隼吹模挥盟担艺馐焙蚨寄懿碌桨驳潞D歉鎏嗔成鲜鞘裁囱丈心谕饣褂惺裁纯伤档模匀欢际切脑贸挤 彼淙槐︿'的脸上表现出来的并不是那么的服气,“又特意下旨,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工程,皇上要修缮清漪园,也停工了,只不过是圣寿庆典的操持,你们倒是好意思和我叫穷?我好意思把你们的话听进去,我都不好意思在军机处说去!”
几个郎中脸上通红,无言以对,“如今这样的税银收上来,你们要是还叫穷什么的,那趁早滚蛋,自然有人替上来!”
“中堂啊,不是属下不肯干。”一个员外郎苦着脸说道,“要知道北边的战事,这银子花的可是流水般的啊,如今虽然税银多,可支出去也远远比前朝多了,大家伙都是左手进,右手出,这银子只是转个手而已,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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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户部有这些人抱怨呢?”在军机处说起筹办的事情,恭亲王笑着问宝洌В︿'拍拍肚子,“这些人,贪图安逸惯了,以为今年能逃得过这个庆典呢,没想到北边的战事这么顺利,皇上就自然要办圣寿庆典,这下慌了神,还敢说没银子,别说是以前的老把戏,若是真没银子,也容不下他们这样在这个时候拆台子。”
“只是在宫中庆贺,花不了多少钱。”朱学勤说道。
“这赐宴倒是还好,你说唱戏点景这些也不费钱。”宝洌Э嘧帕常鞍俟俸桶似斓纳痛驼饪墒谴笸钒。樟税樟耍夷谖窀隽巳偻颍蝗晃艺媸且耷盍恕!�
“太后撤帘归政之后,就极少干政。”恭亲王定下了结论,“这次圣寿,务必要办好。”
九月底,除却十恶不赦的罪犯之外,其余罪犯都已经大赦天下。十月初一,皇帝亲至寿康宫,进献徽号“康颐”,加上之前皇帝大婚上徽号的“端佑”,如今的慈禧太后徽号总共是:“康颐端佑慈禧皇太后”。
十月初二日,承恩公惠征,贞定夫人富察氏合家入宫朝见,设家宴。
十月初三日至初五日,内外命妇朝见,太后御寿康宫。
十月初六日,皇太后至奉先殿祭拜列祖列宗。
十月初七日,皇太后御慈宁宫,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三跪九叩,恭祝慈禧皇太后万寿无疆。赐宴,并在慈宁宫大戏台唱戏,淑芳斋等各处戏台均点灯唱戏,连唱十天十夜。
十月初八日,诸国大使也入宫恭贺皇太后圣寿,皇太后设宴款待,期间用英语和诸国大使谈笑风生。就连对着《中俄北京条约》的签订结果十分不悦的俄罗斯大使朱格列夫也不得不承认,皇太后为人十分有魄力。
说不尽的风流,看不完的衣装锦绣,喝不完的琼浆玉液,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说起来,谁不羡慕皇太后?自己有才干,受人尊敬,无人不尊敬无人不敬爱,为人处世十分熟练,不欺人也不傲物,面面俱到,如今才四十岁,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最紧要的是皇帝是这样的孝顺。
慈禧太后自然是醉了,虽然朝服整齐穿戴的她没喝多少酒,就已经退下更衣,但是这是一种心理作用,一种心理的麻醉,让她这几日十分的高兴,脚下也是软绵绵的,虽然这几日天天仪式上的繁文缛节让人疲倦,太后褪下了石青色的朝服,露出了里面明黄色绣金龙玉凤的吉服,坐在炕上用热毛巾摸了摸脸,寿康宫之内,依然可以听到前头慈宁宫的梆子胡琴声,“这可真是热闹。”太后吐了一口气,“宫中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安茜倒了一碗酸梅汤上来给慈禧醒酒,“如今可是娘娘您的好日子,自然要热闹一些。”
“算起来我这辈子到这里是不是也够成功了?”慈禧太后得意地笑道,“四十岁似乎就已经功德圆满了。”
“太后娘娘福寿双全,自然是圆满极了。”几个宫女叽叽喳喳的说着讨口彩的话儿,慈禧太后哈哈大笑,吩咐唐五福,“慈宁宫我就不去了,就让皇帝自己个陪着外头的百官吧。咱们去淑芳斋,自己人乐呵乐呵。”
慈禧太后到了淑芳斋,内命妇们的筵席果然就少了许多拘谨,太后命人搬来许多长桌子凑成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桌子,大家团团坐下,两位太后坐在上头,依次按照品级坐下来,命人折了一只早开的白梅,玩击鼓传花,轮到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若是没有节目,自罚一杯。
先是轮到了皇后,皇后诗书传家,曲艺之上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还是皇太后吩咐,“皇后的字儿好,写一个福字来,若是写的不好,再罚酒。”
第510章 圣寿庆典(二)
已经是掌灯时分,唱了一天的戏,皇太后觉得闹腾,就吩咐戏班子都停下来,歇息歇息,让大家伙吃点热汤热水,一群人就围着长桌子预备玩起来,两宫太后上座,太妃太嫔坐在东首,皇后带着六宫嫔妃坐在西首,满殿珠翠,玉容云鬓,险些看花了人眼,皇后听到太后吩咐,起身用大笔写了一个“寿”,献了上来,皇太后瞧了瞧,点点头,颇为满意,“甚好,裱起来,放在寿康宫里头,我好日常里头看,快把彩头拿上来。”
唐五福笑嘻嘻的拿了彩头上来,皇太后早就准备好了赏赐的东西,这几日虽然说不用进献绸缎,但是王公大臣的礼物是少不了的,自然,这个皇太后就笑纳了,横竖自己还是要赏赐出去的,不如就借花献佛。一只吉林将军进献的紫狐皮观音兜就给了皇后。
皇后拔了头筹,其余人等自然也就跃跃欲试,皇太后素日虽然不甚严厉,可到底和皇帝的嫔妃们接触不多,只是请安问好而已,如今有了机会,岂能不好好表现一番,谁都知道皇太后的分量,不管在后宫,还是在养心殿里头,都是一言九鼎的。比如瑛妃,虽然不受皇帝的宠爱,家室凋零,为人也是内向,但是合宫之中无人敢轻视与她,因为她是最被皇太后看中的嫔妃。
下一个倒是抽到了丽贵妃,丽贵妃笑道,“臣妾这样的老女了,还怎么在晚辈面前孟浪,实在是不应该,不如就自罚三杯,太后就饶过我吧。”
“你哪里还算是老女。”慈禧太后哑然失笑,“你倒是比我还小三岁呢,如今正是好年纪,在我面前说老,谁都是放肆了,在座的以我为尊。”再三要求她起来,“你不是会唱曲子吗?许久没听你唱了。”慈禧太后喟然,“如今倒是想听听,不妨也唱一段吧。”
荣寿荣安都是在席,荣安公主还不知道自己母亲有这样的本事儿,瞪大了眼,兴致勃勃的看着,丽贵妃见到皇太后如此支持,于是也就站了起来,细细的唱了一支秦观的《满庭芳》: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还晴。古台芳榭,飞燕蹴红英。舞困榆钱自落,秋千外、绿水桥平。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多情。行乐处,珠钿翠盖,玉辔红缨。渐酒空金槪ɡ铄6箍苌彝肪珊蓿昝巍⑶缚熬mダ痪茫柩痰眨拍挛叱恰!�
一曲唱罢余音淼淼,绕梁不绝,慈禧发了一下呆,随即笑道:“你这嗓子,许久不唱,如今难得听一会,十分是别有风韵。”大家纷纷叫好,只有瑛妃目中别有神色的看了几眼丽贵太妃和皇太后。
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随即在荷叶灯的照耀下消弭无踪,于是又击鼓传花,慧妃拿着琵琶弹了一首《霸王卸甲》,深得皇太后的心意,瑜嫔为人俏丽,也十分活泼,卖弄着说了一个笑话,都让大家笑得肚子疼了起来,皇太后刚拿了一杯玫瑰酒喝着,听到精彩处不免就差点喷了出来,玉太嫔以前住在苏州,唱了几句苏州评弹。谁都是喜笑颜开,嫔妃们原本有些拘束,可皇帝不在跟前,少了争宠的意味,态度自然就落落大方起来。
鼓声时紧时慢,砰砰砰的敲动着,那支白梅在各人手中轮着传递,一下子鼓声轮到了瑨贵人,她原本是一个宫女出身,以前家中也是困顿的紧,如何有什么技艺可展示的,喏喏站了起来,朝着太后微微一福,“太后恕罪,臣妾实在是没什么技艺可敬献的。”
“妹妹这话就不对了。”瑜嫔眼波流转,俏丽大方,笑着说道,“谁都知道妹妹是最会伺候人的,本事多的很,哪里是不会呢?是不想献给皇太后瞧瞧吧?”
慧妃微微皱眉,正准备说什么,看了一眼皇后,见到皇后古井无波,于是也就按下不说话,瑨贵人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慈安太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场内,慈禧太后温和一笑,“之前不是说了嘛,不表演的喝杯酒就成,咱们这里又不是外头衙门里头当差,哪里来这么不能变通的事儿,你喝一杯就成,你是绣工了得,只是这绣工也没法子展示不是?之前给我修的手帕甚好,我很是喜欢。你坐下吧。”太后眨眨眼,“不过这彩头是绝不能有了。”
大家哈哈一笑,于是也就作罢,瑨贵人谢恩坐下,云贵太妃朝着那个敲鼓的太监使了使眼色,太监心领神会,鼓点不紧不慢的敲着,瑨贵人把手里的白梅花递给了珣嫔,珣嫔又递给了瑜嫔,如此一路传递,那白梅在涂着红色指甲的芊芊玉手之间转化,一下子,鼓声停下,那支白梅花赫然在慈禧太后的手中。
慈安太后抚掌笑道:“如今可算是轮到正主了。”丽贵太妃和云贵太妃亦是捂嘴窃笑,“是是是,轮到了今日的老寿星!”
慈禧太后摇摇头,“怎么能也轮到我了?定是你们这些捣鬼的小蹄子。”太后指着丽贵太妃和云贵太妃笑骂道,“要让我出丑呢。”
“皇额娘的风采,儿臣等都还没见识过。”皇后笑道,“只是听宫里头的长辈嬷嬷才有听过一两次,如今还请皇额娘给咱们开开眼界。”
“是啊。”慈安太后有些唏嘘,“昔日太后娘娘一首卜算子咏梅,倒是比陆游的还要好。”
“还有那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瑛妃瞪大了眼睛,“实在是词中翘楚啊。”
“哎呀,只是小女子之作,不登大雅之堂。”慈禧太后喝了好几杯酒,脸上红扑扑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诗句,我就自己喝酒罢了。”
丽贵太妃起身拦住慈禧的手,娇声不许,“您今个可是寿星,不能耍赖皮。”其余人也起哄,太后失笑,“那我勉强一作。”她抬头看到柱子旁的花架上一盆秋海棠开的正好,“那我就做一首秋海棠吧。”
“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
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
大家纷纷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