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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我的上帝,我毕竟也是女人嘛。她单身一人,而且带着病,来到陌生的城市里——这太可怕了……其实,是一个熟人送她来的,不过他很快丢下她就走了,本来应该……”
“好了,好了,现在也可以提一提他了。”谢尔盖心里思忖道。
“是他本人来求您安排房间的吗?”
“在这种情形下,根本不用求我,”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骄傲地提出异议,“他只要把证件一拿出来,我就全明白了,把最后一间空客房给了她。”
“您真是个极富同情心而又体察入微的女人。”谢尔盖微微一笑。
“过奖,过奖!我是个最最普通的女人。”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故作宽容地耸了耸滚圆的肩头,显然对他的恭维话感到很得意。
“他没有告诉您她有病吗?”
“您想从男人们那里了解的情况太多了。在多数情形下,他们都是粗心大意的。”
她的声音里突然流露出卖弄的腔调。
“不过,”谢尔盖冷淡地说,“这一点我们会向他本人了解的。我还没有找他谈话。”
在谈话期间,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的眼睛里这时头一次闪过警觉的目光,她忍不住大声喊道:“那么您知道他是谁了?”
谢尔盖看了看表。
“对,他很快就要来了。”他转向默默坐在一旁的扎特金,请求道:“您顺便去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到了吧?”
扎特金急忙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我甚至看见他都觉得讨厌。”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含有敌意地说,一时失去了自己威严而镇静的样子。
“那当然。”谢尔盖暗自冷笑了一下。
“还是所谓的同事呢,”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忿忿地接着说,“硬是把一个处在这种情形下的女人丢下不管……”
“同事?”谢尔盖不禁脱口说道。
“是啊,他是这样自我称呼的。他好像是偶然在车站上碰见她的。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根本不是同事!”
这时,扎特金回来了,报告说:“公民来了,中校同志。”
“那好,加利娜·亚历山大罗夫娜,”谢尔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我就不再耽搁您了。谢谢您,打搅之处,望请原谅。让我送送您吗?”
“哎哟,哪里话!”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卖弄风情地淡淡一笑,“给您添麻烦了,我觉得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麻烦呢?应当在您的心目中恢复男人的声誉,”谢尔盖报以微笑,用眼梢瞥了扎特金一眼,觉察到他那惊异的目光。
他们来到走廊上。
谢苗诺夫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长沙发上,神经质地揪着手中毛茸茸的帽子。他的额头和浮肿的脸颊汗津津的,闪闪发亮。他看见了谢尔盖,做了一个要站起来的动作。但他一发现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便凝然不动了,慌忙移开视线。但是谢尔盖已暗自注意到了这一点。
“等一下,”他冷淡地对谢苗诺夫说,“我马上就回来。”
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走在前面,高傲地仰起头,竭力不往谢苗诺夫那边瞧。只消根据她那紧闭的双唇和极力朝前看的眼神,就可以猜想出来,这次碰面对她是不愉快的。
在局门口同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告别时,谢尔盖好像顺带地问道:“顺便问一声,您认出来走廊上那位公民了吗?”
“我?我根本就没有看见……”
“你撒谎,亲爱的,”谢尔盖心想,“并且不怎么高明。没什么,这倒更好。”
他开始不慌不忙地上楼梯。
走到三楼时,谢尔盖看见了走廊尽头的长沙发上谢苗诺夫孤单的、有点驼背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决转身下楼到刑侦处去了。
罗巴诺夫的办公室里烟气弥漫,变成一片蓝雾,侦查员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谢尔盖没有敲门便走进来,大伙儿朝门口转过头去,一下子都不作声了。
“瞧,他来了。”罗巴诺夫满意地确认说。
“哎呀,你们放出这么多烟啊,弟兄们,”谢尔盖摇摇头,“眼睛都刺得发疼了。”
罗巴诺夫淡淡一笑。
“这是我们自身冒的烟。我们在进一步明确作战方案。”
“他在我那里坐着呢,”谢尔盖用头朝门口点了一下,“谁到他家里去?
先去跟他认识一下吧,都已经六点多了。”
“菲利波夫,你去一趟吧。扎特金在那里,”罗巴诺夫吩咐道,“其余的人按约定行动。”说完,他转向赫拉莫夫问:“烟、水和夹肠面包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都齐了。汽车在大门口。出发吧,小伙子们。无线电台可得保护好。万一有情况,我们迅速赶到你们那里。好像没有落下什么东西。那么……”
他扫视了一下侦查员们,然后看了谢尔盖一眼:“允许开始行动吗,谢尔盖·巴甫洛维奇?”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罗巴诺夫总是对他一本正经,严守规矩。
“开始吧。”
大伙儿大声地彼此交谈着,离开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一种熟悉的、神经质的兴奋感,同走在一起的这些人之间的那种兄弟般的亲密感,油然袭上谢尔盖的心头。在这一时刻,使他们团结在一起的不仅仅是共同的任务、共同的目标,还有他们意识到的目前尚不明了的危险和面临的冒险,于是他甚至一时羡慕起他们来了。唉,他好久没有参加过埋伏了!
明显地高兴起来的谢苗诺夫和两名侦查员离开一个小时以后,谢尔盖和罗巴诺夫才想起来他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东西。
“食堂关门了,”罗巴诺夫一边说,一边疲惫地伸着懒腰,“我们到饭店去怎么样?虽然那里有点儿吵……”
“先去旅馆,”谢尔盖回答说,“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人的情况。”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他们不慌不忙地穿好了衣服:现在可以不必着急。
大街上寒气袭人、狂风怒号,砭人肌骨。
“风把汽车都刮跑了,”罗巴诺夫大喊着说,“只好步行了。饿着肚子走路,可真够费劲的。”
“没什么。我们那里才叫冷呢。”
“老是刮风,真可恶。”罗巴诺夫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一边把脸埋进立起来的大衣领子里。
他们来到旅馆,一路上寒风吹打,把他们冻坏了。他们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谢尔盖订了打往莫斯科的电话。
“一小时之内。”话务员通知说。
“只好等了。”罗巴诺夫叹了口气,在深沙发椅上坐下来。
可是电话几乎在霎时间响了起来。谢尔盖匆忙拿起话筒。
“瞧我们工作多认真,”罗巴诺夫翘起手指,傲慢地说,“这就是你的……老兄……”
等来的不是莫斯科的电话,而是乌尔曼斯基熟悉而兴高采烈的声音:“是谢尔盖·巴甫洛维奇吗?看在上帝面上,请原谅。您可是亲自让我寻找的。知道吗?我找到玛丽娜了!”
“向您祝贺,”谢尔盖笑了笑,“您怎么找到的?”
“一千零一夜!要是写出来的话,人们肯定会说:‘决不会有这种事。’而主要的是,”乌尔曼斯基得意地下结论说,“我的幸福现在就握在您的手里。”
“这话怎么理解?”
“电话上不可能理解。假如您允许的话……我知道,这是极其无赖的行为。不过……”
“你想来?”
“我是想去,给您从头到尾讲一遍。只是我这天生的腼腆作祟,不好意思。”
“那您就来吧。说真的,我们还没有……”
这时话筒里咔嚓响了一下,传来话务员的声音:“是您订的莫斯科电话吗?”
“对,对。”
“请讲话……莫斯科,请讲话……”谢尔盖突然听出一个遥远的声音大声呼叫:“喂!……喂!”
“妈妈!”谢尔盖也照例呼叫道,把话筒对在嘴跟前,“妈妈,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谢廖沙!……我当然听得见。你怎么样?你们那里天气冷吗?”
“一切都挺好,妈妈。天气不冷。您怎么样,身体好吗?”
“好,好。列娜在剧院里。维季卡……瞧他要抢话筒呢。”于是谢尔盖听见儿子清脆而激动的声音:“爸爸!爸爸,我把你的碗打碎了!”他知道维季卡的习惯,喜欢把所有不愉快的事一股脑儿都抖搂出来。“我爬到……”
“好啦,乖儿子,好啦,”谢尔盖笑笑说,“情况怎么样?”
维季卡的声音立刻变得快活起来,于是他更加响亮地喊道:“爸爸,我的劳动课得了五分。你呢?”
谢尔盖常常喜欢对儿子说,他们俩人都在劳动,俩人都要得好分。
“没有,乖儿子。我暂时还没有得五分,”谢尔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瞟了罗巴诺夫一眼,他正饶有兴趣地仔细听着父子二人的谈话,“不过我会努力干的……”
又响起了话务员的声音,这场愉快而前后不连贯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便中止了:“您的时间到了。请结束谈话。”
于是谢尔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替我吻妈妈!再见!”当他把话筒挂上以后,罗巴诺夫责备地说:“你哪怕代我向玛丽娅·伊格纳季耶夫娜问个好也行啊。”
可是谢尔盖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沉思地说:“哎,要是我和你劳动能得五分就好了……你知道吗,”他在长沙发上坐下来,点上烟吸了一口,“我记得一个人。他曾是我们的区委书记,名字叫沃洛霍夫。情况是这样的,我复员以后回到了莫斯科,他把我召去,对我说,区委会打算派我到刑侦局工作。他说:‘这应该成为您终生的事业,成为您新的职业。’转眼多少年过去了……而且什么事情都发生过……而且,我认为我和你干得都不错。但不知为什么工作得总不那么轻松。”
“我认识沃洛霍夫。”罗巴诺夫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地吸了一会儿烟。后来,谢尔盖说:“我有时候琢磨,我们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大家都说,我们应该对坏人坏事进行惩治……”
“有法院在惩治。”罗巴诺夫摇了摇头。
“那当然。可是我们这一行看起来毕竟挺粗暴,甚至挺残酷。要寻找罪犯,要抓捕他。”
“更重要的是——不让他去从事犯罪活动。”罗巴诺夫说。
“‘不让去’是什么意思?简单地去阻止?那不行。必须得在他心里来个转变。这无异于治好一个重病患者。我告诉你吧,我倒真想把我们的工作与教师和医生的工作联系在一起。”
“你想得倒美。”罗巴诺夫笑了笑。
“为什么?我明白你笑什么。”
“要是跟教师和医生联系起来,我们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我同意。不过我说的是职业道德。只是干我们这一行,认识到职业道德更难一些。但如果从根本上来看的话,它是存在的。确实是存在的。”
罗巴诺夫气愤地叹了口气。
“可是在这些职业中,我看到有很大差别。就拿医生来说吧。他应该对自己所有的病人抱有同情心,我说不好,甚至是爱心,如果愿意的话,因为他面对的是病人,是受疾病折磨的患者。而我却不能去爱我们所有的‘患者’。
并且,我们的‘患者’病得越重,我就越恨他。我现在想的是,比如,我应该怎样把谢苗诺夫这个卑鄙的家伙揭露出来,而不是给他‘治病’,我应该如何更快地把他,这个强盗,关进监狱。”
“那么以后呢?”谢尔盖淡淡一笑。
“什么‘以后’?”
“你把他关进了监牢。以后怎么办?”
“啊—啊,以后嘛,当然得对他进行治疗,”罗巴诺夫愁眉苦脸地说,“这事毫无办法。”
“你看,就是说,必须进行治疗。甚至对谢苗诺夫这种人。那么对其他人,比如说,对被他引诱误入了歧途,被他迷惑住或吓唬住的那些人怎么办?
怎么,这样的人我们没有见过吗?”
“见过……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可是谢苗诺夫现在就像钉在我脑袋里的一根钉子。怎样才能使他开口说话,怎样才能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我们的小伙子好像在那里埋伏好了。”谢尔盖说道。
有人敲门。
“请进!”
乌尔曼斯基走进来,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把整个门都占满了。他一如既往地戴着放下护耳的毛茸茸的帽子,提着熟悉的精美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