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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呢,这样好吗?各位青少年朋友,以后就称呼我是深谋远虑、品行端正的波布兰好了。”
“不是叫采花大盗波布兰吗?”
“咦?你们也知道这种无聊话啊,是不是从亚典波罗中将那儿听来的?”
“不是!是从卡介伦中将那儿。”
“这种来自老一辈人的误解,是年轻的改革者注定要背负的宿命。大家一起站起来吧!把他们统统赶进对过去的追忆里面吧!”
……因为波布兰同时也肩负着要把空战技术教授给这些孩子们的责任,所以他的声望以及他对青少年的一种极为自然的统率力和说服力,的确是一种极为难得的特质。当亚典波罗两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波布兰带领着一小队少年少女,往战斗机驾驶员的培训所走去的时候,便喃喃地说道:“这家伙如果是出生在和平时代的话,大概会出人意料地作个幼稚园老师吧?让他作个孩子王还真是恰当哪!”
亚典波罗一面挖苦地说道,一面却有着发自内心的感动。这使得他身后的尤里安不由得露出自然的笑容。
“波布兰中校都能够摇身一变,从采花大盗变成幼稚园老师了,亚典波罗中将何不也放弃独身主义呢?”
“是独身主义不放弃我啊!毕竟我和独身主义也交往这么多年了,倒也舍不得弃之不顾哪!”
其实如果亚典波罗有这个意思的话,那么他一定早就拥有一个可以与他的地位、个人魅力相称的家庭或者爱人了。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大概就像是一艘暂时还不需要港口的船吧。
亚典波罗手里抱着文件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之后,尤里安也走进隔壁的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他的桌子上放着几封投书信函。利用投书来发泄不满或者表示意见的这种方式,是尤里安所接受的。在这些信件当中,固然有些建设性的内容,不过也有一些尽是对于尤里安个人的恶言恶语。
“一个不能公然对指导者表示恶意的社会,便称不上是一个开放的社会。”
因此,尤里安从来不曾企图要堵住别人对于他的批判或责难。他只有在杨被人恶意中伤的时候,才会有忘我的反应产生。关于这一点,可以从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等人证言中得知。
杨威利在世的时候,在他身旁的尤里安,看起来仿佛是个比黑发魔术师有着更丰富判断力的天才型人物。但是在杨过世之后,这个印象便改变了,虽然说这是因为看的人本身的情感有了变化,而不是尤里安变了,不过和这位有着亚麻色的头发与纤细容貌的年轻人,总是奉着杨威利语录这一本圣经,俨然像是个辛苦努力的布道家也脱不了关系。
尽管如此,尤里安绝不阴郁,同时也不强硬。他没有莱因哈特皇帝那么样华丽、充满热力的自信,不过却是依着一种极为自然的作风,成为杨的后继者。
在这段时期,他本身作为一个政务人员的基本态度就是“等待”。
“帝国的人民,在过去这将近五个世纪的岁月中,已经习惯了被统治、被支配。所谓的政治对他们来说,就是被迫去做一些事情、或者靠别人为他们去做些什么事。但是当罗严克拉姆王朝在岁月的风化作用当中,开始走上自然崩坏的下坡道路时,就是民主共和制开始变得有意义的时候了吧。”
所以尤里安认为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以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本身目前的状况,要成为一个可以促使情况发生变化的核心,而且是一个积极的核心,力量还是过于薄弱。尤里安甚至认为,在行动之前,或许得要用上好几个世代储备力量才行。
不过在另一方面,尤里安凭藉着本身的感性与理性,知道状况的变化正急遽地加速。所以除了以长期的观点来经营共和政府之外,同时也要设想一些可以对应短期性变化的方法,这也就是为什么,尤里安等人可以在宇宙历八零零年的后半期以来,创造出一个有效成果的原因。
“……尤里安从不曾说过任何一句属于他自己的话。他所有一切发言和知识的源头,都在杨威利的语录里面。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经由他的创造而是经由剽窃得来的。只因为他比杨活得更久,所以就不当地独占了所有的光荣。”
这种对尤里安个人近乎残忍的毁谤,达斯提·亚典波罗有着反对的意见。
“尤里安·敏兹不是作曲家,而是一个演奏家。他不是作家,而是一个翻译。而尤里安的愿望,也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演奏家,或者最优秀的翻译。他从不曾隐瞒过任何一句话的出处,所以没有道理指责他是剽窃,因为世界上绝不可能有任何一首不经由演奏却能够叫人感动的名曲。”
而尤里安则终其一生,不曾试着要为自己辩护。当然也有些历史学家,从他始终可以忍住那种为自我辩护的冲动和欲望,并且坚持自己扮演杨威利的后继者、介绍者之角色的这些地方,发现到尤里安的确有他的不凡之处。无论如何,杨威利的生涯、事迹和思想,能够以近乎完整的形式被记录下来并流传到后世,尤里安·敏兹绝对是功不可没的,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够予以否认。虽然有人对于尤里安记录的正确性与客观性,多少提出了一些疑问。
不管怎么样,后来事态的改变,却使得尤里安和他的同僚们不需要等待那么久的时间。
十月中旬的时候,“封锁突破者”也就是波利斯·高尼夫,为伊谢尔伦带来一个重大且具有冲击性的情报,这是继五月底,高尼夫告知有人企图要杀害杨威利的暗杀计划之后,又一个无形爆炸物。这个情报的内容就是,“银河帝国新领土总督罗严塔尔元帅反叛莱因哈特皇帝……”
Ⅱ
“皇帝陛下及随从等一行人,将顺路前往干达尔巴星系的乌鲁瓦希行星,凭吊大亲征时阵亡者的墓碑,以慰藉英魂,之后再前往海尼森。”
这是莱因哈特这闪亲临新领土的旅程中的一个预定行程。其余具体的内容是临时决定的,因为莱因哈特本身原本就不喜欢死板的行程表,所以除了在十一月上旬回到帝都的事情是已经预定好了的之外,其余的行程都是具有弹性的。
主要的随员的缪拉一级上将、鲁兹一级上将、修特莱中将、奇斯里准将、流肯少校以及少年艾密尔·齐列,没有文官随行,可以说是一个特征,同时也是个缺点。其他的成员就是医生、总旗舰伯伦希尔以及护卫小舰队的搭乘员。
后世有人批评莱因哈特,是一个“皇帝军人而不是军人皇帝”,从他担任旧王朝提督的时候开始,比起在宫廷里为众美女环绕,他宁可在宇宙战舰的舰桥上或者在周遭的军事设备当中,与将兵们同在一起。或许士兵们也认为,他们的皇帝身穿黑、银相间的军服,比周围环绕着穿着丝绸衣裳与宝石的公主,还要更为华丽耀眼吧。
皇帝一行人,比预定的行程还要早一天,也就是在十月七日,到达乌鲁瓦希行星。
乌鲁瓦希行星,在人类居住的条件上,和费沙有些类似。气候较寒冷,水资源极度宝贵。为了满足屯驻在此地的将兵对于水的需求,这个行星上有一个大约八十平方公里的人工湖,而以这个人工湖为中心,面积大约六百平方公里的人工绿洲,可以说是这个行星上全部人类的生活圈。过去这个地方,是由于已故的卡尔·罗贝尔特·斯坦梅兹元帅率军屯驻,现在则是由隶属于新领土总督府的五十万名治安军驻守在这里。一旦总督府所在地的行星海尼森发生变故的话,那么在帝国新首都费沙的救援到达之前,这里便需要扮演军事行动中枢的角色。这也就是为什么把治安军总兵力的一成,放在这个半沙漠行星上的缘故。
皇帝一行人首先接受乌鲁瓦希基地司令官阿尔夫雷特·亚罗伊斯·维库勒中将的欢迎,然后与高级军官共同进餐,接着再转移到邻接司令部的迎宾馆时,已经是二十一点十分了。虽然名为迎宾馆,也同样有着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特性,那就是完全没有华美的外表,大厅里所张挂的油画,也都是观摩比赛中获得优胜的士兵作品。仅仅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要是太过复繁复的话就令人觉得有些讨厌了。
缪拉等人在二十二点四十分,从图书室兼谈话室的房间退出。不过因为睡眠的妖精还没有开始向人人耳语,所以莱因哈特便从书架上,取下“自由行星同盟建国史”的第一卷,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阅读,贴身侍者艾密尔·齐列将一杯柠檬水放在桌上,然后也躬身退下了。二十三点三十分,房间的门忽然又打开了,艾密尔紧张的脸,又再一次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怎么了?艾密尔。”
年轻的皇帝笑着对少年问道。
米达麦亚曾经嘲弄地说,“艾密尔崇拜皇帝,从头到皇帝踩在脚下的地面也都同样崇拜吧!”虽然是句玩笑的话,却也几乎将事实完全指出来了。
“陛下,鲁兹提督与缪拉提督,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少年看出此时的皇帝,其实很欢迎有人能够打破这一段无所事事的时间。于是克涅利斯·鲁兹高大的身躯便出现在门口。
“臣惶恐之至,恳请陛下立即准备出发离开这里。警备兵的动态有些不稳定。”
鲁兹的双眼闪耀着藤色的光彩。这是这名沉着、坚实的用兵家,每次在紧张或者兴奋的时候,就会出现的一个特征。同僚毕典菲尔特就曾经笑说鲁兹是一名“玩扑克牌时必须要戴太阳眼镜的男子”,虽然这种玩笑并不适合现在的气氛。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睛注视着鲁兹,合上书本之后站了起来,艾密尔随即把上衣呈递给皇帝。
忠实的奈特哈特·缪拉,此时正伫立在门外,守护着年轻的君主,为了要向皇帝敬礼,只得用左手拿着枪。
“辛苦了,缪拉,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莱因哈特一面用手将落在额头上的金黄色头发往上拨起,一面如此问道。奇斯里坐在驾驶座上,而鲁兹则坐进助手座位。其他的两辆地面车,则由其他的亲卫队员分别乘坐,不过还是有部分人因坐不上去,只得留下来。地面车开始奔驰之后,莱因哈特立刻开启他那端丽的嘴问道:“修特莱呢?流肯怎么了?”
莱因哈特这个性急的问题被缪拉报以沉痛的表情。
“臣下不知道,陛下,而且连我们本身现在的处境也不明白。”
“可是却知道处于危险是么?”
莱因哈特有些讽刺地低语着,随即有一道探照灯的光,以白得刺眼的光线切割着莱因哈特秀丽的脸庞。同时地面车的周围也因为遭到好几条能源光束的射击,顿时冒起了白烟。凭藉着奇斯里的驾驶技术以及地面车本身的回避系统,使车身免于被直接击中,不过此时莱因哈特却也不是不承认缪拉等人的判断是正确的。手上持有武器的武装士兵队伍,此时正浮现在车头灯的前方以及车内的红外线萤幕上。而背后也有好几道车头灯散发出光束以及警报声紧追了上来。
“一个连队前来送行了哪。”
“要加害银河帝国的皇帝以及两名一级上将,竟然只动用区区一个连队,真是太小看我们了!”
克涅利斯·鲁兹像是有些无可奈何地低语着。他两眼的藤色光彩此时已经消失了。因为危险已经得到确认,所以紧张也就随之消除,并且逐渐地恢复日常的平静刚毅,宛如一个身在第一线的军人。
突然间,大约有五名的武装士兵,出现在车头灯的正前方。
地面车的速度正要减低的时候,竟发现士兵们把荷电粒子来福枪的枪口,朝向这边发射,在这一瞬间地面车又立刻加速,车身受到一阵柔软冲击,而车窗外则有士兵方才被撞得飞起来的身体,正快速地落下。
“失礼了,陛下。”
缪拉把自己的身体,压在皇帝以及艾密尔的身上,一道光束射线,仅瞬间之差,从右边车窗贯穿到左边。缪拉那砂色的头发,有几根和军服背部的表面,已经一起碳化了。
“缪拉!没事吧?”
“臣惶恐,陛下,微臣背部的皮很厚,请陛下无须担心。”
缪拉一面说着拙劣的笑话,一面撑起身子,然后拔出枪,把视线投向窗外。
“不过就眼前看来,整个基地都像是要取陛下性命的样子。”
“那么,你想说的是罗严塔尔背叛朕了是吗?”
莱因哈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像是要结冰的气氛。激动的表现,并不只有热风或者雷鸣,暴风雪同样也是其中之一。不过缪拉此时毫无畏缩神色地回答皇帝的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