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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不敢。”于是开革囊,取一人头并心肝。却头囊中,以匕首切心肝,
共食之。曰:“此人天下负心者,衔之十年,今始获之。吾憾释矣。”又曰:
“观李郎仪形器宇,真丈夫也。亦闻太原有异人乎?”曰:“尝识一人,愚
谓之真人也;其余,将帅而已。”曰:“何姓?”曰:“靖之同姓。”曰:
“年几?”曰:“仅二十。”曰:“今何为?”曰:“州将之子。”曰:“似
矣。亦须见之。李郎能致吾一见乎?”曰:“靖之友刘文静者,与之狎。因
文静见之可也。然兄何为?”曰:“望气者言太原有奇气,使访之。李郎明
发,何日到太原?”靖计之日。曰:“达之明日,日方曙,候我于汾阳桥。”
言讫,乘驴而去,其行若飞,回顾已失。
公与张氏且惊且喜,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无畏。”促鞭而行。
及期,入太原。果复相见。大喜,偕诣刘氏。诈谓文静曰:“有善相者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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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请迎之。”文静素奇其人,一旦闻有客善相,遽致使迎之。使回而至,
不衫不履,裼裘而来,神气扬扬,貌与常异。虬髯默然居末坐,见之心死。
饮数杯,招靖曰:“真天子也!”公以告刘,刘益喜,自负。既出,而虬髯
曰:“吾得十八九矣。然须道兄见之。李郎宜与一妹复入京。某日午时,访
我于马行东酒楼,下有此驴及瘦驴,即我与道兄俱在其上矣。到即登焉。”
又别而去。公与张氏复应之。
及期访焉,宛见二乘。揽衣登楼,虬髯与一道士方对饮,见公惊喜,召
坐。围饮十数巡,曰:“楼下巨中有钱十万。择一深隐处,驻一妹毕。某日
复会我于汾阳桥。”如期至,即道士与虬髯已到矣。俱竭文静。时方弈棋,
揖而话心焉。文静飞书迎文皇看棋。道士对弈,虬髯与公傍侍焉。俄而文皇
到来,精采惊人,长揖而坐。神气清郎,满坐风生,顾盼炜如也。道士一见
惨然,下棋子曰:“此局全输矣!于此失却局哉!救无路矣?复奚言!”罢
弈而请去。
既出,谓虬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他方可也。勉之,勿以为念。”
因共入京。虬髯曰:“计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与一妹同诣某
坊曲小宅相访。李郎相从一妹,悬然如磬。欲令新妇祗谒,兼议从容,无前
却也。”言毕,吁嗟而去。公策马而归。即到京,遂与张氏同往。乃一小贩
门子,叩之,有应者,拜曰:“三郎令候李郎、一娘子久矣。”延入重门,
门愈壮。婢四十人,罗列庭前。奴二十人,引公入东厅。厅之陈设,穷极珍
异,巾箱妆奁冠镜首饰之盛,非人间之物。巾栉妆饰毕,请更衣,衣又珍异。
既毕,传云:“三郎来!”乃虬髯纱帽裼裘而来,亦有龙虎之状,欢然相见。
催其妻出拜,盖亦天人耳。遂延中堂,陈设盘筵之盛,虽王公家不侔也。四
人对馔讫,陈女乐二十人,列奏于前,若从天降,非人间之风。食毕,行酒。
家人自堂东舁出二十床,各以锦绣帕覆之。既陈,尽去其帕,乃文簿钥匙耳。
虬髯曰:“此尽宝货泉贝之数。吾之所有,悉以充赠。何者?欲于此世界求
事,当或龙战三二十载,建少功业。今既有主,住亦何为?太原李氏,真英
主也。三五年内,即当太平。李郎以奇特之才,辅清平之主,竭心尽善,必
极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蕴不世之艺,从夫之贵,所盛轩裳。非一妹不能
识李郎,非李郎不能荣一妹。起陆之贵,际会如期,虎啸风生,龙吟云萃,
固非偶然也。持余之赠,以佐真主,赞功业也,勉之哉!此后十年,当东南
数千里外有异事,是吾得事之秋也。一妹与李郎可沥酒东南相贺。”因命家
童列拜,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言讫,与其妻从一奴,乘马而去。
数步,遂不复见。
公据其宅,乃为豪家,得以助文皇缔构之资,遂匡天下。贞观十年,公
以左仆射平章事。适南蛮入奏曰:“有海船千般,甲兵十万,入扶余国,杀
其主自立。国已定矣。”公心知虬髯得事也。归告张氏,具衣拜贺,沥酒东
南祝拜之。
乃知真人之兴也,非英雄所冀。况非英雄者乎?人臣之谬思乱者,乃螳
臂之拒走轮耳。我皇家垂福万叶,岂虚然哉。或曰:“卫公之兵法,半乃虬
髯所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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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言
尼妙寂
尼妙寂,姓叶氏,江州浔阳人也。初嫁任华,浔阳之贾也。父升,与华
往复长沙、广陵间。贞元十一年春,之潭州,不复。过期数月,妙寂忽梦父
被发裸形,流血满身,泣曰:“吾与汝夫湖中遇盗。皆已死矣。以汝心似有
志者,天许复雠,但幽冥之意,不欲显言,故吾隐语报汝,诚能思而复之,
吾亦何恨。”妙寂曰:“隐语云何?”升曰:“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
俄而见其夫形状若父,泣曰:“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妙寂抚膺而哭,
遂为女弟所呼觉,泣告其母,阖门大骇。念其隐语,杳不可知。访于邻叟及
乡闾之有知者,皆不能解。秋,诣上元县,舟檝之所交处,四方士大夫多往
憩焉。而又邑有瓦棺寺,寺上有阁,倚山瞰江,万里在目,亦江湖之极境。
游人弭棹,莫不登眺。妙寂曰:“吾将缁服其间伺可问者,必有醒吾惑者。”
于是褐衣上元,舍身瓦棺寺。日持箕帚,洒扫阁下,闲则徙椅栏槛,以伺识
乾。见高冠博带,吟啸而来者,必拜而问。居数年,无能辨者。十七年,岁
在辛巳,有李公佐者,罢岭南从事而来。揽衣登阁,神彩隽逸,颇异常伦。
妙寂前拜泣,且以前事问之。公佐曰:“吾平生好为人解疑,况子之冤恳,
而神告如此,当为子思之。”默行数步。喜招妙寂曰:“吾得之矣,杀汝父
者申兰,杀汝夫者申春耳。”妙寂悲喜呜咽,拜问其说。公佐曰:“夫猴,
申生也。车去两头而言猴,故申字耳。草而门,门而东,非兰(蘭)字耶?
禾中走者,穿田过也,此亦申字也。一日又加夫,盖春字耳。鬼神欲惑人,
故交错其言。”妙寂悲喜,若不自胜,久而掩涕拜谢曰:“贼名既彰,雪冤
有路,苟或释惑,誓报深恩。妇人无他,唯洁诚奉佛,祈增福海。”乃再拜
而去。
元和初,泗州普光王寺,有梵氏戒坛,人之为僧者必由之。四方辐辏,
僧尼繁会,观者如市焉。公佐自楚之秦,维舟而往观之。有一尼,眉目朗秀,
若旧识者,每过必凝视公佐,若有意而未言者。久之,公佐将去,其尼遽呼
曰:“侍御贞元中不为南海从事乎?”公佐曰:“然。”“然则记小师乎?”
公佐曰:“不记也。”妙寂曰:“昔瓦棺寺阁求解车中猴者也。”公佐悟曰:
“竟获贼否?”对曰:“自悟梦言,乃男服,易名士寂,泛佣于江湖之间。
数年,闻蕲、黄之间有申村,因往焉。流转周星,乃闻其村西北隅有名兰者,
默往求佣,辄贱其价。兰喜召之。俄又闻其从父弟有名春者。于是勤恭执事,
昼夜不离,见其可为者,不顾轻重而为之,未尝待命。家器之。昼与群佣苦
作,夜寝他席,无知其非丈夫者,逾年,益自勤干,兰逾敬念,视士寂,即
自视其子不若也。兰或农或商,或畜货于武昌,关鏁启闭,悉委焉。因验其
柜中,半是己物,亦见其父及夫常所服者,垂涕而记之。而兰、春,叔出季
处,未尝偕出,虑其擒一而惊逸其一也。衔之数年。永贞年重阳,二盗饮既
醉,士寂奔告于州,乘醉而获。一问而辞伏,就法。得其所丧以归,尽奉母,
而请从释教。师洪州天宫寺尼洞微,即昔时受教者也。妙寂,一女子也,血
诚复雠,天亦不夺,遂以梦寐之言,获悟于君子,与其雠者,得不同天。碎
此微躯,岂酬明哲。梵宇无他,唯虔诚法象以报效耳。”公佐大异之,遂为
作传。太和庚戌岁。陇西李复言游巴南,与进士沈田会于蓬州。田因话奇事,
持以相示,一览而复之。录怪之日,遂纂于此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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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肃
苏无名
天后时,尝赐太平公主细器宝物两食盒,所直黄金千镒,公主纳之藏中。
岁余取之,尽为盗所将矣。公主言之,天后大怒,召洛州长史谓曰:“三日
不得盗,罪! ‘长史惧,谓两县主盗官曰:“两日不得贼,死!”尉谓吏卒
游徼曰:“一日必擒之,擒不得,先死!”吏卒游徼惧,计无所出。衢中遇
湖州别驾苏无名,相与请之至县。游徼白尉:“得盗物者来矣。”无名遽进
至阶,尉迎问故。无名曰:“吾湖州别驾也,入计在兹。”尉呼吏卒:“何
诬辱别驾?”无名笑曰:“君无怒吏卒,抑有由也。无名历官所在,擒奸摘
伏有名,每偷至无名前,无得过者。此辈应先闻,故将来,庶解围耳。”尉
喜请其方。无名曰:“与君王府,君可先入白之。”尉白其故,长史大悦,
降阶执其手曰:“今日遇公,却赐吾命,请遂其由。”无名曰:“请与君求
见对玉阶,乃言之。”于是天后召之,谓曰:“卿得贼乎?”无名曰:“若
委臣取贼,无拘日月,且宽府县,令不追求,仍以两县擒盗吏卒,尽以付臣,
臣为陛下取之,亦不出数十日耳。”天后许之。无名戒吏卒,缓则相闻。月
余,值寒食,无名尽召吏卒,约曰:“十人五人为侣,于东门北门伺之,见
有胡人与党十余,皆衣缞绖,相随出赴北邙者,可踵之而报:“吏卒伺之,
果得,驰白无名,往视之。问伺者,诸胡何若。伺者曰:“胡至一新冢,设
奠,哭而不哀,亦撤奠,即巡行冢旁,相视而笑。”无名喜曰:“得之矣。”
因使吏卒尽执诸胡,而发其冢。冢开,割棺视之,棺中尽宝物也。奏之。天
后问无名:“卿何才智过人,而得此盗?”对曰:“臣非有他计,但识盗耳。
当臣到都之日,即此胡出葬之时,臣亦见,即知足偷,但不知其葬物处。今
寒节拜扫,计必出城,寻其所之,足知其墓。贼既设奠,而哭不哀,明所葬
非人也。奠而哭毕,巡冢相视而笑,喜墓无损伤也。向若陛下迫促府县捕贼,
计急必取之而逃。今者更不追求,自然意缓,故未将出。”天后曰:“善。”
赐金帛,加秩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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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用弱
贾人妻
唐余干县尉王立调选,佣居大宁里。文书有误,为主司驳放。资财荡尽,
仆马丧失,穷悴颇甚,每丐食于佛祠,徒行晚归。偶与美妇人同路,或前或
后依随,因诚意与言,气甚相得。立因邀至其居,情款甚洽。翌日,谓立曰:
“公之生涯,何其困哉?妾居崇仁里,资用稍备,傥能从居乎?”立既悦其
人,又幸其给,即曰:“仆之厄塞,阽于沟渎。如此勤勤,所不敢望焉。子
又何以营生?”对曰:“妾素贾人之妻也,夫亡十年。旗亭之内,尚有旧业,
朝肆暮家,日赢钱三百,则可支矣。公授官之期尚未,出游之资且无,脱不
见鄙,但同处以须冬集可矣。”立遂就焉。阅其家,丰俭得所,至于扃鏁之
具,悉以付立。每出,则必先营办立之一日馔焉。及归,则又携米肉钱帛以
付立,日未尝阙。立悯其勤劳,因令佣买仆隶,妇托以他事拒之,立不强也。
周岁,产一子,唯日中再归为乳耳。凡与立居二载。忽一日夜归,意态遑遑,
谓立曰:“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伺便复仇,今乃得志,便须离
京。公其努力。此居处,五百缗自置,契书在屏风中。室内资储,一以相奉。
婴儿不能将去,亦公之子也,公其念之。”言讫,收泪而别。立不可留止,
则视其所携皮囊,乃人首耳。立甚惊愕。其人笑曰:“无多疑虑,事不相萦。”
遂挈囊逾垣而去,身如飞鸟。立开门出送,则已不及矣。方徘徊于庭,遽闻
却至。立迎门接俟,则曰:“更乳婴儿,以豁离恨。”就抚子,俄而复去,
挥手而已。立回灯褰帐,小儿身首已离矣。立惶骇,达旦不寐,则以财帛买
仆乘,游抵近邑,以伺其事。久之,竟无所闻。其年立得官,即货鬻所居归
任。尔后终莫知其音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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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郊
红线
红线,潞州节度使薛嵩青衣。善弹阮,又通经史,嵩遣掌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