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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快呀,快呀,快到筛子底下去。”她们在心里呐喊。
可麻雀仍旧无动于衷,几只聚在一起,好似商量着什么,然后又哄地散开,分落到雪堆上。
二人有些失望,打眼看一下桂爷。桂爷仍不露声色。
二人正灰心呢,然而没太多久,一只麻雀飞到筛子底下,没低头,又很快跳出来。稍一停,又飞进去,啄了两下,就又跳出来。如此三番,其它的麻雀也凑近前,试探着两只、三只然后更多地钻进筛子底下,张望一会,啄一会。
“拉线吧!”巧云放低了声音说。
桂爷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毓秀和巧云直直地盯着筛子的方向,又见几只麻雀飞过来,也站在雪堆上难望了一会,直接飞到筛子底下。
毓秀和巧云同时望了望桂爷。
桂爷仍不动声色。
很快,原来站在树枝上懒散地呆着的麻雀也陆续飞下来,学着前面的样子,先去雪堆上站一会,直接飞到筛子底下。
约摸又过了三两分钟,桂爷灵巧地拉动了细丝,就见几只麻雀惊恐地从筛子旁边射出去,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噢——”毓秀和巧云同时呼喊着冲了出去,桂爷乐哈哈地跟在后面。
筛子底下,大约十几只麻雀把网眼钻得此起彼伏。
桂爷让二人压住筛子两边,自己紧贴地面伸进手,一只只缚到准备好的编织笼里。
把笼子盖严,就可以看见一堆麻雀在里面挤来撞去,还不时把篾子啄得“啪啪”响。
“真有趣,真有趣。”毓秀和巧云乐得在雪地里直蹦。
“中午好好慰劳慰劳你们俩,让你们尝尝桂爷的手段。”
“还是那么用泥包起来吗?”巧云调皮地歪着头。
“当然,”桂爷挥手之间像个得胜的将军。“吃过叫化鸡吗?那是乞丐们偷了吃,不敢公开烧,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嘿嘿,法子是土了点,可是味道好啊。更何况,咱这可不是偷来的,是劳动所得。”
看着桂爷乐得合不拢嘴,二人也禁不住笑了。
“我倒是急呢,”还是巧云嘴快,“现在就想尝尝叫化麻雀是什么味道了呢?”
“那可得小心哟,别吃了麻雀真变成叫化子。”毓秀捧起巧云的脸蛋,故意挑逗她。
巧云夺下桂爷手中的棍子就追赶毓秀,没想到脚下一滑,一个仰八叉扑到雪地里。毓秀赶紧把它扶起来,一边还格格地笑。
玩够了,就又回到笼子边,看那些麻雀上窜下跳。把手指伸过去,它们便赶紧躲开,但不一会,就有几只凑上来,狠劲地啄。
“小动物也怪可怜的哟!你看那只还眼泪汪汪的呢。”巧云有些心疼起来了。
“是你自己眼泪汪汪了吧?”毓秀故意把脸对在巧云前面取笑她。
巧云一把推开她。“没心没肺的东西,看你怎么嫁出去。”
“咦,”毓秀怪腔怪调地带着嘲弄的口吻,“原来巧云妹妹动情了呢。是思春了吧?”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话音未落已捏住了毓秀的脸。
正无拘无束地说笑,一抬头,桂爷还站在门口,脸不觉红了。
就在这时,传过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老牛“哞哞”和惨叫。
二人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桂爷的脸阴沉着,没敢再吱声。
第四十八章 宰 牛
二人循声而去,行不多远,拐过一堵败墙,就见牲口棚前的空地上围着一簇人,有的手里还举着什么,吵嚷声和牛的叫声比前更烈了。
雪地里躺着一头牛,大口喘着气,绝望的眼神让毓秀和巧云汗毛直竖。更令二人揪心的是,它的不远处还有一小牛犊,从雪泥里撑起来,蹒跚着向牛晃去,还没到近前,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正好滑向老牛的肚皮底下,然后迫不及待地寻找什么。是了,毓秀和巧云明白,它一定是饿了,只有极度的饥饿才会有那种贪婪的样子。然而它太弱小了,身上还只有柔滑的绒毛,是生的渴望才使它坚强地支撑起来,但是还未衔到妈妈的乳头,老牛腿一蹬,把它弹出老远。小牛试图再次立起身,但几次努力都失败了,只是肚子一鼓一鼓地。
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种凄凉的场面,不禁伤心落泪。
不知谁同时将手掌拍在毓秀和巧云的肩膀上,把二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春妮,后面还跟着春玲。
春妮只是“嗤嗤”地笑,春玲却做着小鬼脸。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毓秀问。
“刚刚找你们去了哩,说你们到这里来了。”还没等姐姐开口,春玲叽叽喳喳地抢先说。“来了以后,又不见你们在这里。”
“看桂爷逮麻雀去了呢。”巧云回应。
“在哪里呢?”又是春玲,还没等回答,就抓过二人的手。
四人一起来到场院,就见桂爷呆坐着愣神。春妮叫了一声“桂爷爷”,反把他吓了一跳。
桂爷显然没有先前那么开心,立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春玲小,没在意太多,只是随口说了句:“桂爷爷怎么没看杀牛的去呢?”
桂爷神色愈法凝重了,但显然是为了照顾女孩子们的情绪,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凄楚。
“孩子们,我来给你们讲讲花花的故事。”桂爷说的“花花”显然就是那头待毙的老牛。
“这头牛啊,跟了我整整四个年头了,干起活来真是一把好手,和我的感情深哩。现在正是农闲时候,又怀上了小牛犊子,全村人都为它高兴。只可惜护犊情深,小家伙刚离开一忽儿,它就挣着要找,穿鼻圈都给磨烂了,自己也被护栏绳缠住了一条腿。它越挣脱,就缠得越紧。刚巧那时我不在,它就拼力往外挣,结果把腿弄折了。在常人看来,不能干活,也就只是个废物了。就把它扔在冰天雪地里,等它冻死饿死,也好分块肉吃。唉,连小牛犊也难逃一劫了。”桂爷声音哽咽,眼圈都红肿了。
“那干么不直接杀了它,还要让它受这些罪?”春玲天真地歪着小脑袋。
桂爷连叹了几声。
“哪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宰杀耕牛是犯法的。必须等到自然死亡了,才可以宰掉。人们也只好想出这招术,想让它冻饿而死,再报到上面去。已经三天三夜啦,我听到它的叫声就难受得不行。”
四人默默地离开桂爷,刚才逮麻雀时的兴致也一扫而光,留下的只有伤感。在很多人眼里,“花花”早已是一堆牛肉,是煮在锅里香气四溢的美味;但对桂爷,却跟剜了它的心一样。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没有它,也便没有伤痛;但没有感情,还能叫做人吗?
悻悻地来到二姐家,二姐正在准备午饭,见四个人都“噜嘟”着脸,有些不解。
“刚刚去看那头老牛了,快要饿死了;还有小牛,吃不到奶,真可怜。”还是春玲小嘴快。
二姐明白了个大概,先要她们坐下,看看天还早,也不急于做饭。
“那可是桂爷的心头肉呢。出了这档子事,其他人倒没有什么,桂爷却一直跟着伤心,从来没到过它跟前。那天我跟它说起这事,说着说着就掉泪了呢。嗨,与其这样让它活着受罪,还不如快了结了呢,可上面又不让,桂爷更是难受得什么似的。”见四个女娃子不说话,就故意岔开话题:“大上海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
这一招果然有效,气氛逐渐缓和下来。二姐趁机说:“雪是北方人年年都见到的,倒是你们这些城里娃儿,见识一下农村的春节倒是正理。”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过年呢。”春玲俏皮地把脑袋晃了晃,学着过年时常唱的儿歌:“过年好,过年好,吃了馉饳穿新袄。”
说完,又在地上转了一圈,摹仿着吃和穿的动作,把四人都惹笑了。
“农村娃儿呀,就盼着这一天呢。你看现在咱们吃的,除了白菜就是萝卜,就为了填饱肚子,哪里还能吃出什么味道?也就等到过年那一天,才吃上点带肉星的东西,小孩子们能不高兴吗?大人们呢,是愁这个年。你想啊,就这一天,得准备好长时间呢。可也喜欢这个年,有了这个年,才有点清闲的日子,三姑六姨的也借着这个时间走动走动。”
毓秀和巧云早就听说过农村的春节多么有意思,听二姐这一说,心里不觉又羡慕了一层。
“毓秀姐,你不是说这个春节要在这里过的吗?那我也不回去了,就跟你们一块过。”
“那敢情好。”二姐笑得合不拢嘴,“我守着四个女孩子,还不知怎么个乐法呢。那就先给家里写个信,也好让爸爸、妈妈心里有个数。老人们哪,就盼着这个日子团圆呢。”
数着指头春节就到了。腊八要喝粥,还要泡蒜;小年围坐在炕上吃糖瓜,说些甜甜蜜蜜的话,这些,尽管与城里也没有什么大不同,但毓秀和巧云内心的感受却是全新的。她们好奇地问这问那,用心品味过去从未体验过的每一个细节。
或许,在她们心里,比小孩子们更盼望这个特别的春节快些到来吧?!
哦,是的,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农村过年,虽说远离了爸爸妈妈,但在二姐这里,享受着一样的亲情。熬一锅浆子,用破刷子贴上春联,再将五颜六色的过楣钱粘在门框和窗框上,冷风一吹,飘飘摇摇,煞是好看。
当然,更令她们新奇的,还有除夕的大红灯笼,守岁的奇异祥和,初一的隆隆鞭炮,让她们感受到了真正的年味。古老的思想文化,浓厚的传统氛围,也只有在农村才能真切地领悟到。
她们不觉又为这次特别的相会而从心底里庆幸了。
人,不就是生活在感受里吗?
第四十九章 陷 阱
寒暑易节,冬去春来,又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季节。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几个年头过去,也并没有见出什么大异样,但我们的主人公却与以前约略有些不同。
如今,人们还能提起李茂生,即使是那些老掉牙的旧事不再引起人的兴趣,但另一桩新闻使李茂生又复活了,那就是他的老婆带着孩子改嫁给外村一个铁匠。那铁匠腿有些跛,以至于年近四十依然光棍一根,但据村民们揣测,尽管长相不尽如人意,腰里钱却是赚了不少,像李茂生老婆这样拖儿带女的,正适合这样的人家。也正因有这样的后续,李茂生又成为街谈巷议的人物,他的那些事也鲜活如在目前。
当然,更多的话题离不开菊花。几年前村民就为她的不幸摇头叹息,但又无可奈何。想想也是,自家的事都管不好,谁还能管了人家这档子事?走投无路的菊花就像待罪的羔羊任李有才欺凌,泪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自从那次小产之后,气色好长时间也没变过来。即使这样,恶狼一样的李有才仍不放过它,只要兴趣一来就要她,她也只能一次次含泪满足他的兽欲。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李有才的人了,自己的男人想怎么就得怎么,这是天经地义的。等到肚子再大起来,医生告诫她再也不能手术了,便不得已趁一段清闲的日子,干脆搬到了李有才的新居。如今儿子不仅能叫爹娘,而且满大街跑得欢了。结婚酒席两年前就轰轰烈烈地摆过了,只是最近才扯上小红本本。
村民们的变化也不过如此,而知青毕竟城里来的,变化自然非这些常住人口可比。两个男知青托关系,找门子,终于回了城,就只剩了一个林瑶。那两位临走,除了简单的告别,身外之物啥也没带,含着不知快意还是留恋的泪水登上了南下的列车,从此杳无音信。
善良的秀水村人不忍看着几个城里娃子就这么跟自己受累,但所能做的,也不过让他们干些轻松一些的活。也就在去年,村里那位老教师退休,贫下中农一致推荐毓秀顶了那个空缺,这也正符合了毓秀的性格和心意;而当主任听说公社需要一个能说会唱的宣传员时,鼎力推举巧云,说她的歌唱得如何如何好,舞跳得如何如何棒(谁人见过?),公社里几个小头目合计了一下,没费多大周折也就办成了。
当然还有那个林瑶,眼见两个女孩子就有了称心如意的事做,也便有些耐不住,可几次想返城,都因政审不合格退了回来。村里人没有谁知道他的底细,按自己的理解,当然也属“出身不好”那一类。不过,这并没有使林瑶感到丧气,因为那时“革命样板戏”顶时髦,凭他吹得那口好笛子倒也随公社歌舞团转了不少地方,回到村里,也是村宣传队的主将。
巧云成了公社宣传队的干部,最高兴的莫过于春妮。这时她正上高中,学习不怎么紧要,自己又带着母亲的一些遗传基因,对唱啊跳的特别感兴趣,于是就成了巧云办公室的常客。甚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