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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无语。
“你在搞什么?!”
“徐也,我想请几天假。”我小声说。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力气。昨天晚上,我才知道,他对毒品比对我的饺子渴望多了。
“请假?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动不动就请假?要请假你明天就不用来了!”他义正言辞地说。我不要离开这个公司,我喜欢这份工作。我怔着无语。
“怎么了?”他问我“你三天两头又青又紫,又是晕倒又是请假的是怎么着了?你们想演绎什么?”
“徐也……”
“出去吧。”他挥了一下手“客户那里让mandy去,你去片厂,去拿冲洗的胶片。”
那一天,徐也没有再跟我说话。
我当天又回了那间屋,又和时颜进行了一番厮打。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人要是毒隐犯了可以绑住他,我还特意弄了绳子。他在没有发作的时候,和我说:“小结巴,你离我远远的,你管不了我。”
我说:“没错,我是管不了你,你自己能管你自己吗?”
他瞅着我说:“五年前你为什么不来给我煎饺子?那个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来着。”
我想起了那个电话。
他说:“挂了那个电话,我和单纯一起抽了大麻。你知道什么是大麻吗?”
我点点头。
“然后,我把我妈留给我的财产,都抽光了。”
我没动。
“我他妈的活了26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紧紧地搂住他。我不会说什么,越到该说点什么的时候,我就越不知道说什么。
他呜呜地哭了。我第一次见到他哭。
然后,他就开始抖。我知道什么来了,我还是紧紧搂着他。他开始拼命地挣脱我。我用尽全力地搂着他。我叫:“时颜!挺过去!你就什么都有啦!挺过去吧!”
我的声音几乎嘶哑了。
他像一头发疯地狮子,拼命地挣扎。然后,我们开始厮打,客厅打到卧室,从卧室打到门口,然后,他一脚把我踹出了房间。
我也学着小晖飞起一脚踢门,可我差点把脚趾踢回去。我疼的蹲在地上,然后我拼命地敲门,邻居的奶奶也不出来了。我坐在楼梯上,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我去找小晖,找不到。我不知道什么能给时颜希望。至少,不会是我。
他并不躲我,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厮打一番。终于有一次我赢了,我把那包毒品,扔进了马桶冲进了下水道。我终于知道,在他还有力气跟我厮打的时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时候,是他哀求我,或者是抓着自己的头发要把自己拨开的样子。我递给他香烟,我说,你先用这个吧。他拼命地点着,然后竟将烟头向自己的胳膊戳去,幸亏我反应快,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结果,那个烟头落在我的手背上!他终于在我身上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了又一个永久的记号。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当他打电话叫人给他送货的时候。我看着他在床上扭动。我的身体似乎已经被他撕裂了。
真是出乎我的想象,这东西也能电话订货呢。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累,真的很累。
我趴到我自己的床上,胡萝卜亲昵地呆在我身上,我的后背能感觉到它可爱的四个小爪子走来走去。我不可抑止地哭了起来。
最后,我把胡萝卜压在身子底下,狠狠地抱着。它发出瞄瞄惨叫。
我面目呆滞地敲打着电脑,手背上的烫伤隐隐作痛。奇怪,当时,倒是不觉得。
徐也走过去,看到我缠着纱布的右手。我看了看他,傻笑。
“跟我来!”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他居然进了洗手间。站在大镜子前,他说:“你照照你自己!”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无精打采的颓废青年。
“你搞什么搞?!”
“徐也……”我突然平静地想说什么“时颜吸毒。告诉我,怎么能让他戒?”
徐也怔着,他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这种结果吧?
他打量着我,似乎不置信地说:“你在帮他戒毒?”
“我没有那个能力。”我说。“我绑了他一次,看着他那么难受,我又解开了。我把他打晕过一次,然后,又用凉水把他弄醒了。我还……”我说不下去了。
他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眼神已经没有什么焦距了。
“你图什么?”他问。“他喜欢你吗?他能给你什么?5年前他骗你,五年后他打你,你也要为他疯吗?!一个吸毒的,让他去死好了!他走到今天,谁也不能怪!怪就怪他自己!我爸要接他回来,甚至跟我妈吵架,他不回来,怪谁呢?怪我们吗?他为甚没要报复我们?他又凭什么拿柯加报复我?柯加不过是因为音乐喜欢他,柯加不过是因为他们喜欢同一样东西喜欢他,他就可以这么利用吗?他把他弄疯了,就满意了吗?怎么样呢?到头来,他还不是要毁了他自己?!”
我该说什么呢?
“唐小椽!你这样到底算什么?知道当年我为甚没打你,因为你他妈的和柯加如出一辙!我要打醒你们!”
“朋友……”
“什么?”他没有听清我说话。
“把他当朋友,也会希望他戒毒吧?我不想怎么样,我不图什么。徐也,你的朋友吸毒,你会不管吗?”
听到我说这个,他直直地看着我。
有人进来,看到我们俩个的架势,又退了出去。
我们有很久都没有出声。
“送他去戒毒所吧。”他突然说。“我可以帮你联系。”
“真的吗?”
“对。”
“徐也!”@_@
“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开始笑了,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徐也给我出了主意。
“你给我好好上班!”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孤军奋战时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战友。
35
我怀着少见的喜悦去找时颜,我想,徐也肯帮他,至少说明,他们有缓和的机会,至少,说明,柯加的事情,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死结。
门是开着的,时颜却不在,我看到他留的纸条。
“唐小椽,
这个房子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愿意住就住。就当没有认识过我。我不值得,什么都不值得。”
他走了?
去了哪儿?
拿着纸条,我在屋里坐了半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慢慢走到厨房,我看到那一锅糊了饺子,不见了。
我依稀见到时颜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我把手中的纸攥成了团。
我想起,他曾经看着我手上的烫伤,攥着我的手,眼睛直直的。他曾经扬起头问我:“小结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喜欢我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希望你戒了。”
他摇着头:“一年前,我开始吸粉。这个东西,夺走了我的心智。我曾经想过戒了它,因为,我不想受那个女的的威胁。可我戒不掉,我不知道我戒掉了它又会怎么样。我就是这么混过来的。哈……”他突然笑得很夸张“你也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打从我吸掉了所有之后,我向他下过跪你知道吗?她拿粉给我的时候,我像个乞丐,恬不知耻的乞丐!这种生活我都过了,你以为我可以怎么样?你以为我戒了它还有什么值得继续的东西?”
我记得我当时很想说,你有我!可是我没说,因为我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他那时盯了我好久,说:“我希望你好好的。对你好的人会有很多。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我是块烂泥,都甩了你一脸脏了,你还不怕吗?”
“我不怕!只要你戒了!”
他说,“戒不了。”
然后,他就这么走了。也许,他不想再甩我一脸泥。
我去找小晖,我记得他上次依稀说了一个酒吧的名儿,他说他们乐队现在在那儿演奏,没有了主唱,就演奏些爵士乐。
我终于找到了他们。
小晖说,早知道你成功不了。那家伙已经鬼迷心窍了。
我坐在一边,听他们演奏。他们还穿着黑衬衫,每人带着一条银链子。微微扭动身体,随着动感的节奏。可是,他们已经不完整了,缺了好大一块东西。
我跟小晖说:“如果见到时颜,通知我一声。”
小晖点头。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说:“你和柯加不一样。”
我转回头。
“他像个漂亮的小棍儿,一撅就断。你像个漂亮的皮筋儿,拧来拧去也没事儿。”他瞅着我笑“时颜是个中空的棒子,酥了。”
虽然他这些比喻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我还是有些动容。
我又和小强,胡萝卜生活在了一起。喂猫,喂小强。挤着拥挤的罐头上班。我期望一切的遭遇都是个梦,我不希望时颜变成这样。
中空的棒子?是谁,从里面腐蚀了他?
小强有一天说:“小椽,你这三天,可有说过10句话?”
我怔了一下。
然后,我又开始对谁都傻笑。跟客户和颜悦色,跟同事喜笑颜开,跟小强斗贫打磕,虽然我跟他不在一个档次。
胡萝卜彻底变成了一只懒猫,没事儿就卧着,我也变成了一个懒人,没事就坐在那儿看电视,或者上网。
我遇到了几次说话不连续。他话还是不多。
有一次,我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说话不连续:你好像不太愉快?
胡萝卜:你怎么知道?
说话不连续:有什么烦心事儿?失恋?
胡萝卜:你说,什么能腐蚀一个人?
说话不连续:这个人他自己。
我想了好半天。
说话不连续:掉线啦?
胡萝卜:没有。
说话不连续:你会爱上什么样的人?
胡萝卜:说不清。
说话不连续:你爱过什么人么?
胡萝卜:噢。
说话不连续:爱人是什么感觉?
胡萝卜:疼!
说话不连续:???
胡萝卜:心疼。
说话不连续半天没话,接着下线。我早习惯了。
我基本上是好好工作的。所以徐也也没有找到什么茬。有一次他说他已经联系好了,戒毒所。
我说,时颜不见了。
他说:“那正好。让他自生自灭!”
我黯然。
他蔑视似地看着我说:“你要是爱谁总希望得到点甜蜜的东西吧?时颜给了你们什么?”每当问起时颜,他总爱问你们,他也许总想在我这儿找到柯加的答案。
“你问过柯加吗?”我问他。
他楞了一下。
“他回答你什么?”我继续问。我也想知道时颜给了我们什么。
他吸了口气,然后说“心动。”
呵呵,呵呵。
这样过去了几天,突然接到了小晖的电话。他说,时颜,在他们那儿。 36
我跑出去的时候,徐也揪住我,他说:“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真的可以送他去戒毒所,不要说我在其中帮了忙!”
“为啥?”
“果然没错。”…_…!!!! 他一副服了我的样子“你果然是个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搞清楚就乱用感情的家伙!如果你告诉他我参与,我敢保证打死他,他也不会去!”
我在思考。
“总之,记着我的话。”
“好。”
我到小晖他们演奏的酒吧的场面打死我也想不到。小晖他们四个在舞台上演奏,时颜一个人坐在下面,阴沉着脸,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我来了,他们五个谁也没看到。我站在时颜身后。
小晖好像看见我了,不过,他没有任何表示,他突然对着话筒说:
“时颜!你他娘的还是人,还是哥们儿的话,就给我上来!唱!”
时颜一动不动。
“你丫当初怎么义无反顾地组乐队来着?怎么在人家酒吧老板门口站了一夜来着?就算你把我们都当个屁,当初谁他妈的说音乐就是你的生命来着?”
他还是没动
“哥几个不在乎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也是我们哥们儿!就算你今个儿就吸粉过量翻了白眼儿,这也他妈的是改不了的事实!我就不信,你时颜说要戒,会戒不了?有老天爷干不了的事也没有时颜你干不了的事儿!除非你丫自己作死!你丫他娘的就不知道好歹!那女的怎么了?甩了丫臭娘们儿跟玩儿似的!吸粉儿又怎么了?你他妈的又没注射,又不是海洛因,怎么就不能戒?哥儿几个哪个主音都不搭理擎等着你,你还怎么着啊你?有完没完了你?差不多你给我得了!”
我注意到时颜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好像极力抑止着什么。
“还有!你后面那个!你问问去,有多少人,能有人这么对他,男的女的二椅子都算上!你可大街上问去!你说你什么都没有?有脸没脸?你想要多少?”
时颜猛地转回头。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在我脸上逡巡,他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个台上,一个台下,你们他妈干吗呢?”
“时颜。上次,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来着吧?”
他瞪着我。
“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吧。就是第一次听你唱歌地时候,那个时候,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