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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扰了好梦的元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眼前怒火冲天的凤启,表情不像下午时那样凶残,再加上还在迷糊中,很有几分少年的纯真,道:“噢,是大哥啊……”
“你还噢……突然从宫里跑出去,失踪了这几天,你都做了些什么!!偏道上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凤启气的怒火中烧,手抓着元凤的前襟,一副就这么把他扔出窗外的架式。
元凤突然失踪,他亲自带着人找,先是京城后来到邻县。直到下午时有地方官员上报,说这附近一带流匪被剿杀,死法像是被撕裂的。他马上去了现场,确实是元凤的常用手法,结果却没有找到元凤人,实在把他吓坏了,几乎把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起来,一寸一寸的找,只差把地都掀起来。
冬天不是其他季节,受伤或者露宿,这样的天气很要命的。
直到守备这边来报案,知道人在驿站里,元凤的卫队离的近先来了,他是随后就赶了过来。这几天心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着的,结果进门就看到元凤在那里呼呼大睡,那瞬间真想一掌拍死,省得早晚被他气死。
元凤无辜的摊手道:“我走前说过,我要去打猎。”
凤启听得倒抽一口冷气,松开元凤,道:“打猎?你这是打的哪门子猎?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群流匪,朝廷追捕许久的要犯。”
“这样的打猎才有趣。”元凤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他已经三天两夜夜没合眼,结果刚睡着就被打扰。知道睡不成了,便索性从床上起来,对凤启身后的内侍道:“拿我的衣服来。”
内侍赶紧去了,太子的内侍向来兼职七爷保姆,七爷所需要的一应东西,招呼一声太子内侍那里是有应有尽有。
凤启被气得气血翻腾,看元凤上下完好无损,多少松了口气。压压心头的火气,知道对元凤用硬的没用,多数时候用软的也没用,仍然把声音放软了,道:“杀流匪虽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但流匪凶狠,你连个卫官都不带,如何能让人放心。”
内侍拿了干净外衣进来,侍候元凤穿衣,元凤打着哈欠道:“带着一群废物打猎,会坏我兴致。”
凤启眉头皱一下,不知道主子在哪里的卫官,称废物都是客气说话,乱棍打死都是应该的。职责范围内的事都没有做好,确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却不禁道:“跟你的都是锦衣卫里挑出来的好手……”
“不够好。”元凤说着,看向凤启道:“我早说过,我的卫官我来选。”
凤启眉毛挑起,道:“在死牢里挑杀人犯吗?老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明年就十五岁成年,你就不能让我省些心!”
早大半年前元凤就跟他提议过,要在刑部死牢里挑选卫官,越是凶残越好,亲自训练调、教,任命为直属卫官,贴身侍奉左右。
别说凤启了,永昌皇帝都不同意。凤启便在锦衣卫里挑选好手,使唤了半年,这是第六次跟丢元凤。虽然不想承认,多次事实证明,这些人确实跟不上元凤。
“我是觉得死刑犯训练之后更合适我。”元凤说着,顿了一下道:“至少他们有可能知道我在哪里,不用这样大半夜的出来找人,大哥也能更放心些。”
凤启:“……”
内侍把大氅给元凤穿好,兄弟俩前后脚出了屋门,马车正在外头等候。临上车之际,凤启突然对身边内侍道:“流匪为患,官员却不知作为,要之何用。”
内侍如何敢应话,心里却是明白,肯定是因为七爷出京闹腾的。想想也是,官员连地方的流匪得灭不了,还得皇亲出马,这官员确实是要不得。
元凤脚步也跟着顿了一下,对自己的卫官道:“顺着官道往江城方向走,有位七、八岁的小姑娘,跟着家人一起上路,去谢谢她。”
凤启听得一怔,问:“谁?”
元凤道:“杀的太顺手,把回程的事忘了,杀完之后才发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多亏她带了我一程,当时许诺过要好好答谢。”
凤启听得点点头,转身对内侍道:“挑份厚礼,好好答谢。”
☆、04 去处
顾客就是上帝,出手大方的顾客更是上帝中的上帝。苏怀玉的出手大方让她们得到超越上帝般的服务,最舒服的客房,最好的食物。虽然以阁老家的标准来说太低,但这样的大冬天能找到这样一间客栈,吃上热腾腾的食物,在香软的被褥里睡一晚,苏锦秋十分满意。
补充了足够的炭火和食物,苏怀玉还高价向老板娘买了几床被褥,虽然比不上皮子,铺在身下也软和许多。
天气放晴,足够的炭火让车厢暖和起来,也让苏锦秋沉闷的心情有些好转,不管情况如何的糟糕,日子总是过下去。
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头悬与利剑之下,与其担惊受怕每天担心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真不如这样直接来个痛快,而且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人生起伏,已经落到最低点,接起来的就是往上起了。
她应该让自己心情愉快一点,至少得想想好事。
“昨天那个少年……”苏怀玉突然开口,却有几分犹豫。
昨天的事情看着是过去了,她是个武者,对各种打斗场面造成的结果十分熟愁,昨天那样地狱般的场景,到底是谁造成?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年真的是幸存者吗?
苏锦秋倒不意外苏怀玉会介怀,地狱般的场景实在让人印象太深刻,她是心理医生晚上都做噩梦。停了一下才道:“已经把他带到驿站了。”
顺路捎一程而己,这个帮助实在不能说大,至少没有大到能让人开口求人为入狱的阁老求情。所谓感谢报答估计也就是一份厚礼,就是苏家现在落魄了,她也并不缺钱。
更何况那样一个充满煞气的人,她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这只是路上的一段小插曲,捎他到驿站,她做到了,事情也就结束了。
“姑娘说的是,已经把他带到驿站交给官府,自有官府料理。”苏怀玉想想说着,她带着苏锦秋算是半逃难,自顾不暇之中,确实不该想这么多。
更何况那样一个少年,确实该把这一页揭过去。话题打住,苏怀玉随手掀起车帘看看前路,有几分自言自语地道:“到江城就好了,老太爷早就写信过去,老姑奶奶看到姑娘,不知道会多高兴。”
江城侯府的穆老太太是苏老太爷的亲妹妹,也是苏锦秋血缘关系最近的亲友。早在半年前,苏锦秋的父母苏墨玉、俞氏过世之时,苏老太爷就给穆老太太写过信,想把苏锦秋送到江城侯府借住一段时间。
苏墨玉是苏老太爷的独子,苏锦秋又是苏墨玉的独女,苏家虽然是大族,但近年来人丁凋零,嫡系亲友实在不多。长女失枯是为大忌,送到江城侯府有穆老太太教养,免了苏锦秋失教的尴尬。再者父母刚刚过世,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到,到江城住几年,对苏锦秋的精神状况也有好处。
江城侯府回信表示热烈欢迎。只是等苏锦秋守完百日孝期,苏家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的来了。最后锦衣卫进府,苏老太爷入狱。
刑不上大夫,大楚对士大夫一向不错,只要不谋反,不判国,官员最多是囚禁至死,抄家灭族不会发生。但就是这样,苏老太爷从百官之首的阁老成为平民百姓,朝廷不罪及家人,不代表小人不踩,苏老太爷临走之时特意叮嘱苏怀玉,带苏锦秋去江城侯府。
“江城侯府……”苏锦秋轻声念着。
她知道苏怀玉这是给她打气,毕竟对与古代的姑娘来说,得先有一个家。哪怕是寄居到别人家里,好歹也算有个落脚地。女人不能自己当户主,就是苏怀玉能保她安全,她也需要一个寄居之处,有法定保护人。
只是江城侯府……
若是穆家有心,早就派人来接,不会是苏怀玉带着她如此狼狈过去。
苏锦秋口气中感伤让苏怀玉的眉头皱了一下,人都有趋利避害之心,苏家就是有罪,罪在苏老太爷,不会连累旁人,穆家前后嘴脸变的实在太快,道:“姑娘不用担心,当年江城侯府亏空公款二十几万两,倾全家之力去填补仍然不够,最后是老太爷拿了八万银子出来,才免了江侯府削爵抄家之灾。这笔钱老太爷从来没问穆家要过,不管是血缘还是道义,穆家收留姑娘都是应该的。”
穆家出事之后,苏老太爷可谓是出钱出力,不然江城侯府爵位根本就保不住。现在苏家出事了,血缘关系在这里摆着,苏家既不是要穆家还钱,也不是要求穆家回报当年之恩,只是把孙女送过去寄养几年,在她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祖父既然让我过去,穆家就肯定会收留我。”苏锦秋笑着说。
不欢迎是一回事,赶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苏老太爷既然让她来江城投奔穆家,就能肯定穆家绝对不会把她扫地出面。
即使以前是阁老孙女,现在不过是小孤女一个,穆家态度可以理解。不管怎么样,现在是苏家求穆家,穆家只要给她一个落脚之处就好了。
“爷,前头路边有间食铺,要不要稍作休息吃了饭再上路?”驾车的老张问着。
官道好走,一马平川往前跑,照这样的速度,天黑之前肯定能到驿站。时间充足,又有食铺,那就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热食。
苏锦秋挑起帘子看看前头,前面不远处果然有间食铺。因为是主路官道上,虽然是路人临时休息之处,相对来说也算不错,有几间瓦房,不至于坐在外头吃饭。既然有挡风之处,便道:“那就歇歇再走。”
马车停到食铺面口,正值冬季,行人少客人并不多,当然相对的饭菜价格也高些。老张下车先给了小二一两银子让他去喂马,老板上前热情招呼,苏怀玉直接抛了一锭银子给他,把最好的饭菜端上来,吃高兴了还有赏。
老板接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苏锦秋也没有着急进去,难得天气晴朗,寒意没那么重了,她也想散散步,舒展下筋骨。男装就这点好,不用戴面纱,行动自由。苏怀玉习武之人,半个江湖儿女,对礼教规矩完全不在乎,没人说教,苏锦秋也想更随意一些。
正散步之时,就见官道之上四辆马车缓缓驶过来,一大两小,最后一辆马车上全是行李。看马车规格应该是从四品官员出行,这种天气出门,有可能是官员上任,正常官宦人家没有这种大事,不会选在这种大冬天出门。
京城方向出来的官员,苏锦秋想着还是回避一下,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省一事。马车越来越近,不等苏锦秋进门,就听到一个婆子的声音,高声道:“哟,这不是苏家的小姐吗,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苏怀玉正在旁边,双手抱胸抬起头来,眉头挑起,很有要动手的意思。
苏锦秋眉头也皱了一下,先不说被人认出来的事,只听婆子这口气,活脱脱的幸灾乐祸,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太赤果果了点。
官场纵横有仇家是必然,但从四品家里的婆子都能如此说话,实在很嚣张呢。
马车在食铺门前停了下来,苏怀玉正想上前,苏锦秋轻轻拉了她一下,向她摇摇头。虽然是很不爽,但跟一个下人婆子计较,实在太掉价了。不过以苏家在京城的圈子,从四品官员求上门的不少,能够彼此相交,并且下人都能认出她的,就实在不多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就一家……
“是苏家姐姐吗?”
怯生生的声音从前头大车上传过来,女孩的童稚之声带着份软儒清脆。说话间婆子扶着从车上下来,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披着白狐狸毛大氅,脸庞绢秀美丽,身量盈弱却另有一番风情。
潘妤,苏老太爷外甥女的独女,穆老太太的外孙女。
苏怀玉十分惊讶,苏锦秋也显得有几分意外,虽然猜出来可能是潘家人,但没想到车上坐的竟然是潘妤,只有潘妤。
“潘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苏怀玉直问了出来。
☆、05 潘妤
潘家也许称不上世代书宦之家,眼前却是连续三代都有人出仕,族中举人秀才也不少。家中四代同堂,三个官身,潘妤的父亲潘勤更是从四品京官。当家人经营有道,家境十分富裕,族中人才也不少,称上是大家旺族。
也因为潘家这样的情况,在这样大雪天,没有大人跟随,潘妤独自上路出现在官道上,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苏怀玉性格爽直,因惊讶而发问,没想到潘妤却是红了眼圈,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
潘妤的奶妈李婆子,也就是刚才说话之人,愤怒地道:“还能为什么,新太太不容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