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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一掌击出,没半分犹豫。
咸腥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我的身子如断线的纸鸢向楼外悬崖落去,水晶阁被那一掌之力击得粉碎。
片片水晶从半空中飞泻而下,像是碎了的梦。
无数水晶闪亮的碎片中,我急剧坠落。
允让的脸渐渐模糊。
我对无边的黑夜冷冷地笑,看鲜红液体在满是水晶碎片的夜空中飞旋。
多美丽的红色。
曾有个人说,下次骗他的时候,不要伤到我自己。那个人,为了一句将来相守的虚无承诺,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傻子,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傻子。
那份韩琦得自西夏的密报上写着:南华王秦枫谋反事泄,腰斩弃市。
腰斩,那种血淋淋的酷刑。
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唯一一个没有背叛我的人,我背叛了他。
这世界多么荒唐。
血红的混沌中,满天水晶都幻化成小狐狸那双清澈带笑的桃花眼。
无情不似多情苦。
无情不似多情苦。
我向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微笑,眼泪却流了出来。
我来了。
我们一起去草原上牧马。日间白天有碧空白云,夜间有星辰漫天。
我们从此在一起,永不分离。
尾声
恍恍惚惚中的黄泉,像人生一样真切。
连小狐狸秦枫都是真真切切的,浅绿色的衫子淡如春风,笑靥如花。
我紧紧抱着小狐狸的大腿不肯松开。
一如我们在西夏王都的初见。
“我想你……我很想你……行行好,不要再忽然不见了……”我抱着他的大腿不停不停地反复嘀咕,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这话是真的,从来没这么真过。
黄泉真好。
真好。我可以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说着自己心里的话,永远无需再欺骗。
“没想到你这么蠢……”他叹息。
“蠢就蠢,只要能见到你……”我嘀咕。
只要能再见到你,我甘心作天底下最蠢的蠢蛋。
热吻如火如荼。
秦枫的衣衫轻轻滑落。
我双手抚摸着他光滑的腰肢,满足地叹气:
“腰斩连个疤都没留下……作鬼真好……”
秦枫瞪着我,猛然在我腮帮子上咬了一口。
“疼不疼?”
“疼……”
“鬼会不会疼的?”
“不会……”
我猛然清醒。
鬼不会疼,难道我们还不是鬼?
小狐狸坏笑坏笑地看着我。
我一愣,大吼一声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没死??”
“我为什么会死?”小狐狸无辜地眨巴着桃花眼。
我说不出话来。
猛然,我一骨碌翻身爬起。
“你干嘛?”秦枫一把抱住了我,不许我离开床。
“我要去砍了韩琦!”我闷声闷气说道。
这个玩笑开大了。
秦枫噗哧一笑:“你怎么不问问韩琦为什么会说我死了?”
我蓦然回头看着秦枫,小狐狸的桃花眼里滚动着狡猾的神色。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小狐狸得意地晃起了二郎腿,狡猾的神态像足了我。
“我和韩琦做了笔交易:他告诉你秦枫死了,我告诉他元昊即将攻宋的机密。然后,我游说元昊,放出秦枫谋反被腰斩的消息,我却暗地里替他带着一品堂高手来宋,欲擒得汝南王为质,以便在辽宋大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你抓了汝南王?”我吃惊不小。
“我对他没兴趣。我只抓了你。”秦枫看着我笑。
“是啊,我怎么会还活着……”我喃喃地说,心中一片迷茫。
“我带着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一路秘密护着你南下到杭州云起山庄,否则,你怎么逃得出汝南王的耳目一路南下?你从沐月楼堕入江中时,我便带着人马在下面等着抓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杭州来?”
“我猜的。看我多了解你……” 秦枫似笑非笑。
“你猜的?”我心里隐约想到了点什么。
“不错,多亏你告诉过我线索。”秦枫一笑:“你主动来找我的那天晚上,胸无城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包括云起山庄的许多秘闻。我回西夏之后,一面和你保持联系策划谋反,一面却忍不住好奇,根据你话中的线索去查昔年云起往事。”
“没想到这一查,竟大有收获,不但发现你原来是辽国前太子耶律宗云,而且发现,云起山庄在汝南王之前,还有个小主人莫颜。”
“莫颜当年被汝南王逼走,隐伏在西夏,率领着一支西夏最大的地下势力,亦正亦邪。我再继续追查莫颜,赫然发现他与上次卫慕山喜谋反一案有关。更加蹊跷的是,莫颜参与谋反到一半便全部退出,却反过来通知元昊,将卫慕山喜的部署尽皆透露。”
“根据你的叙述,我隐隐约约猜到这事和汝南王有关。于是我找到莫颜谈判,我给他好处,他告诉我真相。”
“得到了莫颜的证实,我知道汝南王在骗你,也在利用你骗我。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
“于是,我和莫颜做了笔交易。我把西夏汉族的势力交给他,他去找你揭发事情真相,并助你看到汝南王真面目……”
我看着他,慢慢地说:“那么,你也定然发现了汝南王府中的赵元,对不对?”
秦枫一笑:“不错,我很感激他。是他昔年的影子,令我发现了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我心中百味交织,叹道:“我却欺骗了你……”
欺骗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桃花眼俏皮地眨了起来:“我也骗了你呀……”
我感激地望着他傻笑。
是你的诈死,令我明白了我真正爱的是谁。
我忽然想起一事:“你把西夏汉族的势力给了莫颜?那你呢?”
“我当然是和你去草原上牧马……我可说话算话,不像某些人……”小狐狸气哼哼地说,一脸记仇。
“元昊会放过我们?”我担心地问,伸指抚平他皱起来的嫩脸蛋。
小狐狸看着我坏笑:“你想想,以莫颜的野心,再加上我交给他的西夏汉族人势力,元昊这段时间必忙于安内。再加上迫在眉睫的宋夏大战,哪有心思管我们?”
我刮目相看地看着秦枫,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最聪明的还是他。他不但布局令我看到了允让的真面目,令我在失去他的痛楚中明白了自己的心,而且巧妙安排好了后路,走得干干净净。
南华王在西夏复杂政局中屹立多年不倒,果非浪得虚名。
望着那双动人的桃花眼,我喃喃叹气:“小狐狸,你果然是条狐狸精……”
勾走了我的魂,偷走了我的心。
桃花眼愤怒起来:“狐狸精?你爷爷我什么时候成小狐狸了??”
我哈哈大笑,跳起来便逃。
大家都知道他是小狐狸,就他自己不知道。
身后传来小狐狸的咆哮:“我不是小狐狸!你爷爷我是色狼……小兔崽子你等着瞧!”
番外:何处问来生
一
我有三个娘。亲娘、三娘和大娘。
亲娘原是个撑船打鱼为生的贫女,被出游的父王莫名其妙地看中,带进王府中莫名其妙地宠了几个月,又莫名其妙地被弃如鄙履。连我的出生也未能改变她的命运。
父王有着大群健康美丽出身高贵的儿女,一个新添的病弱婴儿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荒唐纪念。
我极幼时亲娘已病死。我病歪歪地长着,如同一株见不到阳光的小树。我在王府中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虽不至于被饿死,却也是个人人尽可欺负冷落的角色。
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一个端庄华贵的中年妇人。她把我抱进怀中久久凝视,微微地笑:“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
我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娘。她是三娘。
但是我热切地点头。她除了亲娘以外唯一一个抱我的人。
我没见过父王。三娘虽然曾经倾国倾城,但早已美人迟暮,不得宠幸。大群风华正茂的美人环绕着年老的父王,府中上上下下各型各色的美人都翘首盼望一个老人的临幸。
男人最大的魅力在于权力和财富,而不在年纪,我很早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也许因为再没有其他子女,三娘认真地调教着我。我在三娘的羽翼下慢慢长大,学习着一切她教我的奇怪东西,包括诗词,星象,兵法,琴棋书画和千伶百俐的口才。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花诺大力气学这些东西。我更喜欢偷偷流出去爬树掏鸟巢,有一次还被三娘抓个正着。
我以为我会被责罚,三娘却怔怔地发呆,自言自语地点头:“不错,掏鸟巢也是要学的……”
从此,我知道了三娘对我的宠溺和疼爱。我渐渐变得任性而放肆,练得一张嘴千伶百俐,半点不肯饶人。三娘只是疼爱地笑笑,由得我去,甚至还指点我府中哪里的树好爬,哪里的小鸟叫得好听。
于是我知道了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弃园中,烂泥堆旁有颗老槐树,上面结着个极大的喜鹊巢。
十二岁那年一个晴暖的春日,我在大槐树上摸小喜鹊时不幸踩断树枝失足落下。
我落在了烂泥堆里,痛得龇牙咧嘴,狼狈不堪地躺在烂泥中号啕大哭。
更狼狈的是,当我抬起头时,发现居然有人看到了我的狼狈模样。
那是个姿容俊美无双的男子。他的双眸黑亮晶莹灿如星子,闲雅清淡,温润如玉,甚至可以在对视的一霎那间令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自惭形秽。
羞愧和疼痛交织,我破口大骂。我骂他贱人、三八、淫妇、王八蛋,以及一切我能想到的骂人话,心头却发虚。
他太完美。
我从未见过这么完美的人。方圆十尺都在他的风采笼罩之下。
他轻轻地走了过来,从烂泥堆里将我抱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我哭,怔怔地看着我的眼泪一行一行地爬满脸庞,怔怔地被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却发现这个远看完美的人原来眼角额头都是深深的皱纹。
我的心中略微平衡,抽抽噎噎地笑:“哼……原来……原来你这么老了!”
他身子一震,却紧紧抱住了我,微微叹息:“是啊……我已经这么老了……”
这是父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二
那年春天,我摔得一身青肿,三娘却奇迹般地重新获得了父王的宠幸。
父王每天都会到三娘的别院里来,看我吃药、换药,有时候甚至亲手喂我,亲手替我换药。我身上的青紫色褪去时,三娘已和父王恩爱如昨。
三娘冷清的别院里热闹起来。父王的赏赐,令我第一次见识了真正的王家富贵。而父王的风采,使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权力和财富并不是男人最大的魅力。
有的男人,就算没有权力和财富,也能令人心迷神醉,甘心跟从。
父王有一大堆老婆,生了一大堆儿子,据说从前还有美丽异常的男宠,藏在精致的竹林小阁中。竹林小阁在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后化为乌有,从此父王再也没有男宠。
我渐渐变得无比依恋父王。我迷醉于他口中那些惊心动魄的铁血故事,那些遥远而神秘的辽国、夏国。而令我惊异的是,在父王的面前,我竟然可以比在三娘面前更放肆而不会受到责罚。
可是终于有一天,父王对三娘的宠幸惹来了麻烦。一个疯癫的老妇人带着大批的人闯进了我们的别院和三娘拼命,说是三娘害死了她的儿子。
三娘惨白着脸一声不吭,紧紧护着我,任凭老妇人的指甲掐得她满脸鲜血。
后来赶到的父王将老妇人一掌打飞。
一个月后,汝南王妃薨。
三娘被扶正,成为王府的女主人,我也顺理成章成为汝南王世子。
原来,那个疯癫老妇人年轻时是汴梁第一美人,是正牌的汝南王妃,我的大娘。而她那死去的儿子,正是前任汝南王世子。
我的运气真好。
只是运气太好未免遭人妒忌。我有太多个已成气候的哥哥。
小道消息在私下里流传:我不是父王的亲骨肉。
风言风语越演越烈。
我不知道。我还在为宋国使团将去辽国的消息而兴奋。父王讲了很多辽国的神奇故事,我早就想亲眼去看一看这神奇的国家。
我却寻不到父王。
过两日便是八月十八。
父王每年八月观潮节都会去杭州云起山庄。
在杭州云起山庄沐月楼的一片水晶废墟中,我找到了父王。
我出其不意地跳到他身后,大声地叫。我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父王回头看见了我,一瞬间,我以为他在发抖。
父王竟用力抱紧了我,喃喃低语:“……不错,我从来很理智,不曾做错事。我了解你,你有何尝不了解我?不错,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一定是我,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被你杀死……”
不知为什么,我害怕起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父王。他从来都是从容淡定,温和地微笑着,不见一丝波澜,仿佛那个温和的笑容,是他永远的面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