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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试验,失败,改变配方,再试验,再失败……这就是赵章光的全部生活。
他在自己的身上试验,在妻子、孩子、母亲的皮肤上试验。
一天,妻子为了丈夫,忍着疼痛,坐在桌前吃饭。大粒的汗,从额头上滚下来。还是婆婆心细,看到儿媳反应异常,忙说:
“不好,媳妇你怎么了?”
林徽云极力掩饰说:
“没什么,只是有点胃痛。”
婆婆这才松了口气说:
“我还以为光儿给你敷的药有反应了。如果觉得不好,快些言语,莫要耽搁了。”
林徽云点头说:
“我晓得了。”
妻子咬牙挺过去了。可是孩子们受不了。有一次,赵章光给女儿敷药后,女儿便痛得叫起来了。奶奶看着孙女痛苦的样子,便叨咕说:
“以后你不要在娃儿身上试验了,就在我身上试验吧。我老骨头老肉经得住折腾。”
就这样,试验进行了二十次、三十次、四十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一位患者跑来报告说:
“赵大夫,我头上冒出了一些绒发。”
赵章光闻听马上奔过去察看,只见头上刚刚冒出一点点绒发。他望着这一点绒发发呆,过了半晌问:
“多长时间了?”
患者说:
“刚刚开始长得快,后来就不长了。”
赵章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
“我明白了!”
这信息使内心焦虑的赵章光茅塞顿开:生出绒毛说明药物起了作用;不再生长,可能是剂量不够。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他把攻关的目标进一步集中在外用药上。
“1O1”的由来是一百零一次试验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难题也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赵章光这时面对的已不仅是生发问题,还要解决药物产生的副作用——奇痒、肿痛、糜烂及耳后淋巴发炎等。
他在患者脑袋上涂试。也在自己身上试,一些药水涂抹后,有时会出现水泡、溃烂,他默默地忍受着。
为了找到最佳效果,他冥思苦想。七十二岁的老父亲看到儿子眉头紧锁,知道他遇到难题了,便说:
“你在我的头上涂试吧。”
赵章光望着老父亲:头顶光秃,眼珠发黄,头和手衰弱得发抖,胸脯凹进去,背部狭窄。他怎忍心在老父亲身上再雪上加霜呢!老父亲看出儿子的心思,急切地说:
“难道你不晓得,我也懂医道?涂在我头上,我会根据感觉对症下药的。”
老人有些激动,脸涨得通红,停了一会儿,又说:
“如果这药能在我的头上发生作用,什么秃头还会不长头发呢?你要晓得,我现在已是土埋脖颈的人,什么都不长,若能神奇般地长出头发来,试验就成功了!”
赵章光这才明白老父亲的用意。父亲的一席话使他若有所悟:这药用在老人身上后,再用在小孩子身上试验又该如何呢?
于是,他也在七岁的女儿皮肤上涂药,疼得女儿哭着说:
“爸爸不要涂了!爸爸太狠了,爸爸不要我了!”
说完就跑开了,林徽云望着小女儿的背影,含着眼泪说:
“还是在我身上试验吧。”
仿佛已经着了魔的赵章光这时已经没有退路,一只无形的手把他推向了背水一战的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
六个春天过去了,试验进行了八十次、九十次、一百次,赵章光仔细记录着每一次的方剂用量、用药感觉,换而不舍地努力着。成功女神终于被这条硬汉子感动了。
那是一九七四年,一个美丽的早晨。
赵章光睡眼朦胧地爬起来,站在窗前望着东边。山头的天空全红了。紫红的云像是被小孩用毛笔乱涂出的一样,无意地成了巨大的天使的翅膀。山顶上一团浓云中露出了朝阳,恰似一个血红的可爱的紧合着的圆唇,好像等待着谁去接吻。两边的最高峰上已经涂上了明亮的光辉,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赵章光伸伸腰,昨晚又熬了半宿。他感觉头有些晕,刚要回去再躺一会儿,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的一位秃头好友林甲奶兴奋地喊道:
“章光,章光,我的头发!你看我的头发长出来了!”
赵章光冲出门外。望着甲奶满头新发,这个倔强的乡村医生流下滚滚热泪。这是辛勤的收获,这是创造的喜悦。赵章光曾对人说起;
“究竟失败了多少次,试验了多少次,我没有详细记录。101次只是大概的数字,那时候经常失败,碰得眼冒金星。但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个脾气,认准了我的路,就一定要走下去。……当然,也不能蛮干,要动脑筋。”
赵章光将他研制成功的这种治秃药水命名为“101”毛发再生酊。这数字不仅记录了他数年如一日默默吞咽的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涩,也表明了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愿为更多的皮肤患者解除痛苦的决心。
“101”的研制成功,解决了一道世界性的医学难题,使赵章光为脱发患者解除痛苦的愿望得以实现。
用了“101”的患者,光秃秃的头上果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发。一位安徽姑娘患脱发症,缕缕秀发如秋风落叶般落尽。残酷的打击使姑娘丧失了在尘世生活的勇气,绝望之余,姑娘出家当了尼姑。后来,她怀着试试运气的心理用了“101”,不出一个月,头上便长出青丝。重现青春的姑娘高高兴兴地还了俗,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这样的例子一个又一个,赵章光“治秃圣手”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从“非法”到“合法”的艰难历程
但他马上就发现,困难就在前头。
他来到乐清县卫生局,请求批准行医。县卫生局上上下下投来的差不多都是怀疑和冷淡的目光。他们早已知道了赵章光的名字,并且把这个名字和“假药”、“骗子”、“江湖郎中”联系在一起。
他找到主管负责人说:
“我是象东乡的赤脚医生,叫赵章光。我想办个行医执照,需要什么手续?”
只见那位负责人上下打量着,眼光射在他的脖子上。他觉得颧骨以下的脸上似乎有些热。他有时自己偶然摸到脖子,尤其是耳后,指面上总感到有些粗糙,本来早就知道是积年的老泥,但向来倒也并不很介意。现在在这位领导的注视下,不禁脸上有些发热了,而且这热又不绝地蔓延开去,一直到了耳根。只见那位负责人说:
“办行医执照,谈何容易!你以后不准再行医骗人,否则,就要取缔法办。”
他显得苍老、颓唐。三十多岁的人,鬓角已经掺杂了丝丝白发。他整天沉默着,不说一句话,脸上绷后紧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赵章先决定要出走了。1980年夏天,他带上药箱,来到温州。
中国改革的潮头猛烈地冲击着这座海滨城市,温州人的商品意识比内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强。然而,改革的浪潮却无法一下子涤荡深厚的传统思想的积淀。在这里,文明与愚昧并存,开放与保守同在。赵章光寻寻觅觅,四处游说,希望能有一家医院同他一起合办脱发诊室,他口干舌燥,向同仁们介绍自己,介绍着“101”。但他还是一再被不冷不热地拒绝。
他没有气馁。
次年,他又坐上轮船北上宁波,幻想着能在两江之滨找到施展才能的地方。他找好住处,一边挂牌行医,一边联系医院,请求合作,又遭到拒绝。他在宁波虽然治好了不少病号,却不得不返回乐清。
回来不久,他冒着极大的危险,又勇敢挂出脱发诊室的牌子,为患者治病。
县卫生局很快得到消息,决定取缔赵章光的治秃活动,并要封门抓人。
那是1982年,赵章光刚届不惑之年。他听到这一消息惊呆了。心想,倘若真的银挡入狱,不仅个人要受皮肉之苦,一家老小都会受牵连,而且“101”事业必将被彻底断送。经过几年的闯荡,他见过不少世面,不再是胆小怕事、束手无策的农民了。为了自卫,他带上七八年来积累的治秃资料和一个已长出头发又来复诊的杭州姑娘,来到县委书记吴正平的办公室。
吴正平当时刚到乐清走马上任。到任之初,就听到不少赵章光是“卖假药的骗子”一类的流言蜚语,没想到,这个“骗子”亲自找上门来。
赵章光恳切地说:
“吴书记,我的‘101’毛发再生精确实有效。”
说着,将几十组患者治疗前后的对比照片和一大掼患者求药或治愈后表示感谢的信件摊在吴正平面前。吴正平浏览一遍,心中疑虑顿时打消。赵章光怕还不能使县委书记信服,把身边的姑娘向前推了一步,说:
“这是我治愈的一个患者,请您看看。”
这姑娘俯下身子,指着满头新长出的头发叙述着赵章光给她治疗的经过。
一切流言蜚语被这千真万确的事实一扫而光,吴正平安慰赵章光:
“你回去安心给患者治病,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
走出县委大院,赵章光只觉得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心里荡起几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畅快。
吴正平立即找来县卫生局负责人,批评了她不调查了解,仅靠片面汇报和道听途说就对赵章光作出处理决定的错误做法,并要求卫生局帮助赵章光对“101”进行检验。
局长见县委书记态度明朗地支持赵章光,觉得再拿“假药”、“骗子”一类毫无根据的理由搪塞是不行了,便突然提出:
“检验可以,但得叫赵章光把药方公开,否则无法检验。”
吴正平无言以对了。他知道公开药方就等于剥夺了赵章光的发明权,赵章光肯定不同意。可是,当时中国还没有保护发明权的法规,人们普遍缺乏这类常识。
吴正平在这个小小的问题上犯愁了。权力在传统面前也显得软弱无力。
人生需要机遇,而机遇往往偶然降临。1983年,赵章光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到《浙江工人报》记者潘国钧。潘国钧是个热心人,他听说赵章光的遭遇后,深为同情,就跟着赵章光到泥村做了实地了解,耳闻目睹使潘国钧坚定了支持赵章光的决心。
他对赵章光说:
“我们报社有个同志,秃发已经好几年了,不知能不能治好?”
赵章光问明是斑秃后,马上表态说:
“保证能治好,不出三个月。”
斑秃患者名叫丁新民,脱发已有六年历史,几乎秃掉了一半头发。用“101”涂抹三个月,真的长出了新发,这一下全报社轰动了。报社编辑部领导做出两项大胆决策。
第一项决策是发表赵章光治秃的报道。这篇报道是潘国钧、丁新民写的,题目叫做《久病成良医》。时间是1983年12月6日。
这篇报道发表后,人们不再是从患者嘴里,而是从一份省级的报纸上,正式知道了赵章光,也知道了“101”。
不到五个月的时间,浙江各地。甚至更远的省份,共有二千多人求医。
凭借《浙江工人报》的报道,“101”被传遍千家万户。脱发患者闻讯欣喜若狂,从四面八方赶往乐清泥村。
赵章光应接不暇,汗津津又喜洋洋。他暗中惊诧,报纸比县委书记还厉害!
《浙江工人报》从患者的急迫呼声中,又做出第二项决策:以报社的名义邀请赵章光到杭州开诊,以便于杭州地区及周围的患者就近就医,门诊室就设在报社编辑部挤出来的一间房里。
赵章光安排在杭州门诊六天,可开诊第一天就来了一百五十人,此后每天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门诊只得一天又一天地延期,在杭州整整待了两个月,受诊者超过了一千人。
虽说在杭州名声大振,可行医许可证仍无法解决,他也就没有处方权,也无法积累鉴定用的病案。赵章光带着失望,带着悲愤又回到了乐清。
他又一次到县卫生局,要求对“101”进行检验,又一次遭到拒绝。
希望后的失望,痛苦更加沉重。
赵章光依然没有消沉颓丧,他刚强,坚韧,百折不挠,稍事休息又开始新的寻觅。
他终于在温州鹿城区获得了个体行医许可证。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六日,赵章光首次合法地开设了第一个治秃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