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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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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不信由你,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甄恪丢下这句话,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满脸的不高兴。 

  两人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王一丹盯着甄恪,平静地说:“这个门上的钥匙,除了你我,恐怕还有人有吧!” 







九十三




  “你什么意思?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是不是有点死心眼儿!” 

  “对,我死心眼儿,我就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你信不信?” 

  甄恪看着她,不认识似的。他想,女人怎么都这样,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都这样不要脸呢?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兴趣,因为这个女人早已由更加年轻、更加漂亮的女人替代了,他想她已经感觉到他对她的冷漠,可她怎么就是这么不知趣呢? 

  王一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甄恪,她想,男人怎么都这样呢?她回忆起她刚与甄恪粘到一起时的情境,那时,他的那份热火劲儿,就像初恋的少年一样,连她都感到意外。那时,她一进门,他就像饥饿的掠食动物见到了渴望已久的猎物,还没等她站稳脚跟,他就像饿狼一样向她扑来。而如今,连看她一眼都显得多余,自己真的是人老珠黄、令人不屑一顾了吗?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王一丹笑笑说:“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呀,过来呀,坐过来呀!” 

  甄恪欠欠身子,不自然地笑笑。 

  “我就这么讨厌?”王一丹说着,站起来走到对面,紧靠甄恪坐下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甄恪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没有回避。拿手在她的脸上抚摸着,王一丹感到了一丝温热,乘势把他压过来,压在他的身上,上边一阵狂吻,手慢慢地摸下去,温存地抚慰着。他翻过身,就要来事。王一丹却站了起来,刚才的那股热劲儿顷刻间降到冰点。而此时的他正到兴浓之际,干柴烈火岂有不燃之理,他由被动变为主动,向她发起了进攻。她加强了防御,在这火候上,她提出了她要继承她丈夫留下来的那个位子,作为一个条件,甄恪在哼哼唧唧声中,就把什么都允诺了。 

  王一丹又一次成功地出卖了自己。干柴烈火燃尽之后不久,甄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手机,边往卧室走,边应着对方。接完电话,他对王一丹说有事要出去。王一丹说:“避着我接电话,可是头一回呀!你还记得吗,过去,只要我在这儿,再重要的电话,你都说你在忙,没时间过去。”她顿了顿,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放心,你答应我的事办好了,我就离开你,不再在你这棵树上吊着了。好了,现在该是我挪窝儿的时候了。” 

  甄恪正想说什么,王一丹截住了他的话头:“不用解释了,我理解。我走了,再见!”说着笑笑,起身走了。 

  局里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潮流涌动。排名第一的副局长白吉福自我感觉良好,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没事了常在各科走走,与科室人员寒暄几句,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另两位副局长自知资历没有白吉福长,水平也很一般,但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找的人都找,能走的路子都走。看到白吉福那副沉得住气的样子,心想,看把你美的,鹿死谁手,还没个准呢,得意得也太早了点吧。但在表面上又都奉承白吉福,给白吉福的感觉就是,徐树军留下来的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科长们、科员们清楚得很,局里腾出两个位子,后面的事将是一个连锁反应,大部分人都在这个反应链中,最后的结果如何,将取决于自己的“能量”,自然不能闲着,天上掉馅饼的事是没有的,也不曾有免费的午餐。该怎么做,谁有谁的招数,都秘而不宣,只做不说。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积极勤奋,平时迟到的,不迟到了;早退的,也收敛了不少;串岗流号、扎堆聊天和上网游戏的人也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认真处理公务的样子。而在底下,每人都撒下一张网,纵横交错,硝烟弥漫。曾有传言,有些人的工作已经做到北京了,北京打电话给本市的一把手,一把手已经表态了。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任之良落得一身轻松,他无意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跑官要官,也是一种本能,他生来就不具备这种本能。他的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过,他这一生是挣着吃的,受一份苦,得一分收获,没有意外的收获,也没有捷径可走。他不知道这个是不是遗传的,是不是父母给他的遗产,与这个时代、这样的游戏规则格格不入的遗产。他是不是把他的这种东西传给了欣星,再由欣星一直传下去? 

  欣星还没有进入社会,但这种东西已经在她的身上充分地表现出来了。她对找关系走门子这样的现象深恶痛绝,他不止一次地听欣星说,在学校里,为了进入快班,为了当班干部,为了受到老师的特殊照顾,某某的家长又请老师吃饭了。有天吃饭时,他曾和她开玩笑说:“那我们也请请老师吧。” 

  她不认识似的看了他半天,说:“你这样做,我就不在这个学校上学了。”说着,她撂下饭碗就走了。 

  在任之良的家庭生活中,任之良从来没有给女儿灌输过此类思想,相反,倒是她在学校里,在社会上,在大众传播媒体上,经常看到过,听到过这样的事。她对这种不良行为的憎恶是从哪里来的?是天生就有的吗?他想是的,这就像人类退化的器官一样,某些无用的器官在有些人身上残留着,而在另一些人身上已经消失了,比如锁骨下肌,在人类四肢着地行走的时代是不可缺少的器官,当人直立行走以后,它就没用了。而在当代人类中,有些人有一小块,有些人有两小块,有些人则完全没有。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凡此种种,足以说明,现代人类中的某些个体,携带着人类还在四肢着地行走甚至爬行动物时代的某些基因,某些个体则完全失去了这些基因。属于精神范畴的道德判断这种东西,难道也是可以遗传的吗?大量的事实证实,答案是肯定的。 

  任之良想到这里,感到越加轻松。局里缺着当家的,没有多少事干。局长在的时候,大部分人闲着,逛街的逛街,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而他却忙得一塌糊涂。如今,看上去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他反而成了闲人。他索性请了几天假,想把他的小羊送到山里去。 

  他给梅雨婷打了电话,梅雨婷在家,他说他要过去,梅雨婷说来就来吧。 

  梅雨婷的鱼箱更加漂亮了。箱底铺了一层白沙,墨绿色的水草丛中点缀着片片红叶,在蓝色背景的映衬下,蓝茵茵的水中游动着十几条色彩斑斓的鱼儿,十分赏心悦目。 

  “你这鱼可养出水平了!”任之良赞叹道。 

  “谢谢领导的表扬!”梅雨婷笑着说。一副开心的样子。 

  “去你的吧,又是‘谢谢’,又是‘表扬’的,还来了句‘领导’,谁是你的领导呀!” 

  “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难道骂你,你才高兴呀!” 

  任之良搬个椅子坐在鱼箱前,认真赏起鱼来。观了一会儿,他拿起鱼箱旁的鱼饵就要往鱼箱里投,梅雨婷看见,上前从任之良手里夺过鱼饵,放回原处。说:“你还是放下吧,那鱼也不是随便喂的,得按时喂,喂多了会生病的。你成天吃,也会得肠胃病的。” 







九十四




  任之良想想,调侃道:“不对吧,如果在自然界,怎么按时呀,鱼又没有表,就是有,也认不得表。” 

  “一码是一码。这鱼是人工饲养的,不知道饲养了多少代了,生活习性跟野生的不完全一样呀。” 

  “哦,有道理。生态环境的改变,会改变生物的生活习性,久而久之,改变该种生物的物种也未可知。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应该有这种可能。” 

  “你想呀,恐龙变成鸟,是因为它的生存环境不再适应它原有的生活习性,才不得不变成鸟,来适应变化了的环境。这鱼也一样,你改变了它的生存环境,不知那天,它变成我们从未见过的东西也说不定。”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我这里的环境,与自然界的环境并没有质的区别。你看噢,这个鱼箱加上我,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你要破坏了这个系统,鱼们就没法生存。这跟自然界没有什么两样。” 

  “这倒使我联想到我们人类,”任之良说,“其实,人类社会就像你的鱼箱,百姓是水,各级官员是鱼,如果水质恶化,任凭鱼们怎么折腾,终究免不了一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是神仙们的事,我们凡人怎么会知道呢?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又不是毛猫,傍个神仙当个科长什么的。” 

  “是呀,不说这些了。哎,咱们的小羊呢?” 







九十五




  《机关》第十二章

  “难为你还记得它。不小了,都快成老羊了。” 

  “也就是,都多长时间没见着它了。最近没多少事,请了几天假,把它送到山里去吧,我把车都找好了。” 

  “带就带走吧,这里毕竟不是它常待的地方。” 

  “那好,我们去看看?” 

  “着什么急呀?多少时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也就是呀,难得见上一面。”任之良说着重又坐下来。 

  见梅雨婷面带郁闷之色,于是问她,“这段时间也没有联系过,过得还行吧?” 

  “行不行的,也就这样了。”梅雨婷说着忧郁地笑笑,“我要走了,今生今世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的。” 

  任之良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说:“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呀?” 

  “和你的小羊一样,这里不是我的家呀!” 

  “到哪里去呀?” 

  “走哪里是哪里吧。” 

  “又一个疯丫头。” 

  梅雨婷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她说:“另一个是林思凡,是吧?”说到这里,她侧过头去,“她可是个好姑娘,不知还能不能见面。” 

  他俩聊了一会儿,任之良看看表,离那车出发的时间不远了,于是去带他的小羊。小羊拴在花园的一片树阴下,小羊确实大多了,也胖多了。它旁边有吃剩的草屑,这些草屑还是新鲜的,任之良感激地看一眼梅雨婷,显然,梅雨婷在小羊身上费了不少功夫。小羊见到梅雨婷,像饥饿的孩子盼到了娘,使劲挣着绳子,往梅雨婷身边扑。梅雨婷走上前,蹲下来,抚摸着小羊,小羊一个劲儿在梅雨婷的身上蹭,在她的脸上舔。使一旁的任之良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他也蹲下来,双手捧起小羊的脸,抚慰了一会儿,从树上解下绳索,就要把小羊牵走。他对小羊说:“向雨婷姐姐道别吧,后会有期。” 

  小羊眼望着梅雨婷,拖着身子,怎么也不跟任之良走。梅雨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用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背过身去,她的肩膀在微微地抽动。稍许,她转过头对任之良喊道:“任之良!” 

  任之良一脸愕然,稍顷,他放开小羊,小羊向梅雨婷奔去,依偎在她的腿旁,恋恋不舍。任之良慢慢地走过去,望着梅雨婷,一时没有话说。他俩相对站立了一会儿,梅雨婷说:“抱抱我行吗?” 

  任之良环顾四周,正在犹豫不决之际,梅雨婷猛然扑到任之良的怀里,轻轻地抽泣起来。就这样相拥了一会儿。任之良想起梅雨婷也要走的话,就对她说:“你无论如何也要等我回来,我来给你送行。” 

  “免了吧。”梅雨婷有点忧伤地说,“我会记着你的,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在这个世界上,值得我记着的,也许就你了。” 

  任之良什么也没说,拽着小羊,向一家大公司的煤场走去。走了一段路,他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梅雨婷仍旧站在那儿,向他招招手,喊道:“任之良,多保重!” 

  任之良约好的是常往这里送煤的他家乡的一辆卡车。他带着小羊到了煤场,那车已经卸了煤,等他呢。司机是他一位远房兄弟,蹲在煤场的一角抽烟喝啤酒呢,他见任之良带着一只羊,开玩笑说:“哦,搭搭车,还给我送只羊,礼重了,礼重了。” 

  “想得倒美,谁给你送羊了?” 

  他兄弟指着小羊说:“别人送给你的,你就吃了得了,日子也过得有点太细了吧,不就一只羊羔吗,也舍不得吃。”他说着摇摇头,“长了这么大,没见过城里的羊往乡里带的。” 

  “别瞎说了,开车走吧。”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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