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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内喧天的锣鼓把沉沉的暗夜敲得粉碎。
尽管天气十分寒冷,等待熬年夜的人仍冒着严寒走出家门,举着火把,敲着锣鼓走在街头庆贺新的一年的到来。
按照赵国风俗,在新年到来的晚上大人小孩都不睡觉,围坐在火盆旁听长者讲述本族掌故,大家边吃边谈,并把火烧得旺旺的,象征来年的兴旺发达日子红火,这叫熬年,熬的时间越长,表示人寿越高,明年的年头越好。
人们还把竹竿桐木截成一段一段的放在火盆中烧,发生劈里啪啦的声响,把年吓跑。据说“年”是一种凶残狡猾的怪物,每年只在一年的年终来到人间,破坏人们辛勤劳动的果实,有时也把人吃掉,人们十分害怕年的到来,就把除夕之夜叫做过年,也就是过关口的意思。人们偶然发现“年”这种怪物怕火烧爆竹筒的声音,因此,过年的时候就形成敲锣打鼓放鞭炮的习俗。
就在这喧天的锣鼓声与爆竹声的祝福气氛中,一所豪华的深宅大院里传出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哭声是那样低沉孱弱,被祝福新年的混响所淹没。
奶妈颠着小步跑到客厅,向正在焦急等待的异人报告说:“公子大喜,夫人生个带把的。”
“夫人怎样?”
“母子双双平安。”
异人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喜形于色地望着夜空大叫一声:“我有儿子啦!”
异人一口气跑到内室,从赵姬怀中接过孩子,他十分失望,淡淡地说道:“这么小一点,像只猫似的,能长成什么样。”语气中略带一丝不满。
“公子根本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孩子刚出生都这么小,小公子是不足月生的,能有这么大算是福气了。”奶妈顺口说道。
“不足月?”异人迷惑不解,“几个月才算足月呢?”
奶妈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就是粗心,这类的事也问得出口!一般孩子都是十月怀胎,小公子才八个月就生了,当然算是不足月。”
异人转过身盯着赵姬傻乎乎地问道:“夫人,咱儿子是八个月吗?”
赵姬听了这话内心一阵恐慌,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讷讷说道:“可能是吧。”
“你们新婚才八个月,小公子还能多了不成?你们年轻人真是经的事太少,这也不懂。”奶妈一边从异人手中接过孩子,一边继续唠叨着,“常言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八个月出生居然活了,也算个大命人,长大后一定有出息。”
赵姬怕奶妈说得太多引起异人的猜疑,急忙把话题岔开:“公子给孩子起个名吧,明日有人问起也好有个答复。”
“夫人说得极是。”异人点点头,略一思忖说,“这孩子赶在正月正日子时出生,又是生在赵国,为了将来回国记住这片出生之地,更主要地是记住我在这里的得失荣辱,就叫赵正吧。”异人抬头看看赵姬,“夫人以为如何?”
“孩子虽然生在赵国,但毕竟是大秦嬴氏子孙,希望他长大后能够有所作为,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政绩来,我觉得把‘正’字改为‘政’,似乎更合适,公子以为呢?”
异人很高兴,“夫人说得有理,就给我们的儿子起名叫赵政吧。”异人走出内室,内心一阵顺畅,回到书房仍无丝毫倦意,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当父亲的感觉吧。既然做了父亲就必须担当起父亲的责任,按照赵国的习俗,孩子要在出生十二天时吃喜面,一月时要吃满月宴。而按照秦国的习俗,孩子生下三天就应该摆下冲喜酒宴。按照哪里的习俗呢?异人觉得如今是堂而皇之的秦国公子,有钱有势,今非昔比,当然要把秦赵两地的风俗结合起来,三天的冲喜酒要吃,十二天的喜面不能错过,一月的满月喜宴更要摆得有排场。
当然,这一切必须委托吕不韦去操办,因此,天亮之后,首先派人把这喜讯报给吕不韦,让他也分享自己的快乐。其次,是派使者到咸阳向安国君和华阳夫人报喜,华阳夫人答应认自己为继子,赵政理所当然是她的孙子,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让何人去咸阳,也要让吕不韦去安排,他最了解华阳夫人的脾气,由他安排一定能讨华阳夫人欢心。
是否顺便也把这喜讯告诉自己的生母夏夫人呢?异人有些惆怅,她老人家也够可怜的,自己是她惟一的儿子却母子不能相见。虽然因为母亲的缘故自己被质留赵国,他也无法埋怨母亲,母亲何尝不想让他回国,无奈她尽了最大努力却不起任何作用。多年来,母亲多次暗中派人把她省吃俭用攒下的东西捎给他,安慰他,让他等待,忍耐,他这样做了,可等待到什么时候,再忍耐多久。自从遇到吕不韦后改变了他的命运,但吕不韦再三提醒他要投靠到华阳夫人脚下必须和生母断绝一切往来,只把她当作不存在一样。
异人起初不同意这样做,但考虑再三之后,他还是答应了吕不韦的要求,这不,如今成了华阳夫人的儿子,情景改变多了,赵国奉他为上宾,秦国也时常有使者运来礼物钱财。异人慎重思考一下,最后决定不能向生母夏夫人报喜,否则,被华阳夫人知道会影响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对自己将来竞争世子之位不利。
从道义上,从情感上,异人觉得自己卑鄙,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为了心中的梦想目标他必须卑鄙。不仅他这样,有所欲望有所作为的人谁不这样?
这样一想,异人的心宽慰了许多。
异人站起来,推开窗户,哦,一缕新的曙光已洒满窗台。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来人,快把这个喜帖送吕先生那里!”异人向门外喊道。
一晃赵政出生满一个月了。
按赵国风俗应举办满月喜宴,异人为了把儿子的满月喜宴办得隆重一些,他提前多日就把事情交代给属下人。在吕不韦的建议下,异人请来了他能请到的所有要人,他要把赵政的满月喜宴作为一次大型公关活动,一面宴请宾客拉拢人心,另一面也是展示自己的实力提高个人声誉。
满月这天,异人府第宾朋满座,进进出出的客人川流不绝。异人一身盛装,笑容可掬地往来于客人之间,不时地点点头,说上几句,或拱手向长者作揖致谢。看他那高兴的劲儿,比新婚大喜之日还快乐呢!张开的嘴一直就没合拢。
吕不韦虽然没有异人那样喜形于色,但也乐呵呵的,走前串后招呼客人,俨然他就是半个主人。
整个喜宴高潮迭起,赵公子嘉的到来把喜宴推向最高潮。他虽然不是赵王,但代表赵王向异人颁发贺书,等于赵王亲自驾临一般。异人对赵王的这一殊荣受宠若惊。这许多年来,由于秦赵关系紧张,更由于他是庶子,地位低下,秦国都不拿他当个王孙,赵国当然更不把他放在眼里,别说赐他贺书,就是逢年遇节大宴国宾之际,异人也很少进入正席。而如今地位不同了,他是华阳夫人嫡子,离大秦世子之位仅一步之遥,从华阳夫人和安国君对异人的态度看,异人被立为世子只是早晚之事,赵王当然对他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赵王想借助异人的帮助与秦国达成协议结成友好关系呢。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赵王派公子嘉到此祝贺就是拉拢异人。
当然,公子嘉到此,除了履行赵王之命外,他另有打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一片悠扬的琴声中,赵姬抱着赵政缓步走进客厅,众人纷纷上前祝福,对小公子赞不绝口。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小公子长得怎么像吕不韦。”
尽管说话声音不大,隔着几个人仍然让异人听得清清楚楚,他眉毛猛地耸动一下,心蓦地一沉,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醋意。其实,异人早就发现赵政长得像吕不韦,他从儿子身上找不到一点与自己相像的地方,但他无法说出口,甚至在赵姬面前也不能说出半个不字。
异人听了这人的话,又联想儿子出生那天奶妈说的“不足月生的,通常孩子都是十月怀胎,而小公子才八个月”。的确,算到今天,自己同赵姬结婚才刚满九个月。
以前,异人只是怀疑儿子的来历,现在更坚信儿子不是自己的,只是拿不出证据罢了,苦水只好向肚里流。
异人侧目瞟瞟吕不韦,他正和公子嘉悄悄私语着,至于谈的什么他一点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二人的嘴在微微翕动着。
异人对公子嘉代表赵王来参加儿子的满月喜宴当然高兴,刚才还准备走过去向他举杯致谢呢,如今见吕不韦同他谈的十分投机,马上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异人的心凉到了冰点,他刚才对赵姬怀抱着儿子在客人中穿梭走动甚感自豪,美妻生贵子乃是人生两大喜事。可是,现在呢,他觉得赵姬脸上挂满的笑容是对自己的污辱,他对那怀中的儿子也萌生一种厌恶感。
异人再也提不起兴致,他觉得脸上蒙了层灰,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放下酒杯,要回书房休息,有人拦住他说:
“异人公子留步,今天是小公子的大喜之日,你万万不可离开,你这一走谁在这里唱主角?”
异人回头淡淡地说道:“有吕先生在此照应就足够了。”
“异人公子这话就大错特错了,小公子的阿爹是公子而不是吕不韦,这等事哪能随便让人代替呢?小公子该不会也是吕不韦代公子生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
异人涨红了脸,却无法在这种场合下发火。恰在这时,吕不韦从旁边走来,异人从心底生出无限不快,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强作笑颜说:
“吕兄,我身体不适想先回房休息,你代我照应一下客人。”
“这——合适吗?公子再坚持一会儿不行吗?”吕不韦有点意外。
“我身体实在不适,头懵懵地,几次想晕倒。”
“公子可能是饮酒有些过量。”吕不韦安慰说,“那好吧,我在此代公子应付一下客人,让下人服侍公子好好歇息。”
异人匆匆回到书房倒在床上就睡了。也许真是饮酒太多,再加上心里不快更容易醉,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异人起来倒杯水喝下,睡意全无,悄悄披衣走出门,不自觉地来到赵姬居住的后院。自从赵姬怀孕,他都有四五个月没有和她同床了。异人正要推门进去,猛然听到内室传来窃窃私语声,如果不是夜深人静,在院中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异人蹑手蹑脚走到院内,在内室的窗下蹲了下来,并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他听清了室内的谈话。
异人浑身的热血迅速燃烧起来,怒火从心底升起。这一对狗男女竟敢背着自己干起这种无耻的勾当,根本没有把他异人放在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准备冲进室内将这一对无耻的狗男女剁成肉酱。
就在他举步的瞬间,异人踌躇了。没有吕不韦也许他现在仍是流浪街头的乞儿,说不定早被赵国人杀了祭旗呢?是吕不韦把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让他由乞丐一夜之间变成富翁,也是吕不韦重新恢复他真正大秦公子的地位,没有吕不韦就没有他今天的一切。就是这室内的女人不也是吕不韦送给他的吗?也许赵姬本来就是吕不韦的,是吕不韦为了讨好自己才送给他的,这样,她和吕不韦私通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一部分第2节 联合东方六国抗秦
异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既然你吕不韦诚心诚意送给了我,就不应该再来染指我的夫人,这不是对我的轻视与污辱吗?异人气愤,恼火,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和前途。吕不韦在赵国有着无法估量的势力,也许这府中上上下下都安插着吕不韦的亲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现在把他杀了,马上就有人把自己杀掉。何况自己要借吕不韦的雄厚资产帮助回到秦国取得世子之位,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只有取得世子之位才能登上王位宝座,才能洗刷在赵国的一切苦难和委屈。等到自己将来登上王位再除掉吕不韦以雪今日之耻!
想至此,异人轻轻把剑插在腰间,又把耳朵贴在窗户上,细听室内私语。
“玉儿,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片情义,可我也没有办法,请你理解我的苦心,你我就把这份情这份义埋在心底吧,今后再也不许这样。否则,让异人知道岂不伤了和气,坏了大事?”
室内又一阵沉默,许久,才传出赵姬的嘤嘤哭声,吕不韦又安慰说:“玉儿,你心里难过,我心里就好受吗?可你毕竟是异人的人了,应该把心交给他,取得他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