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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美和子在我身后说道,“让他进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叹息,又望向刑警。
“三十分钟就能问完吗?”我问。
“我保证。”他说。
我松开了推着门的手,刑警开门走了进来。
2
他自称是练马警署的加贺,尽管没有明说,但口气上能听出来,他主要是负责调查浪冈准子自杀一案的。他们所在的警署虽说是合作调查但行动应该也受限制吧,我胡思乱想道。
“首先我想问的是5月17号白天发生的事。”,加贺刑警站在玄关的鞋柜旁说道。穿得漆黑的高个儿男人在那儿一站,简直就仿佛死神造访一般。美和子让他进来坐,他却面带微笑地谢绝道:“在这儿问就行了,不用客气。”,他的表情如同业余运动员在比赛前所表现出的轻快,但多了几分僵硬。
“如果是浪冈小姐突然闯入穗高家一事的话,其他的警察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对于我的话,加贺直点头。
“这点我知道,不过我想亲耳确认一下。”
我深深叹了口气,“17号那天您想问什么?”
“首先从您二位的行动开始,”他取出笔记本,作出记录的姿势。“那天上午你们从这里出发,晚上到达作为婚礼会场的宾馆住宿了吧,这期间的去向能尽可能详细地给我说说吗?”
从他这话中我察觉,“早上从穗高家出发,晚上去了宾馆”这样简单的回答是无法让他满足的。没法子,我把那天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说明了,美和子还时不时在一旁补充。我认为从意大利餐馆离开与穗高分别之后的事情或许没有必要说了,但加贺刑警并没有叫我停下。到最后,我把回到宾馆入睡为止之前的活动几乎全部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话,刑警利索地记录了下来,停下手之后约过了十秒钟,他抬起头。
“也就是说,除去傍晚六点至八点这段时间美和子去了美容院之外,你们二人一直在一起对吧?”
“是这样的。”
坐在我身边的美和子也频频点头,我们俩仍然身着丧服。
“等候美和子的这段时间里,你说自己一直在宾馆的候客大厅吧?这两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您一直在那里吗?”加贺又提出疑问。
因为嫌麻烦,我本想回答‘正是这样’,可是他那敏锐的目光带着一种震慑力,仿佛在告诉我:就算你胡乱编造,我稍作调查也能知道。
我无奈说了实话:“我先是到附近的书店买了点东西,然后顺便去了一次便利店。”
“书店和便利店?这店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名字叫什么呢?”,完全想不起来,不过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啊,对了,应该是……”我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在里面摸索,不出所料!我拿出一张收据,递给了加贺刑警。“这就是那个时候我去的那家便利店。”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白色手套,麻利地将其戴上后,把手伸向了我掏出的那张收据。
“原来如此,的确离那个酒店很近呢。”加贺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的地址,说道,“那书店呢?”
“书店的收据一时找不到,说不定给丢了,不过我记得地址,与便利店是在同一侧的。”
“你买了一本克兰顿呢。”美和子在边上说。
“嗯,对。”
“麦克克兰顿?”加贺问,神情和缓了一些。
“是啊,买了文库版的上下册。”
“那应该就是‘叛逆性骚扰’这种的咯?”
“是的,”我吃惊地看着刑警,即使知道克兰顿的名字,一般应该会联想到像‘侏罗纪公园’、‘失落的世界’这类小说。“您猜得真准。”我说。
“是直觉,”他接着说,“‘最高危机’也很好看哦。”
原来这个人是克兰顿的粉丝啊,我意识到。
“你在便利店里,”加贺看着收据说,“买了酒和下酒菜。”
“就是为了睡前喝的,睡不着的话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加贺刑警挨个儿看看我与美和子,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第二天紧接着进行的结婚仪式。然而,那晚我没自信睡好的真正理由,估计连这个慧眼的刑警也无法看穿吧。
他用指尖夹着收据,在我面前晃动着说,“这个能暂时放在我这儿吗?”
请便,我说,那种东西应该没任何用处才对,不料刑警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像对待贵重物品一样把收据放了进去。我不禁很好奇,他那个口袋里究竟还装了其他什么呢。
“据您所说,美和子从美容院护理完之后,你们二人到日式料理店用了餐,随后一直在一块儿直到你们分别回到各自的房间。那关于这点,有没有可以证明的东西呢,比如你们遇到了某人之类的。”加贺刑警转到下一个问题。”
我不加掩饰地皱皱眉,证明,这词用的让我很窝火。
“我们兄妹二人单独在一起行动,这事儿有什么问题吗?”
加贺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为什么要……”
“我们想把5月17日那天相关人员的行动整理一下——就这么简单。”
“目的何在呢?我们和浪冈顺子确实有着间接联系,可那个人不是自杀吗?你们为什么还要查这些呢?不光想要我去过书店和便利店的证据,竟然还要我们兄妹在一块的证明,难道我们是嫌疑犯吗?”
虽然我并没有特别恼火,但故意厉声地说。对于这个刑警,我们赚得一次先机就是胜利。
加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手表。显然不希望以这种形式来浪费时间。
“您说的话和雪笹小姐一样,都很纳闷自己那天的行动究竟与此案件有何关联。”
“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吧?”我说。
他发出一声叹息后,说道,“我们不认为这是一起单纯的自杀。”
哎?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只需要按照字面理解。”
“你的意思是,浪冈小姐并不是自杀的吗?”
“关于这点目前还不能……,这么说吧,自杀本身或许是事实,但很可能还是有人隐瞒了什么,而且被隐瞒的这些事与穗高诚谋杀案件有密切联系。”说完,加贺咳嗽了一下,“当然,也许是我们多想了,说不定到案件解决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作为我们来讲,目前不调查是不行的。”
“您说话真不爽快啊,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那我这么跟您说好了,”加贺言,“某个人可能与浪冈准子的自杀有着密切联系,而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人是谁。”
“联系?”我不敢相信,“您所说的联系是什么形式的?”
“这我就不能说了。”刑警回答。
我抱起胳膊,猛然瞥见身边的美和子似乎欲言又止,可对我而言,不希望她多说什么。
“这事儿同我们毫无关联。”我说道,“那天和穗高几人分别之后,确实就我们两人在一起,也没人能证明我们俩一直都在宾馆,但我们真的和浪冈的自杀没有任何干系。”
加贺带着严肃的表情听我把话说完,可他能表示何种程度的认同却不得而知。
“好,我了解了。”他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您刚才的话就作为搜查的参考了,我们换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问题是关于浪冈准子出现在穗高家庭院时候的状况,加贺拿出一张穗高住处的简单结构草图,就浪冈准子出现的地点,以及此时各位分别处在什么位置等等细节进行了提问。而且他还要求美和子把穗高诚常用的鼻炎药通常所放的位置在图上进行了标注。
“综上所述,”加贺一边望着手中握着的简图一边说,“17日那天,浪冈准子似乎没有可能接近药瓶呢。”
“关于这点我刚刚也和妹妹提到了。”我说。
哦?加贺抬起头。“然后呢?”
“她投毒应该是在那天之前才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了。”
可加贺对此没有表示认同,而是用科学家眺望实验结果的眼神看着我们,那目光冷得足以使人发寒。
不久后,他的眼神里慢慢注入了感情,与此同时刑警露出了微笑。
“你们俩也关于这次事件作过讨论了啊。”
“嗯,算是吧,虽然不想去考虑,但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我偷看了一眼美和子,她正低着头。
加贺刑警把警察手册和草图放进口袋。
“我要问你们的就是这些,你们在疲惫之际还能如此配合,真是非常感谢!”
“没关系。”我看了看手表,距他进入房间以来,已经过去了26分钟。
“我还是觉得,”他扫视一圈,说道,“这栋房子真漂亮,别具一格。”
“是我爸爸造的,很普通的房子啊,就是旧了一点。”
“不,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很多细节一看就知道了。您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加贺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几年……了呢?”我看着美和子,她也陷入了沉思。我对刑警说,“由于某种事由,有过一段时间我们没有住这儿。”
然后加贺刑警像知道这件事一样,说,“我听说了,你们分别住在不同的亲戚家里是吧?”
顿时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您……了解得真清楚。”
“啊,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做过特别的调查,只是因为对众人的问话时偶然间耳闻的。”
究竟是何种问话呢?我忍住没问。
“五年。”我说。
“啊?”
“我与妹妹回到这个家已经过了五年了。”
“噢~,五年……了啊。”
加贺紧闭双唇,看看我,再看看美和子,深呼了一口气,宽厚的胸膛显出起伏。
“这五年里,你们是相依为命活过来的吧?”
“嗯,差不多。”我说。
加贺颔着首,同时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呆了好久了呢,那我先告辞了。”
请路上小心,我鞠了一躬。
加贺打开门,向屋外走去,我走到换鞋处,等他把门关上。然后走到门旁欲将其锁上。
就在那时,门又突然开了,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门缝里露出加贺刑警的身影。
“对不起,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关于此次案件的毒药和胶囊的得到途径,基本已经确定。”
“啊……毒药的名称叫什么来着?”
“硝酸史蒂宁,我们调查发现,是浪冈小姐从她所工作的兽医院偷出来的。”
“是吗?”因为早就料到此事,我并未特别惊讶,加贺刑警并不可能特地跑回来告诉我这个。
“根据院长所说,被盗时期无法锁定。难以置信的是,她辩解自己从未料到助手会把这个偷来用于这种目的。当然,就这点而言她还是非常值得同情的。”
“我也有同感。”说着,我有些迫不及待,不清楚加贺的用意是什么。“然后呢?”
“问题出在胶囊上面。”他像告诉我天大的秘密一般悄声说道。
“胶囊怎么了?”我问。
“你应该知道,所使用的胶囊本来里面装的是穗高常用的鼻炎药,而她只是换了胶囊里的药物。”
“嗯,这我知道。”
“我们这两天一直在寻找这瓶胶囊到底买于何家药房,最后终于找到了。那是一家距离浪冈小姐住处大约四公里处的药房。”
“是嘛,浪冈准子制作了毒胶囊是确凿无疑的咯?”
“嗯,的确是。可是,这里就产生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加贺竖起食指。
“什么问题?”
“据药房的店员所说,”加贺刑警把视线向美和子扫了一眼,然后再回到我身上。“浪冈买那瓶鼻咽药是在周五的白天。”
啊,我无意中叫出了声。加贺可能也听到了,但他依旧显得愁眉苦脸,一个劲儿地左右摇头。然后说,“必须得解决的大问题就来了,我现在准备去署里去好好想一想。”
必须得说些话叫住他,我有些焦急,但脑海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到。不一会儿,加贺再次说了一声“那我就告辞了”,并关上了门。
我面向紧闭的门站了好久,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打转。这时从身后传来了美和子的叫声,“哥哥!”
我总算回过神,先锁上门,然后身子向后转,与站在门厅的美和子四目相对后,我先移开了目光。
“我有点累了。”说着,我经由她身边向自己房间走去。
3
虽然启动了手提电脑,但只是把手指放在键盘上,完全打不出文字,没有内容可写。到后天要交一篇报道,按照这个速度,我明晚又要开夜车了。
我把手伸向放在身旁的咖啡杯,突然想起那杯子早已喝空,便又缩了回来。原想去续上一杯,但一想到那样就必须走到一楼的厨房,又满心踌躇。倒不是嫌麻烦,是怕与美和子打上照面。
下楼倒咖啡的时候,她正在餐桌上摊开报纸,一本正经地表情阅读着各种报道。我从远处就能知道她看的是哪一篇,因为报道的标题格外显眼——“人气作家 结婚典礼中猝死”,在她的旁边堆满了这几天的报纸。
“哥哥,听了刚才加贺的话,你怎么认为?”我设置完咖啡机后,她主动问我。
“什么话?”我故意装傻,问道。其实她想说什么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就是浪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