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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雪笹香织接着说,“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神林美和子站着一动不动,一定想到了很多还击的话语。但或许愤怒、悲伤和悔恨同时向她袭来。由于思绪过于复杂密集使她无法驾驭,所以只能呆呆地愣在那里。
真是不可思议,我再次感叹。为什么这么单纯的女孩儿会爱上那么肮脏的男人呢?那家伙哪里有魅力了?
还是说,正因为过于单纯,才对肮脏的人抱有憧憬呢?
就在那时,加贺那低沉的声音回荡起来。“大家的底牌基本上亮完了吧?”
我们纷纷注视着他,刑警收到每个人的视线之后,挺起了胸膛。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说到关键部分了。”
俯视着我们大家的加贺脸上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而且看不出那是虚张声势。
“你所谓的关键部分是什么呢?”我问。
“当然是,混入毒胶囊的凶手究竟是你们中的哪位咯!”加贺抬高了语调。
雪笹香织篇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问什么呢?综合所有人的陈述,已经能够推断出犯人不在这些人里,难道不是吗?”骏河不耐烦地说。
“是这样吗?依我看,这个案件仅仅了解了一半。”
“一半?你的依据何在……”
加贺无视了骏河的话,把刚才放在桌上的十二枚硬币再次收拢,放在手上丁零当啷晃了一阵,挨个儿看看我们几个。
“刚才我们验证了穗高服用的鼻炎胶囊是如何一粒粒减少的,这次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来重现一下浪冈准子制作的毒胶囊的变化情况。浪冈小姐用的鼻炎药也是新买的,所以原来总共有十二粒。”
加贺和之前一样,又在桌上并排放置了十二枚十元硬币。我们探出身子,就像看魔术师表演一样盯着他的手边看。
“然而,并非所有的胶囊里都灌进了毒药。有一粒可能因为没顺利灌入而处于一分为二状态的胶囊,放在硝酸史蒂宁药瓶边上。”说着,加贺拿走了最右边那枚硬币。
的确是这样,我回忆着,正如他所说,确实有一粒成两半的胶囊掉在了边上。
“也就是说,毒胶囊一共有十一粒。然后,雪笹小姐”加贺突然向我发问,“当你到达浪冈小姐的房间时,瓶里只有八粒胶囊了对吧?”
嗯,我点点头。
加贺把桌上的硬币分成八个和三个两堆。
“根据解剖的结果,浪冈准子所服下毒药的量极有可能只有一粒。”说完,他从三枚硬币的那一堆里拿走了一枚,“那么,剩下的两个消失到哪儿去了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目的。”神林贵弘开口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推断方法呢?我觉得应该从谁有可能下毒这一点着手。”
“可是你错了,要解开本次案件之谜,就必须弄清每一粒胶囊的去向。其实刚刚我接连不断地听了各位的发言,最大的目的就在于此。”
“结合大家刚才的话,我觉得答案就只有唯一一个。”骏河说。
“噢?”加贺回头看着骏河,“是什么?”
“你没必要考虑得很复杂,如果你觉得那两粒药不可能凭空消失了的话,那就从一开始怀疑好了。也就是说,事实说不定就是这样的。”
骏河把手伸向桌子,用手指把分开的那两个十元硬币与剩下的那八个并到了一块儿。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说,“你是想说我在撒谎吧?本来瓶子里剩了十粒,我偷了其中三粒,然后又骗你们说只偷了一粒,把没使用的那粒毒胶囊交给了加贺先生,其余两粒已经为杀死穗高而用掉了——你就想这么说吧?”
“我只是说唯一的一种可能性,除了你还会有别人能偷到胶囊吗?”
“有啊。”
我用手指指着他的胸口,他不禁往后倒仰。
“喂喂,证明我只偷了一粒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仔细想想,我能够证明的,只是胶囊从本来的七粒不知不觉变成了六粒,仅此而已。”
“那不就够了吗?这样的话我就只偷了一粒啊!”
“那时你只偷了一粒,但又不代表你就偷了那一次啊!”
“你说什么?”骏河的眼梢向上吊起。
“我进入浪冈准子的房间是在你和穗高搬完尸体之后,那个时候很可能你已经偷过了胶囊。”
“你是说我一共偷了两次胶囊咯?”
“嗯,正是如此。”
“我为什么非得那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十粒胶囊粒先偷两粒,后来考虑到万一失败,又偷了一粒也有可能。”
“真是牵强附会!”
“是吗?那你怀疑我提出的依据也差不多呢。”
“好吧,那就先按照你说的,事实上我偷了三粒胶囊,其中一粒附在恐吓信里,塞进了神林的房间。这样我就把杀死穗高的任务委派给了神林。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自己还要亲手下毒呢?如果我想自己做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想到利用神林了啊!”
“这可能是个巧妙的圈套,你的计划分成两部分。简而言之,你一定考虑了神林不服你威胁的情况下的对策,这样的话穗高也会服下你偷换的毒胶囊而死。事后万一自己被警方怀疑起来,你就老实交待恐吓信的事。如同你刚才所言,一般人就会认为打算利用神林先生的人不会特地再去自己下毒,最后就被免去了嫌疑,这就是你的作战方案。”
听了我的解释,骏河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
“我服了,你竟然可以想到如此拐弯抹角的杀人方式。不过如果这是真的,我当场自杀给你们看。按照你的说法,两粒中一粒毒死了穗高,那应该另外还剩一粒。”骏河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骏河直之篇
雪笹香织的胡言乱语,使我不禁头脑发热。十粒胶囊我先偷了两粒?那之后干吗还要再偷一粒?真是一派胡言。
“多谢你们这番有意思的话。”加贺调解道,“你们俩人所说的都存在可能性,所以你们俩谁是凶手,现在无法断定。不对,不光是你们俩,目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至少我的嫌疑应该可以派出了吧?”神林贵弘说,“我连浪冈准子的住处在哪儿都不知道,不光如此,那天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制作了毒胶囊。我有可能获得的胶囊,只有附在恐吓信里的那一粒。既然我已经把它交出来了,您应该可以完全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不知何时,在他身后来回踱步的神林美和子似乎也同意她哥哥的话,点了点头。连我也认为,神林贵弘的说法无懈可击。
然而加贺没有点头,他皱起双眉,挠挠额头。
“很遗憾,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
“为什么呢?我根本没有得到毒药的途径啊!”
可加贺默不作声,把脸转向了我。
“您说过,装毒胶囊的瓶子在浪冈小姐身上吧,而你们把它连同尸体一起搬进了房间,没错吧?”
“是的。”我回答。
“你们认为她为什么要把它带在身上呢?只是为了自杀的话,那药量也太多了一点吧。”
“那当然是为了趁别人不注意而偷换穗高的药品咯!”
“可不料你们大家都在场,所以她只好放弃,是这样吗?”
“多半是吧。”
“可是,”加贺说,“她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吗?在她的心中,达成最后心愿的可能性,也就是与穗高同归于尽的愿望,会不会还留了最后的一丁点呢?”
“虽然有可能,但确实办不到也没办法啊!”雪笹说,“鼻炎药的瓶子已经被穗高交给美和子了啊。”
“替换药瓶她很可能已经断念了。”
加贺的措辞明显暗示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
“根据美和子所言,你们去意大利餐馆前,穗高走到这儿打开了橱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只药罐,是这样吧?”
的确如此,我点点头,其他人也纷纷认同。
加贺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好像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吧?那就是穗高本以为已经空了的药罐里出现了两粒胶囊。”
神林美和子第一个发出了“啊”的叫声,我也倒吸口气。
“根据我的了解,穗高接受了美和子不要服用置久了的药这个建议,把胶囊丢进了废纸篓。也就是这个废纸篓。”说着,他大步迈向橱柜,提起边上放着的那只废纸篓。“出乎意料的是,明明之后应该没人碰过,但这里面却没有找到那些胶囊。可能性只有一个,某个人趁机回收了。”
“那两粒胶囊就是准子放的吗……”我说,声音有些沙哑。
“这可是颠覆性的推理呢。”
“可即便这个推理正确,那里面丢着的胶囊是她制作的这一点,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啊!”
“是啊,只要没有亲眼目睹的话。”
“就是嘛,那谁会亲眼目睹——”
正要往下说,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物的脸。
如果说浪冈准子有机会偷偷溜进客厅的话,应该就是我们在二楼的那段时间了。
那个人物——神林贵弘慢慢扬起头,转向加贺。
“那天我就坐在这儿,你认为浪冈准子随便进来往药罐里装东西,我会坐在沙发上视而不见吗?”
“如果你一直在这儿,那浪冈准子应该完全没机会进房间。估计她是趁你去厕所的间隙溜进来的,然后从厕所回来的你偶然间目睹了她往药罐里灌入东西的那一幕。”
“这种胡编乱造的话根本……”
“为了让你明白这并非胡编乱造,让我再问问你另一件事吧!”加贺迅速扫了所有人一眼,“那是另外一起命案。”
雪笹香织篇
“另外一起命案?”神林贵弘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那是什么意思?某种比喻吗?”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什么比喻。在本次案件当中,还穿插了另一起命案。”
“喂,你该不会是?”骏和结巴了,“你想说浪冈准子是被杀死的?”
“你这倒是神来之笔嘛,”加贺笑着说,“可事实并非如此,她是自杀的。”
“那么……”
“关于这个死者的信息,是其被送往那个医院的医生向警方透露的。被送往医院时,死者已经气绝身亡。以防万一对其进行了解剖,断定是死于硝酸史蒂宁之毒,所以他们认为会不会和案件有某种联系,所以就联系了警方。”
“谁被杀了?我不记得报纸和新闻报道过类似案件嘛。”我说。
“并非社会上所有发生的案件都会报道。那其实是一起大街上每天都会发生,丝毫不起眼的很普通的命案。可是那起命案用到了那些毒胶囊中的其中一粒。”
“即便如此发生了杀人案的话,应该有地方会进行报道吧?而且还是盒穗高谋杀案息息相关的案件。”
“我呢,”加贺用严肃的目光看着我们,“只说了发生了一起命案,可没说那是一起杀人案哪!”
“啊?!”
“虽然得到了浪冈准子放的那几粒不明成分的胶囊,但他并不知道那里面是毒药。神林先生一定会想方设法去确认一番。胶囊里装的是不是毒药呢,如果是那药效又有几分?”
“别随便猜想别人的行为!”至今为止语调一直保持很平静的神林贵弘终于措辞也激烈了起来。
“我可不是猜想的,这是根据目前所获证据作出的推断。案件前夜,当神林先生走在大街上时,到处寻找着可以用来当实验品的目标。没过多久便遇到一个合适的牺牲者。那名可怜的死者还一无所知地享受着散步的乐趣,也可能正要去见恋人或者正在回家途中。要不是碰到了神林先生,一定会和平时一样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个夜晚。可事实上,死者遇到了神林先生,而且还被巧妙地灌下了毒药——硝酸史蒂宁。这毒药的效果巨大,恐怕这死者没感觉到任何痛苦就见了上帝。有一名住在附近的善良男子发现了倒在路旁的它,并送去了医院。当然这个时候神林先生早已走掉了。”说完这段话后,加贺不知为何凑近了骏河,自言自语般地说,“所以我才会说莎莉真是只幸福的猫。”
骏河张大嘴啊了一声,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当被作为实验品的死者胃部被剖开后,我们查明了它与毒药同时吃下的食物。神林先生,我相信我说到这里,您应该能够明白我并非单纯在想象了吧?”
神林贵弘双手合十放在膝上,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脖子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神林贵弘篇
那一瞬间,脑海里猛地浮现出一幕情景,在那时,我亲眼目睹到庭院里出现的那名白衣女子打开了橱柜的抽屉,正要往药罐里装入类似于胶囊的东西。
加贺刑警的想象力简直令我瞠目结舌,他的话几乎不需要做任何补充,与事实几乎完全一致。那是当我去了一趟厕所返回客厅时,在门缝里看到的。
我不知道她放的是不是毒药,很想确认一下,而确认的方法也同加贺刑警所说的一样。
她想让穗高诚服下这胶囊——这个不祥的念头占据着我的内心。
“加贺先生,这么一来我和雪笹小姐的嫌疑就解除了吧?”骏河说,“既然消失的那两粒胶囊的去向已经查明,那么浪冈准子所制作的胶囊经过了那些人的手、又做了何种处理就都水落石出了。而我和雪笹小姐所盗取的那两粒最后也未使用,之后就只剩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