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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上智喃喃道:“也许,我真正已走到人生的尽头,本来欧阳世家可以东山再起,我有自信让欧阳世家再度掌握武林局面,操纵生死大权,我有这种的能力,我有这种的能力……”
他不甘心了起来,双手也握紧成拳。见到他这愤恨的神色,叶小钗不禁低下头去,内心产生了极为不祥之感。
欧阳上智咬牙道:“由于照世明灯罔顾道义,毁约背信,毫无骨气地出卖我,致使我功亏一篑……,叶小钗,你知道我有多么不甘心吗?万一有一天,我真正要死在自己的双手,那我希望在阴曹地府,能够见到照世明灯!”
叶小钗不愿意看此时的欧阳上智,那是一张被恨所扭曲的面孔。这些年来,欧阳上智的所作所为,叶小钗十分清楚。他痛心于欧阳上智的深陷迷途,但是,身为一个忠诚的手下,他是不该多说什么。
只不过怀着一点希望,希望主人迷途知返。
再这样下去,叶小钗最后能做的,只是与他一齐毁灭罢了。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叶小钗不恨,也不怨。这是自己的命运,打从破除只手之声的那一天,他的生命便有二十年是欧阳上智的了,若是他必须在这二十年之中,牺牲生命,那也是上天的安排。
这几天里,欧阳上智不断地细心筹划,最后才交给叶小钗两封信。
“叶小钗,这两封信,一封是关于冷剑白狐的身世密函,一封则是我要给半驼废的信,你将这两封信交给半驼废。”
叶小钗取了信,又耽心地看了欧阳上智一眼。
欧阳上智道:“你交了信之后,要马上回来,不可稍做停留。”
叶小钗点了点头,才以轻功离开。
望着叶小钗不见的踪影,欧阳上智心中便立刻被不安所填满。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依靠,冷剑白狐下落不明,可以保护他的叶小钗也离开,这一瞬间,自己可以说是完全解除武装……
欧阳上智负手沉思,想着:“我已无退路,是否该到北域投奔金阳圣帝?”
北域的金阳圣帝也是个不世的枭雄,这些年来双方没有半点交往,如果自己去投奔,当然不是以欧阳上智的身份,他可以化身为某个无名氏,接近圣帝,伺机夺取他的权势,东山再起。
不过,想到要屈事金阳圣帝,欧阳上智又感到不安。
“不,不行!我是武林至尊,岂能寄人篱下,要想出万全之策渡过难关。”
这已经是欧阳上智脱逃的第十天了,谈无欲与素还真到了迷魂窝外,谈无欲问道:
“素还真,你认为半驼废会和我们合作,围杀欧阳上智吗?”
素还真道:“半驼废一定会来的。”
“今天已是第十日,却不见他的人影,若是你意料出错呢?”
素还真并没有回答,而毒王和百里飞首也都来了。
毒王的双手居然是石像,素还真和谈无欲都有点吃惊。
解了白文采的煽情粉剧毒之后,紫金花却还没有来替他解除石封,而十天已至,毒王又不敢不来,万一被视为欧阳上智的同党,那比起双手被封住,可说是更加危险一万倍。
百里飞首道:“素还真,需要我们一起诛杀欧阳上智吗?”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那就先让我的手复原吧!”
素还真一见,就认出是吸气成石的杰作,道:“毒王,你与四琴武宫的宫主有了冲突?”
谈无欲冷着脸道:“哼!恐怕是白文采之事情曝光了,你受到报应!”
“闲话休提,我问你们:到底要不要替我解开?”
谈无欲冷淡地别过脸,道:“你问素还真吧!”
“素还真,你意下如何?”
素还真道:“要我化解吸气成石,并不是难事。可是,对付欧阳上智时,如果叶小钗在场,就由你对付叶小钗吧!”
毒王没有选择,虽知道知道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任务,也只好答应。
素还真依然动也不动,看样子素还真要等到万全的时机,才会有动作的。
毒王只好这样维持着石像沉重的双手,和众人一起枯等半驼废。
事实上半驼废也在考虑。他在高处守了几天,不见擎天神剑的光辉,眼看着素还真所说的日期已至,自己再不出发,就应被归类于欧阳上智的党羽,今后将与武林为敌了。
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他已想通和欧阳上智合作的不妥。不过,素还真要他去迷魂窝的主要目的,是要他带众人去围杀欧阳上智,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欧阳上智的藏身之处,与素还真会合,也是徒劳无功。
就在半驼废两难之时,叶小钗那熟悉的脚步声,却渐渐接近。
半驼废不无几分惊喜,急忙迎了出去,拉住了叶小钗,道:
“叶小钗,你不在欧阳上智身边……?”
叶小钗将信封递予半驼废,半驼废疑惑地接下了,道:
“哦?这是欧阳上智要你交给我的?他现在人在何处?”
叶小钗不疑有他,口唇微动。半驼废读出了他的唇语:“欧阳世家?”
叶小钗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半驼废眼珠一转,有了定见。
半驼废叫住叶小钗:
“等一下,叶小钗!你稍微等一下。”
叶小钗疑惑地转过头来,望着半驼废。
半驼废道:“我看过了欧阳上智的秘函之后,要写回覆,你在草茅内稍等片刻。”
叶小钗点点头,步入草茅,坐下等候。
就像半驼废不会怀疑叶小钗一样,叶小钗也不会怀疑半驼废。他步入了这许久未曾踏入的草茅,他的旧床、旧椅,都一如当初。
叶小钗抚摸着这些熟悉旧物,淡漠的脸上,隐隐浮现一丝似有若无的沉吟。
此时,半驼废火速奔向迷魂窝,素还真、谈无欲、毒王、百里飞首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谈无欲道:“半驼废,你想通了,很好。”
素还真却叹了口气,道:“为难你了,要你欺骗叶小钗,实在是不易之事。”
半驼废咬了咬牙,道:“千万要杀死欧阳上智,否则我的苦心就白费了!”
“嗯,欧阳上智人在何处?”
“他在欧阳山庄。”
素还真有点诧异,道:“欧阳上智胆量确实过人,还敢藏身在欧阳山庄。很好,我们立刻出发,绝不再给欧阳上智活路。”
素还真随手一道气功,化解了千手毒王的吸气成石,五人便同时以轻功赶往欧阳山庄。
这五人皆是绝代高手,他们逼近欧阳山庄之时,就连半只栖息在破檐下的燕子都没有惊动到,便已经找到欧阳上智的踪影,而一致地落在房外。
五人十足,没有半点声响。
欧阳上智的内心感到阵阵不安,依他的推算,叶小钗早就该回来了才对。
难道……
轻微的脚步声,是高手的足音。
欧阳上智松了口气,道:“叶小钗,你回……”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出现在门外的,全是他的毕生敌人,尤其是素还真!
素还真冷冷地说道:
“欧阳上智,这回你插翅也难飞了!”
欧阳上智一生之中,从未有这么可怕的时刻。
欧阳上智面色如土,却惨笑了起来,他狂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我欧阳上智真是有眼无珠,倚靠一个会出卖自己的人!哈哈哈……”
叶小钗居然会去通风报信,这是多么令人无法相信;无法接受的事!欧阳上智几乎觉得自己像踩在汪洋上,随时都会没顶。
欧阳上智道:“叶……小……钗,你真是不应该,任何人都可以弃我而去,唯有你不行……”
半驼废不忍心再听下去了,若是叶小钗这么对待他,他也会疯狂的。
半驼废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叶小钗没出卖你,他对你自始至终都无法改变。”
欧阳上智望向半驼废,那眼神如此空洞,几乎是完全被掏空的眼神。
半驼废道:“欧阳上智,你这一生中最该感到欣慰的,应该就是拥有一名忠诚不变的属下!可是我不能把我辛辛苦苦栽培的人,跟随着你亡命天涯!”
欧阳上智发着抖,但那不是害怕,而是震怒,欧阳上智道:“半驼废!你认为你的作法是对的吗?倒向素还真有一天你会后悔!”
“就算我的选择是错的,我也是为了叶小钗!”
“废话少说!”百里飞首首当其冲,攻向欧阳上智!
他不愿意再耽误下去,万一叶小钗回来了,己方的胜算就大为减少了。
百里飞首的剑气射至,欧阳上智急忙侧身闪过,被划出了一道伤痕,却并无大碍,他急忙双掌疾翻,碰地一声巨响,打翻了窗檽,纵身跃了出去。
素还真连忙真气击出,打中欧阳上智的后背,欧阳上智喷出一口鲜血,谈无欲气功又至,欧阳上智勉强滚地避开,身上已是多处伤痕了。
欧阳上智心中更是怒火灼盛,以素还真、谈无欲这些当代高手的内力,难道杀不了他?他们各各都只出半分的实力,没有全力追杀他,无非是害怕出了致命杀招,在自己尸体上留下了线索,将来可能会成为叶小钗的目标。
这五个人全不齐心,这一点早就被欧阳上智看透了,因此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欧阳上智以所有的内力,气聚双足,以轻功奔了出去。
“追!”
“哪里去!”
百里飞首剑气飞出,欧阳上智身子一偏,居然被剑气断了一臂。
“啊!”欧阳上智居然连痛的感觉也没有,只顾仓惶而走,鲜血在地上留下一道怵目惊心的痕迹。
眼前那横挡的巨木,虬结交错,遮天蔽日。
那是指天树。
欧阳上智没有退路了,他靠在指天树下,喘着气,怒视着众人。
百里飞首笑了:
“哈哈哈……想不到一代枭雄,会死在指天树下!”
素还真道:“欧阳上智,你有何遗言交待?”
欧阳上智背靠紧了指天树,仰首狂笑:
“哈哈哈……素还真!你还在假仁假义!我的遗言?我的遗言是希望有人能替我报仇,将你们五人碎尸万段!”
素还真道:“你死不可怨!”
五人一同气聚掌心,正要出招,突然欧阳上智身子一震,怒目圆睁,便再也不动了。
“啊!”素还真惊愕地看得一清二楚:
在欧阳上智的眉心,突出了一点尖锐的银光。
指天树中,有人埋伏,以长针刺入上智头部!
被长针贯穿头颅,当然必死无疑。
欧阳上智全身僵立,已然气绝。
这突生的变局,让所有的人都瞠目不知所对。
许久,素还真才朗声道:
“指天树中的朋友,不管你是敌是友,请露面吧!”
指天树内,一片死寂。
素还真道:“再不露面,素还真会不客气!”
这时谈无欲却冷冷地看向百里飞首。指天树曾经是百里飞首的居处,被人闯入,无论如何在这里讲话的也应该是百里飞首,而不是素还真。
百里飞首被谈无欲看得不好意思,只好朗声道:“擅自进入指天树,百里飞首饶你不得!”
说完,百里飞首剑气一出,正要射入树内,果然有一道白衣身影,拔空飞冲了出去。
“追!”
百里飞首有如一道黑光,追了出去。
素还真、谈无欲、半驼废却动也不动。
毒王问道:“素还真、谈无欲,你们为何不追上去?”
素还真道:“欧阳上智已死,我的心愿了矣,所以我想深山退隐,因此不想再沾惹恩仇了。”
毒王道:“素还真要退隐,那么谈无欲你呢?你是否也能看破红尘二字?”
谈无欲道:“我的作法与素还真不同,我的去留,将依照时势来决定。”
“你认为目前的时势需要你吗?”
“当然。虽然欧阳上智已经死了,世家已将灭亡,但是我想做的事还很多,当然不能轻言退隐。”
毒王冷笑道:“嘿嘿嘿……是吗?谈无欲,看来你还是不像素还真一样知道进退。”
谈无欲脸色一沉,素还真已道:“毒王,谈无欲有他的抱负和责任,他会继续置身武林,当然有他的理由,你不能说他愚蠢!”
毒王闷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没说!”
谈无欲也登时想通,素还真明里帮他说话,暗里嘲笑他,谈无欲怒道:“素还真,你既然要退隐,就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有时间请来找我下棋聊天,请。”
素还真拱了拱手,便翩然而去。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