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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就不能在审判时替他作证,你的名字和照片不会上报,而且你也不会在电视上接受专访。”陆希恩停顿了好一会儿、一个人独自喝着酒,“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对了。你去和他见个面,做一些记录,然后再随便问些愚蠢的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到了审判时,你矢口断言他疯了就成了。”
“我没什么把握。这一招在过去并不太管用。”
“喂,你是一名专业的医师,不是吗?所以呢,你就得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骄傲自负的专业形象来。只要你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又有谁敢质疑你的能力呢?”
“我不知道。以前的经验让我不敢过于乐观。”
“你照我的话去做准没错。”
“他的律师怎么样?”他问道。
“他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以前他在你的事务所里上班?”
“是啊,不过我想你应该没见过他。在我离开事务所之前,他在那里待了两年。他很年轻,不过30出头。这个小伙子做起事来于净利落又很带劲,相当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喜欢别人问一大堆问题。”
“我喜欢你这么有信心。希望你见到地方检察官的时候也能把你的信心派上用场。”
“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妥。我们已经试过两次了,却没有一次成功。”
陆希恩慢慢地吸饮杯中的酒,一面欣赏着那淡棕色的液体以及浮在酒面上的冰块:“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天知道你还欠我一份人情呢。你还记不记得我帮你办过几次离婚?”
“三次。每次我都被敲得精光。”
“每一次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拿不出赡养费,你就得在法院里让大家讨论你的私生活。”
“这些我都记得。”
“过去这几年来,我替你介绍了多少生意?”
“好了,够了,够了。我答应过我会帮忙的。那我的介绍信怎么办?”
“你的介绍信不成问题。以前你就已经取得专家证人的资格了。不用太担心。”
一小时之后杰可到达时,陆希恩正坐在他那张木制的大摇椅上慢慢地摇动。在门廊的尽头,贝斯医生坐在秋千上睡着了。他赤着脚,脚趾埋在沿着门廊种的灌木丛里。杰可走上台阶,把陆希恩吓了一跳。
“嘿,杰可,你好吗?”
“还好。陆希恩。我想你过得好极了。”他看着一个空酒瓶和一个尚未喝完的酒瓶。
“我要你见见这个人。”他说道。他挪动身子,想使自己坐正些。
“他是谁?”
“他是我们的精神病医师贝斯医生,住在杰克森。他是我的好朋友,以后会在海林案上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行吗?”
“他是这方面最顶尖的医生。我们曾经一起合作过几件精神失常的案子,”
杰可往秋千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贝斯医生躺在那里,身上的衬衫钮扣已经全部解开,嘴巴张得老大。
“他是一个医生?”杰可坐在陆希恩身旁时问道。
“精神病学的专家。”陆希恩骄傲地说道。
“他有工作吗?”
“不,他退休了。”
“他是自愿退休的吗?”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不是被取消资格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他现在还有执照,而且没有不良的记录。”
“看起来也是。”
“几年前他开始酗酒,就是酗酒和赡养费把他给拖垮的。我替他办了三次离婚,结果他所赚的钱全部用于支付赡养费和孩子的生活费,所以他就干脆把工作给辞了。”
陆希恩丢了一个冰块到门廊上,但是并没有打中贝斯的头。第二个冰块正好漂亮地降落在他的鼻尖上。
“打得好了”陆希恩大吼道,“醒来吧,你这个醉鬼!”
杰可走下台阶朝他的汽车走去。一路上他听见他的前任老板哈哈大笑以及咒骂的声音。陆希恩仍不时地拿冰块丢向贝斯医生——这位将担任卡尔·李之证人的精神病医师。
狄韦恩·路尼副警长拄着拐杖离开医院,然后和他的妻子及三个小孩开着车到监狱。欧利警长、其他几名副警长以及一些朋友们准备了一个蛋糕及几份小礼物等在那里。从现在起,路尼转任为调度员,不过他仍将保有警徽、制服以及全薪。
第二十一章
史宾戴尔教堂的会众大厅十分明亮洁净,纤尘不染的折叠桌椅也排得异常整齐。这是克连顿最大的一间黑人教堂,因此亚集牧师认为大家在这里聚会是最合适的。这一次召开记者会的目的是要发表声明,表示教会支持海林先生的义行,并且宣布卡尔·李·海林法律辨护基金的正式设立。全国有色人种促进会的会长亲临现场,当场致赠一张5000元的支票,并且保证日后将继续赞助更多的钱。该会的孟菲斯分会执行长也拿出5000元,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他们和亚集牧师坐在大厅前排的两张折叠桌后面,在他们身后则坐着牧师会议的成员以及200位教会内的黑人会众。再后面则是黑压压的一大群观众。葛玟坐在亚集牧师的身边。一些记者及摄影机聚集在大厅的中央拍下他们所需要的画面。这些记者的人数比当初亚集牧师他们所预期的要少多了。
亚集牧师首先发言。他在摄影机面前侃侃而谈。提到了海林一家人纯真及良善的品德,以及可爱、虔诚的冬雅在她年仅8岁时就受洗的事情。他同时也讲到了这个家庭受到了种族主义以及仇恨的摧毁面濒于瓦解的处境。观众席中传来硬咽的抽泣声。他发现群众的情绪已受到他的言词所影响,每个人的神情既悲伤又愤慨。记者会的气氛达到高潮,亚集牧师发表了45分钟的演说之后才下台。
亚集牧师唱作俱佳的演说本领无人能及,不过那位全国有色人种促进会的会长也毫不犹豫地上台致词。他花了30分钟的时间痛斥种族主义的病态思想及其对国家在政治、社会等各方面所造成的严重伤害。他看起来比亚集牧师更为愤怒,并且不时地拍着讲台,使得麦克风也跟着震动起来。他劝勉福特郡以及密西西比州的黑人要团结一致,共同抵抗任何迫害。他保证会有一连串的游行示威活动。这次审判将是各地的黑人及受压迫的种族群起而战的首要目标。
接着他开始回答问题。这次的募捐活动打算筹到多少钱?他们希望至少能达到5万元的底限。卡尔·李的辩护费用将会非常可观,5万元或许不太够用,不过他们会尽力而为的。
当他说完之后,亚集牧师又站回讲台上,向角落里的一名钢琴师点头,音乐响起,他们全都站起来,手牵手,唱着一首鼓舞人心的歌曲《我们将克服万难》。
早在一个星期前,巴克利就已拟好让卡尔·李到检方的医师处进行检查的提议书。杰可要求检方的医师必须在克连顿进行检查,而且最好是在他的办公室内。努斯拒绝了杰可的请求,并且命令欧利警长送卡尔·李到位于惠特菲尔德的密西西比州州立精神病医院,杰可要求法官能让他和委托人随行,并且在场观看检查工作的进行。努斯法官同样回绝了这个要求。
星期二一大早,杰可和欧利在警长办公室内吸饮咖啡,一面等着卡尔·李沐浴更衣。惠特菲尔德离这里有3小时的路程,卡尔·李将于9点钟接受检查。杰可还有几句话要叮咛他的委托人。
海斯汀副警长睡眼惺松地走进办公室,嘴里嚼着一个甜面包圈:“我们要开几部车?”
“两部。”欧利答道,“我开我的,你开你的。我载帕图和卡尔·李,你带瑞利和奈斯比。”
“要不要带枪?”
“每部车里放3枝散弹枪,子弹多带一点。每个人身上要穿防弹背心,包括卡尔·李在内。把车子准备好,5点30分准时出发,”
海斯汀咕哝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会碰到麻烦吗?”杰可问道。
“我们接到几次电话,有两次特别提到会在我们去惠特菲尔德的途中找麻烦。这段路程有很多条公路可以相通。”
“那你打算怎么走?”
“大部分的人会走22号公路上州际公路。你不是说过吗,走一些小路比较安全。所以我们可能会走10号公路,然后南下接89号公路。”
“嗯,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
卡尔·李狼吞虎咽地吃下蛋和小面包,杰可则在他身边嘱咐他。在惠特菲尔德这段期间所可能遇到的事情。
“我知道,杰可。你要我表现出疯疯癫癫的样子,对不对?”卡尔·李说时哈哈大笑。欧利也觉得很有趣。
“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卡尔·李。听我说。”
卡尔·李在鼻孔插了两支吸管,开始用脚尖在办公室内走着。他瞪着天花板,然后突然间在头顶上抓了一样东西,把这放在纸袋里。他又抓了另一样东西,也放进了袋子里。这时海斯汀刚好从外面回来,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卡尔·李露出可怕的眼神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又继续在天花板上抓东西。
杰可拿起公事包,朝门口走去:“我想你应该把他留在惠特菲尔德。”他砰地一声关上门,离开了监狱。
努斯法官已经将更换审判地点的审讯日期定于6月24日星期一,地点就在克连顿。这场审讯想必将会耗费许多时间,并且会引起广泛的注意。杰可已经提出更换审判地点的要求,所以他得提出证据来证明卡尔·李在福特郡无法受到公正无私的审判。他需要证人,需要在此地具有良好信誉的人士自愿挺身而出,证明卡尔·李在本地无法得到公平的审判。史坦·亚卡维说或许他可以帮这个忙,不过银行里的上司可能不希望他扯进这件事。哈利·瑞克斯自愿作证的意愿十分强烈。亚集牧师曾经表示十分乐意出来作证,不过这是早在全国有色人种促进会宣布他们的律师将干涉此案以前所答应的。陆希恩的口碑很差,所以杰可不打算找他。
而在另一方面,巴克利想必会拟出十几位具有良好声誉的证人——公职人员、律师、商业界人士或是其他警长——这些人一定会表示他们没听过卡尔·李·海林这个人,因此他在克连顿绝对可以受到公正的审判。
杰可本身倒是希望审判能在克连顿举行,在他办公室对街的那栋法院里,在他的民众面前。他深切地知道审判是一场充满压力、乏味且令人精疲力竭的折磨,如果这场审判能在他所熟悉而友善的地方举行,就在离他家3分钟路程的地方,他会感到舒服多了。
而且,他的媒体曝光率也会因此而大大增加。记者们一定会在每天早上聚在他的办公室前面,而且就在他慢慢步行到法院时一路尾随着他。这种想法使他深感振奋。
审判卡尔·李·海林的地点果真如此重要吗?陆希恩说的没错:这件案子的知名度早已遍及密西西比州的每一个郡内,因此,又何必更换审判地点呢?他的有罪或无罪早已在本州每一位未来的陪审员心中有了答案。
这件事当然至关重大。在未来的陪审员当中,有些是白人,有些则是黑人。就福特郡而言,郡内的白人人口比其他各郡都来得多。杰可一向喜欢由黑人担任陪审员,尤其是在审判刑事案件的时候,而且特别是当罪犯为黑人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海林案实有必要在别郡审判,一个黑人人口较多的郡。只要陪审团中有一名黑人,就可使整个陪审团受到牵制。一个以黑人为多数的陪审团,或许就可使卡尔·李无罪开释。
更换审判地点的问题已由陆希恩全盘研究过了。杰可为了求教于他,所以心中虽然不太情愿,仍准时于早上8点整到达陆希恩的住处。莎丽在门廊上准备早餐,杰可喝着咖啡和柳橙汁,陆希恩则独饮波旁酒和开水。整整3个小时,他们讨论过更换审判地点的每一个细节问题。陆希恩准备了过去8年来最高法院所审判过的每件案子的影印本,并且像一名教授般说得头头是道。这位门生做着笔记,偶尔提出几个疑点,不过大部分时间都专心倾听。
第二十二章
距离枪杀比利·雷·柯伯和彼特·威拉得的事件已经5个星期了,而离审判的日子也只剩4个星期。克连顿3家汽车旅馆的住宿登记薄,在进行审判及审判之前的这两周。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起初镇上对这些操持着不同口音且举止不太有礼貌的外地客仍表现出友善的态度,不过由于一些对克连顿及其居民的评价令人听起来不太舒服,因此大多数的居民现在都奉守着一则沉默是金的戒律。
这3家汽车旅馆在6月23日的星期天晚上住满了人,因为隔天就是努斯法官出庭审讯是否更换审判地点的日子。星期一一大早、记者们聚在佳西旅馆的餐厅内喝咖啡,并且纷纷臆测审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