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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有关枪杀的细节,他跟我谈的不多;他说他记不清楚了,可是我怀疑他是故意隐瞒。”
杰可立刻跳起脚来:“扰议!证人只能对他确实知道的事作证,不能用臆测的方式。”
“抗议成立。请继续,巴克利先生。”
“就你对他的态度及言谈举止的观察。你是否还有其他的发现?”
罗德希佛两腿交叉,在椅子上轻轻摇了起来。他垂下眉毛,作深思状:“起初,他完全不信任我,而且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对于我问的问题,总是只回答个三言两语。对于在我们医院他有时被铐上手铐并且被人看守的情况,他感到非常不满,他还问到了他房间里软垫墙壁的事。但是过了一阵子,他便解除了心防,坦然地和我几乎无所不谈。他很直率地拒绝回答我几个问题,不过除了这些之外,我可以说他是相当合作的一位。”
“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他做第二次的检查?”
“就在第二天,同样的地方,”
“他的情绪跟态度怎么样?”
“跟前一天差不多。刚开始很冷淡。然后就直言不讳了。我们谈的话题基本上跟前一天差不多。”
“这次检查进行多久?”
“大约4个小时。”
巴克利低头看了一下记事薄,然后向马果夫耳语了几句:“现在,罗德希佛医生,针对你在6月19号及20号对海林先生的检查结果,你是否能够对这名被告在当时的精神状况提出诊断报告?”
“可以,先生。”
“请说明你的诊断结果。”
“在6月19日及20日两天,海林先生的精神状况非常好,可以说是完全正常。”
“谢谢你。根据你的检查,你是否能够针对海林先生在枪杀比利·雷·柯伯及彼特·威拉得时的精神状况提出诊断报告?”
“可以。”
“请说明你的诊断结果。”
“当时海林先生的精神状况良好,没有任何异常的现象。”
“你是根据何种理由做此推断的?”
罗德希佛将脸朝向陪审团,由证人的身分摇身变成了一名学者的姿态:“你必须要从他在这次犯罪中的预谋程度分辨,而动机则是预谋的一个要素。海林先生当然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而且他当时的精神状况并没有阻止他有这种预谋的念头。坦白说,海林先生所做的事乃是经过他精心策划的。”
“医生,你对麦南坦法则应该很熟悉吧?”
“当然。”
“那你也应该知道另一名精神病医师,一位叫做贝斯的医生曾经告诉陪审团说,海林先生无法分辨对错,而且也无法认知他的行为本质。”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
“你同意他的证词吗?”
“不,这是非常可笑的说法,我个人持反对意见。海林先生已经坦承他蓄意策划这次的谋杀行为了,而且在当时他的精神状况也没有阻止他策划这次谋杀的打算。这在每一部法律书籍及医学丛书上都称之为预谋杀人。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人策划谋杀并且自己是蓄意计划之后,又宣称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此时,杰可自己也觉得很荒谬,而且当这些证词回荡在法庭上时,听起来似乎更为荒谬了。罗德希佛的表现非常有说服力,而且可信度极高。杰可想起了贝斯,不禁在心里暗自咒骂他。
陆希恩坐在黑人民众之间,完全同意罗德希佛医生所说的每句证词。和贝斯相较之下,这位检方的医生实在太有权威了。
“现在,基于这些因素以及你对海林先生在5月20日当天的精神状况之诊断,对于海林先生在枪杀比利·雷·柯伯、彼特·威拉得及狄韦恩·路尼副警长时,是否具有分辨对错的能力,你有自己的看法吗?”
“有的。”
“请说明你的看法。”
“他在当时的精神状况十分正常,而且绝对具有分辨对错的能力。”
“根据同样的因素,你认为海林是否有能力了解言己行为的本质?”
“是的,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巴克利抓起他的笔记薄,然后恭敬地翰躬:“谢谢你,医生。没有其他问题了。”
“需要讯问吗。毕更斯先生?”努斯问道。
“只有几个问题。”
“我想也是。我们休庭10分钟。”
杰可也没搭理卡尔·李。一个人很快地走出法庭,爬上楼梯,来到三楼的图书室。已经在那里等候的哈利·瑞克斯朝杰可微笑。
“放轻松点,杰可。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北卡罗来纳州的各家报社了,他们都没有刊出房子被烧的事,也没有提到卢阿克遇上三K党的消息,罗利市的早报今天登出有关审判的报道,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其他的都没问题了。我相信卡拉还不知道这件事,杰可,她现在一定还以为她那美丽的汽车还安好无恙呢。这是不是好消息呢?”
“好极了。谢谢你,哈利·瑞克斯。”
休庭时间过后,罗德希佛又重回庭位上。杰可自讲台后面注视着他,想起自己短暂的律师生涯当中,从未在言论的争辩中赢过一位身为专家的证人,无论是在法庭内外。此刻,在他的运气不怎么顺遂的情况下,他决定不和这位专家有所冲突。
“罗德希佛医生,精神病学是一种研究人类精神状况的科学,是吗?”
“是的。”
“而且它并不是一种非常精确的科学,是不是?”
“是的。”
“也就是说,在你对一位病人进行检查并且达成诊断结果的时候,另一位精神病医生所做的诊断报告可能跟你完全不一样?”
“这是有可能的,是的。”
“事实上,如果10位精神病医生对一位精神病患者做检查时,最后可能得到10个不同的诊断结果?”
“这是不太可能的。”
“但有可能发生,是不是,医生?”
“是的,有可能。我想这跟律师就同一案件却有不同观点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在这件案子上,我们要谈的并不是法律方面的问题,是不是,医生?”
“是的。”
“医生,事实上在很多个案中都显示出精神病学无法告诉我们一个人的精神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没错。”
“而且精神病医生常常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对不对,医生?”
“当然。”
“现在,罗德希佛医生,请问你在哪里服务?”
“密西西比州的州立精神病院。”
“服务多久了?”
“11年。”
“请问是谁控告海林先生的?”
“密西西比州。”
“在你为密西西比州州立精神病院服务的11年当中,请问你有多少次因被告采用精神失常为辩护策略而上法庭作证的?”
罗德希佛思考片刻:“我想这是我第43次上法庭了。”
杰可自一份档案中查对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不怀善意的笑容看着罗德希佛。“你确定不是第46次吗?”
“或许吧,我记不清楚了。”
法庭内变得异常肃静。巴克利和马果夫两人交换着笔记薄,一面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们的证人。
“你曾替检方就精神失常的审判作证46次?”
“是的,如果确实为46次的话。”
“而且在这46次当中,你有40次都作证说被告并未精神失常,对不对,医生?”
罗德希佛略显不安,而且他那双眼睛显露出心虚的模样:“我不确定。”
“你从来就没有见过一名精神失常的被告,对不对,医生?”
“我当然见过。”
“好吧。那么请你告诉我们这名被告的姓名以及他被审判的地点?”
巴克利站起身来,扣着西装的钮扣:“庭上,本席抗议被告律师所提的这些问题。罗德希佛医生没有必要记得他曾经作证过案件之被告姓名及审判地点。”
“抗议驳回。坐下。请回答这个问题,医生。”
罗德希佛深呼吸了一会儿并且注视着天花板。杰可打量着陪审员的表情。他们全德聚精会神地等着答案揭晓。
“我不记得了。”最后他说道。
杰可拿起一叠厚厚的文件,向这名证人的面前挥了挥:“医生,你不记得的原因,可不可能是因为在这11年里的46次审判之中,你从没有作出对被告一方有利的证词?”
“我真的是忘记了。”
“那么,你能不能很诚实地告诉浅们,你是否在任何一场审判中发现过哪名被告属于法律上所认可的精神失常呢?”
“我相信应该有几位吧。”
“有还是没有,医生?只要随便指出一场审判?”
这位专家很快地向巴克利瞅了一眼:“不行,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杰可慢慢走向被告席前,拿起了一份厚档案。
“罗德希佛医生,你记不记得在你曾经作证的一场审判当中,有位叫做丹尼·布克的被告?这是1975年12月在麦克墨菲郡的一场审判,内容是有关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案。”
“是的,我记得那场审判。”
“你是不是曾经作证指出那名被告没有精神失常,是不是?”
“是的。”
“你还记得当时有多少位精神病医生替他作证吗?”
“不记得了,有好几位吧。”
“是不是包括诺尔·麦克克雷齐博士、麦盖尔博士以及魏特森博士等人呢?”
“是的。”
“他们都是精神病医生,是不是?”
“是的。”
“他们都是合格的专业医生,是不是?”
“是的。”
“而且他们在对布克先生进行检查过后,都在法庭上作证这位可怜人有精神失常的倾向?”
“是的。”
“可是你却在作证时指出布克先生并没有精神失常?”
“是的。”
“当时还有几位医生支持你的看法?”
“就我印象所及并没有。”
“这表示意见是3比1喽?”
“是的,不过我坚信自己是对的。”
“我了解。那么陪审团怎么说呢,医生?”
“嗯,他、他因精神失常而被判无罪开释。”
“谢谢你,医生。现在你是位于惠特菲尔德的州立精神病院的院长吧,是不是?”
“是的。”
“那么,你对院中每位患者之治疗负直接还是间接的责任呢?”
“我负直接之责任,毕更斯先生。虽然我没有亲自治疗每一位病人,但是他们的医生都是在我的监督之下。”
“谢谢你,医生,请问丹尼·布克今天在哪里呢?”
罗德希佛无助地看了一下巴克利,但是立刻又带上亲切而自在的笑容对着陪审团。他犹豫了几秒钟,终究无法自圆其说。
“他现在在惠特菲尔德,是不是?”杰可的语调似乎是在告诉每个人,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我想是的。”罗德希佛答道。
“这就是说,他是直接在你的监管之中喽,医生?”
“应该是这样。”
“那么,他的病因是什么,医生?”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有很多病人,而且——”
“偏执性的精神分裂症对不对?”
“或许吧。”
杰可往后走,坐在栏杆上。他打开档案:“现在,罗德希佛医生,我希望当着陪审团的面把这件事搞清楚。在1975年你作证时指出丹尼·布克的精神状况完全正常,而且他在犯罪时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行为本质。当时的陪审团在和你意见不一致的请况下,审判他无罪开释,而且自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是你们医院的病人,同时在你的监督之下,被你们诊断为偏执性的精神分裂症的病因而接受长期治疗。对不对?”
罗德希佛脸上装出来的笑容的确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显露无遗。
杰可拿起另一份报告,并且稍微看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1977年5月,在杜皮郡,有一件被告为亚当·考奇的案子开审,而你被传唤出庭作证?”
“我记得那件案子。”
“那是一件强暴案,是不是?”
“是的。”
“而你是在本州控告考奇一案中代表检方出庭作证的?”
“是的。”
“你告诉当时的陪审团说他并没有精神失常?”
“是的,那是我的证词。”
“你还记不记得有多少位医生代表被告一方出庭作证,而且向陪审团说他是一个病情相当严重的人,即精神失常的一名患者?”
“有好几位吧。”
“那么,你有没有听过菲利·斐里、吉恩·苏美特及哈伯尼·韦克等人的名字吗?”
“听过。”
“他们都是合格的精神病医生吗?””
“是的。”
“他们都是代表考奇先生出庭作证的,是不是?”
“是的。”
“而且他们都认为考奇先生精神失常,对不对?”
“是的。”
“而你是在这场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