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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桓微微一笑:“皇上圣明!只不过,臣想换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皇上掌珠!”
众人哗然。
为他的大胆,还有,花朝公主蓦然凝固在脸上的笑意。
贵妃笑道:“看来,皇上今日要三喜临门了!”
皇帝却没有做声。
萧桓心中漫起阵阵不安。
:“父皇,二哥哥还未大婚呢,再者,臣女是皇姐,皇兄未娶,皇姐未嫁,做妹妹的怎能先出阁。”盈玉突然笑道。
贵妃一愣:“玉儿,不要胡闹。”
:“父皇,母妃,女儿没有胡闹。您想啊,宫中姐妹大多出嫁,只余了我们姐妹,今日父皇圣寿,二哥哥又被立为太子,已然喜到极致。女儿想,如果女儿和花朝妹妹同日出阁,可不又是双喜盈门!?”盈玉上前亲热的拉住花朝的手,款款道来。
贵妃立刻明白女儿的意思,含笑不再多言。
花朝怔怔望向对面凌彻,那些隐秘的欢喜和悲伤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这些日子皇上皆不待见永平公主,此时却意外的面露笑容:“玉儿的提议不错,两位公主一同出嫁,倒可传为佳话!就这样定了,萧桓,朕先收了你的聘礼,待礼部选好吉日公告天下。”
众人皆承喜不已。
唯有花朝恍若置身冰天雪地。
中卷 第四十一章 悲哀
夜很深了。
此刻,月娘挑着宫灯站在宫门外心急如焚,早已过了戌时,七公主却还是没有回来,派人到昭元殿打探也只说晚宴已散。
:“姑姑,您说公主去了哪里?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萤儿都快哭出来了。
月娘转过脸来斥道:“少混说,被人听到有你好受的。”
:“奴婢把公主常去的地方都寻了个遍,都这样晚了。”萤儿哽咽道。
月娘亦是六神无主。
正说着,远远有几排灯笼伴着一驾四人肩舆逶迤向无忧宫而来,二人心中皆是一松,忙迎了上去,果是花朝回宫了。
:“落轿!”
:“奴婢等恭迎公主。”
银丝软帘高高打起,一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裳的花朝从轿中移步下来,珠翠相撞煞是好听,她一手无力的搭在随行宫女芍药身上,口中懒懒道:“都起来吧。”
月娘跟在身后,窥着她的神色道:“公主,火上还煨着参汤,这会子传膳吗?”
花朝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只不胜疲倦的摇手道:“不必,我乏了,传香汤沐浴吧。”
萤儿笑道:“奴婢已经预备下了。”
说话间,已是进了内室,萤儿用手试了手温,伺候花朝褪下繁琐的宫妆,缓缓的滑进檀香木桶内。
:“公主这是去了哪里?害奴婢好找。”萤儿取了云锦帕子在她背上轻手揉捏着,边埋怨道。
花朝的脸掩映在一片水气之中,看不太分明。
:“听前头的奴才们说,今日萧大人当众向皇上求娶公主呢!还拿了一件稀世珍宝做贺礼,奴婢们听了都替公主欢喜呢!两位公主同日出嫁可真真是百年难遇一次的盛事呢!”萤儿喜气洋洋道。
:“扶我起来。”花朝突兀命道。
繁星满天。
偶有清凉的风徐徐吹来。
:“这便是宿命吗?我从无选择的余地。你当盈玉是好心为我盘算吗?大婚之日,她固然是得尝所愿,欢喜出阁,于我却是萧郎从此是路人。这,才是她所乐见的吧。”花朝一身纱销单衣斜斜歪在窗下的美人塌上,手中摇着一把泥金乌骨扇,幽幽望着月色,神色凄迷。
:“二公主的心肠竟如此歹毒!公主素来不与她计较,她却这样步步紧逼。”萤儿恨恨道。
花朝漠然无语。
萤儿一时看的竟呆住了,半晌忽道:“奴婢虽愚钝,却也看得出,公主的心不在萧大人身上,可奴婢亦看的出,萧大人的心在公主身上。”
:“你都看得出,何况是他?这桩婚事于他,于我,都是悲哀。”花朝淡淡道。
萤儿劝慰道:“奴婢还记得萧大人说过,他心如明镜,却甘之如饴。”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嫁给他。”花朝坚定道,她没有告诉萤儿,方才之所以回来那么晚,就是在和萧桓剥白心迹,可他却只敷衍着容后再议。
:“如果当初公主先遇见的是萧大人而不是世子呢?”萤儿试探道。
花朝在听到世子这两个字时,摇扇的素手蓦然一顿,不点铅华的俏颜上尽是哀痛,只不过一瞬间却还是即刻回复了常态,淡淡道:“母妃在生之日常说,这世上最悲哀的字莫过于“如果当初”,不久,你就该改口叫他二驸马了。”
那是一场宿命的相逢。
情不知何所起,而一往情深。
:“是奴婢失言!”萤儿回过神来,忙跪下谢罪。
花朝温言道:“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动不动的下跪请罪。”
萤儿上前为她揉捏着肩膀,心中却涌起无限的悲哀。
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次日。
一觉醒来,已是清朗白日了。
萤儿上前为花朝梳妆,灵巧的手指在如云的乌发中穿梭着,一面絮絮道:“一早,皇上打发人给您送来了南越进贡的茶叶,锦缎和首饰,满当当两大箱子呢。哦,还有,容贵妃命软红姑娘来请公主到千秋亭赏菊呢。”
说话间,已挽起飞月髻。
花朝在发间斜斜插了支紫玉璎珞流苏簪,水滴般白玉晶石在眉心颤颤垂下,身着杏黄曳地长裙,腰间系了缠枝束花银丝带,顿显袅娜雅致身段,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便道尽了那分千古不变的优雅尊贵。
待用过早膳,花朝便带着萤儿向御花园走去。
一路分花拂柳,但觉暑气尽退,满目秋色清澈透人。
:“公主,您瞧,容娘娘已经来了。”萤儿指着千秋亭道。
果见容贵妃坐在亭内,身侧有一小宫女为她斟酒。
:“越发不成样子了,大天白日就喝起酒来。”花朝蹙起眉头,斥退宫女,顺手将酒壶递给萤儿。
容贵妃绛红的金丝罗裙着身,流云髻上珠翠荧荧,一串拇指般大小的淡紫海螺珍珠安静的挂在颈上,闪着润细腻的光泽,雪白的腕上笼着一对熠熠生辉的金刚镯,华贵异常。她双颊微露春色,见花朝撤下执酒宫女,斜睨着俏眼笑道:“是谁说大天白日不能饮酒的?”
花朝亦不与其争辩,吩咐小宫女取了醒酒石来给她含在口中,径直坐了一旁道:“不是说要赏花吗?”
:“赏名花,对名酒才是人生一大乐事呢!”容贵妃含糊不清道。
小宫女伶俐上前道:“这酒,是南越使者带来的。”
花朝叹息着命她退下,亲自把盏道:“既是故国佳酿,自当例外。”
容贵妃神智渐明,含笑道:“果是知心人。”
:“明贵太妃身子可好?”花朝真切道。
容贵妃眸子微现痛苦之色:“当日,若不是我当机立断自请和亲澜氏,只怕我母妃早撑不到今日。如今,我已是万万人之上,那南越国君,我的异母弟弟也不得不讨好逢迎于我,可是,我依旧与母妃天隔一方,始终不得承欢膝下,我费尽心机向上攀爬又有何益?”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今日你若不是澜氏贵妃,那南越国君又怎肯对明太妃另眼相待?若你顺从你父皇的意思,为笼络重臣下嫁,今时今日只怕太妃的处境更糟,不是吗?”花朝软语安抚道。
容贵妃别过脸去,泪水潸然而落。
:“倘若四哥哥能平安归来,倘若果然有那么一天,我定要为你接来明贵太妃,叫你母女再不分离。”花朝郑重许下承诺。
容贵妃转过身来握了她的手,动容道:“我知道你会的,我也知道你能做到,我一直期许的都是你,不是任何人。”
花朝一愣,只是不解。
:“四皇子归来与否,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你或者一直都不知道,我之所以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是因为你,而远非众人所想像的,因他而护持你。”容贵妃眸中精光一闪。
花朝越发茫然。
:“日后,你便会明白了。”容贵妃淡笑着。
:“你瞧,这花开的多好啊。”她见花朝一头雾水,遂换了话题,指着亭外满地金菊。
忽一身熟悉的声音传来:“本宫当是谁,原来是容妹妹和七公主!”
两人闻声回头,只见贵妃带着永平公主在众宫女的簇拥下逶迤而来,盈玉身边却多了一个年轻女子,却是从未见过的。
中卷 第四十二章 退路
一簇簇灿然若金的菊花团团环抱着千秋亭,幽香袭人。
贵妃巧笑嫣然:“容妹妹好兴致!”
花朝仪礼参拜:“见过贵妃娘娘,二皇姐。”
盈玉哼了一声算是应答,甚是不屑。
容贵妃盯着她笑道:“还未恭喜二公主,好日子就要近了吧。”
在贵妃的目视下,盈玉不情不愿的屈膝道:“见过容娘娘,多谢娘娘惦念。”
:“瞧,本宫倒是忘了给容妹妹和七公主引见,这是定远王府的二小姐,岚如。”贵妃亲热的拉过身后女子,言笑晏晏。
那粉衣女子盈盈下拜,口称:“岚如见过容贵妃娘娘,见过七公主。”
容贵妃淡淡笑道:“不敢当。”
花朝凝眸看来,只见她豆蔻华年,楚楚衣衫,好一个柔美飘逸的曼妙佳人,只是与岚若无半丝相仿之处,在众人的审视下颇有些怯怯,以准太子妃的身份来说,她本不应如此的。
:“岚如姐姐快别如此,等你和二哥哥完了婚,便是我,也要大礼参拜尊你一句太子妃娘娘的。”盈玉面有得色,口中和岚若说话,眼睛却瞥着花朝。
凌岚如粉颈低垂,从嗓子里咛道:“公主说笑了。”
容贵妃噗哧一声娇笑道:“恭喜贵妃姐姐得此品貌俱佳之淑女为媳。”
贵妃不着痕迹的瞥了岚如一眼,显是对她不满。
:“不知凌王府可有大小姐的消息?”容贵妃见贵妃不悦,反而越发来了兴致。
凌岚如不安的抬眼看向贵妃,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贵妃面无表情的接话道:“妹妹操心太甚了,如今连凌王府的家事也要过问吗?”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太子大婚就在眼前,皇室与凌府即将成为一家人,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关心关心,难不成错了?”容贵妃顺手掐下一朵金菊,漫不经心插在髻间。
贵妃面上浮现一丝冷笑:“妹妹若是空闲,还是关心关心明贵太妃,再不然,多去佛堂为自己个的下半生祈福才是正经。”
这话听来直叫人不寒而栗。
下半生,好像眼前这些人的下半生已然牢牢握在她的手心,任她摆弄。
容贵妃丝毫不为其所动,以目视花朝,慵懒笑道:“咱们也该走了罢,不要耽搁贵妃娘娘带了太子妃面君。”
花朝见凌岚如颊上红晕密布,不忍她难堪,到底温言道:“听闻姐姐擅琴,以后要多多讨教了。”
凌岚如讶异的抬起眸子,感激一笑道:“不胜荣幸之至。”
待两人去的远了,容贵妃才恨恨道:“她竟如此笃定我们的后半生由她支配!”又叹道:“定远王府这两位小姐竟如此大相径庭,本宫还记得初次见到凌岚若,几乎把她当作天潢贵胄,通身的气派竟是天生的不二太子妃。”
花朝亦是摇头:“选了如此柔弱的她做太子妃,真不知对她而言是福是祸。”想那太子允对凌岚若恨之若骨,不知会不会将一腔怒火施在她的身上。
容贵妃冷笑不已,一针见血:“这话好笑,定远王府要的是太子妃的名号,骆倾城要的凌氏儿媳,如今他们各得其所,还会有人在乎这枚棋子的福祸吗?”
花朝默然不语,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
秋意一日胜过一日。
礼部选了十月初三,为黄道节日,皇帝正式下诏为太子完婚。
婚礼办的很是隆重。
皇宫上下喜色盈盈,贵妃特意选了承乾宫做为新婚太子夫妇的寝宫,承乾,隐含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如此刻意的表白身份,贵妃到底心头难安的,四皇子的遗体一日未寻获,她一日难眠。定远王府的陪嫁之物绵延几条街道,京都百姓大都倾巢而出,万人空巷,只为一睹那百年难见的希世奇珍。
花朝这才发觉,原来定远王府不仅权倾当朝,更是富可敌国。
湖水微起薄霜。
淡淡阳光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