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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雪后
呼啸寒风,初冬的第一场雪,就很浓。
他抬不起头,一味拖着霜啼刀踉跄地跟在排排飘妖的红灯身后,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可是,跟着又有什么用呢……
霜冷?
他问自己。
就这样了吗?
风紧了一下,像对手,将他轻轻一托,他便摔倒了……
霜冷闭着眼,任由雪粉敷设,真想……就这么藏在雪里啊……
“哼哼哼……你不就是想死在雪堆里么……”耳边传来刻逅渡厌人的声响。这厮似乎像永远死不了的样子。霜冷想,怎么能让他永远闭住嘴呢,他便“啊”地从雪中挺坐起上身,想看看这厮,可是……周围混沌,街雪依旧,毫无旁人……
他望着远处漆黑,红灯已无,忽然,不知什么东西,在眼中滚落而下,霜冷抬起手抹去,是一滴冰泪。
沙沙的踏雪声由远及近,声声“霜冷”也像地狱底传来的呼唤,他似没听见,直到飙子的脸整个映在他眼中,他才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霜冷,我是……夹谷究。”
翌日,风雪未停,天,沉甸甸的。
夹谷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个月后。
窗棱雪去,初冬的第一场大雪过后,太阳赖赖地爬了出来,对于这场时下时停月余的大雪,云头集的人们吃了点苦头,首先驮粮的就进不来,商客也减了不少,不过这倒不会让云头集的爷们空寂,众多的美娇娘和层窖的美酒足够他们耍玩的了。
在夹谷究睁眼的前一刻,雪停了。
那时飙子还在堂前破口大骂,这爷们爱吃几个月大的鸭子,这大雪封林,哪来新鲜鸭子让他嚼巴,苦了一张嘴不说,还苦了服侍他的那些娘儿们,天天被整的死去活来,而且她们时常听到这个压在身上的爷们叨咕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活不久喽活不久喽。”什么:“这雪啊,有阴风,不吉利。”什么:“昨个一睁眼怎么看到自己身子在院外溜哒呢?”
这也难怪,打夹谷究合眼起,他便神神叨叨的,一双铜铃眼整日整夜地害起血红,其实堂子里的爷们都知道,飙子心里担不住事儿,没有任何人能比他盼望夹谷究能更早的醒来,这气闷也不用说了,那大雪更让他好动的性子强制地收敛起来,这不,他刚骂完,那些等着受难的娘们委屈地挤做一团,知道他接下来又要骂什么了,今早她们疲倦的身子没熬起来,忘了给夹谷究擦身子喂汤喂饭,这飙子知道后一个“激愣”从床上翻起来,一溜烟地跑去先给他喂了汤,然后拖拉着大裤布叉着腰在堂前叫唤,这正兴起的工夫,那干认的小良妹妹腼腆地从另一厢出来,拉着飙子的胳膊,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飙子收了口,他知道小良也曾是号里人,不容易,这菩萨面得给了,他便一挥手,那群娘儿们暗松了口气,“呼啦呼啦”地围进夹谷究的屋子,抢着献殷勤,正这档口,夹谷究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阳光……
众多玫瑰花般的娇容……
还有……
飙子惊笑的丑脸!
夹谷究打了个冷颤,随后看到了小良,小良握着双手顶在下巴上,一面笑着一面跑出去唤楼下的大土。他松了口气,很好,大土还活着。
这耍弄的能事自是让飙子占去了!他大手一探,一把抓住夹谷究的肩头,臭嘴嚷嚷道:“格老子地!这个月把我熬地!你他妈的可算醒了!为一个宝月值得么!她……”还没说完,小良已拧过他的粗腰。
众人一阵呆静,飙子也觉得有什么不妥,望向夹谷究……
阳光,默默地温着他的脸,然后,人们看到他闪过灿烂的笑容,道:“宝月是谁?”
又是一阵呆静……
“操!我就知道他没问题!”飙子咧嘴笑道,接着大手一挥冲后面嚷嚷道:“提前了!楼下的准备着!开喝!”
众人一阵馁声,后看到飙子瞪着眼睛!又是一阵喝彩!
大家你言我一言闹哄哄地随飙子浩浩荡荡地出了厢房,各自准备去了,夹谷究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转头望向窗外,望着很远很远很远的晴空,眼内少了一流死水,却多了莫名的期愿……
这一切,都留在小良的眼里,她陪着夹谷究默默地望着金灿灿的窗外,似乎,写意的很。
夹谷究在小良的搀扶下,缓缓下了堂楼,迈出深厢,来到银白耀目的前大院,那太阳,真是久违了呢……
他回首望了望自己和小良的脚印,然后转过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回头又看看,感慨地抬起头,迎着刺目的阳光喃喃道:“阳光……真好……”
小良重重“嗯”了一声!红着脸低下头,道:“说来……云头集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么好的阳光了。”
夹谷究似没听见,自顾点着头喃喃着:“是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
这么好的阳光,像做梦一样吧……
“叭!”
脸上雪团飞溅!
夹谷究抹着雪霜,正听见飙子哈哈的怪笑:“格老子地!偷会我妹子哩?今日便与你大战九百回合!”
小良脸上飞红一片,松开夹谷究的胳膊,弯身捞起雪团,用力向飙子投去,可小良那小猫劲哪是投雪,一阵轻风扫回,那投出去的雪倒飞了回来,扬了两人一身,飙子哈哈大笑着顺手又飞出两大雪团!直砸得两人挤在一起向后逃去,那小良不甘心,撒开夹谷究端着雪与飙子砸在一处……
夹谷究摇头矢笑,望着这两个活宝,静静感受着……
真是……
阳光很好呢……
正砸得过瘾,远处一刀手跑来,在飙子耳际一阵嘀咕,再看飙子手上雪团一紧,脸上已阴郁一片,他先看了看小良,随后深深望向夹谷究两人相视一对,均锁紧了心头。
有两个信儿,第一,从宫中传来一个消息,正德明武宗,可能熬不过开春。
第二,云头集出了事,在闸口,也不知谁立了根柱子,上边挂着一颗冻抽的人头,摘下来一看,才知道是喆为然。
第七话 雪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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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升旗
丑恶,人的本性不就如此丑恶么。
喆为然死如其名,面显安祥,只是不知是不是被冻抽的缘故,嘴角上翘,像是微微在笑。夹谷究一直在端倪飙子手捧的人头,也一直在想这人生百味,人啊,说走就走了,哪怕是昨晚在嘻嘻叫乐,今天该走的,也留不住。
死这个字能叫突然吗?不能。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整个云头集的人们都挤出来,默默看着这行人和那熟悉的人头,也有人小声喃喃着:“血性的汉子走的都快……”
夹谷究叹了口气,转眼间已拐过几条街巷,步进了襟头里。
不知藤熊会有何感想。
宝月又如何呢?他心里皱皱的,有点难受。
还是那间大堂,只不过和当初比,安静了不少。主座的藤熊,两边的云头集头子们,都静静地望着长桌上的人头,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可这并不意味着沉默。
夹谷究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盘算,你看,那满脸堆肉的肥团头,眯着眼,是不是在想你如何能安身而退呢?你怎么不笑了?花书生,你脸色为何苍白?是不是又被妖娘抽干了身子?呵呵,说来,能死在女人肚皮上,总好过被人切了脑袋供在桌上好,对吧?飙子,就连你也吼不出来了,这仇,兄弟陪你一起扛。藤熊,你的眼睛并不在这人头上,或许你早看透了吧,这世界上能杀喆为然的不少,可在云头云尾这地界,能杀他的人可有数,就说你吧,能让喆为然死的这么老实吗?
该起浪的时候,总要起浪的。
“在编的团丁有多少人?”藤大菜刀说话了。
肥团头“嗯”了一声,蓦地又“嗯?”了一声,抬起肥脸盯着藤熊。
“我问你,在编的团丁有多少人?”藤熊咬着牙问。
“集里有四百人,但……”肥团头有些打怵。
“但什么?”
“不……不是精锐……”肥团头心里浮起那四百个只能吹牛拍马的嘴脸。
藤熊知道这厮没他妈的一句真话,强压下火头,转头冲向花书生,道:“你那里呢?”
“近二百名刀手,以前是鬼松林里的响马,出身挺硬。”花书生苍白的脸只顾盯着喆为然,嘴里吐出的话似在梦呓。
飙子狠狠接道:“我那里有百来号人,水里火里都去得,无不是精锐中的精锐,藤老大你就放话吧,我飙子哪里都砍得!”
藤熊稍稍松了口气,这强事,他只信得过飙子,再加上自己手里的襟头里三百刀斧手,能否保住云头集,就全看这四百多人了。他心内暗骂自己太过放松,想当初云尾镇招收旧贵时,他就该横一刀,这刻被姓羽的欺负到脑袋上,怎么说也怨不得旁人。
他知道,喆为然的脑袋,就是战书,羽成梁没有十分把握,怎敢摘了爱将的脑袋!
挑衅啊……这他妈的是挑衅啊!
藤大菜刀“嚯”地站起身,额头青筋直凸凸!大吼道:“飙子!把闸口的云旗给我升起来!今儿个起!云头云尾要算总帐了!”
飙子早等他吼了!猛地直起身子大喝称是!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云头集的血腥该成倍了。
一出堂口,飙子就把夹谷究暗拽一旁,脸上阴晴不定,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孬样,直到三三两两的团丁过去,才凑近他的耳边道:“兄弟,你走吧……”
夹谷究一愣,闪开膀子疑惑地盯着飙子,飙子咽了口吐沫,像是难以启齿般续道:“兄弟我知道你是条汉子,可汉子不吃眼前亏,虽然老子不承认姓羽的有多大能奈,但心里清楚,这云头集怕是要易主了,你看肥子和花生仁那损样,不是什么好路数,这若是反水,咱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再者说,你来云头集没几天,身子干净,走的也爽快,兄弟我不想连累你,正好你也把小良带走,我可不想她等集子破了被姓羽的抓去祸害了。”
夹谷究心内一沉,飙子有心眼儿,他能说出这话,就表示云头集铁定是撑不住了,这更加使他抛不开这好兄弟,他哼笑了一声,飙子讶道:“笑啥?”
夹谷究一转身,向闸口区走去,头也不回道:“笑你不会说人话。”
飙子哑了,大手一拍脑门,摇头矢笑道:“格老子地,就你会说人话噢?爱鸡巴走不走。”
云头集,疯了。
能动弹的、事不关己的统统往外跑着,几天下来,溜了近半。闸口立着的大旗白苍苍的,像丧旗,看着人不舒服,飙子在旗底下直抱怨,骂那当初做旗的是个老不死的,好好一面战旗非弄个白旗,这不明摆着挨刀么!另一方面,藤大菜刀真激眼了,把肥团头的四百人、花书生的二百人放在自己肋上,加强训练不说,还用金子银子供着,原先襟头里的精锐刀手,派出去百来人,绕着云头集方圆盘侦,本想探个虚实,可第一天下来,去了一百人,回来六十人,藤熊有些心里没底,后来才知道,被姓羽的砍了十来个,剩下的都他妈跑了。
夹谷究站在闸口旁的围墙上直摇头,兵不精、心不齐、墙不高、意不浓,这仗,是挨的,不是攻的。
飙子见他戳在墙头,叹了口气,上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知这鬼林子里有多少人,这亏吃定了。”
夹谷究点了点头、道:“首先不能确定的就是羽成梁有多少牌,情报的严重缺乏是最致命的。”
飙子望着集外的鬼松林,恶黑黑的,压得心里不痛快,道:“姓羽的有几千人,带把儿的高手也约千人,这些人多是江湖游刀,以一敌十不成问题,可最令人担心的就是那天交锋的斗笠人,这厮是个狠茬,你那天弄死的也该是其中一个。”
夹谷究“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要你命的那个斗笠人叫范奇藤,是琉球有名的刀客。”
飙子疑道:“你知道他?”
夹谷究呆笑了一气,道:“对你也没什么可瞒着的,范奇藤是刘七军暗杀三人众、刻逅渡部的一员,以快出名,另外,还有一个叫达宗的,出身在琼州,一把锋剑毒辣阴狠,以惑人出名,单有这两个人在,云头集就不保了。”
飙子咽了口吐沫,哑道:“姓羽的直接派他俩来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千军劳顿的么!”
夹谷究转头望着飙子,道:“你当三人众是可随便驱使的么,他二人的目的不是你们,而是我,有我在,羽成梁也奈何不了云头集,这早就是三人众盘算好的了,当初由我潜进云头集,借着藤熊与羽成梁的不和,挑起九江一带的不和,使义军在中原西部的军事空缺得以填补,云头集做为九江枢纽,可控制四成以上的长江补给,一方面对通北的运河起到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又可控制羽成梁近万人的部队,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可以在此地以夹谷究的身份参加战事,你想想,一个北漠失踪的将军竟在长江边的集子里出现,是不是更能引起朝廷的注意,一旦名声传至京师,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