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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帝大怒。昨天得知楚名棠进京后便住到了楚府;他对楚名棠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破灭;在书房破口大骂;把方令信和郭怀吓得噤若寒蝉。今日见了楚名棠;他出言试探;不想仍为楚名棠拒绝。
赵明帝抚着胸口;强抑怒气道:“那朕倒省心了;退下吧。”
楚名棠退回原位;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之情。毕竟如果不是皇上当年大力提拔;他也不会当上平原郡太守这一职;也就不可能入主楚府;但赵明帝让他对付楚氏一族;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这样一来他将被天下楚氏族人所不齿。赵明帝出生帝王之家;根本不明白世家子弟对家族的感情;对所有楚先行的后人来说;上京楚府是他们的根;楚名棠绝不想做随波漂荡的无根浮萍。
赵明帝喘了几下;道:“还有什么要上奏吗?”
方令信出列道:“启奏皇上;京城附近几位知县来报;近来京城附近不甚太平;盗贼四起;恳请皇上派兵相助。”
赵明帝道:“这些小事也来烦朕;禁军统领赵无尚;命你派兵到京城各县协助剿匪。”
一个身着武将服的官员出列道:“启奏皇上;京城禁军平日可动用兵力不过二万人;且部分还需作为机动;若还调兵到各县剿匪;恐怕力所不及。”
方令信道:“可京城附近治安也不容忽视;赵统领还是勉为其难;想法派些人去吧。”
郭怀突然看了楚名棠一眼;出列道:“皇上;近年来京城及附近各县人日益增多;仅凭五万禁军维护治安实在是捉襟见肘;臣恳请皇上另行抽调一万大军到京城外驻扎;现有五万禁军护卫皇宫和京城;新调一万人可命名为城防军;负责京城附近地区的治安。”
赵明帝点点头道:“郭卿言之有理。”
汤受望出列道:“郭大人;那这城防军领军授何官职;又为几品?”
方令信道:“赵统领为二品将军;那城防军领军就为三品吧;受赵统领管辖。”
楚名棠见皇上和这几人一弹一唱;显然是事前商议好的;仔细一想;顿时浑身冷汗。
楚名棠看了看;几个楚氏一族的官员也面露焦急之色;向他暗中示意;楚名棠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难道上任第一天就要和皇上针锋相对吗?
可这城防军一旦建起来;就如同一把利剑高悬在楚氏一族的头顶上。楚名棠年轻时也在京中多年;知道禁卫军原本是从各大军营中挑选而来的最勇猛之士;可是经过数百年已大不如前;如今的禁卫军军官大都由世家子弟组成;在楚名棠看来;其战斗力还远不如南线大营;而且禁卫军中楚氏族人也有不少。但再建一支城防军就难说了;极有可能调一支精锐部队过来;那楚家可就受制于人了。
楚名棠突然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赵明帝看了看他;没好气地道:“楚卿请讲。”
楚名棠从袖中拿出一奏折;道:“臣在南线大营时;倚我大赵鸿运、托皇上之福;击溃南齐水师十万官兵;俘敌六万余人。南齐朝廷慑皇上天威;派使臣前来议和;已赔偿我朝黄金万两、珍宝古玩无数;并献给皇上南齐歌妓一百八十名。微臣已将此全部带至京城;并一一登记清楚;请皇上过目。”
一旁的太监将奏折从楚名棠手中接了过去;呈于龙案之上。赵明帝看了看;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赵明帝自登基以来从未动过兵戈之事;此战取得如此大胜;可以说是大壮国威。
堂下众臣也纷纷向皇上道贺;只有方令信隐隐觉得楚名棠此举肯定别有用意。
赵明帝笑道:“南线大营此战取得如此大捷;楚卿功不可没;朕赏你黄金两千两;南齐歌妓五十名。”
楚名棠躬身道:“谢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
“说吧。”
第七章 针锋相对(10)
“南线大线代统领王明远托臣转奏皇上;如今南齐水师丧失殆尽;江边防务如同虚设;是否可以乘胜追击。臣敢为王明远担保;若南线大营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即使不能灭掉南齐;也可逼迫南齐向我大赵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请皇上谕示。”
赵明帝有些犹豫;南线大营战功已经如此显赫;再打下去自己都不知怎么封赏了;难道还要把楚名棠的内弟王明远再调到朝中来;那楚王两家势力岂不又大增?
方令信出列道:“楚大人此言差矣;我朝既已收下南齐所赔财物;又岂能失信于南齐;再度举兵南下。”
楚名棠道:“古人云;兵不厌诈。何况臣与王明远并未与南齐签订合约;一切请皇上谕示。”
赵明帝想了想道:“依朕看来方卿说的甚是;此战就到此为止吧。”
楚名棠低头道:“微臣遵旨;不过臣有一事不明;想请郭尚书指教。”
赵明帝一愣;道:“讲。”
楚名棠转身向郭怀道:“郭大人;本相想以前南线大营统领的身份请教一事。”
郭怀满脸愕然;拱手道:“太尉请说。”
“请问郭大人;南线大营战事已结束多久了?”
郭怀想了想道:“已有一月。”
“南线大营此次与南齐水师作战;歼敌十万;俘敌六万;郭大人认为此战果如何?”
郭怀点头道:“战果辉煌;可以说是自太祖以来我朝对南齐最大的一次胜仗。”
楚名棠肃然道:“那直至昨日;兵部对南线大营将士的嘉奖为何仍未到?如此拖延;难道不怕寒了将士的心吗?”
郭怀默然;偷偷看了一眼赵明帝;对南线大营的奖赏折子他早已呈送皇上处;可皇上一直将它置之高阁。
楚名棠继续说道:“南线大营此次战事本相不敢贪功;其战功最为显赫的是郭大人调拨给南线大营的一万黑骑军将士;这一万将士勇猛无比;本相此前上奏的折子中已说得很清楚;此次战事一半功劳要记在这一万黑骑军将士身上;特别是楚洛水将军;率领黑骑军克服北疆军不习水战的弱点;连夜渡江直捣南齐水师大营;指挥黑骑军和骁骑军两万人全歼南齐水师九万余人;俘敌近五万;这样的战功;兵部至今仍不闻不问;请问究竟是何……居心?”
郭怀额头布满汗珠;尴尬无比;当初他只为西、南两线战事考虑;给楚名棠拨了一万黑骑军;并特意由楚氏族人楚洛水领军;为此他已被赵明帝训斥多次;没想到如今楚名棠也会因此发难。
赵明帝咳嗽一声;道:“楚卿不必着急;郭卿前日已将请功折子已经送给朕;朕阅过后即日便发至南线大营。”
楚名棠转身身赵明帝拜道:“臣谢过皇上。皇上;依朝廷例律;楚洛水将军如此战功;是否应该越级提升?”
赵明帝想了想;无奈道:“正是。”
楚名棠道:“楚洛水将军现今是五品偏将;按朝廷律法;应封为三品副统领一职。”
方令信立刻出列反对道:“皇上不可。”
楚名棠斜眼看了看方令信;道:“西线大营方统领闭城不出;未打一仗;前去增援的北疆大营五万将士人人都有封赏;难道相国大人觉得楚将军反不应提升吗?”
方令信登时语塞;心中暗骂郭怀当日多此一举;否则哪来今日此事;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楚洛水提升为副统领;迟疑了一下道:“楚大人说的是;楚洛水将军是应提升;可是北疆大营已有两位副统领;实在不宜再行增加了。”
楚名棠道:“那好;南线大营还缺一位副统领;楚洛水正好可以接任。可楚将军是北疆大营的将领;按朝廷律法;三大营间将领互调可自带亲兵;楚洛水升任副统领;可带一万人;那这一万黑骑军就留在南线大营吧。”
赵明帝立刻摇头道:“不可;南线大营刚刚击溃南齐水师;南齐暂时无力对我朝有何威胁;这一万黑骑军乃是我赵国最精锐的骑兵;不宜留在南线大营。”北缰大营一共才五万黑骑军;这一万给了南线大营;岂不是如虎添翼。何况楚洛水极为勇猛;南线大营二十万大军如果由他来调教;后果可想而知。
楚名棠微微一笑:“皇上说的是。楚洛水越级晋升皇上已准奏;北疆副统领编制已满;也不宜留在南线大营;那有个地方倒可以安置。”
赵明帝不禁问道:“是哪里?”
第七章 针锋相对(11)
方令信心中打鼓;不会是西线大营吧。他知道自己那堂弟统领是个平庸之才;楚洛水领着一万如狼似虎的黑骑军长久待在西线大营;自己堂弟非给架空了不可。
只听楚名棠道:“方才郭大人所提出的新建城防军;相国大人又将官职定为三品;那正好可以由楚洛水和麾下一万黑骑军来担负。”
赵明帝和方令信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此事万万不可。”
楚王两家的官员罔若未闻;纷纷出列盛赞太尉大人英明;均说京城周围如果有了这支百战之师守护;方相国便无需担忧了;必然四处太平。
楚名棠悄然回列;见郭怀脸色木然;心中有些歉疚;毕竟郭怀当初顾着兄弟之情;才将楚洛水的这支黑骑军调拨给自己;可如今却成了自己攻讦的借口。
赵明帝给吵得心烦意乱;一拍龙案道:“此事容日后再议;退朝。”
礼部侍郎楚上棠上前一步道:“启奏皇上;对南线大营将士的封赏应早日交于礼部发出;正如郭大人所说;南线大营在楚太尉统领下;战果辉煌;朝廷如果再不表示;日后难免军心动荡。”
赵明帝不耐烦地说道:“朕知道了;明日就交于礼部发至南线大营。”说完便匆匆走了。
一个太监在身后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楚氏众官员见皇上走了;纷纷围到楚名棠身边;多数人都脸露喜色;毕竟这些人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在楚家和皇上日益走向对立的时候;都知道这一万城防军如果完全掌握在皇上手中是何含义;见楚名棠方才挥洒自如、轻描淡写便将皇上和方令信说得无言以对;大为佩服。
楚名棠见多人面带笑容;低声喝道:“诸位有些失态了。”
众人顿时醒悟;收敛起笑容;对楚名棠更添了几分敬重。
楚名棠向四下拱手道:“名棠久离京城;对朝中之事不甚熟悉;还望诸位同族时常提醒。”
礼部侍郎楚上棠回礼道:“名棠兄太客气了;名棠兄是我族中百官之首;我等自当以名棠兄马首是瞻。”
旁边一人掩饰不住兴奋之色道:“以前亭棠兄任刑部尚书时;才德均不能服众;我们楚家总是被方令信欺压;如今名棠兄到了朝中;我等总算有主心骨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楚名棠暗暗吁了口气;第一次上朝就与皇上针锋相对实非他所愿;不过因此而折服了不少在朝中为官的楚氏族人;他心中也略感宽慰。
第八章 权术之道(1)
楚名棠回到楚府东院;见楚夫人正忙着指挥下人们整理屋子。楚名棠四下看了看;暗赞自己的夫人的确懂得品味;屋内贵重物品摆放不多;可件件恰到好处;不愧是王家的大小姐;楚名棠自忖自己绝没这本事。
见丈夫回来了;楚夫人嫣然一笑;道:“夫君回来了;今天早朝情况如何;还顺利吗?”
楚名棠寻了张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叹道:“哪还谈得上顺利;第一天上朝便与皇上起了冲突。”
楚夫人微微一惊;拉了拉楚名棠衣襟道:“来;到里面说。”
进了里屋;楚名棠一惊:“你怎么把南齐所贡的琉璃屏风给留下了;不是跟你说过此物必须要献给皇上吗?”
楚夫人道:“这个漂亮啊;皇上又怎会缺这些东西;何况他又不会因你送他此物而对你有所改观。”
楚名棠顿足道:“可为夫已将贡物的清单呈给皇上了;首页第一行便是这琉璃屏风。”
楚夫人笑道:“夫君以为妾身是那种做事不知轻重之人吗;昨夜妾身已经将折子的首页重新写了一遍;把这琉璃屏风去掉了。”
楚名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夫人。
楚夫人抿嘴一笑道:“与夫君在一起这么多年;你那几个字妾身早就学会了。”说完走到书案前取笔在纸上写了几字;递给楚名棠。
楚名棠看了看;果然惟妙惟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叹道:“夫人想要此物;何不再与为夫商量一下。”
楚夫人一撇嘴:“当日妾身便已对夫君说过;可夫君就是不肯。昨天从你大伯处回来;长吁短叹的;妾身岂敢为区区小事烦劳太尉大人。”
楚名棠默然;他知道楚夫人是为何不快。昨日他从楚天放处回来后;并未将二人所商谈之事告诉楚夫人。她虽是自己妻子;但毕竟也是王家长女;这些事的确不好与她说。
楚夫人幽幽说道:“妾身既已将此生托付夫君;便生是楚家人;死为楚家鬼。难道夫君对妾身还有戒心吗?”
楚名棠心头一热;想起当年她不顾镇远侯长女的身份;毅然下嫁给自己这个当时在京中无依无靠之人;二十余年来;两人濡沫与共;互敬互爱;走过了多少风雨;可怎么老了自己怎么就对她心存疑忌了呢。
楚名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