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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还是在三百年后的时候,课文中有这一段。当时并不能体会那种古色古香的繁华陨落,而此时,自己身处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家族,这曲听起来就感同身受了。正当细细地伤感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桌子一声以拳捶桌的声音。转头看去,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一身贵气地坐在那里,旁边跟着一个显得更老些的仆人。这个男子明显有些愤怒,茶馆的老板立时跑了过来。
“这样的曲子也能唱?不信这舆图换稿?想造反吗?”那个男子恼怒中,火气显得很大。我心道,脾气不小。看他穿着打扮,估计是个官,而且官位也不小。听口音是京城人士,估计是不知道干什么的官儿无聊得紧,在这里挑刺儿这些明亡遗臣的曲子罢了。
茶馆儿的老板连连作揖,“这位爷息怒,这老儿胡唱的,我们将他撵走便是。”
只是那个男子的气焰不消反涨,冷笑道,“撵他走,莫非撵他到别的地方唱去吗?还有多少个地方可以唱这样的曲子?”
那老板似乎有些慌,忙说,“官爷息怒,息怒。那依官爷的意思怎么办?”
那男子冷哼一声,冲着旁边伺候他的仆人和临桌的看起来是他的一众仆人说道,“把那个唱曲儿的给我带走。”话毕,几个青年仆役已经将那唱曲儿的老头架起来。那个老头连忙跪地求饶,“官爷,我家中还有黄口小儿要抚养。您就饶了我吧。老朽以后再也不唱这劳什子曲子便是。”那男子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径直地带着人往茶馆儿外走去。
看着那个老者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又想到那首哀江南刚才给我的感动。不由站起来冲着那个中年男子喊道,“站住!把这位老伯留下。”
一行人并着茶馆里其他人的目光瞬时集结在我的身上。待看见我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时又都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径直走到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前,他的仆人伸手想拦却被他挡了回去。“麻烦您放了这位老伯。”
他神色清冷,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我,似乎想洞穿我的企图。对上他的目光,有些害怕。原来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如此有穿透力。只可惜我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只是想帮助一个老人而已,这目光似乎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他看了我一会儿,开口,淡淡地,“理由?”
“那敢问你带走他的理由?”我面带微笑地问他,似乎并不在乎他的严肃。
“他不信这舆图换稿几十年了,分明是明末余党。”他依旧淡淡答道。
“哦?我看不然。这老伯已经‘将五十年兴亡看饱’了,怎么还会是明末余党?”
“那依姑娘你的看法这首曲便不是反曲了?”他饶有兴趣地问我。
“自然不是。”我坚定地说。
“为何不是?”
“任是谁走在金陵这石头城里,眼见的都是嵯峨但是风光不再的宫阙,黯淡已经失去历史光彩的皇陵,眼见着淮水日日夜夜都打着这里的城墙,可是已经时世变迁,朝代兴亡,都会发些牢骚或是感慨。这套哀江南正是这样的感慨罢了。”
“好一个感慨。那我问你,若是人人都这样感慨,谁还记得我大清国,怕是全都开始忆江南,忆前明了吧?”
“官爷您说对了。大清是用来记在心上的。前明,确实是用来忆的。难道官爷不知道忆苦思甜?老伯也只是感慨感慨朝代变迁,感慨感慨南京城的变化,再忆一忆前明的苦日子,记住现在大清的好日子罢了。”巧舌善变是女人的天性,所以即使是胡搅蛮缠依然是那么有理。
中年男子的嘴角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微笑。“小丫头挺会说的。你是说我大清过得是好日子了?”
“自古每朝每代都不能确切地说过得是好日子。只是看执政者是否真的替老百姓着想了。走在这南京城就更能体会这一点。得民心者得天下,好的执政者能为老百姓着想,不好的执政者只会贪图自己的享乐。南京城数易其主,究其原因,只是一个民心得失而已。官爷您今日若是将老伯带走,老伯一家生计就出了问题。民心项背,官爷自己分辨吧。”
中年男子看我的眼眸有些发亮。一时恍惚,竟觉得他的眼神像一个人,却又不认识。“想不到小丫头极有见识,竟让我这个老头子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了。”那个男子捋了捋胡子道,“好,就冲你的话,这个人我放了。”中年男子冲着身后看了一眼,他的仆从立刻放了那个老伯。又有一个仆从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伯,“让您受惊了,这个请您收着。”那老头连忙磕头道谢。
我心内感慨,中华民族的劣根性。若是在现代我必定通过行政诉讼与这个当官的好好打一场官司不可。看事情已经结束,说了声告辞就领着丫鬟们出了茶馆。身后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姑娘请留步,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共品一杯香茗?”
我学汉族女子的样子道了个万福,“对不住的很,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污了官爷的耳目。何况今日还有他事,不便再做耽搁。”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那敢问姑娘芳名?”
“潇童。”我不假思索将名字倒过来告诉了他。量他也打听不到的。
“肖彤……”那男子在身后默念着。
ˇ第十章 刹那芳华ˇ
踏遍清秋路 作者:纳兰馨雪 作者有话说
第十章 刹那芳华
站在秦淮河畔,晚风习习而来。想着数百年来秦淮河畔的瑰丽传说。从到扬州那日起,就在想,自己若再早来一百年,是否就可以亲眼目睹那一个个美丽的女子上演着家与国,爱与恨的传说。今日听那老伯唱《哀江南》,不由就想起了李香君,继而就想起秦淮河上许许多多的女子。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寇白门……她们曾经也在着秦淮河畔边看着这夜夜笙歌的夜景感慨吧。
“格格,天晚了,风太凉了,我们回去吧。”朝云对我说。我点了点头,刚才给他们讲了今日那老伯唱的哀江南曲整套的故事,她们俩也有些伤感。突然身后传来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的熟悉声音的对话。
“你看前面那个不是潇姐姐吗?”这个是十四的声音。
“你看走眼了吧,潇姐姐怎么可能在南京。而且这里还是风月场所,潇姐姐怎么会来这里?”这个是十三的声音。
想着他们俩若是争起来,一定会上来看个究竟,那样反而更加尴尬。所以只得转身,“两位爷在背后嚼别人舌头根子也不怕牙疼。”
他俩俱是一笑,十四冲十三乐道,“我说是潇姐姐嘛。”
十三也不好意思,冲着我说,“潇姐姐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我突然觉得似乎古代良家女子跑到风月场确实是不太象话,只得说,“来祭奠一位故人。”
他俩一脸狐疑,我笑了笑,“今日在茶馆儿里听了《桃花扇》,所以晚上就想来祭一祭李香君了。”再看他俩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由乐了。
十三说道,“若是李香君知道你一位大清国的格格来给她祭奠,还不得恼死?”
十四冲着十三说,“已经死了,如何又恼死。”
三个人顿时大笑。
因着我说太晚了要回客栈,他俩就一路送我回去。路上我才知道他们俩是随着皇上南巡来了。康熙三十八年,我仔细思索,似乎康熙是有过一次南巡。
十四又在那里埋怨我,怎么不在杭州好好地呆着,反倒跑到南京来了。原来他们三月二十二日就到了杭州,四月初一才从杭州返回苏州,初十日才到江宁。到杭州的时候先去我舅父家寻我没有寻到,又按舅父说的地址到了我的庭院去找我,可是看门的大爷说我和丫鬟们二月就离开了。搞得他们好是气恼。没有想缘分就是缘分,反倒是在南京碰上了。
我也笑道,那也不叫缘分。你们南巡我在在江南各处游玩。你们初一到的苏州,初六离开,初十到了南京。我是三月底就到了苏州,初三离开苏州,初十到的南京。若是有缘分,在苏州就应该碰到了。他俩直狡辩,在苏州的时候他们一直随驾,没有机会偷偷溜出来逛。我调笑道,“怎么一到南京就有机会偷偷溜出来逛了,还是逛得秦淮河畔,十里风月?”看他俩默不作声脸涨得通红的样子,直觉得好笑。只得感慨,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如今也大了,知道害羞了。
他们俩人将我送回客栈,十四问我何时离开南京,又何时回京。我笑了笑,“明日就离开南京,至于何时回京,自然是等到想回去再回去了。”十四有些失望,“潇姐姐难道就不想回京城了吗?”京城,我在古代十年的年幼时光全部都在这个正正方方的墙里度过的。现在,我想逃。“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十四爷,可能等我老了才会回去吧。”他们俩面色都是一沉。我也勉强笑笑。
让客栈里的伙计找了笔墨纸砚来,挥笔写下容若的那首“江南好,何处异京华。香散翠帘多在水,绿残红叶胜于花。无事避风沙。”递给十三,“麻烦十三爷回京后,将这个交给我阿玛吧。免得他挂念。”江南好,好在让我可以远离京城里的点点滴滴,远离那些争斗。避风沙,避得是皇帝带来的风沙。
我站在杭州自家的庭院里,听着窗外淅淅簌簌的江南秋雨。已经从南京回来半年了,杭州的生活依旧是那样安详,宁静。似乎与世隔绝,又似乎冷眼旁观这世界的纷纷扰扰。如果没有眼前的一封封从京城来的信函,我似乎就快要忘记自己的存在了,似乎就快要忘记自己的家了。家,多么安详的名词。姑姑以为有了家,就有了自己的避难之所。在深宫中日日想的就是家中的岁月。
舜安颜来信说皇上已经给他指了婚,明年就成亲。新娘是瑞琳。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比我小几个月女孩子的模样,她是幸福的吧。至少作为公主她没有像其他公主一样远嫁塞外,而是留在了京城中。她也是不幸的,因为即使是嫁给哥哥,也只是她至高无上父亲权谋的应用而已。康熙帝,你真的开始对我的家族下手了吗?而第一招就是你的女儿。麻痹我们,也麻痹着世人的眼光。
阿玛的官位从翰林院吉士又加到了南书房行走。敏妃娘娘薨了,康熙越来越偏疼老十三,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他。无疑,他这样做也同时抬高了阿玛的地位。三叔的官位也一升再升。姑姑说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可是如果皇上非要你做,又当如何?大伯作为外戚的气焰在朝堂之上越来越嚣张,苦于玛法已经不在,没有人管得了他。
我开始怀疑康熙作为一个父亲,可有给他子女真正的爱。似乎他们都是一颗颗棋子,在帮助他达到他要达到的目的。不理会瑞琳的终身幸福,不理会十三以后会从高处跌落的疼痛,不理会胤禛的思念之情……皇家,原来如此……姑姑绝望的眼神,小姑姑黯然的表情,胤禛酒醉后的落寞,我不敢想象今后瑞琳和十三又将会如何。
叫丫鬟们打点一下行装,我们要在春节前赶回京城。
当马车进了永定门,我终于闻到古老的北京城冬天的气味。我已经离开这里一年多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带着陌生。因为已经腊月中,时不时街道上会有孩童们放鞭炮的声音,有二踢脚、有梨子花。因为从南方过来身上穿的比较少,此刻车厢里生着炉子,但还是很冷。开始怀念曾经在家中的时候那些狐狸皮的斗篷,獭子皮的围脖什么的了。在江南穿了一年多的丝绸,此刻才觉得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的果然是游牧民族的血,我需要的是那些皮毛来御寒。黯然笑着,却有些苦涩,逃不掉的。
到家的时候,阿玛还在上书房没有回来。只看到准额驸舜安颜。他正在我的屋子里坐着。
“哥哥!”一年多未见,等见到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这般思念这个家和这些亲人。
舜安颜抬头看是我,先是吃惊,然后是激动地站起来过来抱住我。“潇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还要几天呢。”
“哥,我快喘不上来气了。”舜安颜连忙放开我。然后呵呵傻笑。我注视着眼前的哥哥,记忆中那个老欺负我又被我敲诈的傻忽忽的哥哥已经长成一个身材修长,面若冠玉的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了。
“老盯着我看什么?”他问道。
“我在想谁家马上白面郎,临阶下马蹋人床。不通姓字粗豪甚; 指点银瓶素酒尝。”
哥哥哈哈笑起来,“又拿你哥哥我当笑话儿了。不过今儿妹妹回来了,自然我们指点银瓶索酒尝了。”然后便出门叫来福儿准备今晚的酒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