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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茉将手炉递给陆姨娘,“我早说不让姨娘来看。”
陆姨娘摇头,“怎么能不来,就是害怕也要替老爷、夫人看仔细,那些坏人不会有好下场。”
杨茉也是这样想。
提起杨秉正和夫人,陆姨娘忍不住又掉眼泪,“老爷、夫人那么好的人……”
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补偿失去亲人的痛楚,杨茉将头靠在陆姨娘肩膀上,母女两个这样依靠着仿佛从对方身上汲取了温暖,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杨茉在保合堂下了车,来不及和江掌柜说话就径直去了内院。
撩开厚重的帘子,就听到内室里传来啼哭的声音。
梅香看到杨茉立即迎过来,“大小姐,十二小姐疼的厉害,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杨茉走过去看。
十二小姐皱紧了眉头,嘴唇有些苍白,脸颊是奇异的红色,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痛苦。
周七夫人有些慌张,“大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茉看向十二小姐,轻声道:“有时候疼是好事,能感觉到疼痛,是因为你的身体恢复了感觉。”
十二小姐坚强地点头,杨茉拿了软巾去给十二小姐擦眼泪,哭也不总是坏事,哭是因为还活着。
……
杨秉正努力地磨着手里的骨头碎片,他已经磨了太长时间,他想要将锋利的一面刺向自己,在黑暗中了结自己的性命,他正这样想着,面前的门豁然打开,少许的光亮从外面射进来,紧接着一个人影挡在了前面。
第二百六十三章真相
杨秉正试着睁大眼睛看眼前的人,转念他却放弃了,他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身上散发着伪君子的腐臭味儿,亏他之前还因为他是帝师尊敬他,杨秉正艰难地动着身体。
他躲避冯党,小心翼翼地整理手中的证据,就为了安庆府的百姓,杨秉正一直回想几年前自己的遭遇,早知道他不应该从大牢里逃出来,可谁能想到他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也许会有人以为他在冯党手上,谁能想到将他囚禁起来的是皇上的太傅刘砚田。
刘家是被人尊为不输广平侯的清流之家,刘砚田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是太傅,所以每当冯党一手遮天的时候,大家就会想到刘砚田,只有这位帝师才能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
原来他们都错了,刘砚田是个真真切切的小人。
刘砚田走上前几步,声音略微显得有些粗糙,显然这些事来的太突然,不在他的掌握之内,“你女儿替你翻了案,你不再是贪墨了赈灾粮的犯官。”
杨秉正似是没有听清刘砚田的话。
刘砚田缓缓道:“王振廷被判了斩立决,才行了刑。”
杨秉正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刘砚田不可能用这样的谎话来骗他,“这是真的?”
“是真的。”刘砚田的声音淡漠,没有任何情绪。
到了杨秉正耳朵里眼前如同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他的头顶的天空照亮了几分。
杨秉正睁大了眼睛,杨茉兰稚嫩的表情回到他脑海里,女儿,刘砚田说的是茉兰?是她那个小小的、娇弱的囡囡,女儿的笑容忽然就到了杨秉正眼前,母亲总是因为囡囡开怀大笑。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为女儿遮风挡雨,没有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反而让杨家落得被抄家的结果,他曾想过,女儿已经是罪臣之女,夫家肯不肯善待她。
却没想到再听到女儿的消息,不是女儿境遇有多凄惨而是为他翻案。
为他犯了案。
在他记忆里女儿还只是个孩子。
他永远放心不下的孩子,却反过来为整个杨家遮风挡雨。
杨秉正觉得等着腐臭的身体忽然之间活络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欢跳不停。
杨秉正紧紧攥着骨头的手松开了。他想要见女儿一面。
看看女儿到底出落成什么模样。
有了多大的变化。
为了给老父翻案受了多少委屈。
到底外面还有人为他奔忙,如果他死了他不会知道会有这一天。
“这么说,我对刘大人没用了?刘大人不如早些送我上路。”杨秉正的声音嘶哑难听,“刘大人……将我囚禁起来……不就是……要等到合适时机用我手里的证据……来参倒冯国昌,现在这件事已经揭出来,留着我已经没用了。”
刘砚田摇摇头,“你怎么还想不明白。老夫是一心为了社稷着想,你若是听老夫的安排,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如果看不清楚一个人会觉得他深不可测,一旦将他看明白,看着他装模作样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呸……”杨秉正道。“若是一心为朝廷着想早就将冯国昌的事揭出来,刘大人是在等最利于自己的时机,说白了是为一己私利。现在还跟我提什么懂不懂,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不是你刘家养的狗,你让我什么时候咬人我就去咬。”
刘砚田紧抿着嘴唇,看着快疯癫了的杨秉正。“你可知晓你女儿要嫁给谁?”
杨秉正抬起头来看刘砚田。
“因和我女儿和离被夺了爵的周成陵。”
宣王还活着?宣王怎么会娶茉兰。杨秉正想都没想,“不可能。”这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你可知皇上如何忌惮周成陵?你可知你杨家终将落得什么结果?”刘砚田声音很轻仿佛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师长。“韩季虽然告发了冯国昌,却没有将账目说的仔细,这里面最清楚的就是你,冯国昌怎么洗税银,又将银子都运去了哪里,你仔细告诉我,我放你出去让你们父女团聚,你也好赶在他们成亲之前阻止这门亲事,何如?”
刘砚田向前走两步,弯下腰来,杨秉正哆嗦着嘴唇,他厌恶眼前这个人,冯国昌是奸臣,他是坏在表面上,刘砚田是个实实在在的奸诈小人,杨秉正想一口啐在刘砚田脸上,却嘴巴干裂没有半点的口水,他张开嘴咬在嘴唇上,咸咸的血立即流出来,他满满地含了一口,肩膀一耸喷向刘砚田。
刘砚田躲避不及登时被糊了一脸。
杨秉正哈哈大笑,血顺着他嘴角淌下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让你尝尝人血,你也好明白人的滋味。”
刘砚田掏出帕子很仔细地将血擦掉,转身走了出去。
门打开又关上,周围又是一片静寂。
杨秉正手哆嗦着将掌心的骨头握住,他不应该死,他要活下去,女儿还在外面坚持,他也要坚持下去,直到父女团聚,否则他会羞愧,不知道要怎么向女儿去解释。
……
刘砚田坐上马车悄悄地回到府邸,刘夫人将他迎进屋子。
刘砚田换了衣服径直问妻子,“妍儿呢?”
刘夫人忙道:“在后院里歇着,老爷想和妍儿说话,我让人将妍儿叫来。”从宣王府搬回来,妍儿就一直呆在家中从来不曾出去。
刘砚田想了想,“我过去看看。”
刘夫人立即道:“老爷才从外面回来,不如先歇一会儿。”
刘砚田摇了摇头,“让人去传话吧!”
刘夫人应了一声转头去吩咐下人。
刘砚田进了屋,刘妍宁立即吩咐下人端茶上来,刘砚田打量了一眼女儿房里的摆设,宣王请旨和离之后,家中就将妍宁从前的闺房布置了一遍,用的是嫩绿色的幔帐,桌子上换了鹅黄色的流苏,整个屋子看起来生机盎然。
管事妈妈将屋子里的下人带出去。
刘妍宁看着父亲微微皱起的眉头,“父亲的事办得不顺利?”
刘砚田点了点头,“还是不肯说,也不肯照我说的办。”
“女儿不知道父亲怎么想,女儿觉得,这样也未必是坏事,只要人还活着早晚都会有转机,说不得哪日就想了明白,父亲都是为了朝廷不得已而为之。”
刘妍宁说着声音微低,“就像女儿嫁给宣王,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刘砚田想及这个,脸上不禁泛起了愧疚的神情,“宗室长辈来和你说些什么?”
刘妍宁道:“女儿嫁过去之后,宗室那边就指派了葛妈妈来伺候,和离之后葛妈妈连同宗室的下人都留在了宗室营,宗室长辈说,若是用的方便就将这些人带回刘家也是一样。”
葛妈妈伺候了她几年,很是心疼她,只当她是替妹妹嫁人,别的事一概不知,这样留在宗室营不论见到谁都会说她的好话,所以留在宗室营是最好的,刘妍宁道:“女儿说,既然不是刘家下人,没理由带回来。”
刘砚田听了这话很是欣慰,“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没有,”刘妍宁眼泪汪汪地看着刘砚田,“女儿真正心疼的是父亲,谁也不知道父亲的苦心,常家那边……父亲更是……”
“常家不提也罢。”提起常家和常老夫人刘砚田就心乱如麻,常家的事他谁也没说,只是在女儿嫁去宣王府之前跟女儿提了两句,常老夫人将他当儿子一样看待却不能和外人直言。
常家投靠冯国昌,也是常老夫人提起来的,常亦宁聪明伶俐得冯国昌喜欢,留在冯国昌身边说不定会知晓冯党内情,这步棋子他布的好好的,却没想到中途出来一个杨氏。
杨氏给杨家犯了案,抖出了王振廷牵连上乔文景,如今常大老爷也进了大牢,好端端的一池水就这样搅浑了。
这个杨氏她到底知晓多少事?
杨氏医术了得,能不能治好周成陵的病?
刘妍宁道:“女儿让人打听看看。”
不知这个杨氏是聪明还是傻,会选嫁给周成陵,周成陵没有了爵位,又没有了祖产,至少稍稍想想这里面的利益关系,至少换做她,没有一个好理由她不会嫁过去。所以杨氏,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过就是个会医术的民女,看的不过是表面一层,根本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砚田还没说话,外面的管事来禀告,“老爷,宫里的内侍来了,皇上要召见老爷。”
刘砚田眼睛里泛出喜色,皇上召见他越多证明对他越信任。
刘砚田站起身出去,刘妍宁将父亲送走路,身边的管事妈妈也来道:“那位周夫人李氏来了。”
李氏最近常来常往给刘妍宁带来不少宗室那边的消息。
李氏进了门,径直开口,“那个杨氏太没有规矩,我不明白周成陵怎么就看上了她,现在将七老爷一家也蛊惑的晕头转向,将孩子送去让她治,现在好了,就要闹出人命了。”
刘妍宁诧异地看向李氏,“怎么闹出人命?不是说已经将十二小姐治好了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求问吉时
李氏想要开口叫“宣王妃”,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您是不知道,让杨氏治过之后病的更厉害了,这几天只有七夫人在那边陪着,族里几个夫人去看过都被挡了回来,若是治好了早就大张旗鼓地张扬,还能这般遮遮掩掩。”
“让人打听说,病的很凶险,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没了,如果都像杨氏这样治病,大家去保合堂之前还要抬口棺材。”
刘妍宁不说话,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她从来不会轻易张嘴,李氏这样的人惯会搬弄是非,将外面的事讲给她听,也会将她的话传出去,刘妍宁用眼角看了看李氏,她不过将李氏当做耳朵,她想要多知道杨氏的事。
刘妍宁想到这里开始捂着嘴咳嗽,李氏立即乖乖地换了话题,“娘子这是怎么了?病还没好?”说到这里眼睛一转,“要不然请杨氏来诊治?”
李氏说完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杨氏应该来拜见大娘子,刘氏掌控了宣王府好几年,又是正经的赐婚,“说起来都是那个杨氏,否则宣王也不会要和离,”李氏说到这里为刘妍宁忿不平,“娘子在宣王府这么多年,在同辈中谁能及得上,长辈都说娘子好,那个杨氏就算嫁进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刘妍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也许是他们的缘分。”
屁个缘分,李氏一口啐在地上,“提起这档子事我都嫌腌臜了我的嘴,不过就是图个年轻快活,那杨氏一看就是惯会勾引男人的,你没瞧瞧她身边围了多少男人,可不比那勾栏院里的少,这要是我臊也臊死了。还有脸嫁人?将咱们宗室长辈气病了好几个,谁家都是欢欢喜喜地办喜事,要说闹成这个样子杨氏可是头一份,多少人都等着看笑话,咱们自家也都觉得没有脸面。”
刘妍宁看着悲愤的李氏,“杨大小姐能开药铺,就是心善的人,嫂子和她好好相处,将来说不得也像你我这般亲近,十爷待她好。她从中调和,两家关系也能越走越近,不像我。在十爷面前说不上话,不能将嫂子的好处多念念。”
这几句话戳中了李氏的软肉,“杨氏还能有娘子这样的心肠,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惯会挑唆的主。”提起这个李氏想要一掌拍死杨氏的心都有,自从有了杨氏。她就没有一日过的欢快。
“嫂子不能以貌取人,杨氏能经营保合堂,一定也有治家的本事。”
刘妍宁处处替杨氏说话,李氏更是火冒三丈,握着茶碗的手抽筋起来,“你不知道杨氏还说我的手有病。我的手好端端的哪里有病。”她现在从心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