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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一阵寂静。
这样空口说,白老先生和沈微言也不会明白,杨茉转头看管事妈妈,“将屏风撤了吧!”行医治病早晚要拿掉屏风。
管事妈妈一阵为难。
杨茉笑着道:“白老先生教我药理,是我恩师,家中女公子见西席是否也隔着屏风。”
管事妈妈登时没有了二话。
屋子里却还有一个沈微言。
杨茉只得将幂离带上,管事妈妈这才肯将屏风拿走。
白老先生手抖,眼神不好,恐怕不能准确地辨认血管,杨茉看向一旁的沈微言,“一会儿病人来了,我教你如何取血。”
沈微言惊喜地看向杨茉,慌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用心学。”然后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杨茉看过去也觉得新奇,现代的男医生哪里会这样腼腆,不管是问诊、触诊一个个大大方方,真正难为情的是女患者。
说话间,闫家下人已经将病人抬过进院子。
杨茉还没有仔细去看病人,一个人影走过来跪在地上,杨茉低下头,看到穿着灰色衣裙的妇人。
“杨大小姐奴婢给您磕头了,巧玲虽是个女娃娃,却是奴婢唯一的孩子,能将她救活,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闫家的下人已经卖身给闫家,只能许了下辈子,杨茉弯腰要去拉那妇人,秋桐眼尖先一步伸手将妇人扶起来。
妇人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渴盼地看着杨茉。
杨茉轻声道:“我去看看巧玲的情况。”
妇人就像得到了保证,沙哑地应着,拿起袖子去擦眼角。
杨茉走到床边,巧玲看起来有八九岁,如今正紧闭着眼睛昏睡着,肚子明显地涨起来,是疟原虫在肝内发育的征兆,现在已经被释放在全身。
现代中国类似严重的疟疾已经很少见,从非洲回来的同事在她面前不停地说那边孩子可怜的情形,瘦弱的身子腹部却扭曲地隆起,让人看着心酸,她本想着离婚之后和医疗队去非洲两年,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就回到了古代,并且在这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杨茉伸手去摸孩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提示她是超高热,“烧了多长时间了?”
妇人忙道:“大约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太长了,只要超过一个时辰就有可能发生脑部不可逆的损害。
“拿些碎冰来。”杨茉看向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忙吩咐下人去取。
用粗布做的小口袋装上碎冰,杨茉亲手放在巧玲的脖颈两边和腋下。
沈微言仔细地瞧着。
“这里有大血管,冰块放在这里,能快速带走身体的温度,但是冰块温度过低,要轮流拿下来,并进行局部按摩,以免冻伤,其他部位要用温水擦拭,”说完杨茉抬起头看沈微言,“可有降温的中药?”
沈微言忙询问白老先生,“能不能用小柴胡汤。”
白老先生点头,“可再加紫雪丹。”
杨茉看向旁边的妇人,“先将体温降下来,等拿到了药就可以给巧玲服用。”
温水擦身又经过冰袋冷敷,床上的巧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妇人颤抖地扑过去,“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杨茉吩咐下人,“趁着巧玲醒了,将药送下去。”
巧玲吃过了药,又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下人不停地换着冰袋,要不是救闫二爷,巧玲哪里会得到这样的治疗,恐怕连两日也熬不下去。若是能将金鸡纳树皮广泛使用,不知道能救回多少人。
杨茉正想着,闫夫人进了门。
闫夫人脸色深沉,似是没有了半点血色,“番僧打发人来说了,那金鸡…药已经用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运过来。”
用完了?这怎么可能,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传教士恰好有大量的金鸡纳树,要不然怎么能赚的钵满盆溢,乔家等许多官员也因此获利…怎么可能找不出金鸡纳树。
只有一个解释,恐怕不是没有,而是不想给。
眼下疟病还没有盛行,没有到奇货可居的程度,就算她知道金鸡纳树可以治疟病,若是拿不出来一样没有用处,乔家和传教士依旧可以等待最好的时机用来获利。
屋子里的人一脸的紧张。
白老先生禁不住咳嗽,沈微言也脸色苍白,不住地去看床上的巧玲。
杨茉想到乔家的嘴脸,不禁不屑,别以为没有了金鸡纳树,她就不能治疟,她要尽她所能治病救人,还要让乔家将吞进去的金鸡纳树原原本本地拿出来。
杨茉转头看向白老先生,“先生可听说过青蒿能治疟病。”
临床上治疗疟病除了用奎宁还有青蒿素。
从中草药中提取抗疟的青蒿素,一直都是中国医者骄傲的事。
白老先生仔细想,“有典籍中提起过,我记得也有人用过这方子,可是效果”说着摇摇头。
说到这里,杨茉忽然想起来,她说错了,“不是青蒿,是黄花蒿,不能用水煎,因为里面抗疟的成分经过高温失效,应该用盐水腌渍,然后将枝叶挤出来直接服用,一定要用新鲜的才行。”
黄花蒿里面含青蒿素,差就差在提纯上,但是有青蒿素就一定会有效果。
沈微言站起身,“我…我知道黄花蒿…我去找。”
看到白老先生点头,沈微言快走几步冲了出去。
一路出了闫府大门,微风吹在沈微言脸上,沈微言这才发觉,听到杨大小姐说黄花蒿,他竟然都没有去想古方中有没有记载,而是一门心思将黄花蒿拿来用,在他心里已经十分笃信杨大小姐的医术,甚至超过了他的恩师。
沈微言觉得脸颊滚烫,他抬起手背擦了擦,加快了脚步跑出了胡同。
…
一味药就能治疟病,这是谁也没听说过,尤其是这种黄花蒿,根本就是药铺弃之不用的。
现在杨大小姐不但拿出来用,还并不煎煮,直接拿帕子攥出汁液来。
杨茉亲手将黄花蒿汁液喂给巧玲。
巧玲的阿娘紧紧攥着巧玲的手,“孩子,一定要好,不要抛下娘一个人。”
巧玲想要说话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用冰水挤出的汁液很凉,喝下去也有退烧的作用,杨茉喂完药就坐在锦杌上守着巧玲。
巧玲阿娘掉着眼泪,“杨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奴婢这么多年哪里见过您这样的小姐,肯为下人用心,老天保佑您,定会多福多寿。”
第四十二章救活
“烧退了一些。”秋桐试过巧玲的体温。
只要能退烧,就等于暂时保住了性命,杨茉过去仔细看,外面的沈微言也得到消息,连手中的黄花蒿也没放下,慌忙进了屋。
巧玲的阿娘欣喜地攥住巧玲的手,床上的巧玲也醒过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话。
“怎么了?”巧玲的阿娘附耳过去。
“是要喝水。”杨茉看向春和,春和忙去倒水来。
烧了这么久,任谁都会觉得口渴。
巧玲喝了些水,似是将眼睛也润的稍亮了些,巧玲阿娘挂着眼泪喊,“小幺,小幺,杨大小姐将你救活了。”
巧玲的眼睛向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落在杨茉身上,尚在虚弱中的孩子,目光中透出感激和欣喜。
看着巧玲母女,杨茉整个人也一下子松懈下来。
“大小姐去歇歇吧,这里有我照看就行了。”巧玲阿娘躬身向杨茉行礼。
杨茉点头,嘱咐管事妈妈,“一定不要让蚊虫进屋,免得将病气传给他人。”
杨大小姐说蚊虫传病气这话,让人心中难以相信,可是杨大小姐的法子确实又将徐桂家的小幺救活了,管事妈妈想及这个不敢怠慢,“大小姐放心吧,奴婢让人烧着驱蚊虫的熏香。”
一切安排妥当,杨茉走出屋,夕阳已要落下,天空还是湛蓝的,说不出的天高云淡,沈微言蹲在廊下挑黄花蒿,袖子整齐地挽过手腕,每拿起一棵黄花蒿都要凑在鼻端闻闻,要拣选好几次才能选出一棵放进笸箩里。
“为什么要挑这些?”杨茉低声问,在现代毕竟没有接触过草药,她也不懂得怎么挑选优劣。
沈微言这才发现杨茉站在他身边,慌忙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草药往旁边拿了拿,手指蜷起来遮盖住指尖上的泥土,“青蒿和黄花蒿该是同药性的东西,若是青蒿没用…我想黄花蒿特别的地方就是和青蒿味道上不太一样,我…尝了尝…味重的留下…入药会更好些。”
原来挑选中草药是要自己尝,在现代她们都是拿药厂做好的药来用,哪里会管这些。杨茉想着蹲下身去拿笸箩里的黄花蒿尝。
沈微言忙开口阻止,“味道不好,很臭,大小姐还是别吃。”
都是医者,他能尝的怎么就认定她尝不得,“我知晓是什么味道。”
嘴上这样上,真正尝到和闻到的是两码事,舌尖又苦又麻,难得巧玲能将那么一大碗汁液喝下去,更难得的是,沈微言竟然尝了这么多。杨茉抬起头来,旁边的沈微言忙垂下头去,似是在掩盖脸上的神情。
算起来她只对沈微言凶过一次,也是焦急之下口无遮掩,也不至于换来他这样的恐惧,“这些你都尝过?”
沈微言道:“尝过了,”说着指向旁边一大摞,“都是从里面选出来的。”
那还真是不少,救巧玲一个人就用这么多黄花蒿,真的等到疟病大肆盛行,只怕是京中的黄花蒿根本不够用,从外面运来的却不新鲜,不但要让大家注意防范蚊虫,更要想法子做出更多抗疟的药。
“大小姐在愁什么?”沈微言小心翼翼轻声问。
“金鸡纳树粉。”那些传教士身上必带的神粉。
沈微言握着手中的黄花蒿,“黄花蒿不是已经起了效用,为何还要金鸡纳树粉。”
“每年夏秋都发疟病,这些黄花蒿能救多少人?要想法子让他们将手里的药拿出来。”
沈微言一时弄不明白,“大小姐是说,那些人手中有药不肯拿?那是为什么?”
杨茉想到得意洋洋的乔家人,“因为他们不怕得病。”既然不怕,她就要他们尝尝得病的滋味,免得他们仗着富贵荣华傍身,不知旁人疾苦。
巧玲好转的消息传去闫阁老那里。
不一会儿功夫闫夫人就来到小院子。
闫夫人看着床上的巧玲,早些时候这孩子已经口唇青紫,请来的郎中说熬不过今晚,下人将巧玲要抬进府,她还开口阻止,想想杨大小姐要让乔儿过上这样的病,她就害怕,后来还是老爷下定决心…
她没想到转眼间巧玲脸色如常,呼吸平稳,似是好了许多。
“夫人,杨大小姐将巧玲救活了。”巧玲阿娘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闫夫人怔怔地看着巧玲,真的活了,杨大小姐会治疟病,这样推算,乔儿的病也定能治好,闫夫人这几日第一次欢喜地手指发颤,“杨大小姐,巧玲的病能完全治好吧?”
杨茉点头,“只要病情一直好转,过几日就能痊愈。”治病最重要的是对症,只要知道感染的病是什么,用对药,很快病情就会大幅度好转。
闫夫人眼泪簌簌而下,真的能治愈,乔儿还有机会能被治好,想到这里,闫夫人拉起杨茉的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杨茉迎上闫夫人的目光,“夫人言重了,夫人将我叫来府上看二爷的病症,我也只是尽力而为。”
想到之前对杨大小姐的怀疑,闫夫人露出歉意的神情,杨大小姐将家中的秘方都拿了出来,亏她还百般阻拦,她不由地想起常三小姐来,常三小姐在她面前不止一次说过,杨大小姐不会医理,差一点她就因为常三小姐的话,断送了乔儿治病的机会。下次常三小姐再说出那种话来,她一定会反驳过去,杨家正经的后人所学,比常三小姐这个外来人还少了不成?
和闫夫人说了会儿话,杨茉随着白老先生去看文正公世子。
文正公世子因是她治好的,白老先生路上细细问了她情形。
杨茉低声说了自己所想,“若是身体仍旧不能活动自如,我以为还是中风造成的。”也就是说栓子还在血管中,所以限制了一部分身体活动。
白老先生道:“文正公府送来的药方我都看了,用的都是综合方配伍针灸,却疗效不太明显,要不是世子爷行伍出身,别说走动,恐怕连站起来也难。”
白老先生突然叹气,“大周朝难得的将才啊,年纪轻轻就…太可惜了。”
杨茉知晓中风的后果,所以在闫家看到文正公世子,她也觉得惊讶,要知道大多数病人会因后遗症的痛苦,余生都瘫痪在床,能坚持复健的人没有几个,不过,若是能忍过这段时间,加上溶栓治疗,日后也有康复的可能。
复健…对了,她怎么忘了,可以指导文正公世子做恢复治疗。
…
屋子里十分安静,杨茉看着白老先生诊脉。
“还需按中风治疗,这种病症治起来不会立即见效,世子爷不能着急。”
听着白老先生的话,董昭想起很快被批复下来在家休养的奏本,在家赋闲时间越长,将来越不好再入仕。
白老先生和沈微言去出去写方子,杨茉没有立即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