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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说话,赶紧收拾完饭桌去学习。别像你姐。妈终究要比你们先走一步的,以后你们孤单下辈子,没人陪,妈没办法。妈尽力了!”许玉娥没有咆哮,一个个字像是从恨里咬出来,甩了门出去。
自己被牵连,媛媛不干了,收到手里的碗筷齐拉拉扔回桌上,随许玉娥一般,火箭式冲上小阁楼。
“蔓蔓。”见家里闹得四分五裂,温世轩这根烟抽不下去。
“爸。”端着杯茶奉到父亲面前,蔓蔓蹲下来问,“你也怪我吗?”
温世轩对住她大而亮的眼睛,仿佛看到她小时候求他买棒棒糖的样子,摇头:“不怪。”
“爸。我想我在这个家是待不了了。我想随初夏和杜宇去北漂。”
一阵无语,长久之后,温世轩咳了两声:“你想做什么去做。爸没有别的本事,只能不反对你去做你喜欢的。”
有父亲这句话,蔓蔓心里头踏实了,和父亲说老实话:“如果媛媛要去考美院,艺术要烧钱的,我想赚多点钱。这样,到时候爸和妈不用去求其他人。其他人自然不会说我们家,不会说妈和爸,不会说到我。”
“蔓蔓,你不要想多了。媛媛的事是爸的事。”温世轩道。
“爸——”蔓蔓被父亲的话触动了,眼前浮现蒋衍那些话,轻轻咬了咬唇,“如果我自己看中一个男人,是不是可以由我自己主意。”
“你自己有对象了吗?”温世轩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有这事你早说嘛。你妈和你妹也不用闹了。”
她是想说,可家里上回不是个个表示反对吗。
蔓蔓的沉默以对,让温世轩意识到了,一股冷汗从他脸上唰下来:“不会是上次那个——”
“爸。这事先不要和任何人说。”蔓蔓急忙打断父亲。
温世轩木然地点了头。他诚然是没有主意了,只知道一点,自己既没有办法让妻子不闹,却也不会阻止女儿找自己的幸福。
——大婚晚辰——
酒店里
蒋父坚持亲自见了女方及女方家长再说。蒋母拗不过蒋父,但怕失面子,决定避开莫爸莫妈等人,问到蔓蔓家的住址预备偷偷过去。
那天傍晚,蔓蔓要加班,蒋父蒋母不知道,径直去到温家的杂货店。
温世轩临时去加货。许玉娥留守铺面,张秋燕被金若文催得紧,赶过来问蔓蔓的答案。许玉娥心里烦着呢,自己不能说服蔓蔓,又担心这趟婚事真是告吹了,对张秋燕不能摆起冷面孔遣人,只能不冷不热招呼。
张秋燕大鼓大吹:“昨晚金先生又给了我趟电话,因为怕直接打给蔓蔓会吓到她本人。他自己对蔓蔓是很满意的。你大概不知道,他前妻是给他戴绿帽跟人跑掉的,所以就想找一个忒单纯的姑娘。外貌,家境什么,他都不在意。聘礼呢,能给足这个数。”
数见张秋燕举起的八个指头,许玉娥问:“八千?”
“人家是当老板的,怎么可能八千,少说也得八万。这八万里头不包括打一套全新的新娘金银饰、摆宴一百桌、照婚纱、新婚旅行等其它消费。”张秋燕笑得合不拢嘴,好像这些钱都是兜进自己口袋里的,“大嫂,蔓蔓若能嫁给他,是当富家少奶奶了。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玉娥也想,这钱若能兜进自己口袋里,每个月再从女婿那里支点钱,自己也是半个少奶奶了。
两个妯娌坐在铺面对富裕的聘金正交谈甚欢,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铺前的水果摊子。一边作势挑水果,蒋父蒋母是把她们刚才的对话都收进耳朵里了。
【013】婚戒
蒋父蒋母回到酒店,没有亲眼见到蔓蔓,但是,不用说了,就那样的家那样的妈和婶婶。舒萋'
“八万期聘金,一百桌宴席。”蒋母愈说愈觉好笑,“真是金贵的女儿,要当富家少奶奶的,我们家当真要不起。”
“不要说了!”蒋父恼火,火的有自己儿子和自己,瞎了眼睛。
蒋母见好就收,关于怎么把儿子的心从蔓蔓那里收回来,还得与老公协商:“我看,你打个电话去部队,要求他们部队领导给我们衍儿提前销假。”
也只能走这样一步棋了。
蒋父长叹一声。当晚蒋氏夫妇乘坐飞机回北京。
第二天,蒋衍收到了部队的电话,被要求提前返队。
作为军人,对此没有违抗的权利。
蒋衍当天在军人招待所收拾完衣服,预备搭乘当天下午的特快专列回去。时间紧迫,但他很想去看一看蔓蔓,并且有一些话想和她说。
最可惜的是,没能让父母见见她,亲口品尝她做的菜。他相信,如果父母亲眼见到她,吃过她做的饭,肯定很满意。
他蒋衍不需要一个漂亮的能干的老婆,只需要一个能持家的性情温顺的妻子。
作为军嫂最需要的是能忍受住寂寞。
蔓蔓正是最合适的。
去蔓蔓的公司之前,他先打了电话给初夏。
匆匆忙忙从公司里跑出来,初夏见到他就问:“你在电话里说你要走?不是说要提亲吗?”
“我爸妈没到。”蒋衍亦觉惋惜,“时间太紧,只能等下次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初夏心里隐隐不安,不会婚事这样又飞了吧。
裂开的白牙,笑得开朗阳光:“不要乱想。——蔓蔓呢?”
“真得说好了。”初夏把丑话说在前头,蔓蔓年纪大不能等一个没影的,“我再把她叫出来。”
“哎。我婚都求了。初夏姑奶奶。”蒋衍求爹爹拜奶奶地求着初夏,生怕初夏不答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锦盒子,“瞧,我这把婚戒都准备了。”
见此,初夏不再疑心,进去叫了蔓蔓,没有告诉蔓蔓他要走,只说他有急事找。
一听急事,蔓蔓这颗心吊起来,穿着工作的围裙走出来。
春日明媚,他立在一条桃花枝下,颀长提拔的身,是天生的衣架子,浅灰的长风衣仅到他膝盖头。这么一看,更觉得他高。今天他将一只手插在裤袋,大拇指露出在袋逢,另一只手稍微拢了拢风衣。帅气依然,比往日多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蔓蔓。”见她来到,他英俊的眉眼一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在他眼里,白嫩如水的脸,小小的眼珠大大的眼镜,不仅不丑,沉静与温婉抿在玫红的唇角,纤细的体态固有一股古代仕女的风流。
修长的腿迈开,两个大步立在她面前,大手迫不及待抓起她一只小手,另一只手露出掌心的戒指往她的无名指上戴。
蔓蔓囧了,这是什么?什么话都没有说呢。
紧接,更令人尴尬的是,那尺寸明显不对。银戒往她的无名指上挂上去,立马又滑落下来。尺寸大了整整一圈。可见她的手指骨有多么小多么嫩。
粗糙的指腹揉捏她如水的手指,一刻春心荡漾,说什么都舍不得放开了,喉结连续翻滚两周下。
“蒋——衍——”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蔓蔓小脸红得像艳日,“这里是公司,有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样?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都说了要娶你。”微翘的嘴角带了丝孩子气的纯真与俏皮,他还是他,没有变。
羞的,直把小头低下去:“这戒指不合适。”
“谁说不合适了。我马上过去换。”蒋衍掌心拽着她手指,拽着戒指,说什么都不会放。
“哎。我在上班呢。”见他要拉起自己走,蔓蔓打住步子,喊。
事到如今,他只得实说了,颀长的眉毛皱了又皱,实属无奈:“部队给我打了电话。我下午得出回北京。”
心头被震,泛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急着给她买戒指。
见她忽然默下来,他急了,怕了:“不要担心。我回去后,找到机会请假马上回来接你,这回一定带我爸妈来看你。然后,我婚求了,戒指给你戴了,他们不能拿我们怎样。”
说实话,她没有怀疑过他的真心,仅看他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什么话都在眼睛里写得清楚明白。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信得过他每一句话。
是时候该自己鼓起自己的勇气。
小手掰开他的手指,将戒指抓回自己掌心里,温温的小唇笑成亮丽的弧线:“行。我等你。”
激动,像是打圈儿从他心头伸展到四肢百骸,指尖哆颤,嘴唇舔了又舔:“蔓蔓,我想抱你。”
抱?下意识地左右望,不见有人,小头点了点。
这一刻实在等得太久了,她刚点头,他的两只大手环上去,一条长臂只半截,都能将她的小身圈进自己怀里。
力度太大,她猝不及防,头直线撞到他胸膛上,两眼冒了会儿星星,一想起自己身上还系着脏兮兮的围裙,低喊:“脏——”
“什么脏!你身上全是香喷喷的。”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凑到她头上吸了又吸的。
于是,她的脸都贴到他胸口上面,丝帛的衬衣下面,结实的温暖的肌肉蹭得她脸皮益薄嫩,两只小手不知往哪里摸,是最尴尬的。
风暖暖地吹,伴随自己像是要冒出芽儿的心跳,蔓蔓想,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
蒋衍离开时则后悔了,早知道不要求抱要求吻。回头,看她立在门口,心头微疼微痒,想走回去,无奈电话响了。
望着他走开,一点一点消失在人海中。蔓蔓的目光动也不动,好想把时间凝固在这一刻。
“蔓蔓。”初夏按时出现,握紧她的手。
“没事的。我相信他。”蔓蔓笑,转身,利索地回工作室继续工作,至于那枚过大的银戒,被她珍藏在自己缝制的布袋里,天天带在身上。
当晚,他在火车上给她短信:我回去了,记得等我!
隆隆的火车带走了她的恋人……
【014】去见他
蒋衍离开后一周,因为一些事的缘故,杜宇与初夏决定提前北漂。舒萋'时间定在四天后。
初夏与蔓蔓商量,考虑到蒋衍在北京,蔓蔓又在之前已有北漂的意愿,不管怎样,这次蔓蔓随他们上北京,只呆上几个月也好。刚恋上的男女,如果搞远距离恋爱,很容易冷掉的。
时间紧迫,蔓蔓当晚回到家,进门见母亲和媛媛不在,马上和温世轩说这个事。
温世轩听她说四天后就要走,舍不得:“你行吗?北方天气不比南方。”
做父亲的,生怕女儿到外比家里更受苦,蔓蔓人瘦,就怕身体受不住,如果做好充分准备再走是不是好些。
“现在天气暖,而且初夏他们现刚上去缺人手,我刚好可以帮忙。”蔓蔓真心想帮朋友创业多,方选择了与朋友一块走。平常初夏帮自己的不是一丁点。
见女儿决意已定,温世轩不二话:“行。你走了,我再和你妈说。”
两父女这样协定了先斩后奏。毕竟,对金若文求婚的事,许玉娥没有死心,天天在饭桌上拿这个说事。温世轩也怕,蔓蔓在家里再呆下去,迟早得被许玉娥逼嫁。对女儿嫁个有钱老板来支持自己娘家,他这个做爸的看不惯。
蔓蔓担心露馅,趁媛媛不在家的时候,只偷偷收拾了一些最常用的东西带上。至于储蓄,全都带上,几年工作下来,因家里支出多,积累不到一万块。幸好杜宇与初夏说包她吃住交通费,去到那仅需买些日常用品,开销应该不大。
纵使如此,温世轩在她临出的那晚,给她偷偷塞了笔钱。一捆厚实的人民币,把蔓蔓给吓的。
“爸?”蔓蔓保守估计,这里面至少有五千。这个数目令她内心小惊,家里的经济状况她不是不知,马上要推回去给温世轩。
“爸瞒着你妈,给你和媛媛存的。你一份,媛媛一份。”温世轩不准她塞回来,千叮嘱万叮嘱,“如果去到那里缺钱花,打个电话给爸。爸勒紧裤带都会给你寄过去。”
“爸——”蔓蔓语音里含水,心里默念无论如何都要在北京赚到一笔大钱回馈给父亲。
温世轩抽抽鼻子,这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势必要比女儿坚强些:“你虽与初夏情同姐妹,但终究不是家人。记得,出了什么事的话,一定要打电话回家。家里人再怎样,如果你有事,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我记得。”蔓蔓再三点着头。
温世轩搜肠刮肚想还没交代的,说:“你明天要走之前,去和你奶奶打声招呼吧。”
温世轩是个孝子,虽然没能给老妈子大富大贵享受,但不忘教育孩子孝顺老人。
满口应下,蔓蔓第二天早上行李送到初夏那里后,先去了趟奶奶家。
温奶奶一个人住在市郊未开的牛田村。这里是温家的故居。蔓蔓每年春节,都会随温家一大家子回故居与奶奶吃团圆饭,听父亲说小时候的事。温世轩常对她说的话是,小时她与媛媛不同,是在奶奶家出生的,奶奶很疼她,在她脖子上系了块灵通宝玉保她一生平安。
今这块玉蔓蔓从出生戴到现在,片刻不离身,用红绳系戴,平日里都藏到衣襟内。父亲也不在他人面前说起,主要是担心小女儿媛媛看见会生意见。
推开木栅门,老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春节温家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