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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高老爷子回头眯着小眼睛看看他。
“真的。”
“法律谁决定?”
“法院,法院决定。”关键时刻,刘老支书还不算完全法盲,说得出法院两个字。
“那你们到法院?”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到法院请求公正判决。”
这个,合沈家人的心意。沈家人就是要个公道。沈奶奶让沈二哥扶自己起来,说:“我家里没有被砸,就不用去了。你和你媳妇一块去,和法院的人老老实实地说清楚这件事的经过,不要吐委屈,要讲清楚。让法官公平地评出个道理。”
“知道了,妈。”沈二哥一切听老母亲的。
沈老三也不去法院,陪沈奶奶先回自己家。
沈奶奶走出村委会时,可以听见身后一帮人,有村委,有本要闹事的村民,一个个长长的叹气声,足以埋葬了他们自己的长度。
沈老三听着,一口怨气出来,心花怒放,笑开了嘴巴。
沈奶奶要他不要得意忘形。到底都是一村人,一家里人,以后要继续相处的。
宋瑶芝带孙子孙女,到了沈奶奶家看妹子住的环境。
“我们这里,好在青山绿水。”沈奶奶没有自卑地说,“自己种的粮食玉米,自己养的猪鸭鹅。”
宋彬彬对沈奶奶的老式住宅起了不小的兴趣,左看看右看看。小姑娘嘛,对于采花种蘑菇,都是觉得很有意思的。
沈冬冬由于自己父母随村委去法院协商赔偿问题了,被送到了沈奶奶家里来。大人们在谈话,他便自个儿在院子里玩,见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站在养荷花的水坛子边,走过去,站在宋彬彬稀奇地看着宋彬彬娇颜的脸蛋。
这个大姐姐,长得真好看。
沈冬冬眼睛一眨一眨。
宋彬彬没法不注意到,笑着回了头,知道他算是和自己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孩子,打招呼说:“我认识你们家的沈佳音。”
“哦,佳音姐是我堂姐。你,是我表姐?”
“算是吧。表姐。”
沈冬冬朝她笑嘻嘻的:这表姐长得真漂亮,美若天仙,以后,他可以和朋友们夸耀了。
宋彬彬知道了他随父母从北京刚回来,冲他弯下腰,迟疑地问:“你和你佳音姐很要好吗?”
“当然。这家里,我最喜欢佳音姐了。”
“佳音姐的老公,你认得吗?”
“认得。”不是姚爷吗?怎么会不认得。说着沈冬冬指着那间姚爷住过的房间说:“姐夫和他弟弟曾经在我们这里住过。”
听说是姚子宝住过的房间,宋彬彬心口里一跳,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想更多了解他的一些事情,包括他以前做过的每一件事。
沈冬冬见她兴冲冲地径直去看姚爷住过的房子,好奇着:“你和我姐夫很熟。”
“不,是和你姐夫的弟弟——”在要说清楚自己和姚子宝是什么关系时,宋彬彬不知道怎么形容,卡住了。
“你说姚二哥?”沈冬冬对姚子宝印象也很好,说起姚子宝,不就是会想起自己妈在家里和其他人说过的话,想想,真令人悲伤。
瞧着他表情不对,宋彬彬不解:“怎么,你不喜欢他?”
沈冬冬摇摇头。虽然妈妈说不能把这事随便告诉人家,但是这人是表姐,一家人应该没有关系,沈冬冬道:“表姐你不知道吗?姚二哥病了。”
他是病了,这她知道。病到现在都没有好吗?
为什么听着孩子这话,心头越跳越可怕:“他病了?病得厉害吗?”
“我妈说很厉害,不知道能活多少年了。”沈冬冬说到这,眼眶红红的,都想哭了。
感觉一道雷劈在了头顶上,宋彬彬全身哆嗦,一手扶住椅子,一手抓住胸口的衣服。脑子里火光四射,是什么都好像明白了。
沈冬冬自顾悲伤,倒没有发现宋彬彬异样。这个多愁善感的孩子,自己坐在台阶上,抱着脑袋,不想哭。害怕一哭,对姚子宝不好。妈妈说,什么事要往乐观去看,不能哭。可这心口为大哥哥揪着呢。
宋彬彬是最终跌坐在了椅子上,好半天不能喘气的样子,脸蛋白白的,白得透明,像是一层纸,随时会被撕碎了,或是,随时会被风刮走了的轻薄。对她来说,现在好像就是天塌下来的感觉。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好像到哪里都是没头的路。
悲伤,如河水漫上心间要把她溺死时,同时间,爆发出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她哥一定是知道了,所以让她走。
她知道这不能怪自己哥,她哥是一定想为她好,才让她走。可她就是气。生气,怒气,气自己。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目光再尖锐一点,是不是在那天两家对着的窗口里,他在对她说了那番像是毫无人性的话时,她可以察觉,她可以早点制止自己远离他。
宋玉斌在客厅里陪奶奶坐了会儿,不见了自己妹妹,于是走出来找,找到东边一间客房,沈冬冬坐在门槛的台阶上,透过窗户,能看见自己妹妹的背影。他径直过去,先拍了下沈冬冬肩头:“怎么了?”
“没有。”沈冬冬慌忙站起来,给他让路。
宋玉斌正觉蹊跷,进了房间,喊:“彬彬。”
宋彬彬转过身。
房间里没有灯,这房位置又是背着太阳的,有些阴暗。宋玉斌在有点黑暗的光线下,见着宋彬彬的脸上镶嵌的那双乌眸,亮到好像是镜子的反光似的,让他心头蓦地一寒,像是看到了自己心底最心虚的地方。
“哥,我都知道了。”
轻轻一句声音,宋玉斌头顶的毛发竖立:“你——”
“我不怨你,哥。但是,我要回去。”
“我说,彬彬,你先冷静一点。”宋玉斌叫着她冷静,却感觉现在最要冷静的人是自己。一瞬间,他现在额头应该冒出汗来了。
“你叫我冷静?我知道我每冷静一分,可能回去的时候,连他一面都见不到了。”宋彬彬道。
“彬彬,不就是爱情吗?天下男人那么多——”
“天下男人很多,可我就只对他一个动了心。而且,我为此还感到高兴。因为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么幸运,能找到一个可以令自己动心的爱人。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心爱的人。这样的幸福我为什么不去争取?哥,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宋玉斌愣愣的,看着她义无反顾擦过自己身边时,急道:“可你要想清楚了,他可是——到时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宋彬彬回过头,看着兄长,目光坚毅,嘴角微翘,是有些好笑,“两个人在一块,总有一天,总是要一个人先离开的。像爷爷不是先离开奶奶了吗?所以,顾虑这些的话,那天下不会有人愿意在一块了。在一块,不过都是为珍惜在一块的日子。如果因为明天说不定有车祸导致一人先死,是不是永远不用在一块了?”
宋玉斌被妹妹这话堵了个哑口无言。怎么有种,他当时和姚爷为她考虑的,都变成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念头。
害怕的人,永远不可能拥有。因为连努力,连争取的行动都放弃了。不准备战斗的人,不会拿起武器。不敢去爱的人,永远不会拥有爱。
她宋彬彬想拥有爱,那么,她只能义无反顾地去爱。
“他如果还是讨厌你呢?”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个是废话,宋玉斌仍竭尽所能地给自己妹妹心里打预防针。
“没关系。我又不是一次被他讨厌了。只有当有另一个人能占有他的爱的时候,我才可能放弃。没有的话,我都不会放弃的。”
宋彬彬的脚步声飘出了门外。
宋玉斌在屋里挣扎了一小会儿,跟随着马上出了门,为妹妹打理怎么回去的行程。终究是哥哥,舍不得为难妹妹。
沈冬冬在就近听完他们两兄妹的话,很诧异。跑回大堂里给沈奶奶报信儿。
宋瑶芝在大堂里,正和沈奶奶说起在姚家老家见到沈佳音的事:“我说过,我本是看中你孙女婿那个弟弟当我孙女婿的。可是,后来知道你们沈家一堆麻烦事,很快打了退堂鼓。”
“我们沈家怎么了?”沈奶奶或许有些愧对自己大姐,但是,可不想因为自己家耽误一段好姻缘。
“听说你们家里这个闹的,那个闹的。后来了解之后,还真是如此。哪怕,现在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但是,那毕竟是我最疼的孙女,我怎么可以让她嫁进一个有可能让她受苦的家庭。”
“这你就多心了,大姐,我家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拖累到亲家头上。就像永远不可能拖累到你头上一样。若真出什么事有可能会拖累到你们的,我们情愿自己大义灭亲。”
沈奶奶这脾气,真是倔强,犟到要死。
宋瑶芝一边叹气,一边却笑了起来:“你这骨子里种着赵家的血,是这样的没错了。”
沈冬冬从门口冲了进来,喘着气,冲到沈奶奶面前,喊:“那个,大哥哥大姐姐,说是要回北京,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沈奶奶和宋瑶芝听得真叫一个糊涂。
“奶奶,我好像又,又——”沈冬冬捂住自己的大嘴巴,“说漏了嘴。”
“什么事说漏了嘴?”沈奶奶问。
反正都说漏嘴了,沈冬冬当着宋瑶芝在场,说了出来:“我和大姐姐说了姚二哥生病的事。”
姚二哥?
见到宋瑶芝瞟过来的疑惑,沈奶奶说:“不就是,你本想说亲的那个孩子,我孙女婿的弟弟。”
姚子宝病了?
沈奶奶记起,好像宋瑶芝还不知道这事,于是就都说了,反正宋瑶芝不是看不上姚子宝了嘛:“病的厉害,他自己哥都说了,不知道接下来有几年可以活。”
宋瑶芝神情大骇,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到门口,大声喊:“彬彬——”
宋彬彬已经坐上车,直冲机场去了。
尤二姐后来就这事儿和沈佳音通电话说:“到底是财大气粗势力大的,才能压得住村里那些野蛮的。县里听说这事,专门下来人,给村里干部做思想教育工作,定期会有人下来给村民进行普法宣传。村委会肯定是要改组选拔,流氓之气的,定是要被赶出去。有人推荐了你奶奶出任村委,你奶奶又拒绝了。而不管怎么说,宋氏集团听说,并没有打算撤销在我们村的投资项目。”
宋瑶芝这么说,是为了力挺沈奶奶了,要和沈奶奶认回亲戚了。
可尤二姐不是这么说的:“不见得吧。我和你二叔三叔是没有关系,反正向来靠自己一双手工作赚钱,从没想过可以天上掉下金钱来。那位宋太,据她自己说,因为你奶奶嫁给你爷爷,不是赵家允许的婚姻。赵家认回你奶奶,但不会认回我们这些子孙的。我们这些人,和财大气粗的宋家沾不上边亲故。你三个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的姑姑一听,又不能怨自己爷爷,怨了你爷爷不就否定了自己的出身,三个人只能认栽了,听说在家里晕到现在都起不来。”
机关算尽,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佳音挂了尤二姐的电话,又接到了段艺涵的电话。
段艺涵问她:“哎呀,沈佳音,你这和姚魔王夫唱妇随冷血没人情的家伙,终于会讲人情罩着我面子了是不是?”
“什么面子?”丫头糊涂。
丫头在工作上和老公一致原则,从不讲人情。
“我妹妹啊,怎么,不是你推荐她当班长吗?段艺娜。”
“她是你妹妹?”
这话真冤枉了丫头。丫头真不知道段艺娜与段艺涵有姻亲关系,毕竟又不是亲到是一家人,段艺娜人事档案上又没有写明与段艺涵是亲戚关系。丫头怎么知道这事儿。
耳听自己乌龙搞误会,段艺涵哎呦叫了声:“我就说嘛,如果你哪天不和姚魔王一样,那真是要变天了。早知道不打这个电话了。现在你知道了她是我妹妹,会怎么样?”
丫头是很公正的,实事求是的:“他们班,现在正策划把她从班长的位置上推下来。我说,如果她能挺得住就挺,挺不住缴械投降,也不可耻,都是自己班的同志嘛。”
任其自生自灭,和姚魔王一个本性。
段艺涵想哭了,想为自己妹妹抹眼泪,妹妹怎么这么笨呢,早告诉过自己妹妹这丫头是个冷血动物,妹妹就是不信。
老同学,好久不见,当然是再聊几句。段艺涵问起:“姚魔王对你怎么样?说真的,这种男人的脾气,你千万别就着他。”
“他对我向来那样。”丫头从不觉得自己老公对自己不好。
老公对自己很温柔啊。她怀孕后,老公更温柔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段艺涵为此也是犹豫了很久的,可她是个老粗,以为这事儿不和丫头说,更对不起丫头,“我有个同事,上回去到一家医院,看到你老公和一个女的在说话。一病房里,就你老公和一个年轻女的。不要说认错人。因为你老公长得那个大明星相貌,没人会认错的。”
“我老公是大夫。”丫头马上说了个十足的理由。
“什么大夫?他即使是大夫,要进去给女病人做检查,不都得带个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