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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没想到你也这么好骗。你听着,电脑所收集的与搭档相关的资料量一定很庞大吧?因为是网罗了整个联邦内大大小小事情的电脑将我们选出来的。”
这种事不用三四郎说,珊德拉也知道。可是珊德拉觉得三四郎好象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便默默地点点头。
珊德拉将大半的意识转向三四郎所说的话,另一方面则利用脑海的一角思索着三四郎身上散发出来的,让她不由得倒退一步的无形之气。三四郎仍然以轻松的姿态,坐在带着敏锐的视线偷偷观察着他的珊德拉面前。
三四郎虽然高大,却还比她的搭档洛德矮了半个头左右。身材细瘦,目光虽然略嫌强烈了一点,但仍不失为一个英俊的青年。黑眼睛、黑头发跟三四郎这个颇具东方味道的名字倒很相配。
整体看来,他的外形并不会对她造成压迫感。
三四郎并不知道珊德拉正在观察着他,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或许是他的习惯吧?他把手指头插进那一头发泛着光泽的黑长发当中,粗暴而无意识地搔几下,也不管头发是不是已经用皮绳绑成一束了,这大概是他的习惯动作。
“我跟凯伊都同意我们被组合在一起是一种错误,可是,你想,电脑会那么容易就犯错吗!再说又有两层、三层的检核单位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事情的严重性让珊德拉中断了对三四郎这个人的考评,她暂且把他个人奇妙的魄力放到脑海角落,专心一意地听三四郎讲话。
三四郎隔着已经松绑了的直长发,认真地仰望着珊德拉,而回望着他的珊德拉脸上也已经被工作时的严肃表情所取代。
三四郎继续说道。
“我认为这不是错误,或许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凯伊那种态度可能就不是单单以个性别扭为由,随随便便就可以搪塞过去的。”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身负某种秘密任务而搭上这艘船的话,我的一举一动一定都会刻意让自己溶入团体当中的,而他的态度却反而让大家对他更注意。再说,同样的情形也可以用在你身上啊!让一个佣兵以搭档的身分搭上这艘船,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珊德拉这一番话让三四郎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扬。
“真是吃不定你。”
听到珊德拉如此明确地表明怀疑他的态度,三四郎不禁抱以粗野的赞美。他喜欢踏实地贯彻工作的人。
“那是当然罗!我是这么简单就让人吃得下的佳肴吗?不管怎么说,下次的定期通讯时,我会向联邦方面要求详细的检查,包括凯伊还有你的。”
珊德拉的语气简单明确,三四郎对这个充满魅力的红发美女更有好感了。
珊德拉的话声才落,通报作业结束的铃声短促地响起,三四郎利用这个机会站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他休息的时间了。
“随你吧!但是,等你确定我无辜之后,你应该会把凯伊的调查结果告诉我吧?”
“我会的。”
三四郎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埃,将沾了汗水的衣服挂在肩膀上,下意识地胡乱摸了摸以经蓬乱的头发,对着珊德拉轻轻举起手,正待从机关室走出去。
“啊,等一下!”
三四郎闻言回过头来,珊德拉却接不下话,在嘴里嘟囔着。她不由自主地叫住了三四郎,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问他什么。
她知道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仍然盘踞在她脑海的缘故,尽管如此,就算问三四郎为什么他会让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的理由何在,恐怕也无法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吧。
三四郎苦等不到珊德拉吐出一字半句,情不自禁露出促狭而暧昧的表情,珊德拉这才好不容易找到话说。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让三四郎睁大了眼睛,接着便微微地扬起嘴角反问道。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
三四郎沉静的语气反而煽动了珊德拉难以释然的情绪,在无影灯照耀下的机关室里,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只看得到三四郎的影子浮现的印象。
珊德拉被三四郎那浅笑中带着挑衅意味的气氛所压制,三四郎瞄了她一眼!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就转过身走了。
发现充满活力的三四郎在那一瞬间隐约显现的影子,正是这个比自己年轻的青年经历的可疑事迹之后所散发出来的味道,珊德拉这才第一次觉得这个叫三四郎的佣兵出身的武官,令人颤战心寒。 离开机关室之后,三四郎想去睡个觉,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当他跨着大步同通往他房间的通道上时,刚好跟大概从舰桥方向走来的凯伊差点碰个正着。
“啊……”
事出突然,在一瞬之间明白怎么样都躲不过的三四郎,灵敏地将身体一侧,同时伸出了手臂,他企图避开和凯伊直接冲撞,同时想要撑住可能会因为急速闪开而失去平衡的凯伊。可是,三四郎原本认为会因为突然紧急刹车而失去平衡的凯伊,并没有掉进他的臂膀里。
三四郎发现自己抱了个空,抬头一看,只见凯伊好象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似地站在退后了一步远的地方。
“反射神经不错嘛。”
凯伊可能是在撞击之前,快速地跳开了,三四郎为他的灵活反应轻吹了一声口哨。在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猛烈的态势之下,凯伊竟然没有触到三四郎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这样的运动神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有蹑着脚走路的习惯吗?”
凯伊的语气依然那么尖锐,看到他那将大半个脸都遮盖起来的护目镜,三四郎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将视线从凯伊的脸上移开,重新整理好自己的体势。
“没有脚步声的可不止有我。”
三四郎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捡起从肩上滑落的上衣。
凯伊和三四郎都没有脚步声,没出声的情况是一样的,但是事实上他们走路的态势却是截然不同。
三四郎虽然跨着大步,气势汹汹地走着,可是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能够不发出声音来。不知道是不是从事危险职业的习惯使然?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自成一格,或许是移动身体的技巧相当灵巧吧?不只是脚步声,连他平时那粗暴的行为举止,都几乎不发出任何响声。
至于凯伊,大概是天性使然吧?他总是以一种能用和猫一样不发出脚步声的流畅感滑步似地移动着。
在不愿拿下护目镜的顽固性、近乎言不由衷的敬语加上机械方面的长才等,凯伊有着以严肃的语气和太过敏锐的正确性驳倒对方,和传闻中的月人的习性大相径庭的激烈性格,但是,除了这种行事态度之外,他应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月人吧?
三
虽然言谈之间总是那么地僵硬不懂通融,但见凯伊的动作却是美妙而流畅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隐含着忧郁的气息,乍见之下,他的动作好象都是慢条斯理的。可是,那正是属于凯伊个人的身体律动,和大家做同样的作业时,总是比别人有效率,他这种模样会让人产生一种,正在欣赏某种具有幻觉作用的舞蹈的感觉。 他的动作之流畅就像水从高处往低处流一般,令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由关节和肌肉构成的人体。 平时若无其事的动作或瞬间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具有官能感。
凯伊这种时而能让洛德和珊德拉如痴如醉的行为魔术,好象对三四郎完全发生不了作用。在这个微微欠缺美感想象力的男人眼中,凯伊这种让人感受不到重力,轻飘飘地往后飞的举动,对他来说也只代表凯伊拥有敏锐的反射神经而已。
三四郎对凯伊这种看在他人眼里一定不由得想发出惊叹声的动作完全没兴趣,他好象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不耐地拂开落下来的头发一事上。
他的头发是没有波纹的直发,用皮绳绑起来之后,也很快就会下滑,然后将皮绳衔在嘴上,两手绕到后面去束起头发,同时一边对凯伊说道。
“那边怎么样?”
“找不到任何异常现象,机关室那边有没有电力流出的状况?”
三四郎讲话没有主调,而且极端地省略了用语,凯伊却仍然能毫不犹豫地接下话题。
“一切正常,看来得打长期战了。”
三四郎嫌用话说明太麻烦,所以便只简短地回了话,同时也把自己想说的事情说出来。而凯伊则已经习惯他这种率直但不怎么和善的措词方式了。
话虽如此,但是三四郎绝对不是个冷漠的人。尽管他讲话稍嫌粗鲁,谈话的内容也谈不上高雅,但是他跟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交往的凯伊不同,三四郎已经跟洛德和珊德拉混得很熟了,每当有空闲的时间,他总是跟他们闲话家常。
三四郎不算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但是他那粗鲁的言谈举止和经历,却让他有一种出人意料之外的活力。尽管有许多地方跟军律相抵触,可是三四郎这种自然而闲散的样子,似乎有着调整别人压力的作用。
其实像他这种热衷于工作之外的无聊笑话和微不足道的事情的人,不应该会这么吝惜于多说几个字的,然而,凯伊已经掌握他说话的重点,所以少说废话对凯伊而言也算是某种恩赐。
三四郎和凯伊讲话的时间久一点,他一定会开始焦躁不安。凯伊心里明白,对这个完全无视于规律和法规存在,彻头彻尾表现出佣兵特质的三四郎,自己有意大幅让步了,偏偏三四郎却完全无意去习惯戴着护目镜的自己。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引发争端,双方的谈话是越短越好。
“这件事我也已经跟洛德说过了,我想再将调查的精密度提升。如果将电脑的可动部分区分开来,每一区都增加一些检查项目做详细评估,一个一个彻底清查的话……”
尽管彼此再怎么看不顺眼,一提到工作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两个人都是专业长才,莫不以自己的专业知识竭尽心力于一个问题上。
“区分开来啊……你是说让主电脑持续作动,只将进行检查的区段从例行工作中排除开来!”
整理好头发的三四郎绷起表情,陷入沉思当中。
“如果你担心的是其他部分造成的负担,其实到时候会暂时地连接辅助系统,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没用。”
三四郎斩钉截铁地说道,凯伊闻言不禁扬起了眉毛。
“没用?目前我们并不知道轨道偏离的原因何在。如果按照我跟洛德的计算,进行再次检查的话,大概花个500个小时就可以做完总检查了。要能顾及到先前跳过的部分的话,这应该是最快的方法,不是吗?”
“光是这样的检查法是找不出原因的,我认为,如果要检查,那么就要彻底将主电脑切掉再来进行总检查,否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只是切断部分的连接系统来检查根本找不出毛病。”
“切掉主电脑?你是不是头壳坏掉?”
凯伊的语气倏地变冷了,也难怪他有这种反应,因为三四郎的建议听起来实在有欠妥当。切掉主电脑就等于是从以光速持续飞行的太空船中拿走地图,让太空船处于失聪、失明的状态当中一样。
对为了精减人员至最低限度,依赖电脑的部分比一般的太空船更多的焦耳伯尔努而言,这么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我说的话近乎胡说八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要再进行检查的话,不做到这种程度是找不到电脑的异常处的。”
“我也知道一边飞行一边检查电脑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可是,既然已经发生偏差了,如果不查出原因的话,以后的航行麻烦就更大了,不是吗?”
凯伊的反应自是有道理,三四郎交抱着双臂,吊起嘴角说道。
“是吗?以手动方式操控,操控杆也会听令,而叫醒我们的警报是离子风暴造成的,这跟轨道偏离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凯伊隔了好一阵子才有答复。
他在脑海中反复着三四郎的话,思考着三四郎到底在想什么。藏在护目镜后面的万花筒之眼窥探着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你这种语气好象是说没有必要再继续调查了?”
凯伊尽可能地让自己若无其事地说道。如果三四郎肯定他这个结论,那么凯伊自有他的想法。
“说明白点,大概就是这样吧!”
凯伊原以为三四郎多少会给他一些否定的答案,没想到三四郎竟然很干脆地点点头。三四郎听起来颇为轻率的说法让凯伊的嘴角微微地绷了起来。
凯伊在怀疑三四郎。
凯伊对三四郎有着和刚刚三四郎在机关室对珊德拉提到的一样的疑问。搭档的人选错误、前所未闻的佣兵武官,以及似乎反对探查故障部分的惺惺假态。第一次见面时造成的坏印象更是推波助澜,凯伊对这个一开始就让人觉得可疑的年轻男人的不信任感,因为他刚刚的一句话而更形加剧了。
“理由又在哪里?”
凯伊那温柔而沙哑的声音掩饰了他内心的怀疑,他那会忠实地依照他的感情而产生变化的瞳孔,在深深的护目镜后面闪着银光。
三四郎不把凯伊的样子当一回事,再度将手指头伸进头发里面。他这种举动其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