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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都没有。放下成见,先救人,如何?”
温宿沉默片刻,收了刀,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了自己的阵营。
洛元清上前几步,伸手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廉钊看着他的背影,思忖片刻,朗声对士兵道:“费伦,刘胜,各带四队人马随我伐竹入林!其余的人林外把守!”
“是!”兵士大声应和。随即,按部就班,开始入林。
几派江湖人士稍作商议,也放弃了对峙,往林中去了。
洛元清正欲跟上,却见温宿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她叹口气,走过去,道:“你和廉钊的功力不相上下,他不过是侥幸略胜一筹,你……”
温宿抬轻轻拭了拭唇角的鲜血,神情褪了冷漠,“是我输了……”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苍翠篁竹,语气略带无奈,“我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怎能担负起另一个人的未来。我一直讥讽他阅历浅薄,处事天真,其实,浅薄的人,反而是我……”温宿笑了笑,道:“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光是这一点,就胜过我了。”
洛元清道:“你也有该做的事啊。统帅弟子,光复东海,你既然与我南海结盟,我就会尽力助你。”
温宿转头看着她,神情略有些复杂。他继而抬手,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束起,平稳了气息,道:“入林吧。”
他说完,坚定地迈步,往林中走去。
洛元清急忙跟上,紧随在他身后。
……
小小在林中沿着尸体堆积最多的路往前走,倒真不出她所料,机关尽破,一路无事。她走了片刻,却见前方烟雾升腾。那烟颜色青灰,不似雾气。人声,夹杂着竹木燃烧的“噼叭”声不断传来,空气中混着一股强烈的烟火味,刺鼻难闻。
竹林起火?!这林中浓雾森森,湿气如此之重,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除非,是有人放火。
想到这里,小小大惊,篁竹幽深,机关满布。若是真有敌人在林中,比起闯入搜寻,放火逼人显然是更好的手段。
但曲坊设计埋伏,石蜜心系“天棺”,廉家不伤无辜,江城领兵接应廉盈,应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才是。到底是谁,用了这般狠毒的手段?
小小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答案。对“天棺”毫无兴趣,又想要致所有人于死地的人,只有神霄派的人了。
她的脑海中串起了许多东西,密密麻麻地理不清楚。
然而,现在已容不得她多想了。她翻身跃上马背,冲向了那片火焰。
待到了近处,看到火势时,她不禁惊惶。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突入。隐隐的人声从那火焰的包围中传出,让她更加紧张。
怎么办?现在出竹林通知其他人,恐怕也来不及了。可是,要怎么做?
她握紧了短剑,四下环顾,急切让她无法好好思考。
这时,地上露出的削尖竹木和那些深坑让她灵光一闪。这样的火势,人力不逮,但机关就不一样了。
她翻身下马,四处乱走,试图引动机关。
这块地方方才已历过战局,机关基本都被触动了。小小心中愈发急切,正觉无望,突然脚下出来一声轻微响动。她慌忙闪避,却见一排削尖竹木破土而出,直刺而来。
小小惊惧之余,却没乱阵脚。她飞身跃起,狠狠一脚,踢向了那排竹木。硬是让竹木翻了身,朝反方向攻去。
竹木沉重,冲入火焰中时,撞断了数根着火的竹子,开出了一条道来。
小小拿起地上的带叶竹竿,将剩余的细小火苗扑灭,随即冲入了包围中。她继续踢着那排削尖的竹木,以此开道,勉强行进。
火焰的热力烤炙着肌肤,几缕发丝也被火星烧灼。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她到达火焰中央的时候,全然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
“丫头……”银枭忽觉一股凉风流入,缓了自己滞涩的呼吸。抬头时,就见小小拿着带火星的竹木,站在众人面前。
小小看到银枭一行,亦是喜上眉梢,“大家没事就好了,快点离开这里吧!”
众人纷纷起身,从那条开出的生路离开。那一刻,众人不再顾忌敌友之分,彼此扶持照应着。
小小松了口气,随即看见了廉盈。她几步上去,怯声开口,“姑……”她自觉不对,又打住了,顿了顿继续道,“您没事吧。廉钊让我来告诉您,神霄派叛变……”
廉盈抬眸,略有些无力地回答:“我已经知道了……”她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小小,随即,凭着家将的搀扶,离开了火场。
小小有些茫然地站着,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
这时,身后突然一阵嘈杂。只见石蜜站在火焰之中,纹丝不动,衣裙已有好几处着了火。
小小看了看四周,鬼臼和彼子都身负重伤,其余的人都在逃生,无人理会石蜜。
小小想起先前石蜜的种种言行,心中不禁起了恻隐。石蜜出手救过温宿,怎么也算是有恩于她。人情既然欠了,就该还哪。
想到这里,她几步上前,拉住了石蜜,“宗主,快住手,会受伤的!”
石蜜的表情痛苦不堪,全不似往日的冷然出尘,“……我还没有找到‘天棺’……我不能让‘天棺’被烧掉……”她说着,语气里全是悲凉。
“宗主,再留在这里,你会没命的,还要‘天棺’做什么啊?!”小小一边扑打着石蜜身上的火苗,一边急急劝道。
石蜜却依然执着,“不行……我要救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
她说话之间,彼子强撑着身子,走了过来,“宗主……这里交给我,您快离开吧……”
石蜜看着彼子,表情愈发痛苦起来。
彼子微笑着,道:“彼子的命是宗主救下的,就算豁出一切,也会助宗主完成梦想……”她说完,开始扑打起那熊熊的火苗。
小小在那一刻,明白了一些东西。若是石蜜真的是大奸大恶,视人命为草芥的人,又怎么会有如此忠心耿耿,愿意牺牲一切,助她完成梦想的手下呢?世上的正邪黑白,只需换个立场,就截然不同,又何况是对错呢?
小小看着面前的人,毅然出手,拉住了妄图灭火的彼子。她带着少有的严肃,对石蜜道:“宗主,一个死去的人,真的那么重要么?难道,比活着的人更重要么?”
石蜜看着小小,道:“我以为你懂,你不是也有牺牲一切都非救不可的人么?”
小小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惆怅,慢慢地说道:“没错。当日,他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但是,即便如此,我却不能为了要救他,而罔顾其他人的安危……”
小小想了想,说道:“……宗主,当日在齑宇山庄,那条长生蛊,我是故意踩死的。……比起让死人复生,难道不该先救活着的人么?”小小指着一旁的彼子和鬼臼,道,“我不能妄断宗主是对是错。但今日,宗主忍心让他们为您牺牲么?在这火场中丧命,您真的不会后悔么?”
石蜜微微怔忡,她看了看彼子,又看了看一旁昏迷不醒的鬼臼,沉默不语。
正在此时,先前已经带着伤者出火场的巴戟天又折返了回来,他看了看火场中剩下的小小一行。眉头微皱,“火势又盛,不能再留了……”他说完,一把拉起地上的鬼臼,架着他疾步往外走。
石蜜愣在原地,巴戟天也说过……医者,只能救活着的人……
她不禁落泪。泪光耀花了火焰,往事种种,涌上心头。那个自愿神针开穴,伤及自身的人,不也只有这一个目的么?“救活着的人”……
石蜜稳下了心神,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抱起了彼子,道:“我们离开这里……”
彼子微惊,随即,却带着泪光笑了起来。
石蜜不再犹豫,快步向外走去。
小小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她擦擦脸上的灰迹,轻快地跑了出去。
众人匆忙离开火场,不一会儿,就见廉家的兵马和一众武林人士赶来接应。
廉钊身上伤势不轻,但看到众人平安脱险,脸上便都是温和笑意,似是忘却了痛楚。他翻身下马,就看到被家将搀扶的廉盈,立刻疾步跟前,关切道:“姑姑,你没事吧?”
廉盈摇了摇头,“我没有大碍,只是‘南斗延寿’和‘沥泉神枪’都落入了神霄之手……可恶……”
廉钊闻言,道:“平安无事才最重要。九皇的事,容后再说。”
廉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若不是左小小,我恐怕就命丧火场了……你替我道个谢……”
说完,廉盈被家将搀扶着,上了马。
廉钊目送她离开,继而举步,在人群中搜寻着小小。待找到她的时候,他的笑意便无法克制。
她的头发被火焰烧灼,微微翘着。身上的衣服也残破不堪。脸上更是沾满黑灰。这般狼狈的姿态,却无损她的明亮笑意。她看到他的时候,就那样笑着,无惧无邪。
“我听你的话,找到姑姑了。”小小笑着,说道。
廉钊点点头,“谢谢……”
小小用袖子擦擦脸上的灰,上前了几步,犹豫着,开口:“你赢了?”
廉钊看着她,抬手,替她擦脸上的黑灰,道:“我见林中着火,便与你师叔和解,共同入林救人来了。”他笑了笑,“我欠你的三十三两,恐怕要迟些给你的……”
“三十三两?”小小有些不明白,但立刻就想通了。当时,她押了三十三文钱,赌廉钊有朝一日能战胜温宿。当时,廉钊笑称要千倍奉还。所以,是三十三两……
小小不禁笑了出来。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说。许的每一个承诺,都会兑现。相处越久,就越发现他的好。今日,他和温宿争斗,却以和解告终。不论这其中的因由如何,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们回去吧。”廉钊拉起她,道。
小小笑着,点了头。
……
篁竹之中一番混乱,众人离开之后,皆往神农世家去。小小和廉钊赶到的时候,就见神农世家的大堂之中气氛诡异,略透着森冷的杀气。
只见一众伤者都被安置在大堂之内,神农世家之内的弟子分成了两派,正相持不下。而剩下的江湖人士正与廉家的兵士对峙。
这些人本来就站在不同的立场,在篁竹一战之前,都是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方才暂时停战,是本着搭救同伴的目的。而如今,一平静下来,所有的矛盾便又激烈了起来。
小小怯怯地抬头,看了看廉钊。
廉钊的神色疲惫,看到如此局面时,眉头紧皱,正要上前,却不防一阵剧烈的痛楚漫延全身。左肩的刀口,右臂的毒伤,两重伤势交缠,催乱了内息,一时间夺了他全身的力气。
小小就见他整个人无力地往下倒,她惊呼一身,伸手抱住他。这才发觉,他全身滚烫,左肩的鲜血渗过了衣衫,染红了胸口。他呼吸紊乱,眉宇间透着一丝黑气,显然右臂的毒已经游走全身。
“廉钊!”小小急了,声音里全是惊恐。
廉钊无力地喘息着,勉强地微笑,道:“我没事……”
小小手足无措地抱他在怀,心绪都乱了。
廉钊轻握着她的手腕,开口,道:“我真的没事……”他说话间,思绪渐停,沉沉睡去。
廉家的士兵见状,怒气愈盛。大堂内的矛盾一触即发。
“廉钊……”小小紧张地唤了数声,却不见他醒来。耳边满是喧嚣的人声,扰得她心烦。
这时,巴戟天开口,高声道:“诸位,如今不是争吵的时候。伤者为重,先让吾派弟子进行诊治吧……”
“巴长老,你难道要救那些与神霄同流合污的朝廷走狗?”神农长老中,有人开口,“还有石蜜一行,乃是我神农叛徒,多行不义。若是救了他们,就是违背了天下的道义!辱没了我神农声威!“
巴戟天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廉家与神霄结盟,共同对付神农世家在先,就算此时神农不出手相救,也无可厚非。可是……
小小低头,看着怀中的廉钊,心中不禁起了怒意。廉钊明明就没有想要对付神农,他还给了她囚室钥匙,助他们逃走啊!是非曲直,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如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面前的这些人中,没有谁是十恶不赦的。而若是因为那些莫名的恩怨,廉钊有任何闪失,她更不能接受!
她凭着心头那一丝不甘,站起了身子,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她抬手,朗声道:“神农赤炎令在此!”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着小小。
小小执着令牌,道:“凡见此令,神农弟子须遵号令,施救与人。”她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微凉,“只可惜,今日的神农,恐怕连这块令牌也不认了吧……”
“左姑娘……”巴戟天看着那块令牌,心绪复杂。
“以往我听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