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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王愣了愣,突然便和小戴大笑起来,边笑边断续道:“大侠你可真逗,就会拿我们这些小百姓寻开心,你看你天生长得一副锄强扶弱的大侠样子,怎么会做这种下流无赖市井泼皮小偷小摸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年轻人眸子渐渐冷浸寒光,却依然让大老王背脊发冷的浅浅笑着。直到大老王忽然觉得浑身热得发痒竟不敢挠一挠的时候,年轻人才又哧的一声笑开了。
年轻人笑道:“我比较喜欢你说‘梁上君子’。”
吓坏了的大老王见他笑了忽的如释重负,抹了把头上汗。哇,这个哥儿可比烧酒还暖身呐,谁要天天跟他在一处,准保冬天吓一身热汗,夏天吓一身冷汗。
“呵,呵,”大老王便也跟着干笑几声。
年轻人道:“这就吓着你了,你还没见过可怕的人呢”
小戴忽然插口道:“什么人这么可怕?”
年轻人不悦的撅了撅嘴巴,恨恨道:“什么人可怕?你该问这人可怕到什么地步人都说比干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那心眼儿比比干还多出不知道几千几万倍,脸变得比江南的天气还快还让人捉摸不透,心呢,变得却比脸还快,哼,说起他我就一肚子火儿。”
撇了会儿脸,又气哼哼道:“他的人就跟江南的梅雨似的,雾蒙蒙,阴绵绵,湿乎乎,看不清,就像在热水里热气蒸蒸洗澡的美人儿似的,你既不敢又想极了看看他的样子,谁知这竟是个吃人心的妖怪变的,就为了勾引良家子弟过去……”
第八十五章天生没实话(四)
年轻人说痛快了简直声情并茂,大老王和小戴竟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身临其境,不觉在心中描绘这个妖怪的模样。
年轻人继续道:“只要你一走近,便扑通一下掉进他设的万丈深渊里去,深渊下头是个深潭,那潭里的水温就随着他的心变,他高兴些你便觉得暖和一些,他不高兴就冻得你好似坠在冰窖里一般,冰水还好,若是你不小心喝了那潭中温暖的水,就会好像着魔了一样,不管他怎么对你,你都甘之如饴,就算你沦为他的奴仆,时刻被他折磨,你的心里都好像吃了蜜似的。”
“最可气的是,他做了这么些坏事,回过头来竟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他毫不知情似的,你便是鼓起世界上最大的勇气,也不敢对他兴师问罪,也不是为了他弱不禁风的身子,也不是为了怕他受委屈,倒是为了什么兴许你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若是轻轻的对你笑一笑,你便立刻把对他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像你活了千年万年,就是在等这一个笑似的……”
年轻人越说声音越低,目光好似穿透了大老王,投向不知何处。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好想永远停留下来,停在他对你好的时候。可是一离了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度日如年,就算数着他留给你的伤疤,你都不能真的恨起他来,这每一条伤都是他和你日夕相处的见证,明明这么深可见骨,你却只能想起他笑时候的模样,你好容易脱离了他的魔爪,却想假如他还能对我笑一笑,就算我再多几千几万倍的伤痕也无所谓,就算你回去只能陪着他伤心,担惊受怕,你却依然想回去见他一面……”
“可是仔细想想,他何曾真的害过我什么?倒是经常对我劝谏有加,关怀备至,我有时候甚至想,到底是他伤我多,还是我伤他多?他就像江南的梅雨,沾了他,什么东西都会腐朽发霉,他自己却又柔又净,好像一切都不与他相干。有时候又像是个玉雕的人,每天不吃不喝,只是垂目静坐。我倒真希望他是个玉雕的人,可以任我揣在怀里,带着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等到我快死了,再也看不见他,就把他碾碎了吃下去,将来和他一起烂没了,化在土里,除非整个世界都灰飞烟灭了,他再不能与我分离。”
年轻人回过神,忽然绽开笑容,摸了摸小戴的头,笑道:“傻孩子,我说的是假的,你怎么就吓哭了呢?”
大老王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小戴抹了把脸,道:“看来这真是个可怕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的这人这么可怕,我却一丁点想象不出他的丑恶,反而想起那冰啊雪啊,梨花儿啊什么白色的东西。我本没去过江南,听你说了,我却觉得江南一定是个梦境一样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天生没实话(五)
年轻人轻轻笑了笑。
小戴又道:“你对这人了解这么深,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个人。”
谁知年轻人忽然竖起了眉眼,恨声道:“你胡说我怎么会……?这回我就是铁了心离家出走的现在那深潭里还有不知多少人陷在里面,我好容易逃出来,干嘛……?”薄唇忿忿抿了抿,又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说,我这回出来就是给他捣乱的”
大老王和小戴一起哼了哼。
年轻人诧异道:“你们不信?”
大老王和小戴一起摇了摇头。
年轻人又睁了会儿黑曜石似的眼珠子,终于低头一叹。抬头笑道:“好吧好吧,一会儿从望京楼里出来一群要饭的,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开个玩笑,你能帮我么?”
大老王这才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早说实话不完了么”看了一眼也在笑的小戴,又对年轻人道:“你这人不错,我帮你了你说,怎样做?”
年轻人拿出了一个小金锭子,缓缓笑道:“首先,我们得先买几坛好酒来喝。”看着小戴欢呼一声去了,却慢慢耷下眉毛,苦笑喃喃道:“为什么我说实话反倒没有人信呢?”
大老王哈哈大笑接道:“因为你天生是个只会说谎话的人”
年轻人拿起大老王身边玉皇大帝的面具,扣在脸上从那两个洞里向外四望,忽然转过来,对大老王道:“这个面具送给我吧。”
未时正刻的望京楼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些人用过了饭,拉帮结伙从楼里行出,也有些人正要用饭,三五成群向楼里行入。
还有一些正好从望京楼前路过。
这个景致虽不好看,可也不太难看,若是无聊的紧了,从望京楼的窗内望下来,每个众生清清楚楚踩在脚下,也颇感乐趣。
一个穿一身靛蓝长衫的年轻人,午时四刻正好从望京楼前路过,低垂着头颅,那一双眼睛不时扫视,倒像晃起了两颗黑曜石做的珠子。他就像一个不常见但又并不少见的街头巷尾的泼皮混混,远远看来,又不像其他无赖那么讨人厌。
这人刚走到楼前,恰有几个酒足饭饱的穿补丁衣裳的花子从望京楼出来,身上衣裳洗得发白,虽不是蓬头垢面也很觉邋遢,走路说话昂首阔步绝不卑微,老的不老,少的不少,人人手中拎一根棍子,后背背一根裹着布的棍子,有人身上还拴着几个补丁袋子,个数不一。
几人说说笑笑正往南郊方向走,好像被围在中央似的那个四方脸猛一抬头,刚好将那眼睛贼亮的年轻人撞在眼内,年轻人却连正眼儿也不看他们一眼,正对着街角那边一个扭腰走路的女人垂涎,一摇三晃。
花子们以为当他们走到那泼皮所处的位置时,泼皮早也晃荡过去了,哪至于撞着,谁承想就在该擦身而过的当儿,泼皮立住了脚。最靠西北的小个儿花子吓了一跳。
第八十五章天生没实话(六)
忽觉有人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才没有撞到那高个子泼皮的后脊梁。小个儿花子回头一看,拉他的正是中间那个四方脸。
这时那小泼皮撇着嘴扭过身来,俯视着小个子。小个子心想,我若是身无要事,一定凑得你满地找牙。
四方脸对那小泼皮微微一笑,连忙拉着小个子等人绕路而过,轻声道:“别理他,这种人最难缠,惹上了就是狗皮膏药。”无意中回头,不由惊得汗如雨下。
方才就在身后的小泼皮一回头就忽然不见了,恍如人间蒸发这不是个武林高手就是个白日猛鬼突听身侧有人大咧咧道:“我日一个破糖瓜至于卖这么贵么你不认识爷爷我是什么人么?”
四方脸拧身凝神,却是方才那小泼皮蹲在望京楼窗根底下向小贩买糖吃。小贩火急火燎又战战兢兢说了什么,小泼皮脑袋一拨拉,随手扔了几个铜板在小贩眼前,洗劫了一大袋什锦糖,起身往北走了,边走还边骂骂咧咧道:“什么烂糖爷就不喜欢吃芝麻”
小贩很是憋屈。
四方脸周围的花子见他停住,谁也不敢走了,小个子轻声问道:“怎么了?”四方脸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有什么,”便转身欲行。
刚松一口气,猛然间一个斗大的脑袋伸在面前,插着十根短粗带十个金戒指的手指,嘻嘻笑道:“想要么?”
四方脸又吓一跳,正愣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五短身材,不知作何反应。
五短身材圆滚滚的大脸猛然沉下,照脸啐道:“臭要饭的。”扭头就走。
几个花子都傻了。
永平府卢龙南街南门里,有座“大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幢”,当地人称作“石塔”。原是唐初佛教盛行时有人在此竖建经幢,撰刻密言,弘扬佛法。
此塔高可三丈有三,八棱建筑,共分七节,每节雕飞天猛兽,佛教人物,经变故事等,却于金正隆四年毁于天灾,又于金大定九年五月重建,明万历二十八年大幅修缮,保留至今。
这座石塔正是位于卢龙西门与南门交叉之所,每日人流汇聚,观瞻佛塔。一队高跷班子正在塔前经过,面上带着各色面具,身上穿着相应戏服,跷下还有他们同队化妆成推小车儿与赶毛驴的帮衬,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扭着秧歌。
人群中一位白衣书生携着个西域书童正驻足观看。
七名手握木棍身背裹布棍子的叫花走到塔前,白衣书生身侧之处。
对街一个五短身材正晃着斗大的脑袋打算横穿高跷队,往白衣书生这边行来。怎知他刚一跨进高跷队伍,猛听得“哐”的一声锣响,一个扮作赶毛驴妇女的人踩错了点儿,轻轻撞了身旁带曹操面具高跷者的木腿一下,曹操面具又碰了司马懿面具一下,司马懿面具干脆扶了身前秦桧面具一下,秦桧面具被推得直往人群中扎去。
高跷队乱了。
人群炸锅了。
第八十六章毓秀不爱宝(一)
西域书童忙张开两臂护住白衣书生,欲随人流往对街,却难行路。
五短身材卷在高跷腿里,不住的转磨磨,忽将戴满戒指的短手向花子们伸来。
四方脸花子正拉住周围同僚,说了句:“别走散了”白衣书生已伸手去拽五短身材,高跷队恰向他们冲来。
秦始皇面具要倒,西域书童忙双手抱住他的木腿,便被高跷挑起,带入人流远去。过海八仙将七个花子团团围住,踢了一阵散去。
再看原地,就剩白衣书生与四方脸花子四目惊对。
街上已是大乱。众人怕高跷倒了砸上自己,纷纷向对街避去。内中一人面具遮脸,偏偏与众人逆向而行,众人你推我挤举步维艰,这人却仿似湍流行舟顺风顺水。
转眼来到白衣书生对面方脸花子身后。
四方脸紧攥手中棍子四处找寻花子,猛然间手腕子一麻,手中棍子有外撤之力方脸连忙运功捏紧木棍与外撤之力相抗,忽觉背上,一空,原本背着的布裹木棍竟已不见。
四方脸惊要回头,戴面具的男子在他后脑一推,他便又面向前方方脸试了几次,竟回不了头,不由得急叫一声:“我的棍子”
面前白衣书生早注意这人良久,只是见他立在四方脸身后,不知动作,此时听了四方脸惊叫,早已探手向戴面具男子抓来。
这男子只将四方脸向前一推,便阻住白衣书生攻势方脸手中棍子斜挑,不由自主的往白衣书生腰间扎去,书生眼急身快,脚下一挫,不仅绕过四方脸身体,竟还不改招数,仍向这男子抓来。
白衣书生虽躲过四方脸一棍,身上大衣却被那棍头挑起,露出腰间一只温润细腻的白玉龙首带钩。面具男子似乎立时一愣,便被书生将那握棍的右手抓个正着。四方脸还未站定又要回头,再被面具男子摁了回去。
白衣书生叱道:“什么人?”
面具男子不答,右手紧握布裹棍子稍一悬腕,棍梢便向书生胸口点去,书生忽然间粉面烧红,放了手慌忙闪避,面具男子将四方脸后领一扯,向白衣书生推去,左手却绕过四方脸伸向白衣书生腰间带钩。
白衣书生更是气急,回手又把当胸而来的四方脸推了回去,撞在面具男子肩头,伸向带钩的手竟够不上长度。
这几推惹恼了四方脸,当下扎住马纹丝不动,也不回头,出手如电在身后抓住了面具男子的腰带,面具男子左手去救方脸顺势就抓住了他的左手。
四方脸这一抓好有万斤之力,面具男子无论如何挣脱不开方脸待要回头,白衣书生待要出手,俱被人流推搡。面具男子右手棍捅向四方脸后脑勺,右脚便朝书生踢去。
四方脸回不了头,面具男子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