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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不大乐意的接在手里捧向唇边,才回头将小炉上的药锅提起,滤了一小碗浓浓药汤。沧海一闻那药味就浑身发毛,怎奈看在神医今日还算友好的份上——谁知他是不是怕了——也就什么都没说。
神医似乎满意扬了扬唇角,又道:“你在这等着我不准乱跑,我马上回来。”向门走了两步,又负手回过头来,瞪着沧海道:“不准耍任何花样。”
出了门,果然很快回来,一见他手中米汤只剩个碗底,汤药全须全尾儿放在一边,才彻底放心。
沧海垂着眸子微微一愣。扬起脖子,喝干了米汤。
神医颇温柔在他身边坐了,颇温柔道:“就是的,你也替我想想,我天天为了你的病想破了脑袋要保你一条小命儿,你还总是辜负我,当我的好心是驴肝肺……”忽见他双唇动了一动,又咬牙忍住。
神医火头猛起,生生压住,手背试了试药碗温度,道:“正好喝。快,自己端起来。”
沧海眉心慢慢蹙起,慢慢蹙得很深,端着药碗鼻尖发红,就要押赴刑场。忽又嗅到方才那股梅花清香,还更为清晰。眼角便掠见几朵白得奶皮子似的带露梅花。
神医忽然就微微笑了,拈了一朵望沧海发上簪去,笑道:“这药是难闻了一点,不过我已经尽量煎得浓稠一点让你少喝几口了。而且是甜的。我保证。”棕栗色的发丝微垂,觉来甚是顺遂温婉,不禁心情大好。拿开他伸上头去的手指,又插了两朵,笑道:“这下香了,快点喝吧。”清幽梅花插了满头。
沧海无法,只得勉强灌下。药味冲得头晕,赶忙含了几颗糖。就要摘下头上花。
神医马上脸色一沉,道:“不许摘。”又笑眯眯将剩下的一支别在他衣襟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纱巾,蒙在沧海头上。“不许动!啧,你听见没有?”想了想又觉不好,便取下头上花,先蒙了纱巾,才将梅花簪上。
满意端详一下,笑道:“你知道那些病人受不得刺激,你又不能离了我左右,内功又使不出来什么,这样才是三全其美。”望着那模糊了仍旧清绝的容颜,喃喃又道:“最要紧是我讨厌别人看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巧医相思症(六)
纱巾内的小脸,愤怒的绷得很紧。袖里的拳头也攥了起来。
神医靠着桌沿,摸着下巴与生气的小猫对视,凤眸笑弯。“白你好像新娘子。”把那要反抗的双手在膝盖间夹紧,兴冲冲拈住纱巾尾端,轻轻掀起,“要是有秤杆就……哎?”想起那量药的戥秤,抓过来将纱盖头一挑,笑道:“嘿嘿,真刺激,像逼婚一样,哈哈。”
玩够了,才收起内功,松开两膝。拿针戳了他穴道,叫他动弹不得。撂下盖头,出门外招了手,回来看那纱巾气得乱抖,不由笑起来。将纱巾一角提在手里举高,对着那玉颜轻道:“……我能亲一下吗?”
门外脚步声响,神医放了手。小黑笑嘻嘻奔进来,看见那雪人不由一愣,又笑道:“爷这手段真高!办法真好!”
神医哼了一声,偷偷给沧海解了穴道。把手一张,四根指头勾了勾。
“啊,在这里。”小黑赶忙把一卷纸本递到他手里。
神医转手就扔给沧海,“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你无聊。”
沧海隔着面纱望见封面写着“诊籍”二字,里面已记了许多,字迹甚是工整眼熟。小黑在旁道:“有白公子帮忙就好了,每次爷都要一边诊症一边写诊籍,忙得不得了。”又对神医道:“那我去叫他们来了啊。”见神医点头,便又跑了出去。
沧海心神转移,也就忘了生气。猛觉眼前一亮,纱巾又被掀了起来。神医虎口掐着他脸颊含笑看了一会儿,方道:“你一会儿乖乖的不准捣乱,否则,当着那么多人,我是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的。”呲牙吓唬完了,又温柔摸摸他脑袋,柔声哄道:“好啦,别和我赌气了。等完了事,带你去师兄家吃点心。”隔着纱,还看见那对眸子猛然亮了起来,敌意也没那么深切。
嘱咐完了,小黑已带着病人鱼贯而入,安排他们坐在一旁稍后,将第一名患者带到案前。
沧海见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身体略瘦,精神尚可,背脊有一点点前曲,却是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对神医拱手。
神医站起了半身还礼,与老者对面坐下,笑道:“姜先生,比上次要硬朗多了?”
老者一直不住打量沧海,这时才眼望神医笑答道:“多亏神医妙手,老朽自觉已经回春。”
神医笑容减淡,似有不悦。沧海却丝毫未觉,低头看那诊籍记录。
「姜晃,男,四十八岁,永平人士,抄经为生。
某年月日就诊,时身体消瘦,精神尚可,面色恍白,舌质淡,舌尖见瘀点,苔白滑。关节有声。自述多年来颈项僵痛,头晕,腰膝酸软,双下肢乏力,伏案稍久疼痛加剧。某年月日感风寒,病情加重,膏药无效。
左寸细软,左关郁涩,左尺沉细,右寸浮紧,右尺沉细。颈椎三至五节椎间盘膨出。
诊断:肝肾亏虚,风寒外束,颈强痛。
病机:患者素体亏虚。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大的志向(一)
肾主骨、肝主筋,肝肾亏虚则筋骨痿软,颈部关节松弛,活动度加大,每日伏案时久。内有不足之体,外有伏案之因,故病情有增无减,近一月因受凉感冒,风寒外袭膀胱经,寒性收引,致颈项僵痛,气血不得上输于脑,故脑缺血头晕。
治法:急则治其标,祛风散寒、活血通络;缓则治其本,培补肝肾、调养气血、强筋健骨。
姜油刮痧,疏通颈后及背部膀胱经,盏茶后,皮肤现大片紫暗瘀点,患者自感周身轻松,可活动颈部。
方药:葛根六钱,炙麻黄二钱,黄芪六钱,防风四钱,姜黄三钱,小伸筋草六钱,归尾三钱,丹参三钱,乳香六钱,没药三钱,羌活二钱,延胡索四钱,威灵仙四钱,甘草二钱。两剂。」
沧海看完这精细大论,不由得微微一笑。又见墨迹稍有不同,便知有些是事后补写。
姜晃实在忍不住将沧海一指,问道:“这……”
“对了,光顾聊天,”神医已拉过他伸出的手摁在脉诊上,垂着眼皮道:“还没切脉呢。”姜晃顿时不敢说话。
神医暗咬牙瞪了沧海一眼。
却见小黑颠颠儿的磨了一砚台墨,又拿了笔递在沧海手里,趴着耳边轻声道:“有白公子在就好啦,这里用不着我。”便自己出门牵着小圈儿去玩。神医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沧海抬眸见神医神色甚是正经,平日里竟从没见过,不觉睁着眼睛仔仔细细望了一会儿。但觉那对凤眸微垂认真的样子的确好看得紧,眉头略锁,双唇轻抿,突然道:“你心跳的怎么这样快?”
沧海身子猛的一颤,赶忙收敛心神,却两颊发烧。心里但愿这面纱遮掩得住。却听姜晃“啊?”了一声。
抬起头发现那老者正将眼光从自己身上移向神医,神医却将视线瞪了过来,看得出有多愤恨。
沧海一愣。神医已不悦道:“姜先生,麻烦你专心一点。”
“是,是。”姜晃赶忙低下了头,却仍不时眼光歪斜。
沧海着实心虚了一会儿。垂着眉眼也不敢再乱看,呆呆坐了一会儿,很觉无事可做,便提笔在诊籍上补写。
「方解:葛根、威灵仙为解除颈部僵硬之要药;羌活、伸筋草、麻黄散风寒;黄芪补正气,防外邪去而复返;归尾、丹参、乳香、没药灵效活络;防风、姜黄引药入颈背。」
写得心气儿正高,后脑勺忽被搧了一巴掌,吓一大跳。抬眼又见神医使劲瞪着自己。不由极度委屈。
神医专心听了会儿脉,一转头,忽见诊籍上多了好些小行草字,不由也是微微一笑。却故意沉下脸打他道:“写什么草书,你倒是省事儿了,他们谁看得懂?”
沧海扁了扁嘴,一点脾气没有,往后全部改成正楷。
只听神医道:“复诊,颈部活动自余,已无疼痛,但仍时有骨摩擦音,腰膝酸软。”
沧海愣了愣,赶忙提笔记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大的志向(二)
神医不停口又道:“菟丝子六钱,故子四钱,枸杞子六钱,北五味子二钱,黄芪六钱,当归三钱,葛根六钱,骨碎补六钱,狗脊三钱,怀牛膝四钱,小伸筋草四钱,炙甘草二钱,郁金四钱,制首乌六钱,黑豆四钱,五剂。”
沧海均仔细填入诊籍。那认真模样也让神医从心底喜欢。心无旁骛写完,呆呆犯了会儿愣,心中一动,抬眼又见神医望着自己,面沉如水,却好似有那么丁点笑意从脸皮深处透将出来。
沧海不知这是何意,不觉望着他面色细细揣摩。神医也不说话,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含情脉脉起来。
直到姜晃实在等待不了,才不得不低声一咳。
沧海又觉失态,再次红了双颊,后背额头也冒起了汗。
神医面不改色,眼望沧海道:“看我干嘛?抓药去啊。”
沧海一看,这屋内除了病人和神医,果然只自己一个闲人。回头看看颇高的斗柜,又看看神医,再看看斗柜,叉开两脚让出凳子,碎步后退,这才慢腾腾直起了腰站着。
屋内炉火旺盛,沧海又紧着冒汗,便将大衣解了下来。
神医回头叱道:“快点,磨磨蹭蹭的。”
沧海忙中要把大衣撇在一边,可药房中实在无处可放,只得红着脸不情愿的搭在神医所坐太师椅椅背。硬着头皮站到斗柜前面。药方是记得,可这抽屉内草药何止千种,这半边药房贴墙立的都是斗柜,这可怎么寻找?!
神医低头笑了一会儿,对眼巴巴望着沧海背影等候的姜晃道:“姜先生,上次刮痧效果不错,今日再帮你刮一次罢。”亲自搬了面小屏风来挡着,让姜晃宽衣。
沧海正在琢磨这位老者的病情,照诊籍来看,应该不用再刮痧了才对啊。耳听姜晃已随口笑道:“神医,今天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怎么没看见你那些药童帮你的忙呢?”
神医唇角一勾,知他拐弯抹角无非是想打听沧海,便道:“今天我这帮手可谓是神通广大,有他一个能抵千军万马,”故意叹了口气,接道:“就可惜脸见不得人。”
沧海立刻撅起嘴巴。与他们隔得虽远,却也听个大概,心里明白神医这是故意使唤他,还要捉弄他。要待不管,实在狠不下心不理这些病人,再看神医身边,确无可用之人,只好忍气吞声,拿了几张皮纸包药。
找了三味,余光一看,神医拿着块牛角薄板正一下一下慢悠悠的在姜晃颈后刮动,却一眼一眼老瞟着自己。哼,我就那么笨,那么让你不放心么?沧海不悦瞪回去,神医却对着他眉眼俱笑。
沧海恍然明白这是给他时间找药,更是心情复杂的不高兴起来。
姜晃一声一声吸溜、哎哟中,最后一味药总是找不到,沧海急得掀起面纱来擦汗。神医猛听屋内寂静,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傻愣着盯着一个方向,立刻皱起眉头咳了一大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大的志向(三)
沧海掀着面纱茫然回头,候诊患者中一人猛然栽了下去,嘴唇发紫。
“哎!”神医手脚一抖,慌忙上前抢救,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又是掐人中,好容易救醒来,回头看沧海也吓得面无人色。
“你们稍等一会儿。”
神医撂下句话,拽着沧海进了里屋,门一关就是一个脑瓜勺,打得沧海直发懵还不敢言声儿,只站在地上急喘。
神医叉着腰瞪他,凤眸好像要喷出火来。越想越气,拽过来又在臀后打了几巴掌。
沧海很疼,很委屈,却不敢哭。
就算回去以后也不敢和任何人说。尤其是小壳。
但是此时他只顾着疼和委屈了,心里根本没有小壳。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刚打过他的神医也不在他的心里。
神医在他的牙缝里。
他正使劲咬着银牙。
其实他不想小壳也没有关系,因为现在小壳心里也没在想着他。
小壳正游荡在永平府镇里的大街上,心里想着竹取新之介。小壳无疑是自由的。这无疑是最让沧海羡慕的。
沧海现在就像一只风筝,不管飞得多远那条线都牵在神医手里。
神医还经常留在家里,把风筝揣在怀里。
不过小壳可没空想这些。这几日他和薛昊分头行事,以期扩大有限的搜寻范围,增加渺茫的偶遇机会。小壳当然知道是有限和渺茫,可是他看着满街明器暗器兵刃的江湖人,心里觉得自己总该为武林做点什么。
就像那些妄想参与国政的蚁民一样。
小壳走过漫长热闹的街,步出城外,马上就要进入一片小树林。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前方的小茶寮左近,有一位脚步虚浮的老秀才,走得一溜歪斜。
小壳想,就算我不能为武林做点什么,也可以为大明朝做点什么,只要为大明朝做了点什么,不也是为大明朝的武林做了点什么么?
小壳心里绕着绕口令,已上前搀扶住这位颇为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