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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只是在地毯上转了一个身,发出了一下低叹声,就继续睡觉。
等到他真正睡醒,感到精神充沛,一跃而起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从窗帘的隙缝中,可以看到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原振侠来到落地长窗前,一下子拉开了窗帘。他的本意,是想欣赏一下阳光照耀下的花园,可是再也想不到的是,窗帘一拉开,他一眼就看到,在花园,离他不到十公尺处,有一个人站着……
幸好那人并不是面对着原振侠,而是侧着身,视线似乎也没有落在原振侠的身上,而是在欣赏喷水池中间竖立的大理石雕像。
但是那也够使原振侠感到够狼狈的了……他身上一丝不挂,赤裸得像初生婴儿一样!
他再也想不到花园会有人……这里是属于玛仙的天地,怎么会有外人闪进来?他一方面感到狼狈,一方面是诧异和恼怒。当然,在一发现有人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先跳到了窗帘之后,然后,立时又把窗帘再拉了起来。
这一切,前后经过所花的时间,还不到一秒钟。原振侠竟然没有机会看清楚,出现在花园之中的不速之客是什么样人!
当他用最快的动作,使自己由原始人变成文明人时,他思绪十分乱,竟然想到了一些不相干的杂乱问题。例如,他想到人的原始或文明,竟然取决于身上是不是有衣服时,他就觉得十分可笑。
衣服是何等微不足道的东西,但是在人类的文明历程中,却又占着如此重大的地位!
他也想到,人类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才感到裸体是可耻的?
(真是自从偷吃了禁果之后开始的?)
他想先弄清楚,在花园中的那个人是男还是女,可是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也必须弄清楚,那人的来意是友善还是有恶意的。
可是,他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在窗帘遮掩后面的窗子上,已传来了几下敲打声。不疾不徐,听来十分好整以暇,和他急急忙忙的狼狈相,大异其趣。
一听到了那几下敲打声,原振侠呆了一呆,他立即知道在外面的是什么人了……虽然他感到没有什么可能,这人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可是毫无疑问,一定是她!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这一下,他慢慢把窗帘拉开,一张俏脸就在他的眼前。
俏脸有着一双极大的、充满了野性光芒的眼睛……自然随着心意的变化,野性也可以化为柔情,而这时的眼神,正是洋溢着无比的柔情蜜意。
俏脸紧贴着玻璃,樱唇几乎紧贴在玻璃上。原振侠情不自禁,先隔着玻璃,向那微微翘起,等待着亲吻的红唇,亲了一下。
那双大眼睛立时变得半开半闭,原振侠移开了玻璃门,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唇和唇,带着如火焰般的炽烈,紧紧贴在一起。
好久,几乎并在一起的两个人,才分了开来,互相望着,并不说话。似乎千言万语,都可以通过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而得到沟通。
又过了好久,两人才不约而同轻叹了一声,再相拥了片刻。然而,又异口同声问对方:“好久不见,好吗?”
然后,是一起发出近乎无可奈何的笑声。
世上很少有一对男女,在久别之后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很少,当然不是没有,至少,他们就是那样。
他们……是原振侠和黄绢。
是的,烜赫一时,到如今,仍然在整个阿拉伯世界,或者,全世界恐怖活动组织中,举足轻重,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女将军黄绢。
黄绢仍然短发……比很多男人更短,又穿着男装。所以,在原振侠拉开窗帘的那一剎间,看到花园有人,竟无法在一瞥之间,认出她是男是女!
黄绢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原振侠仍然没有问出来。可是他和黄绢之间实在太熟悉了,一定是他的神情,已经等于发出了这个问题,所以黄绢立时现出了一个很难捉摸到她真正意图的笑容,低声道:“侵犯了一个超级女巫的领地,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原振侠听出她的话中,有极度的讽刺意味。他想解释几句,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所以扬起手来,又放下手,装着若无其事,但神情不免有点尴尬,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妙目之中,闪耀着相当程度的恼怒,但转眼之间,化为怅惘:“昨日午夜。”
原振侠知道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可是他已经无法规避了,他只好作了一个手势:“为什么不早出现?”
这句话一出口,他神情更滑稽,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句更蠢的话。果然,黄绢扬起了头:“出现过了,不过你们不会注意到我出现!”
原振侠想起昨天晚上,和玛仙在一起的情形,他不能确定黄绢在什么时候,见到了一些什么……当然那还是不要确定的好。但不论是什么时候,他和玛仙,都几乎是合二为一地交缠在一起,那情景,自然不适宜落入任何人的眼中,尤其是和他有那么微妙关系的黄绢的眼中!
于是,他决定什么也不说。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说的任何话,都将会其蠢无比!
黄绢扬了扬眉,两个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还是黄绢先开口:“她……真美……”
要一个女人,由衷地称赞另一个女人美丽,大抵是世上最困难的事。尤其是黄绢,她肯这样说,由此可知,玛仙是真正的美丽。
原振侠的反应极快:“我不会将美丽分成等级,美丽就是美丽,没有级别……”
他在那样说的时候,直视着黄绢。聪明的黄绢,自然可以明白原振侠是在称赞自己,她现出兴奋的神情,可是她的话却一样锐利:“巫术的力量俘虏了你?”
原振侠笑,由于是一个太大的误解,所以他反倒不必花费太多的唇舌来解释,他只是简单地道:“当然不是……”
黄绢深知原振侠的为人……他说不是,那自然不是,不必再问下去。她幽幽地叹了一声:“我的手下,自昨天起,就一直在跟踪你,所以我才知道,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原振侠皱了皱眉,表示他对于被跟踪的厌恶,黄绢也在这时轻吻了他一下,表示歉意……一对太熟悉对方的男女,在很多情形下,不必靠言语,就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沟通交流。
原振侠摊了摊手,黄绢已在一张式样新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在那一剎间,原振侠想到的是:黄绢一定曾进入过这屋子,自己不知道,感觉敏锐如玛仙,绝对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她忽然坚持一定要离去,是不是由于她知道黄绢就在附近?
原振侠又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决定在再见到玛仙时,提也不要提起这件事。
黄绢缩起双腿,令她自己的身子蜷缩在椅子里,望向原振侠:“有一件十分怪的怪事,需要你的意见。”
原振侠拉过一张矮凳,坐在黄绢的前面,双手自然地放在黄绢的膝上,也望向她,两人的视线接触。黄绢的眼神之中有着幽怨,想说什么但没有出声,又缓缓地别过了头。
原振侠也低叹了一声,一时之间,两人都沉浸在互相感情纠缠不清的泥淖之中,竟都没有想到黄绢口中所称的怪事。
过了好一会,原振侠才陡然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你说的怪事是……”
黄绢也有恍然自梦境中醒过来的神情,她蹙着眉,像是在想如何开始说她提到过的怪事才好。
原振侠并没有催她,他在黄绢的神情上,看出她所说的那件“怪事”,怪的程度,一定非同小可。不然,以黄绢经历的丰富,不会这样子困扰。
黄绢既然来找他,当然会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他,只是这时,她不知如何开始才好而已。
黄绢眉心的结越来越深,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还是要从头说起……”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表示即使从头说起,又有何妨?黄绢忽然道:“那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要是我们美丽的女巫忽然回来了?”
原振侠舔了舔嘴唇:“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黄绢道:“我的船就在附近的海面,许多有关那件怪事的资料也在船上,不知道神通广大的原振侠医生,肯移大驾乎?”
黄绢在最后,忽然掉了一句文,原振侠愉快地笑着:“将军有令,敢不从命……”
黄绢像一头豹子一样,一下子自沙发上跳了起来,扑进原振侠的怀中。原振侠双臂环住她的纤腰,把她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黄绢“咯咯”笑着:“昨晚那个是抱进来的,今天的这个是抱出去的,你……”
她说到这里,手指按在原振侠的鼻尖上,咬着下唇,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望着原振侠。
原振侠只好假装没听见,一直抱着她出了花园,看到一辆黑色的、外观并不起眼的汽车,停在一簇灌木丛旁……原振侠知道,这辆汽车的性能超卓,只怕是全世界之最。如果忽然之间,它会成为一架小型喷射机,原振侠也不会觉得任何奇怪。
上了车,直驶到海边,车子是直驶进海面的……它没有变成喷射飞机,但是变成了一艘速度极高的快艇。
不多久,原振侠就看到了黄绢的那艘船。看来这艘船是新造的,是现代科技无懈可击的产物。
登上了船之后,由于阳光极好,所以原振侠提议留在甲板上面。
黄绢没有异议,他们并肩舒服地半躺在帆布椅上,海风温柔地吹拂着,黄绢开始说她提及的那桩“怪事”。
这桩事,的确相当复杂,黄绢说“要从头说起”。的确,如果不是从头说起的话,确然不是很容易明白。
整件事,从开始发生,到黄绢来找原振侠为止的全部经过,就记述在下面。
卡尔斯将军统治的国度,土地面积不算很大,而且极其贫瘠。不过好在从上一世纪开始,就发现了蕴藏十分丰富的优质钻石矿,出产大量质量十分高超的钻石。这个财源,使卡尔斯将军能够有足够的金钱,去实行他疯狂的“理想”,使他成为举世公认的一个狂人。
在他的国度中,另外一半的大地是沙漠。那简直是阒无人烟的地带,黄沙滚滚,千百里不见人影,偶然有人出现,都是怀有特殊目的而来的。像那一小队人和骆驼之外,还有四辆中型吉普车,那是普通教授所率领的一个考古队伍。
普通教授的真名就叫普通,来自埃及开罗的一所大学。在考古界中,他不算十分出名,不过也有一定程度的成就。
普通教授申请在卡尔斯将军的国度进行考古探索,申请书一寄到,就很引起卡尔斯将军的兴趣。卡尔斯这个狂人,不但想他统治的国家,成为世界上“第一军事强国”,而且,也希望成为“世界上第一文明古国”。所以,他以前也曾花过不少气力,去建立博物馆之类,想表示文明的程度极高,不过,都不是很成功。
而突然之间,有一个名气不小的考古学者,要在他的国度之中进行考古探测,若有所发现,自然可以使他有某种程度上的满足。
所以,在他宽大无比的办公室中,他和黄绢就有如下的对话。
卡尔斯将军在黄绢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同,没有了那一番装模作样,他直接问:“昨天送到你办公室的那份申请书,你看了?就是普通教授,要在我们的沙漠地带,进行考古探测的那一份。”
黄绢扬了扬眉:“你已经准备批准了?”
卡尔斯搓着手:“看不出有不批准的理由。”
黄绢冷然:“我看不必太急,这个教授,在欺负我们不懂考古!”
卡尔斯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啊!”
黄绢冷笑:“他在申请书上,竟然没有列明他考古的目的是什么……”
卡尔斯忍不住,在他的办公桌上重重拍了一下。
他的办公桌极大,其中有一部分,是专供他在表示愤怒时,重重拍击之用的。在那一部分,桌面下设计成空心而有回响,使得拍桌的声响听来特别惊人,以达到震慑对方的效果。
他拍桌拍惯了,这时仍然一下拍在那一部分,发出巨大的声响来。黄绢立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缩回手来。
他望着黄绢:“你的意思是……”
黄绢来到了巨大的办公桌前:“考古队的队员,阵容鼎盛,他们一定有特别目的,一定要他们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卡尔斯将军显得极兴奋,大踏步来回蹬步。他身形魁伟,又是军人,这样行动的时候,也很有伟男子的气概。
他几次经过黄绢的身边,都伸手想把黄绢拉过来,看情形,是想把黄绢拥在怀中,分享他的兴奋。
可是每次,当他伸出手来的时候,黄绢总是巧妙地避了开去。卡尔斯对这种情